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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靳头也不回地低声说道：“邱谷雨，我欠你一次。”
“你不欠我，我只是帮我妹妹教训了几个流氓而已。”邱谷雨大方地摇摇手，不想却牵动另一边的伤，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周岩砚气道：“谁是你妹妹？”
邱谷雨忍着痛笑道：“楚迎啊，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吗？我已经和她说定了，你不承认也没有用。”
周岩砚气急，低头给他清理伤口，不肯再说话。
邱谷雨见他真生气了，便低头低声下气地来哄。
“岩砚，迎迎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秦靳的手摸在楚迎脸上，她迷糊的视线无意识地追随他的双手，她为什么不睡觉？”
“她喝醉了就是这个样子，醉得越深，清醒的时间越长，然后睡着的时间也越长，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明天可能要睡足一天一夜才能醒。”周岩砚给邱谷雨的伤口洒上止血药，再一圈一圈地绑上绷带。
“怎么会这么醉呢？”邱谷雨纳闷道：“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不哭不闹，只是睁着眼看你，静得吓人。”
周岩砚手上的动作一顿，慢慢停了下来，“那是因为她害怕。”
秦靳转过脸来，“害怕？”
周岩砚叹气，“喝酒是因为伤心，不闹是因为害怕被抛弃，睁着眼一定要把所有人都看清楚，则是因为她害怕有任何人离开，所以一定要把每个人都看紧……她从小就这样，晚上失眠的时候就一个人蹲在爸爸妈妈房间门口，只要能听到爸爸打呼噜的声音，她就心安了。”
邱谷雨看向床铺上安静的楚迎，沉默。
秦靳将自己的脸贴上楚迎的掌心，眉头锁得死紧。
赵清持站在门边，轻轻叹一口气。
“六六！”周岩砚往赵清持身后看，“我妈妈呢？”
“阿姨在楼下坐着，她不想上来。”赵清持走进室内，静静地看向床上的女人，半晌后，沉声问道：“迎姐要睡一天吧？”
周岩砚点头应道：“嗯。”
赵清持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趁此机会，把该解决的都解决掉？过去一直都是迎姐处处为你们操心，现在也该让她休息休息了。”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眼神间互相传递着坚定不移的认可。
邱谷雨率先站起来，他的手臂上裹着绷带，衬衫上也沾着血，虽然狼狈，却另有一种不可摧毁的伟岸与可靠，蹲在地上收拾医药箱的周岩砚就这么仰头瞥上一眼，心中的震荡竟然无法言说。
邱谷雨没有注意到周岩砚表情的变化，他伸手拽起他，握住他的手，笑道：“走吧，咱们下楼找妈妈。”
“谁是你妈妈？”周岩砚不由自主红了脸，低头走路的姿势都带了点扭捏不自然。
邱谷雨哈哈一笑，拉着他往外走，“当然是你妈妈！”
周岩砚被拉得路过赵清持时，赵清持朝他伸出一个拳头，周岩砚反射性也伸出一个拳头，和她轻轻一碰。
赵清持笑道：“三哥，加油。”
周岩砚笑道：“你也是啊。”
邱谷雨大步往楼下走，身姿挺拔，脚步坦然，平视前方的视线里有着目空一切的傲然和不屈，周岩砚和他并排走在一起，忽然想起那一日他们一起跪在邱家老爷子面前，他一身是伤，自己不敢回头的场景，脑海里闪过相遇至今的种种，心中竟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般，激越得厉害。
一层楼十几级的台阶很快走完，吴素琴却已经不在沙发上坐着了，周岩砚的视线转了一圈，终于在客厅的神龛前，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吴素琴正在给周邦民上香，眼角瞥到邱谷雨和周岩砚携手下楼，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说道：“过来，给你爸爸烧柱香。”
周岩砚嘴角一抿，听话地走上前，接过吴素琴递来的香。
吴素琴手里的香还留了一支。
周岩砚不解地看着她。
吴素琴却朝他身后招招手，面无表情地说道：“邱先生，你也来。”
邱谷雨立即上前，恭敬地接过香，与周岩砚虔诚地站在一处。
吴素琴站在他们身后，低声说道：“把你们想说的话，统统告诉给爸爸吧。”
周岩砚还在为难的时候，身边的邱谷雨已经开口了，“爸爸，咱们俩彼此不了解，我说再多的话您也未必认可，那么我只说一句……您一度是最接近岩岩秘密的那个人，那么，什么才是真正对岩岩好的，您一定明白。”
周岩砚略感诧异地看向邱谷雨，为他言语里的不客气而吃惊。
身后的吴素琴问道：“岩岩，你呢？有什么想对爸爸说的吗？”
“我……”周岩砚看向神龛里周邦民的照片，千言万语化为无声地叹息，“……爸爸，祝福我吧……求求您了。”
第57章 殷殷的叮嘱
第五十七章殷殷的叮嘱
他们俩将香插进香炉，周岩砚的手刚刚垂下，就被身边的男人紧紧握住，他挣了挣，没能挣脱开，就要斜眼瞪过去，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吴素琴低头轻语，“你们俩转过来听我说。”
周岩砚警告地瞪了眼邱谷雨，转过身看向吴素琴，“妈妈……”
吴素琴抬起头，眼神晶亮，语调威严，她说：“你爸爸曾经给你选过一条路，这条路走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已经走不通了，既然事实证明它是错误的，我也不会继续强求了……如今岩岩你给自己选了另外一条路，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向我保证，这条路不会再错下去。”
邱谷雨眼里的欣喜毫无遮挡，他原本已经做好直面又一场战斗的准备，谁知吴素琴却直接将一个大礼塞进他怀里，他高兴地简直要手舞足蹈起来。
周岩砚比他冷静得多，他是吴素琴一手养育出来的孩子，对自己的母亲知之甚深，心底明白母亲的松口必然是有条件的。
果然，下一刻，吴素琴已经提出条件了，“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有我自己的条件，只要能满足这些条件，我就答应你们俩的事。”
邱谷雨早已心花怒放，不管吴素琴提出多少条件，他只会全部答应，“您说！”
吴素琴深深看他一眼，视线转向周岩砚，沉沉开口道：“第一点，我要求你们俩结婚。”
国内还没有通过同性恋可以结婚的法律，周岩砚愣住还未回答，邱谷雨已经爽快地答应了，他拉住周岩砚的手，意气风发地笑，“可以！只要您答应，我明天就可以带岩岩到国外注册结婚！”
吴素琴点点头，“你已经向家里的长辈说明了这件事，等到你家里的长辈消了气，我希望我们能和他们正式见上一面。你们的事，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能和他们谈一谈。”
邱谷雨点头笑道：“没问题。”
“第二件事是，”吴素琴略一沉吟，说道：“你们俩婚后必须领养两个孩子，一个随周姓，一个随邱姓。”
周岩砚微微皱眉，“领养孩子？我不确定我能照顾好孩子。”
“你照顾不好可以送到我这里让我照顾。”吴素琴看也没看周岩砚，只是对着邱谷雨问道：“你的想法呢？”
邱谷雨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我可以做到。”
“好。”吴素琴满意地点点头，眼里寒光一闪，沉声说道：“最后一件事，周岩砚必须留在f市，博文的经营不能丢，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博文只能做大不许缩小！”
“妈！”周岩砚有些气恼，“你……”
邱谷雨搂住周岩砚的肩，将他压在原地动弹不得，自己则笑得轻松满足，“我全都答应您！我会以正妻之礼对待岩岩，会有孩子为我们养老，岩岩的未来只会更加美满，我若有半分做不到，您尽管申诉到邱家祖祠，到时候让老祖宗们撤了我的祖籍，实在不行，我的命就摆在这儿，您随时可以来拿。”
“哼，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吴素琴冷冷一笑，“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他们两个的幸福，你既然承诺要给，那么我也信你一回。”
“谢谢您的成全。”邱谷雨不再说话，而是恭恭敬敬给吴素琴鞠了一躬。
吴素琴看他一眼，低声说道：“岩岩，你到我屋里来，我有话对你说。”
周岩砚乖乖跟进屋，房门一关，吴素琴轻飘飘坐回床沿，半晌说不出话，周岩砚百感交集，蹲到吴素琴身前，抚摸着她粗糙的双手，说道：“妈妈，谢谢你。”
“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迎迎那个样子，我又怎么忍心再去苛责她什么？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犯过错，这次也是……”吴素琴刚才面对邱谷雨时强撑出来的气场已经消失，她佝偻着背，无措、难过、压抑且无助，“岩岩……你们俩都是妈妈的心头肉，你说……我怎么就把你们俩逼到这个境地了呢……我……我真是……”
“妈妈……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想让我们过得更好而已。”周岩砚轻声安慰。
吴素琴低头看他，语调哽咽，“岩岩，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刚才提的那些条件太苛刻了？”
“不会，”周岩砚苦笑道：“你为我考虑得很周详，婚姻是一种保证，也是一种约束，同性恋的关系本来就脆弱不稳定，没有孩子，彼此之间的羁绊就更纤细了，你让我们俩结婚，让我们领养孩子，为的都是我们俩能长久生活下去，我都明白。”
吴素琴点点头，眼眶已经湿了。
周岩砚继续说道：“邱谷雨那个人比较霸道，家大业大，你担心我跟他在一起，慢慢的，会被他磨掉在这个社会打拼的能力，所以才要求我留在f市，经营好自己的博文，这样将来即使分手，我最起码还有我的事业，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吴素琴抽噎了一声，她连忙拿手捂住自己的嘴，流着泪静静看着儿子。
周岩砚抱住吴素琴的腿，将脑袋枕在上面，低声叹道：“妈妈，你把我的现在和未来都考虑到了……是我对不起你……”
吴素琴难过地哽咽，“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能做的只是一直陪着你，儿子……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好……”
周岩砚点点头，“我明白的，妈妈，我明白的……”
周岩砚从吴素琴房里走出去的时候，邱谷雨正蹲在客厅大门口抽烟，他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蹲下，“我们家禁烟，别逼我把你和你的烟一起烧了。”
邱谷雨嘿嘿笑，迅速掐掉指尖的香烟，手臂一挥，笑得爽然，“戒了戒了！以后再抽烟老子就不姓邱！”
周岩砚斜睨他一眼，忍俊不禁道：“动不动就不要你的姓，你的姓到底是有多廉价？”
“嘿嘿，等你去了我家，你就知道我的姓廉不廉价，”邱谷雨哈哈笑道：“我是真开心啊！”
周岩砚微微笑，“不要忘了，我是要留在这里的。”
“嗯，我知道，”邱谷雨看向周岩砚，眼神诚恳，“你妈妈对你真好。”
周岩砚笑道：“做女人不容易，做一个母亲更不容易，不管是迎迎还是我妈妈，她们身上都有一种力量。”
邱谷雨看着他笑，“我们这个社会的缘起，毕竟是母系氏族啊，她们身上的力量，一定是自古流传下来的。”
“嗯，”周岩砚笑着推了他一把，“肚子饿不饿？”
邱谷雨扬起眉毛，“饿死了！”
周岩砚站起身，拍拍裤腿，笑道：“走吧，我去给你弄吃的。”
邱谷雨仰头看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快活光芒，“好！”
楚迎直到黎明前夕才沉沉睡去，秦靳坐在床边，双目红肿泛着血丝，却依然不愿离开分毫，赵清持劝了两句没有效果，索性开了房门自己走出去，她刚要掩上门，却看见门外的走廊边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