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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人知道,对于能离开京都,不见端王妃,还有范氏的死,这些,对金敏来说,她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或许日后面对的危险更可怕,甚至有可能毫无还击之力,可这些都比那些不见刀光剑影的宅子里的阴谋诡计,要来的舒畅的多。至少你知道你的敌人是在何处,至少你的敌人不会让你只能心头滴血怒恨,却无法真的上前咬下她一块肉来,哪怕你只是想破口大骂都不行。
就这样错过了前一夜,和第二日清晨,最好的盘问的时机,金敏都没从朱立业的嘴中问出,朱立业到底想到了什么。
金府门前停的马车不少,自从金敏成了郡主,又嫁进了端王府,金老爷在官场上的朋友就日益增多。
昨日向着四处亲朋好友发了丧,今日一早便有许多人到了,甚至还有不少没被请到,却听到了消息不请自来的人。
“端王府世子,世子妃到。”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金敏便和朱立业进了大厅。
事先在袖口上抹了洋葱,金敏很快便泪流了满面,跪在了范氏的灵前。
金敏注意到了一个身影,那是金琪!一块白布蒙着脸,垂着头,一声不吭,连哭声都没有,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孤零零却诡异无比的跪在那里。
或许是感受到金敏的目光,又或者听见了门人叫传的声音,金琪抬起头来,看向了金敏。只一眼,便又快速的低垂下了脑袋,就放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那眼里什么都没有,灰蒙蒙的,死寂一片。
她是真的完了。
金琪一直折腾着想要的,无外乎是美貌、地位,与宠爱她的夫君。而如今,什么都没了。若是金老爷没有划花她的脸,她还有着一线希望,可如今赖以生存的美貌都没了,宋道齐又是个花心的,她是真的只能独守青灯孤苦一生了。
金敏叩拜着范氏的牌位,然而一个令她意外的发现,顿时震的她忘记了哭泣。因为牌位上写着的是继室!而范氏的牌位上头,赫然是范二娘的牌位!
猛的转头,四处搜索着金老爷,却只能看见其萧条颓废的身影。金敏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朱立业,眼眶一下湿润了。
“圣旨到。”还没等金敏说上什么,朱立业也只回了一个笑容,便有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是皇帝身边的李公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公公洪亮奇异的声音慢慢的读着那道圣旨。
圣旨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金琪和金敏都是范二娘的孩子,而范氏作为继室进门后,一直对姐妹两视如己出,照顾有加。如今金敏要跟随朱立业去芜城,皇帝心有愧疚,便追封了范二娘二品诰命。
是的,皇帝是给了范二娘二品诰命,而范氏不过是一笔带过。
李公公的圣旨念完,不少人唏嘘不已,有称赞范氏的贤惠的竟将原配的一双女儿照顾的如此好,有称赞范二娘命好的生了个郡主女儿还嫁进了端王府,也有细心的人在嘀咕着同姓氏的范二娘与范氏之间有着什么关系。
唯一脸上尴尬羞愤的,只有范府一行人,原先他们还吵闹着,范氏死的蹊跷,金琪的脸更是毁的离奇,而此时,不论是老奸巨猾的范侍郎还是爱女如命的范老夫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范二娘的事,已经被捅了出来了,若是闹大了闹开了,丢脸的可是范府啊!
金敏留心着金府几人的反应,金老爷和钱氏的脸上都没有惊讶,或许他们早知道会有这道圣旨了,而那牌位足以证明。金琪浑浑噩噩,除了接旨的时候动了动磕了头,就再未动过。只有金弘毅一张因为丧母,一夜脱了大部分稚气的小脸布满了震惊。
宣读完圣旨的李公公快步走向金敏夫妇,脸上挂着些许哀伤的说着,“世子、世子妃,奴才给二位请安了,还请二位节哀顺变。”
“不必多礼。”朱立业面色难过的扶起李公公,毕竟这是在范氏的灵堂,再怎么样也得表现出伤心。
而金敏也装作悲伤过度,暗自垂泪,只冲着李公公行了半礼。
李公公的声音很大,估摸着也是特意如此,他说道,“世子妃,奴才知道您伤心,可这国事当前,还请世子妃见谅,早些陪伴世子出发去芜城吧。”
既然李公公是来帮自己脱身的,金敏自然配合着演戏,夸张的哀号一声,跪在了范氏的牌位前,“女儿不孝,母亲待我一如亲生,而女儿却不能守在灵前,是女儿不孝。”
哭了一阵,金敏对着跪在那的金琪道,“大姐,有劳你了。”
又扭头对着披麻戴孝的金弘毅道,“毅哥,父亲和祖母就有劳你替二姐尽孝了。”
一番戏演下来,金敏着实哭的眼睛都有些涩了。可她是真的满足了,要说离开京都唯一不放心的,就是祖母,而内疚的,就是当年曾说过却未做到的,就是替范二娘正名。
可如今都做到了,祖母交给了戒缘,相信以戒缘的为人不会失言,况且还有长公主,定会护祖母平安。
而范二娘的事,金敏回忆起前一日朱立业未说完的话,“而且,为了保护你弟弟毅哥,说不准你父亲。。。”
想来这事固然是金老爷自个想的,而那道圣旨,很可能是昨日去寻端王的朱立业做的。
想到这里,金敏感激望着朱立业,泪水是真情流露,而朱立业也只是微笑着,底下的大手悄悄的捏了捏对方的小手。
之后,就在前来悼祭的众人或赞叹金敏的孝顺,或赞叹金敏的大义之声中,金敏最后给钱氏磕了一个头,回望着哭肿了眼的钱氏、李嬷嬷、碧珠。。。金敏头也不回的,被春玉搀扶着上了那辆加固加牢防颠的马车。
京都,再见了。
祖母义母,再见了,大家,再见了。。。
一百八十八章皇帝驾崩
已经到了芜城近五日了,以朱立业的军功及地位,还有皇帝的圣旨,外加根本没有比朱立业官位高之人,很简单的朱立业就全盘接手了芜城的大权。
朱立业的大权在握,预示着起码在芜城,金敏都可以横着走了,不会再有人需要她请安之类的。
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平静的日子里,金敏每天只是指挥着下人收拾屋子,或是弄上些好菜以满足朱立业的口腹之欲。朱立业也只是将操练军队城内防御一股脑的交给了手下,只每天定时去查看一番,其余的时间都抓紧了陪伴他的小娇妻。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紧抓着这最后静谧的时光,享受着,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皇帝的驾崩。。。
终于在到达芜城十日后的一天夜里,不得不说上一句,处于天朝与草原交界的芜城,昼夜温差大,夜里凉爽,朱立业正楼着金敏睡的正香之际,木林急切的声音在屋外沉沉的响起。
“世子爷,圣上驾崩了。”
一个挺身,朱立业立刻清醒的坐了起来,不忘拍了拍同样惊坐起来的金敏的后背,之后冲着外头应了声,“知道了,让张参将注意侦查。”
“是,属下明白。”木林应了一声便要向外走去。
“等等。”金敏喊住了木林,“让众人换好衣服,外头挂起白布。”
“是,属下明白。”木林自然应声,这是屋里不再有吩咐的声音,只传来穿衣裳起床的悉悉索索之声,木林冲着被他打扰的守夜秋云抱歉的笑了笑,便扭头出去了。
不慌不忙的穿着衣裳,女性的事就是比男人麻烦了些,金敏拽住已经穿好衣裳准备出去的朱立业。温柔的笑了笑,目光却直直的戳在朱立业的心头,“你得知道,这江山不是你的,但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丢了天朝不要紧,留着命才重要。”
哑口无言,沉默的望着金敏,朱立业不允许自己去欺骗,他也不屑去欺骗。因为他不想丢了芜城,他不想让那个宵想自己女人的铁木真还活着!日日夜夜,那段耻辱就像是尖针一般。一下下刺在自己的心头。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来芜城的原因。
他早劝过父王离开了,可父王下定了决心留在京都,母妃自然一定跟着父王。
诚然他可以带着金敏远走高飞,诚然他可以选择隐姓埋名,因为天朝如何真的与他无关。可是那段失败的经历,就像一座大山,永远压在他的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总感觉面对金敏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是个男人。是个骄傲的男人,他要做她的天,而不是被一个失败永远压抑着的男人。
朱立业沉默不语的模样。金敏心中一下了然,心中急迫,她就怕朱立业拼命,对上那个天之骄子,那个铁骑踏平一切的男人。自己之所以选择来芜城。交代好了所有,就是想在恰当的时机。跑路啊!
是自私,是丢下所有人不顾,可是若是大皇子败了,朱立业比任何人都危险。面对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金敏选择自私的逃跑,选择尽力安排好所有人,带着朱立业逃离。
端王夫妇不可能走掉,祖母她交给了戒缘和长公主,金敏已经做了最大的割舍,为了能与朱立业活下去。。。
与其说金敏陪着朱立业来守城,不如说金敏是在等着城破的一刻,带着朱立业销声匿迹。
可是,若是朱立业自己去对上铁木真,自己去送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啊!
“你得答应我,保重好自己的性命,那是我的,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送死!”金敏狠狠的拉正了朱立业,四目相对,她忍不住恶狠狠的凶道。
“敏妹妹。。。”朱立业喏喏无言。金敏的关心,甚至金敏在离开京都前的所作所为,朱立业早已心中知其用意,他早猜到金敏的想法,而自己的想法与金敏相同,可是前提不同,他想要的是,胜利,打败了那个压在他头上的男人,他便放弃所有,带着金敏过上金敏一直向往的平静的生活。
“答应我啊!”金敏一声大吼,惊呆了朱立业,也惊呆了金敏自己,气势一松,酸涩的泪水流了下来。
朱立业紧紧的抱住金敏,用力之大,让金敏感觉朱立业想将自己揉进身体,朱立业沉吟着,“相信我,我会活着,陪着你,这辈子,永远陪着你。”
然而朱立业感受到怀中的人,正无声的反抗,颗颗的泪水像是滚油一般流进自己的心头。
苦笑了一声,朱立业艰难的开口道,“若是就这样躲避着,我的心头会一辈子都有个耻辱,我会笑不出来,我会自卑,我会难受。”
金敏的身子一震,是啊,自己如何能自私的斩断这个男人的翅膀,抹去这个男人的骄傲?可是。。。她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啊。
“相信我,我不会蛮上的。”朱立业劝慰着,他甚至有些不明白为何他的小娇妻对铁木真总是如此胆怯。
“不行的,你不懂,他是铁木真,不是我们能够反抗的。”金敏泪流了满脸,说话带着哽咽,语句断断续续的,却仍旧语气郑重的说着。
“他是将来将天朝版图扩张到最大的男人啊!”金敏一直不想说出这样的话,她怕打击了朱立业的骄傲,抹杀了他心中的信念。
果然金敏的话刚说完,朱立业的神情便徒然一变,脸色有些难看,目光带着复杂的光芒,望着金敏,似是在询问着金敏事情的真实与否。
一想到朱立业会死,金敏便止不住的哭的梨花带雨,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没有骗你,他日后会用他的铁骑踏平一切,不仅是天朝,更远的欧洲都会有他的身影,他是历史上被称为天之骄子的男人,他是上帝的宠儿!”
可是,只是一开始的震惊,朱立业的神情却渐渐的变得坚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