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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抽泣声更大了,冀漂内疚得无地自容,父亲沉稳的声音响起来:“你赶紧收拾东西,都到我和你妈那去,乱七八糟的事你自己处理。”他忙站起来回头看沈晴,沈晴对他眨了下眼睛,马上回屋收拾东西,他去给清洗油漆的工人付工钱,人家说还没有干完,他告诉人家他们要出去,这样就行了。
没想到人家工人特别认真,让他们只管走,把门锁上一样可以干。他连忙道谢,让人家先把工钱拿上,然后把出工单签了。沈晴只拿了自己的一个手袋,其它的全是冀漂女儿橙橙的衣服和玩具,他刚想去接父亲手里的行李,父亲沉声呵斥道:“你赶紧去帮小晴拎东西,别让她累着了,你不用操心我。”
一家人下到地下停车场,沈晴习惯性地要坐到冀漂旁边,冀漂的父亲让她坐到后面去,自己坐到了副驾驶,老爷子是怕儿媳妇坐到前面不安全,紧急刹车时会伤到她和胎儿。冀漂将车开上马路,尽量平稳地低速行驶,父母是最反对他开快车的。冀漂的心里也知道厉害,车上坐的全是至亲,注意力必定高度集中。
车徐徐拐上三环的高架,由于有过被跟踪拦截的经历,他本能地通过后视镜向后观望,后面的车鱼贯而行,看不出有什么反常。因为刚才泼油漆的事,家人还没有从惊悸中缓过劲来,除了橙橙偶尔指着路边的景色问几句,大家都保持着沉默,冀漂的心里羞愧万分,因为自己的一夜荒唐,害得全家人担惊受怕,简直龌龊得没脸见人。
他扫了一眼左侧视镜,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几个车位后的一辆银灰色三菱3。0升新帕杰罗,突然拐进超车道,疾速朝前驶来,冀漂本身就在正常行驶道上,但出于谨慎,还是往外面让了一下,然而帕杰罗的提速之快令冀漂没有想到,就在他往右侧一让的当口,只听砰的一声,车身微微一晃,帕杰罗已经擦着他的左侧车身冲到了前面。
家人一片惊呼,沈晴喊了一句“倒车镜”,冀漂正在尽力稳住方向盘,慌忙搭眼一看,左侧视镜已经被撞掉了。帕杰罗在前面已经减慢速度,并且左右晃动,有要逼停他的企图,他警觉地看向后视镜,后面同时有几辆车变道超车,这是想跟上次一样,要对他前后夹击。一辆跟他一样的黑色雅阁冲在最前面,他本想变道超过帕杰罗,但已经为时已晚。
后面的雅阁已经快速赶上与他并行,冀漂暗叫不好,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上次有夏风和公司保安保护,才躲过了一劫,今天车上全是自己的至爱亲人,却只有自己一个壮劳力,看来只有拼死一搏,否则无论家人受到何种伤害,他都没脸活在这个世上。那辆雅阁车并没有逼迫冀漂,又一加速超了过去,令人没有想到的景象发生了。
只见雅阁疯了一般接连撞向帕杰罗,一阵闷响之后,它们同时停了下来。冀漂有短暂的惊愕,但马上回过神来,帕杰罗已被雅阁撞到路边,冀漂顾不上多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提速绕过它们,就在他经过雅阁的一霎那,从车里跳下来一个人,直接冲向前面的帕杰罗。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冀漂的大脑中当时只有这一个想法,因为从车上下来的人跟冀漂长得一模一样,连衣服都一般无二。极度震惊的不止冀漂一个人,从家人发出的异样惊呼声就能听出来,当橙橙扭头向后看那个人,惊讶地喊了一声“爸爸?”,冀漂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个人跟自己长得一样,还穿一样的衣服,开的也是一样的车,简直是自己的翻版!
他顾不上去担心自己的山寨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家人尽快脱离危险!他脚下给油在车丛中闪展腾挪,将车技发挥到极致,父亲紧抓车窗上面的把手,没有像往常那样呵斥他把车开得太快,车上寂静一片,只能听见窗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刺耳的胎噪声,冀漂为了防止被人跟踪,下了三环以后,专门在市内繁华街道转了几圈。
冀漂在确定没人跟踪后,将车开回父母家。冀漂的父母都是研级高工,近年国家的知识分子政策好,父母住的是单位盖的四室两厅的房,房价还不到市面商品房的一半,沈晴怀孕后,母亲早就让他们回来住,以便照顾沈晴,但沈晴不想过早劳累老人,没想到今天却因为冀漂惹下的仇家上门搬回来,负罪感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回家不敢到客厅跟大家照面,赶紧钻进厨房准备晚饭,沈晴俏没声进来给他帮忙。父亲很快跟了过来,站在门口一脸冷峻:“小晴,你进屋里休息去,让他一个人在这弄。”沈晴不敢反驳,偷偷看了冀漂一眼低头出去。父亲走进来关上门,吓得他心里怦怦直跳,如同芒刺在背,他从小就害怕寡言少语的父亲,只敢跟母亲耍赖顶嘴。
上学那阵他早恋打架,不好好学习,父亲失望得都不太搭理他,全凭母亲在中间调和,后来他跟卓妍谈恋爱,卓妍的父亲当时是电线电缆厂的厂长,看不上没有正式工作的他,千方百计拆散他们,后来举家回南方老家下海经商,现在家族资产已经过亿,让他和卓妍人各天涯十几年。
第五章 简直匪夷所思
正因为卓妍父母的决绝,让冀漂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没有事业根本无法在这个现实的社会立足!后来国贸中心集资招工,他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付出了别人数倍的努力和心机,从一名普通营业员干到经理,连年被评为公司的先进,他还是当时最年轻的中层管理干部,因为他为人一贯豪爽大气,到现在在员工中还享有极高的声誉。
父亲在冀漂出生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喜悦,父亲在家中是长子,冀漂便是长孙,冀漂的爷爷封建思想很严重,一心期盼这个长孙将来能光宗耀祖,父亲也是老派人物,知道自己肩上的重任,希望通过几代人的努力,彻底改变家族的贫困面貌。父亲原指望冀漂能子承父业,像冀漂的姐姐那样,上大学、读研,然后有一份稳定像样的工作。
哪承想冀漂从小性格倔强,极具反叛精神,冀漂的父母都非常正直自律,身教不存在一点问题,言教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他就是对学习不上心。看来社会对一个人的影响,亦或是基因变异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直到他在国贸小有成就,父亲的愁容才渐渐舒展开,跟他的关系也慢慢缓和。
父亲是开明理性的,明白行行出状元的道理,只要儿子能把心思用到正道上就知足了。在冀漂要跟以前的上司合股开东郊分店时,父亲毫不犹豫地把积攒了一辈子的钱交给他,并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父亲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家永远是他的后盾,血浓于水是亘古及今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亲情是至高无上最为珍贵的!
冀漂的父辈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特别深,受长辈的影响,他也非常珍视亲情,自己的姐姐不用说,跟平辈的堂、表兄弟姐妹也感情深厚,今天自己给家人带来这么大的伤害,面对父亲肯定心中惶恐。父亲严肃地看着他语重心长:“你现在已是为人夫为人父的人,我们一大把年龄无所谓,如果小晴和橙橙受到伤害你可咋办啊?”
冀漂愧疚得汗都下来了,头低得下巴已经抵到前胸上,父亲的声音更加严厉:“别说小晴的父母和我们,你跟自己都交代不过去,你作为一个男人,保护她们是你的责任和义务,现在却因为你给她们带来危险,你于心何安?”冀漂心里一阵揪痛,脸涨得通红,额角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
父亲见他这样,心里也怜惜,语气缓和了一些:“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我也不想说你,道理你都懂,但今天这事确实太危险了,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要是欠人家的钱,我们想办法给你借,你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大不了以后挣了再还嘛!绝对不能因为这影响到家人的安全,再说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
冀漂小声解释道:“我没欠别人钱,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会尽快处理好的。”父亲叹了口气:“现在的社会非常复杂,咱们这种人家根本就惹不起事,必须要夹着尾巴做人。你现在不是没结婚一个人,要考虑妻子和女儿,凡事都要理智不能冲动。尤其要端正自己的行为,不要再干那些没名堂的事,你在这方面是有教训的。”
父亲很清楚冀漂在感情上缺乏定力,当年他跟沈晴谈恋爱的时候,双方父母都非常满意,眼看着婚期已近,他却把橙姝整怀孕了,别说他跟沈晴没法交代,就连他的父母都没脸去见沈晴的父母,把人家含辛茹苦养大的宝贝女儿扔到了半道上,搁谁家父母不都得心痛得去掉半条命?没承想沈晴竟对冀漂痴心无悔,硬是等他到现在。
今年过春节,冀漂总算把沈晴娶进门,父母的心才稍安了一点,但又觉得对不起橙姝,橙姝出生在有钱人家,免不了会有点浮躁,花钱也有点大手大脚,但这些算不上大的过错,而且孙女橙橙都这么大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孩子也不能没有母亲啊!冀漂的父母虽然纠结,但儿大不由爷,何况感情的事更不便插手。
父亲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已经分毫不差地点在了他的软肋上,真应了那句话,知子莫如父,连这事都能洞悉得如此准确,惊得冀漂汗流浃背,连大气都不敢出。女儿橙橙突然推开门进来,一脸疑惑地看冀漂,清脆地叫了一声爸爸:“那个叔叔怎么跟你长得一样?我都分不出来了。”一句话让冀漂无言以对。
父亲的表情现出了痛苦,这让冀漂想起沈晴在医院检查出怀了龙凤胎,他问沈晴家有没有生双胞胎的遗传基因,当时母亲也是这个表情,眼里好像还有泪光在闪动,他那时就没想明白,这件事怎么会让母亲难过呐?现在看到父亲又这样,不禁心中顿生蹊跷,难道刚才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是我的孪生兄弟?
这个念头刚闪出脑海,便惊得他马上否定,绝对不可能!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听过,更没有印象还有一个兄弟,他只有一个姐,家里的老影集里照片挺多,但也只有父母和他姐弟俩,怎么可能又冒出一个兄弟?而且沈晴怀龙凤胎以后,医生专门说这必定是孩子母亲携带的遗传基因,沈晴原来也不知道她姥家有这个基因,打电话问她妈才弄明白。
沈晴有一个姨跟她妈是双胞胎,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所以没跟沈晴提过。冀漂对姥姥家太熟悉了,几个姨和表姐表妹们,没一个生双胞胎,自己怎么会有一个双胞胎兄弟?沈晴这时跟过来拉橙橙:“跟晴姨去看电视,《喜羊羊与灰太狼》开始了。”橙橙顾不上刚才的问题,兴高采烈地往客厅跑,父亲也跟了出去。
冀漂低眉顺眼地捱过晚饭,收拾完便赶紧回到房间,靠在床上心情烦躁。这几天的销售虽然不错,但直营店的硬件要比自己这边强许多,又都打着国贸中心一样的招牌,张霞还有钱总做后盾,她的工作能力也并不弱,只要假以时日肯定会赶上来的,没准她现在正缠着钱总要把他的商誉收回去呐!
这不是没可能,他跟国贸中心的商誉合同马上就要到期,说收回去就收回去,他正想着如何应对钱总这个老色狼,却又碰到猛哥的疯狂报复,想一想真不值得,这一切都源于一夜的荒唐,自己咋就不吸取教训呐?多一点人的理智,少一点动物的本能。也怪妍晴长得跟卓妍太像,看到她的那一刻,自己已经情不自禁。
橙橙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