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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名声自然重要,只那也是相对于想要嫁个男人靠老的女人而已。男人远不及银钱可靠,前一世的林娇早听过这说法,如今感触更多而已。这种蜚言流语于她现在毫无损伤,她最近愁得更多的,却是能武的眼睛。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要好,偏在这节骨眼上,徐顺被抓了投牢。药还能照原先的方子抓了吃,只那针疗却非他本人不可。已经停了三次了,再停下去,怕于病情痊愈有碍。林娇去了峰林医馆好几次,大门一直被盖了县衙印鉴的封条给封了,最后曲折找到他家人,他老婆正躺在炕头上起不来,说是好求歹求才只给放进去探监了一次。照了刑律要吃满六个月的牢饭才能放出来。
林娇有些着急。那个徐顺要真六个月后才出来,别人能等,能武却是等不起。昨天偷偷找到了刘大同问能不能帮她搭个线认识牢头,以后每三天放她进去一次让徐顺帮能武治眼睛,刘大同开口便道:“这事只有两人能做主,要么李大人,要么杨大人。牢头胆子最小,没他两个的话,你就是送他钱他也不敢收!”林娇无奈,回来左思右想,咬咬牙终于下了决心,决定亲自去求见县令李观涛。
这件事,她其实也可以避开李观涛去找杨敬轩,只要把能武的情况说一下,虽然现在与自己已经形同陌路了,但这个“私”他应该也是会徇的。但是林娇最后还是否定了。实在不想再因为能武的事和他又扯上关系。
知道县长大人早上一般都会很忙,林娇昨天打听到他今天会在衙,等到了午后,估摸着他应该有点空了,收拾了下自己,便往县衙而去。到了大门,正巧碰见了衙役王军,说自己有事要求见李大人,请他务必通报。见王军踌躇说为何不先去找杨大人,林娇笑道:“我不是找杨大人,是找李大人。你就跟大人说,我知道王大丫,他一定会见我。”
王军见她不似玩笑,且从前知道自己老大和她有点暧昧前,对她也是思春过几天的,哪里还会拒绝,立刻应了下来,没一会儿便跑了出来说:“大人在书房,叫我立刻带你进去。”
林娇谢过了,跟着王军往后衙的书房里去。
这是她第一次到后头衙府。所见庭院不是很大,有几处假山小池,虽不见奢华布置,却也颇具雅趣。被带着经过一道回廊,见王军停了脚步指着前头说:“书房就在拐角过去……”
王军话没说完,林娇便见一着了便服的老者从那拐角处匆匆而来,虽与前次遇到时的老农装扮大相迥异,却也一眼认了出来,正是李观涛。
李观涛自前次在雁来陂巧遇王大丫,过后却久觅不见人,至今时常想起还心有遗憾,想不通那女子为何用假名隐藏不现。他有心重修雁来陂,因那地若真能重修蓄水,对县境里的千顷田地都件极大的好事。不敢说百年之后如何,护理得当,至少往后几十年,农事都将大有保障。但是这积沙问题不解,什么都是空想,这才一直踯躅不前。自己近期一有空,便在书房里翻看前人所著水利著作。只可惜,各色阳春白雪甚至官场立身之类的典籍应有尽有,唯独这关系到底下民生的农事技书却少之又少。只因人人刻苦读书,大抵都想最后出人头地封爵拜相,这种农事科技,便是研究得再透彻,于己身光宗耀祖又能起几分助力?所以手头能搜到的,也就不过几本前人所传下的残册。李观涛通读不下十遍,却始终找不到彻底解淤之法,一时竟感觉无处下手。这日忙了早间之事,午后照例到书房研究,忽听王军来报,说有女子求见有事,一听到“王大丫”三字,便如了琼浆玉醪兴奋不已,立刻便叫带进来。等了片刻,实在心急难耐,也不管自己身份了,抬脚便出了书房要看个究竟,过了回廊拐角,一眼看到个年轻女子随了王军而来,眼前顿时一亮,脱口道:“你!王大丫!”
林娇见李观涛果然还记得自己。他是朝廷命官,自己不过一个民妇,照了规矩上前要见跪拜之礼,早被李观涛拦住,迫不及待往书房里引去,道:“快来快来!本官正寻你不见,入书房再说!”
林娇跟了李观涛入书房,见窗净几明,阔大桌案之上摊了几本书,略扫一眼,见最上面的是本残破的《河防要书》,便知道他还未放下雁来陂,心中先便稳了几分。等李观涛坐下,不等他开口,自己先便道:“李大人,民妇前次在雁来陂偶遇大人,后来借了假名脱身,愚弄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李观涛抚髯笑道:“无罪无罪!不过是本官想要寻到你而已。你今日能自己寻过来,更是好事。我且问你,你前次说的你有法子治理雁来陂蓄水淤沙,可是当真?”
林娇点头道:“民妇不敢说一定。但确实有法子可用。只是需要实地详细勘测过后,若真可行,再绘出图纸试校。”
李观涛大喜道:“好,好!事不宜迟,你若方便,本官明日便派人随你一道去。”话说完,注意到对面立着的那女子年轻貌美肤光盈盈,忽然又起了疑虑,捻须试探道:“这位小娘子,本官见你年岁不大,你是如何懂得这些水利之事?莫非家学渊源?你姓甚名何?”
林娇微微笑道:“李大人,我答应助你这事,实话说是思虑良久的。我姓林名春娇,不过一普通女子而已。我知晓这些,实在有一段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往事。大人若信我,就求大人不要追问缘由,只管叫我去做。若不信,民女也不敢揽事上身,这就告退。”
李观涛一怔,见她说话时不卑不亢颇见气度。沉吟片刻,终于笑道:“你这样的小姑娘倒也少见!只要你真有这本事,我不问你缘由也是无妨。”话虽这样说,只终究还是有些信不过,随口便问了些水利之事。见她应对如流娓娓道来,涉及土方石方干砌浆砌工日技术等等方面竟无一不晓,且应对之中还时有些对辞极其新鲜,自己闻所未闻,心中十分佩服,刚才的疑虑顿消,高兴道:“好,好。果然是我运气好,竟把你这样的人送到了我身边。明日我便派人护送你去。”
李观涛话说完,见她只笑而不语,并未点头应下,拍了下额,道:“我糊涂了。你既然从前避而不见,现在自己找上门来,想必是有求于我。你说便是,我若能应,必定不会推却。”
林娇见他果然老到猜中自己心思,急忙跪下了道:“大人洞察人心,我便斗胆求一事。实在是我家中有个弟弟,眼疾一直在峰林医馆的徐顺那里调治,每三日要施一次针疗。他前些时日因犯了事被投入牢。他进去要半年,只我弟弟的调治却不能停下。民女找过来,就是求大人体恤,允许民女送弟弟入监牢就医,疗毕再出。”
因这案子刚发半月不到,李观涛对这徐顺还有印象,想了下,道:“这于刑律是不通。那郎中为牟利私下贩卖禁药,罪有应得,只你弟弟病情也是要紧。你既特意为此而来,本官便网开一面,准了你的事,待我写个条子盖印交代下去,往后你凭了条子送你弟弟进去便可。”
林娇心中高兴,又道谢了才起身。见他已经提笔刷刷几下写好,盖了个印鉴递过。接了过来待墨迹干了小心折好。又应了他的问话,报了自己如今在县城里的地址,约好明日随他派来的人一道过去,正要告退离去,忽然想起件事,迟疑了下,问道:“大人,不晓得你明日要派谁来与我一道?其实也没必要,那地方我去过。我自己一人过去也无妨。”
李观涛摇头道:“那雁来陂离附近人烟之处有些路,四处又都是山地,如今入秋,白昼越发短了,你既是为我做事,我怎可叫你一个年轻女子单独过去?我衙门里的杨捕头从前随我去过数趟,熟悉那里地形,本适合此事,只他近来出了些事,差他也不方便。我便差另个叫刘大同的再叫个人护你一道过去。”
林娇今天既然过来寻李观涛,便也没指望杨敬轩不知道自己是王大丫的事。不过现在他知不知道、知道后会不会对自己以前骗他更恨一层,这些都不重要了。她问刚才那话,只是担心李观涛会派杨敬轩随自己去,只怕到时彼此相对尴尬。现在听说是叫刘大同,心便放了下来,笑着道谢了,这才告退转身,一跨出门,整个人便停住了,见门边的走廊上立了个人,不是杨敬轩是谁?他一双眼睛紧紧落在自己脸上。不过小半个月没见,瞧着眼眶陷了进去胡渣满脸的憔悴不少。更不愿多看了。低头便要从他身边绕过,却被他忽然举了带刀鞘的方刀哗啦一声拦在腹前挡住去路。极是意外,抬脸看去,见他侧脸过来正冷冷盯着自己。身后李观涛这时已经听到响动出来,朗声笑道:“敬轩你何时也来了?刚才为何不进来同听?这女子便是老夫从前叫你找了许多回的那个王大丫。真个少见的能干。往后老夫就靠她重修雁来陂了。”
杨敬轩慢慢放下拦住林娇的刀鞘,目光从她神采照人的一张脸上收回,对着李观涛道:“我方才过来在门外时,也听到了。”声音里略带了丝旁人不易觉察的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者 531044、一粒大米、minibaby、jianluolan18、懒洋洋的高贵、
、4114533、愛古言、琥珀、5809673、对芳樽、tarotdeck、黄色月亮投雷;梵高的耳朵、鲁鲁修、江山如此多娇的手榴和火箭炮。
、第 55 章
李观涛前些天被杨敬轩告知;他要成婚了,说对方是他同村的一个女子。他二人共事数年,虽是上下级,却亦师亦友。知道他一直无心婚娶;如今突然开口对自己说要成婚;说话时连眉梢都似爬上了层喜色。自己如今虽老了;却也曾年轻过;自然理解他要当新郎官的快活;也为他由衷高兴。再问几句;等听到说那女子是他在族里的寡妇侄媳时;顿觉错愕。再一想;他行事一向稳重;既然要结这样一门称惊世骇俗也不为过的姻缘,想必有他的缘由。李观涛为人并不迂腐,错愕过后,见他对那女子很上心,开口恳请他当二人的主婚人,自然一口应了下来。心中却对那女子很是好奇,便叫他择日带来见下,夫人有见面礼要赠。他应了而去。没过几日,等清平镇那桩命案的事完了,他被家中比他更好奇的夫人不停催着要见杨敬轩的新媳妇儿,见面时说完公事,便玩笑了句,说他是不是舍不得让媳妇儿露面被羞臊,这才迟迟不愿带来。不想他却一反常态,怔了半晌,最后只闷闷道了句“她不肯嫁我了”便起身而去。
得知他婚讯,又得知他失婚,前后也就短短不过数日,李观涛再次错愕。再下来几天,见他虽如常行事,只眉宇间的郁色却时常不经意间流露。他为人本就孤冷,话也不多。衙门里众人对他虽敬重,只比起来平日反倒更乐意亲近他这个上官一些,现在这样每日散出阴沉之气,更弄得人人看见他就绕道而行。
他与林娇的短暂婚约,衙门里除了李观涛,便是刘大同等人也不知道。只晓得他与那脚店女掌柜有暧昧而已。现在见他突然变了个人似地,背地里都猜测必定是那个女掌柜给他吃了排头。李观涛虽然晓得个中缘由,只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瞧他不愿多说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多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