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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远的暂且不管,就往近了说,那江湖救急的十两银子还没到手。他会不会就此改变主意,不借了?
林娇心里直犯嘀咕,愁了一会儿,只是很快,这沮丧情绪就被她压了下去。反正这十两银子是赖定他了,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实在不行的话,自己不是还有两片嘴皮子吗?上次她既然能说服他,这一次也不是没机会。
下了坡入村口没多远就到了自家。林娇推开门的时候,见能武应声摸了出来,小脸上满是兴奋,说:“嫂子,你回来了!你猜刚才谁来咱家了?是敬轩叔!他竟然问了我的眼睛,还给了我银子,叫我去看眼睛呢!他就刚走,没一会儿!”
林娇啊一声,惊讶了,几步抢进屋里,果然看见桌子上有个青色小布包,忙解开,见里面包了两锭崭新的小元宝雪花银,托了下重量,应该就是十两了。
“嫂子……”能武已经摸了进来站她身后,脸上刚才的兴奋渐渐消去,看起来有些不安,“嫂子,敬轩叔能来看我,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刚才就是为这高兴呢。我眼睛肯定治不好了,给我看了也是白费钱。我娘以前就时常说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这钱你帮我拿去还给敬轩叔吧。”
林娇抓过银子用布紧紧包好,应道:“行,听你的,等嫂子有空了就还。不过阿武,眼睛咱们一定要治,花多大本钱都要治!就算不是现在,等嫂子一有钱,立马就给你治。你等着啊,会很快的。嫂子还挺好看的,你就不想看看我现在啥样子?”
能武嘿嘿一笑,有些羞涩地抓了下头。
林娇手握银子心中大定,见能武这小模样挺可爱的,手痒拧了下他脸,赶紧进屋把银子收好。
钱的问题是解决了。没想到杨敬轩动作这么快,本来答应明天的,今天就提早送来,似乎也并未受刚才那事儿的影响。只林娇的直觉却告诉她,那男人对自己的印象必定大打折扣了。
刚才更多地想着银子时,这念头也没叫她有多难受。现在银子问题解决了,晚上趴在那张炕上,林娇眼前便开始不停晃过那男人俯视下来望着自己时皱起的眉头,越想越是坐卧不安,心里简直跟猫抓一样,恨不得立刻就穿衣起来过去解释一番。
要想往后还能混下去,巴结好此人是必须的。最后她把自己的这种情绪归结于此。只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否定了效仿前次夜闯的念头。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情况紧急迫不得已,这次要是再摸黑闯过去,像他那样的人,只怕会对自己印象更差,到时候就算哭都不顶用。反正罗虎也没说非要明天就收钱,他既然回村了,至少要过一夜,不如明赶早留意下他的行踪来个偶遇,到时候先谢他借银,后开口解释误会,这样反倒更自然。
林娇打定了主意,便只等次日天明。这一夜的黑暗仿佛特别漫长,中间睡睡醒醒了好几次,天快亮时,一听到附近的公鸡打鸣声便急忙爬了起来。
林娇拎了草镰筐子出门时,太阳还没升起,村道上的人也稀稀落落。走几步路,布鞋就被草叶上的露珠打湿一片。她往村北那座荒了经年的大房子去,希望能在那附近遇见他。没一会儿,对面路上来了石寡妇,瞧着是要下地。
“阿娇,打草啊?怎么往这方向去?掉头才对。”
石寡妇有些惊讶。
林娇干笑:“那边人多,好草也轮不上我打。我往这边找找看。”
石寡妇哦了一声:“你跟我就行,我晓得哪里人少草好,还有野蘑菇拣。”
林娇只得掉头跟着石寡妇,磨蹭着走了几步,石寡妇嫌她脚慢,回头说:“阿娇,你腿脚就不能利索点?瞅瞅人家杨大人那马,又老又不中看,从前我还以为只好当骡子使,没想到今早见着,哧儿——跑得竟跟生了风似的……”
林娇心微微一跳,面上却不过只哦了一声,仿似随口问:“在哪见着的啊?”
石寡妇说:“今儿天刚蒙亮我就起身去村口塘子那一爿打猪草了,远远瞧见一头马驮了人往县城方向去,那叫跑得快,再一看,可不就是杨大人那马?也不晓得有啥急事,这么早就往县城去……”
石寡妇还在絮叨,林娇说了句“我有事先回”便匆匆往自家去。
***
他本来说是今天才回的,昨天却提早回了,送来答应自己的十两银子后,今天又一大早地赶回县城,莫非是今天有急事,只是不欲失信于己,这才临时改了行程?
林娇揣了那两块银锭再往县城里去的时候,心里一直在琢磨杨敬轩的举动。到了中午,入县城径直到城隍转了一圈,果然看到那少年戴了顶破斗笠,扛串插着糖葫芦的稻杆子在转悠,看起来熟门熟路的,想必平时就是在这当眼线的。看见林娇,眼睛一亮,朝她走了过来,两人到了个人少点的角落。林娇上前把裹了银锭的布包递给他,黑子掂了下,飞快地收起,压低声说:“过些时日你要再在此见着我,就是做生意回来了。还有,往后有消息的话,也到这传我话就行!”
林娇点了下头,正要转身,忽见那少年朝自己森森地笑:“妹子,你就这么放心把钱给了?”
林娇停下脚步,睨他一眼:“你们要连这么点钱也看得上要吞,那我就自认倒霉。还有,以后要叫我姐,记住了!”
黑子嘿嘿一笑,应了声是,又叫了声“姐”。林娇顺手拔下一串糖葫芦,咬一个山楂含嘴里,酸酸甜甜。
***
林娇离了城隍就往县衙去,越是靠近,也不知怎的,心里越有些忐忑。等远远看到县衙的门,忽然竟紧张起来,连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停住脚步吸了几口气,定下心神,这才往大门去。
今天轮班的门房眼生,听她问起杨敬轩,摇头说:“大人今早就出去了,没见回来,也不晓得啥时候回。”
林娇大失所望,只得转身慢慢离开,走了几步,始终不甘心,想了下,回头对那门房说:“大哥,我找杨大人有事,我就在这边上等他回。”
门房看她一眼,指着个角落说:“你爱等就等,坐远点,别蹲大门口。”
林娇找了个靠墙的石墩坐下去,眼睛盯着路的方向,肚子饿了,就从随身的篮里拿块早上带出的烙饼嚼咽下去,等了一个下午,一直等到将近傍晚,连那个门房也终于看不下去,跑出来说:“妹子别等了,杨大人有时见天的也不见人。你啥事跟我说一声,他回了我帮你递话就是。”
林娇抬头,见早上出来时的大日头已经没了,天有些阴沉,瞧着是要下雨的样子,晓得今天算是等不到人了,朝那门房勉强笑了下,起身往出城方向去了。再晚些,只怕连城门也要关了。
林娇匆匆赶到城门时,天已经下起了雨,她早上出来时没带伞,只得等在城门下等着雨停,或看有没有骡车可以搭。
天色愈发阴暗,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城门口的门卒盯了她许久,见她既不进,也不出,只是不停地四处张望,跑过来赶人:“你到底进还是出?要关门了!”
林娇现在是又饿又累,只再饿再累,也敌不过心里的沮丧。回头最后看了一次,见重重雨幕之中,别说出城的骡车,连行人也没几个,晓得今天彻底失算了。回去已经太晚,只能在这里找个地方歇脚过夜。
县城里每天骡帮马队来往不绝,所以脚店不少,前面不远处就有家幌子挑出来。只她一个单身女人,要找个合适的地儿,只怕还要费些功夫。
“哎杨大人,这么晚了,大雨的还出城?”
林娇头上顶了个篮,冒雨冲到前面不远处沿街突出来的一排瓦檐下,捋一把脸上滴下的雨水,正要再往前去,忽然听见身后那门卒惊讶的大叫声,整个人像被电了下,急忙回头,见大雨里一匹马正朝城门疾驰而去,踏出的水花溅得老高。马上的人头戴斗笠,身披件大蓑衣。人是认不出来,只那匹马,林娇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杨敬轩的草炮。
林娇心里一阵激动,两脚挪不动了,定在那里看着马上的那人俯身在和门卒说话。见门卒朝自己的方向指了下,那蓑衣人便回头望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肥猫和炭投雷。
、第 20 章
林娇见他回头望了过来,仿佛略微迟疑了片刻,便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大步走来,脚上的靴在地上踩出朵朵水花,最后停在离自己几步之外的街面上。
雨还在下,天光黯淡,他的半张脸被头上的斗笠遮住,林娇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看到两人中间隔着的那道从檐槽中汇聚了雨水哗哗而下的银色水帘。
“我刚回衙门就听说你等了我一个下午,什么事?”
林娇听他径直这样开口问自己,声音沉静,除了生疏和客气,丝毫听不出有别的什么波澜,嘴巴微微张了下,忽然犹豫起来。
他问她等他一个下午为了什么,是啊,到底为了什么?巴巴地跑了过来,又巴巴地苦等了一个下午,就是怕他对自己有所误会,所以必须解释清楚?
这确实是她的目的。她从昨夜开始到现在,想的就是这个。但是现在,人真见到了,听到他用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问自己话,就像在审问犯人,忽然又觉得开口解释有点掉价。就算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那个解释是必须的,她也没心情去解释了——至少不是现在。
“啊,其实也没啥,我今天进城就是找郎中详问下能武眼睛的事……”林娇几乎想都没想,话已经脱口而出,“还有,顺便路过衙门找你,就是受了能武的托。你昨天去看了他,虽说只停了一会儿,但他可高兴了,却又说不能要你的钱。我说是我管你借的,他就非要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再亲口道谢不可,我这才去了的……”
***
杨敬轩透过雨帘看向对面的女人。 暮雨中的黄昏黯淡,但或许是额发和脸颊被雨水打湿了的缘故,她的一双眼看起来仿佛也沾了水雾,反倒更显晶莹。
耳边雨声还在哗哗不停,他却又想起了昨天那个晚霞斑斓的黄昏,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他骑马往桃花村疾赶,只是凭了一时的念起,想要早点把钱交到她手上好叫她放心——之前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听到自己开口说借她钱时,笑容又是那样的释然而甜蜜,连他的心情也跟着松快了几分。
她的婆婆丁氏肯为旧恩舍子,这样的大义,叫他十分敬重,这也是为什么解甲回乡之后,他不但瞒下了她儿子在战场上不大光彩的死因,甚至假托官府之名叫老杨家的寡母遗孀每月来领这几百钱。数目虽微,在乡下也能抵半个月的口粮,也算是给这位母亲的一点慰藉。
他不是族长,也无意去当族长,但应该是受祖上的影响,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潜意识里始终觉得照管这一爿地的乡人也是他的责任,这仿佛已经成了他骨子里磨不去的印记。所以从昨天林娇找到他诉说给能武治病的难处之后,他就一直有些内疚,觉得是自己从前忽略了村头老杨家这一对日子过得不大容易的叔嫂,决定往后尽量多照顾下。他认为就是因为这个极其正当的原因,自己昨天才一时念起,甚至等不及到今天再回去。然后他的老马载了他奔上通往村口的半月坡坡顶时,他极其意外地看见远处的下坡脊道上,她独自面向西山而立,晚风徐徐拂动她的鬓发,而她仿佛沉浸在了面前的夕阳斜晖之中。这样的宁静一幕,他竟有些不忍打破,于是勒马停在了坡顶路边的一丛酸枣枝旁,等着她自己先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