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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听得到他的呼唤,老者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坐下来听人那两个大汉为他包扎伤口。
木恩冲到谷口,伸手一扼,“嚓”地的一声将那极坚韧的箭杆竟一折两断,他拔去利箭,刷地一声撕开胸口袍襟,露出黑黝黝一从胸毛,仰天咆哮一声,便纵跃如飞地冲入敌阵。
一个马贼舞着单刀刚刚冲上来,就见一直体型巨大的“狒狒”突然一闪便到了他身前,那马贼一呆,只看清这狒狒怒目圆睁,唇张齿露。然后一直钵大的拳头便呼地一声击在了他的胸口。
“噗”地一声,由于使力太巨。那只铁拳竟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胸骨深深陷进了他的胸腔,由于那一拳速度太快,所有的力量都由这个马贼的身体承受了,这刚猛无俦的一拳打在他身上竟未将他打飞出去,他还好端端地站在那儿,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这裸着胸膛的大汉是个银洋蜡枪头,那一拳中看不中用的。
“呃……呃……”那个马贼瞪大双眼,身子猛地抽搐了几下,一大滩污血顺着他的嘴角汩汩流下,木恩早已旋风转身离去,从死去的一名宋军身旁捡起弓来,大手一抓,又从箭壶中抽出一把羽箭往地上一插,然后如石敢当一般立在那儿,一挟羽箭,抽起三枝箭来一起搭在弦上,一扣三箭,轻拉弓弦,顿时怀抱满月,只一松手,三枝箭便疾射出去,将并肩扑到谷口的三名悍匪射得仰面栽倒。
那十余名大汉奔到谷口,也如木恩一般,人人捡拾弓箭在手,顿时箭羽横空,飒飒风响,弓弦一动,便有人应声仆倒,简直有如神助。谷口双方胶着的大战一时间变成了这十余大汉的箭技表演,要么是连珠箭,要么是一手三箭,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人不但箭无虚发,而且射速奇快,寻常士卒射出一箭的功夫,他们至少射得出五六箭,有这样十余条大汉守在谷口,不亚于七八十名宋军神射手联手阻敌,一时扑到谷口的马贼惨叫连连,纷纷倒地毙命。
卢一生见了谷口宋军这般声威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停止进攻,只令手下开弓对射,一时箭雨往来,都对对方产生了压制,罗克敌见状忙令盾牌手护着两位钦差退出了险地。
此时,谷中百姓正急急而行。双方对射,许多流矢便射入人群伤人。耳听得不断有人发出惨叫,这些百姓却连去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他们只顾盯着脚下急急前行,只知道走得越远,生的希望便越大。
狗儿被道士爷爷抱在怀里,她的母亲在前面开路,也在人群中奋力挣扎着前行。山谷中阳光时而洒落身上,时而被山峰大叔挡住,每当走到阳光下时,那老道便将大袖罩在她的头上。
狗儿趴在老道肩头向远处张望着寻找着杨浩,可是如此混乱的局面。她哪可能看得到杨浩的身影。
忽然,与宋军对射的马贼有两枝箭矢射空,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朝道士的后心疾射过来。正寻找杨浩身影的狗儿见了一时惊得魂飞魄散。她突地伸出一只手,指着那疾射下来的两只狼牙箭,想要张口示警。可是因惊吓过度竟已失声,只是用小手指着,脸上露出惊骇欲绝的神情。
两枚流矢一闪即至,快逾电光火石。狗儿骇得几乎就要闭上眼睛,就在这时,只见那老道头也不回,只将大袖一甩倒卷而起,翩若劲风疾云,大袖一扬即敛,那两只羽箭竟然凭空消失了。狗儿见了这般奇景两只眼睛睁的更大,“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老道把袖子一抖,两只狼牙箭便从他袖底悄然滑落地上,狗儿吃吃地道:“道士爷爷,你……你是神仙吗?”
老道嘿地一笑道:“傻孩子。你见过像老道这么寒酸这么狼狈的神仙吗?”
“狗儿什么样的神仙都没见过。可是……你要不是神仙,怎么用衣袖一下子就把那箭卷起来了?道士爷爷,你有这样好本事,为什么不救救大家?”
“你这小娃儿,没人拿你当回事,你倒懂得怜惜他人。”
老道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喟然叹道:“唐、梁。晋。汉。周,再到如今的宋,黄巢杀人、王仙芝杀人、朱温杀人。沙陀人杀人……,唉,杀来杀去的事老道已经看了几十年。早就看的厌了。这是帝王之事,不是我这修道之人的事。方外之人,求的是天道,人间苦乐,我能管的了多少呢……”
“道士爷爷说的是什么,狗儿不懂。”
老道展颜笑道:“道士爷爷是说,老道不是神仙,我这身子骨,也救不了那许多人,方才我用的这法术啊。每天只能用三回,你说我能做什么?
小娃娃,你可千万不要说给别人听去啊,说出去它就不灵了。你看那些强盗那么凶,一旦没用这法术防身,那我岂不是被你害死了?到那时,老道一定会怪你害我,每天晚上都来找你,在空中飘着,瞪着眼看你。你怕不怕?”
狗儿骇得双手连摇:“道士爷爷,你别吓狗儿,狗儿胆子小,我不告诉别人就是了,对谁都不说。”
老道嘿嘿一笑,狗儿怯怯地看他一眼,有道:“道士爷爷,你这法术能教给狗儿么?”
“嗯?你这小丫头学他做甚么啊?”
“我学了它,就可以保护我喜欢的人啊。”
“哦?那你要保护什么人呢?”
狗儿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数起来:“我要保护我娘,因为我娘生我养我。我要保护杨浩大叔,因为杨浩大叔对我最好,他不让恶人欺负我娘,还给我肉吃。我还要保护刘爷爷,因为村子里的人被那些兵抓出来时,只有他肯让我坐他的车子……”
老道翘起胡子,佯嗔道:’怎么。你学了老道的本事,却不来保护老道么?”
狗儿瞪大眼睛,奇怪地道:“你自己就会法术呀,还要别人来保护你吗?”
扶摇子呵呵地笑起来:“有道理,哈哈,原来你这丫头倒也不傻。”他笑着摸了摸狗儿的头发。如非极亲近的人触摸头顶,本是最让人反感的事,可是这老道抚摸她的头顶时,狗儿却觉自那手上传来一股暖融融的感觉,让她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儿来。
“道士爷爷,你答应教我了么?”
“喔,这个嘛,道士爷爷要好好考虑考考。”
狗儿眼珠转了转,许诺道:“你要是教给狗儿法术,那么你晚上在睡觉的时候,狗儿就不拿草梗去吵你。”
“好好好,我会考虑,不过老道收徒弟,可一向只收乖巧的。”
“狗儿不乖巧吗?你要是教给狗儿法术,狗儿给你捶腿。”
“哈哈哈……”
“嗯……,还给你捶肩。”狗儿继续诱惑。
老道摸摸鼻子不语。
“夏天给你打扇,冬天给你烧炉。”
“好像有点儿小道僮的意思啦……”
“你答应了?”
“嘿,我可没说……”
谷口如野兽般的厮杀声不断传来。山谷中到处都是慌不择路地逃命的难民,只有这一老一少,在这样紧张、残酷……也只有这出世的道人和这还不曾入世的孩子,才会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有这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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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护卫着百姓且战且退,穿过峡谷,趟过一条大约有百米宽,却只齐腰深的大河,有一口气儿走过了一片丛林,这才拜托了卢一生的人马追踪,在一片山坡上停了下来。
当危险离去,人们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他们麻木的神经才苏醒过来。失去了亲人的,坐在那儿号啕大哭,亲人离散的,在或坐或站或倒或卧的人群找寻着自己的家人,一边走一边哭泣;还有许多受了伤的百姓痛苦地呻吟着。
幸存的宋兵守在外围,他们默默的为战友包扎好伤口,解下自己伤痕累累的甲胄,强撑着疲倦之极的身子寻些树枝野草来生火造饭,红红的火光映着他们的脸庞,那脸上一片茫然。这些远比普通人要坚强的多的战士,也不知道他们明天还要迎来多少敌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着返回故土。压抑,到处都是一片压抑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来。杨浩脚步沉重地走在他们中间,甚至不敢多看他们一眼,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刽子手,如果不是他的主意,这些百姓不会抛家舍业落得这般下场,如果不是他的主意。这些士兵不会糊里糊涂打几场烂仗死在这儿。
树林中,一座刚刚搭好的简陋帐篷,程德玄坐在柔软的青草堆上痴痴的发怔:“好险啊,想不到契丹人竟然扮成宋军堵截,亏得罗克敌看出了破绽,要不然。。。。”
想起卢十一那凶狠的一箭,程德玄余悸未消地摸了摸额头,他的额头划出了一道血痕,那是三楞箭簇贴着头皮向上飞去时划破的,此时碰触还有些疼痛。
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看来杨浩说的没错,契丹人果然派人穿越边境前来堵截了。这两天我们经过的是一些山地丘陵地区,倚仗着地利,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可是再往前去知道铭固县城,那是一马平川的旷野平原,如果被契丹人蹑上,那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幸运么?
“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呢,看来杨浩说的没错,契丹人果然开始派人穿越边境前来堵截了。这两天,我们经过的是一些山地丘陵地区,依仗着地利,每次都能有惊无险,可是再往前去直到铭固县城,那是一马平川的狂野平原,如果被契丹人跟上,那时还能像现在这样幸运么?
程德玄心乱如麻,正暗暗思忖着。一个侍卫端着碗水走进来:“程大人,先喝口水吧,饭一会儿就好。”
程德玄这才感觉到又渴又饿,他连忙站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接过水碗。那名亲兵又悄悄退了下去。程德玄感觉到那名亲兵的一丝冷淡,却只能无奈地一笑。官位和权力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效的,如今这种情形,对这些大头兵的一些无声抗议他也只能故作未见了。
他抿了口热水润润喉咙,正考虑明天的行动,就听“梆梆梆”几声响,抬头一看,就见杨浩冷着一张脸站在帐口,方才是他用刀鞘敲了几下帐口德松木柱子。
杨浩大步走进帐篷,逼视着程德玄道:“钦差大人,离开驰马原时,皇帝陛下交到我们手上的,是三千五百名生龙活虎的勇士、是五万健健全全的百姓。如今……咱们的人马余不及千人,几乎个个带伤,五万百姓被人劫走四千,许多人丨妻离子散,正在外面伏地痛哭。卑职此来,斗胆请求,请钦差大人以将士和百姓们的性命为重,正视咱们目前的处境,马上改变行进路线。”
程德玄脸色一冷,喝道:“杨浩,你还不死心?我问你,如果咱们现在改道南下,转向西行,你便能保证契丹人马绝不会追来?”
杨浩沉声道:“不能,但是现在的情形已经很明显了,我们的行踪已被契丹人牢牢地盯住,再往东去,就是宽达三百里的一马平川,正是契丹人猎杀人命的最好的狩猎场。你说我们该如何选择?〃
程德玄是钦差正使,同时他还是南衙赵光义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如非必要,杨浩根本不想与他发生冲突,但是眼下出自程德玄的一个决定,将要决定着数万人的生命,将要决定着三千虎士的性命是否白白牺牲,杨浩无法坐视。
走到如今这一步,继续走下去他们是无法将百姓安全带到宋境的,到了这一步契丹人同样没有余力把百姓送回北汉,他们仍然派出人马拦截,显然是打着玉石俱焚的主意,宁可将这五万百姓杀掉,也不让大宋把他们带走。契丹人的凶名早已张扬于天下,他们不怕再染上一手血腥,可是这五万百姓一旦枉死,大宋皇帝必将背上骂名,难道程徳玄看不出来?
程徳玄勃然色变,厉声道:“真是笑话,我们现在距铭固还有多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