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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到底是姻亲,出入不需要交待国公府,就算有人问起,随便也能找个借口,诸如临时想起来要去买个物什此类的事。大隆民风开放,一般已婚贵妇们出门儿,只要带着丫鬟婆子,也不会有人在意非得问个去处,江氏身边带着的人也都是她的亲信,自然不怕多嘴漏了行踪。
黄氏听后也不以为意,廖表哥就住在外城,又不是荒郊野外,天子脚下治安还是能够信任的,哪知江氏这么一去,直到酉正建宁候府的车夫来接人,依然未归。
黄氏心里着急,却也没有往坏处想,只交待了蓝嬷嬷跟着回候府一趟,声称她留了江氏在国公府逗留一晚,只悄悄地知会黄陶,让他去廖家问问清楚。
哪知次日清早,黄陶打发了婆子再来国公府,却说江氏昨日申初就离开了廖家,表嫂亲自送她上的车,就此音讯全无!
黄氏这才心急如焚——大隆民风就算开放,妇人无故夜不归宿,张扬开来清白也是难保,再兼着候府那边只认江氏留宿国公府的说法,眼下大活人凭空失踪,候府只要过问,不难察明江氏昨日已经从卫国公府出去,若是不找到江氏,可是两头都没法交待!
连忙追问仔细,那婆子也是满面惊惶:“廖太太听说二夫人还得到国公府,也不敢安排与车送,是担心落人耳目,遣了人就在市坊外头又租了辆车,太太生怕怠慢了夫人,还看了看车厢陈设,虽说比不得家里的精致,但也薰着香,里头倒还干净,才放了心,哪知二夫人竟然没了音讯,廖老爷与太太也被唬得不行,找了昨日租车的小厮来问,说是凑巧就在府门外见到一驾,小厮看着那马车倒还干净,车厢也宽敞,价钱也公道”
显然,江氏落入了圈套,眼下竟是生死未卜。
“二爷不敢张扬,也只能暗暗察找。”婆子回完了话,打道回府,午时黄陶亲自来了一趟,一脸的电闪雷鸣:“乳母和两个丫鬟回来了,据她们说,上车没多久就泛困,没了知觉,醒来时才发现被人丢在处破庙,琴娘却不见踪影,几个好不容易才碰到个行人,问清楚回城的路,不敢贸然回府,好不容易才悄悄通知了我。”
黄氏完全愣怔了。
“我刚刚得到消息,清平庵后山,发现了具尸体。”
黄氏面色苍白,连问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靠着椅子喘气。
“不是琴娘,是我豢养的死士!”黄陶拳头拽得死紧,脸上像蒙了层铁锈:“是有人要为景丫头报仇!”
“难道是国公爷或者世子”黄氏越发惊惶,一时竟无睱顾及江氏的死活,只担心她自己的处境。
“上次折了个死士,我也害怕被人察出什么来,这段时日根本没与那两个联络,卫国公与虞沨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察不到蛛丝马迹,眼下一个死在景丫头遇袭之地,一个也失了踪”黄陶脸色相当难看:“还有谁会为景丫头出气?”
黄氏目瞪口呆,说出来的话都在颤栗:“是那位”
“只有他才会一早对我戒防,察到我豢养之士!”脖子上青筋暴突,黄陶怒不可竭,豢养死士大不容易,并非仅有财帛就行,他废尽心力才从死牢里救出几个江湖人士,收服为他卖命,近十年的努力,就这么毁于一旦,被人连根拔除。
倘若一如他的推测,江氏无疑是在“那位”手中。
“看来咱们低估了那位对景丫头的执迷。”黄陶眼睛里全是血丝:“他早有警告,让我不能动景丫头”
“是我的错。”黄氏忍不住低低哭泣,才对黄陶说了宋氏与冬雨的行为:“小谢氏想要虞沨的命,我早知冬雨对虞二郎有妄想,这才答应了宋氏合作,想着利用她们,若真让他们遂了愿没了楚王府支持,景丫头再不足为惧,她是宗室妇,哪还能改嫁,将来虞洲袭了王位,自是会支持芎儿哪知宋氏阴谋暴露,她是国公府的人,那位定会洞悉其中关联怕是以为咱们要毒害景丫头。”
“殿下这是明晃晃地警告!”黄陶更加笃定:“不过这般,琴娘应无性命之虞,殿下还要用我,我并非弃子。”
可是如此一来,就算将来协助三皇子谋得皇位,也不敢再动苏荇兄妹,芎儿怎能继承卫国公的爵位?有旖景在,还有卫国公府为靠,足保建宁候府显赫,他多年隐忍,就是要导致老虔婆及其子孙痛不欲生,旖景是老虔婆的外孙女,眼下却是三皇子的心上人!
苏荇兄妹一定要死,卫国公的爵位只能让媖娘的儿子继承!
黄陶正暗暗发誓,却听外头一叠声地通传,卫国公来了。
当见黄陶,卫国公面沉如水,草草见了礼,直盯黄氏:“是夫人说的?昨晚留了二嫂夜宿?”
☆、第三百九十六章 “风流韵事”,江氏出丑
楚王府里,旖景正听夏柯说着从蒋嬷嬷那儿打探的话——宋氏不需送官就被收拾了,虞沨特地去了顺天府一趟,交待宋氏已“畏罪自尽”银钗之死没被追究,蒋嬷嬷自然未被追责,黄氏尚且不知银钗那一桩也与宋氏有关,大概认为蒋嬷嬷只是被宋氏用财帛买通,特意让蓝嬷嬷警告了一番蒋嬷嬷——宋氏恶行业已暴露,一家子都被赐死,国公夫人晓得你只是贪财,万不敢与宋氏合谋行毒害宗室的重罪,才没把你交待出去,于你可是活命之恩,你可得管好口舌,倘若有个不谨慎,就是自寻死路。
这番“恩威兼施”显然是要收服蒋嬷嬷留作后用。
旖景决定暂时让蒋嬷嬷留在张姨娘身边儿,且看黄氏缓过这口劲儿来,要怎么利用她行事。
刚刚申初,虞沨却早早从宫里回了王府,径直到了中庭,才掀了帘子入屋,便打发了几个正与旖景谈笑的丫鬟到外头守着,张着手臂让旖景替他解了外头的朝服,却自己取下一件出门儿的大衣裳,穿戴整齐。
旖景惊讶:“以为阁部今日为了躲懒才早归,怎么还要出去?”
虞沨一边系着革带,整理袖口,似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你也得跟着我出去一趟,候府出了事故。”
旖景:!!!
虞沨却又说起城郊十里外的一个村庄发生的奇事:“有个村民,昨日下午就与几个闲徒私下聚赌,一直到三更,输得精光才回家,推门一看,隐约看见床上两个人相拥而眠”
世子文质彬彬,说不出那些粗野话,实际上昨日发生在城郊的事相当精彩,那赌徒输光了钱,连上衣都扒下顶了债,正咬牙切齿满腹火气,骂骂咧咧一路回家,夜半三更,村子里早已是黑灯瞎火,赌徒险些在自家门前绊了一跤,更是烦躁,一推开门,正想吼家里的婆娘:“老子还没回来,居然就吹了灯!”
八月的天气暑意仍在,村民们晚上都开着窗户透风,贫家也没钱买帐子,赌徒借着清亮的月光,定睛一看,只见炕上赤条条的两个人抱着睡得正香,顿时火冒三丈,以为是自家婆娘偷人,顺手操起门边的棒棰,冲上去就是一阵乱棍。
静夜里一片鬼哭狼嚎,惊醒了半村子人的美梦。
直到有好事的点了灯来看热闹,这才发现裸着身子的妇人竟然是个生面孔
又有一个老妪听着动静赶过来看,才说了这家妇人擦黑时候突然听说二十里外的娘家走了水,她不知赌徒丈夫去了哪处,只与相邻的老妪交待了一声儿,心急火燎地赶回了娘家。
问题是这对奸夫淫妇是谁?
村民们七手八脚地将这对大胆“闯空门”在别家床上偷欢的男女捆了个结实,送去里长家里,待天亮之后,直接往县衙送。
出了这等事,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觉得稀罕,竟然敲锣打鼓夹道旁观——奸夫仍是赤膊,村民们好歹给了妇人一件蔽体的衣裳。
“瞧那淫妇,细皮嫩肉的,眉眼也好,怎么像是大户人家的媳妇?”
“谁知道呢,这事的确稀罕,见过偷人的,却没见过闯空门偷人的。”
“世间百怪呀,这回算是开了眼界。”
县令一听发生了这种有伤风化的事,勃然大怒,开堂公审,厉声追问奸夫淫妇身份,可这一对男女咬紧钢口,无论周遭如何嘲笑,县令如何追问,就是不发一句,县令忍无可忍动了刑,妇人终于忍受不住,才说是被人陷害。
旖景听得愣怔了,一时不知道这事与建宁候府有何关系。
虞沨又说:“男子后来当堂咬舌自尽,因为妇人受不住刑交待了身份。”
旖景:
“是江氏。”
旖景:!!!
居然是二舅母江氏!这怎么可能昨日还瞧见她在国公府耀武扬威来着!
“赌徒之妻昨日是被人骗回了娘家,当赶到时,天色已晚,干脆就歇在了娘家。”虞沨微微颔首:“这是针对江氏的陷井,那个所谓的‘奸夫”察不到任何身份。”
是死士!
而这时将将快马赶到郊县的黄陶,眼见江氏面如死灰,也不知穿着谁的一件麻衣,披头散发,满面污渍,瑟缩一旁连话都说不出一句,黄陶又看呈尸当堂死不瞑目的“奸夫”正是他废心豢养的死士。
一边县令满面惊惧,恭着身子连连作揖:“村民们敲锣打鼓地把人捆来,出了这种事,下官不敢大意,哪里想得到众目睽睽之下,下官只好用刑,尊夫人受不住,才交待是建宁候府的”
倒霉的县令脑门上满是热汗,他哪想到堂堂候府的夫人,居然在这荒郊野外与人行苟且之事,还被人扭送县衙,若他能想到妇人身份尊贵,长着十个胆子也不敢当众用刑逼问,可妇人说出建宁候府,在场数百人可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怕这会子京城里已传遍这件“罕事”。
委实贵妇们出门,哪个不是跟着一堆侍奉,怎么会被人无声无息就掳到了郊野!
但要说候府二夫人这般猖狂,闯空门与奸夫颠龙倒凤,实在说不过去。
县令觉得自己实在冤枉。
而建宁候,这时也是满腹怒火,县令亲自来建宁候府“道罪”他尚且不信居然会发生这种悚人听闻的事,立即问江氏何在?得闻昨夜留宿国公府,又立即寻了卫国公,一问之下,才知江氏当真是莫名失了踪!
建宁候有如五雷轰顶——他虽痛恨黄陶夫妇这对蛇蝎,恨不得杀了他们为女儿血恨,可也明白不能冲动,无凭无据之下,如何让黄陶夫妇认罪?江氏这回被人陷害,她自己清白难保,二房更是颜面扫地,可到底江氏还是候府的夫人,出了这等事,眼看遮掩不住,候府的女儿将来还怎么出去见人!
建宁候心里一急,甚至连卫国公都埋怨上了——就算要报复,也不能搭上候府声誉!
卫国公也是满面怒气:“我哪会用这般阴私手段,挑着妇人开刀?便是沨儿我也能一块担保,这事定是黄陶在外结了恨,不知中了谁的算计,手段也太过狠辣了些。”
黄氏见事已至此,再不敢遮掩,痛哭流涕:“二嫂昨日说要去成衣铺,眼看中秋将至,她做了新衣,哪知妾身一时糊涂,见候府来接人,心知出了意外,太过谨慎了些,才替二嫂遮掩,遣人私下通知了二哥,哪曾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定是有人陷害二嫂。”
不过这解释漏洞百出,建宁候府哪里相信。
待黄陶把江氏领回,才梳洗更衣妥当,太夫人就遣了两个婆子来“请人”因与卫国公府有关,大长公主当然要出面,这时与黄老夫人隔案而坐,建宁候与候夫人,三爷、四爷夫妇尽都垂手而立。
黄氏颤颤兢兢地站在大长公主身后,当见江氏被黄陶掺扶着入内,整个人已经死了大半,连路都走不稳,脸上更是笼着青灰,忍不住眼角一辣,眼泪滂沱而出。
三夫人心有余悸地偷看了一眼黄陶夫妇,咬着唇角暗自思量——这该如何是好,七娘的婚事还没定,江氏就出了这样的事,这般奇耻大辱,候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