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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命,贵不可言-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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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屋的帘幕掀了开,一少女走了出来,身材长挑,面若桃李,灼灼其华,虽面容消瘦仍不损神采。清芷欣赏之余肯定了九分,这女子应该就是侯府嫡小姐清玉,果然是个妙人儿。可这容貌全然不同于大伯母的平淡,仅眉眼有些相似。清芷想,她那仍在外视察粮道的大伯父,相貌恐怕不俗。
  清玉见了太夫人便要俯身问安,却被太夫人着急抓住:“都这会子了,讲什么虚礼。华哥儿如今可好,你快同我仔细说。”
  清玉撑起笑意说道:“祖母请宽心,李太医已用药将弟弟喘证压了下去,目前正施以针灸缓解肌麻。”
  太夫人愣了愣,有些疑惑道:“这海虾能引发喘急倒不假,可这肌麻证又从何说起?”
  清玉答道:“李太医说切脉未诊出中毒之症,许是吃的食材中,有的与海虾相克。不过祖母放心,弟弟此时已无大碍。”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太夫人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拉过清玉就要进屋,“走,去看看你弟弟。”
  清玉微顿了顿,并没有挪开脚步,觑了眼屋内众人,为难说道:“弟弟如今病情稍微稳定,太医说不得见人过多,气浊过杂,以免扰乱心神。还望姐姐,姨娘体谅。”
  太夫人听罢倒也干脆,发话叫众人先回去,自个急忙携清玉进里屋看望孙子。
  宁姨娘仍想待在厅内等候太夫人,清芷不说二话道了别便先行离开。清兰与宁姨娘说过几句后,也急急的退了出来,追着清芷而来。
  清芷有些烦恼,她愣是想不通,这清兰为何总是抓着自己不放。难道她看起来是那种喜欢争强好斗的人,真是费解。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假山,遣退了丫鬟,清兰才缓缓开口,“华哥儿食入海虾发病,妹妹恐怕觉得此事不单纯定有玄机,妹妹又何必这般藏拙,不敢在祖母跟前直言。”
  清芷笑了笑,说道:“世子院的灶房管事及丫鬟都是上房精挑细选,又怎会无故犯下这等错处。姐姐心知肚明,又何必试探于我。这侯府后院曾经发生过什么,当前正发生什么,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不是我能关心和操心的。我只当自己是个住客,尽好客人的本分便是,不想影响任何人或事。我不会犯人,相信人也绝不会犯我。”
  清兰拉过清芷,亲热道:“妹妹果然是个通透明白人,以后定有好日子等着在。我倒是心胸狭隘,先给妹妹陪个不是,妹妹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清芷微微一笑道:“无碍,我本就无意与他人计较太多。不过还是奉劝姐姐一句,凡事皆应适可而止,小心过犹不及。我虽不插手闲事,但对有损道义折人性命的龌龊事还是会有看不过眼的时候。即使力量微薄,但求问心无愧,希望姐姐也能如此。”
  清兰听罢眼眸暗了暗,叹声道:“无论妹妹相信与否,我还是要说,我绝无半分害人之心。我只是,不掺合罢了。这后院从来就不平静,妹妹能避开,就尽量避着吧。”
  
   

四 。。。 
 
 
  清芷在芷园住了两三日,倒也安稳。带来的物品已分送出去,既不需晨昏定省,又无需一日三餐齐聚一堂,这日子不算难熬。
  至于华哥儿那边,没动静就是好消息。她打算过几日,得了老夫人口风,再去看望这位小堂弟。现在跑去大概也说不上几句,依那大伯母护犊子似的性子,必是紧迫盯人,她可不想招人冷眼。
  沐浴过后,清芷斜靠在厢房外屋暖炕上,初景站在身侧给她绞发。
  “情儿,事情打探得如何?”
  清芷在湖州曾向张氏问过大房私事,可张氏看她年纪小,怕她管不住嘴说漏了话,愣是半点都不透漏。清芷还为此腹诽不已,既嫌她年纪小不懂事,又眼巴巴送她进京找婿,母亲可真是自相矛盾。想想也就作罢,清芷凝神听着初情打探到的消息。
  “宁姨娘本是老夫人娘家旁支一脉,因幼年失怙,老夫人怜其遭遇,见其乖巧懂事便留在身边教养。原打算待她及笄后,找个庄户人家嫁了安稳过活。可后来实在舍不得这样一个贴心人,又见夫人成亲两年未有所出,便做主将宁姨娘给了侯爷做贵妾。这宁姨娘也争气,才一年光景就诞下了大爷,老夫人自是欢喜不已,扬言宁姨娘承嗣有功,要抬她为平妻。虽说是平妻,却只是名义上好听,并不打算请旨封诰。夫人得知后,仍是关上房门哭了几个时辰,随后跑到老夫人那理论。说是要她与寒门孤女平起平坐,她宁可悬梁自绝,至少不用被人指指点点羞愤度日。老夫人听了自然也气,宁姨娘虽说失怙,却是老夫人娘家旁亲,正经宁国公府三代以内,怎能说是出身寒门,这不是驳了老夫人脸面么。虽说夫人以性命要挟,绝了老夫人念头,却也失了宠。后来老夫人更是推说上了年纪,不宜见人受累,取消了晨昏定省这一规矩。其实大家心中透亮得很,老夫人只是不想早晚对着夫人,看着生气罢了。”
  末了,初情又悄声加了一句,“若不是顾忌侯府名声,夫人又是安定侯嫡姐,怕是当时连休了她的心都有。”
  清芷凤眸微闭,惬意调侃道:“情儿,你这说故事天分不错,赶明儿我开家茶肆,你就负责在里面当说书先生如何。”
  初情顿时瞪大了眼,兴奋的拍拍小胸脯保证,“只要小姐不怕情儿肚子里没货,说砸了故事扰了生意,情儿自当从命好好干活。”
  清芷扑哧笑开,“本来对你有些信心,经你这样一说,小姐我还真怕你肚子里没货,说砸了故事扰了生意。”
  “小姐又取笑情儿了。”初情腆着脸,难得羞涩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起来。连一向严肃的初景,看见妹妹这样,也不由得嘴角扯开了弧度,手上绞发的动作慢了半拍。
  “好了,言归正传,”笑过之后,清芷又感叹起来,“这祖母和大伯母气性都不小,各不相让难免会生出事端。三妹妹是嫡长女,竟比我还小月余,大伯母确实不易,子嗣得来艰辛。可好歹最后儿女双全,她该惜福才对。为何这般咄咄逼人,连祖母的脸面都不给。倘若能婉转行事,动之以情,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不讨喜。祖母口口声声说大伯母心狠做错了事,到底会是何事。情儿,你可有打探明白。”
  初情为难的摇摇头,“能碰到的都是些小丫鬟粗使丫鬟,至于各房的大丫鬟似乎都不轻易出来走动,说是夫人不喜欢。夫人那院的丫鬟更是和老夫人姨娘这边少有往来,若非主子有事过来通传,一般是绝了迹的。”
  清芷蹙额沉思,究竟发生什么大事,竟要弄得如此泾渭分明。就算是为了保护华哥儿,这大伯母也未免小心过度,连亲祖母都防着,实在想不通。
  “对了,小姐,我听大小姐那边的守门丫鬟说,两年前这后院做了大修整,东南角的菱湖给填平了,靠湖的惜乐园也给烧了个干净。后来干脆围了篱笆,种些花花草草供主子娱乐。”
  清芷忙追问道:“这惜乐园曾经住过什么人,怎的说烧就烧了。”
  “这惜乐园曾住着乐姨娘,是侯爷十年前随大皇子南巡带回来的。据说这乐姨娘长得柔美非常,真真水做的人儿,侯爷宠得不行,带回来还没几日便诊出有孕。老夫人有些不高兴,嫌这乐姨娘未婚先孕不成体统,那段日子连侯爷也不大待见。两年前乐姨娘突染天花,没几日人就殁了,身边的丫鬟也跟着染疾而亡。夫人怕恶疾扩散,便在乐姨娘头七后将整个园子给烧了。此事还特意请示过老夫人,老夫人同意后再行事的。侯爷在外办差回来,得知乐姨娘没了,和夫人大吵了一架,扬言要休了夫人,甚至提出要撤了容二爷的世子位。老夫人为了打消侯爷的念头,愣是三日未进米水。不过自此侯爷对夫人彻底寒了心,复又宠幸起宁姨娘,还把四小姐放在她名下养着,连带着大爷也受到重视。可惜大爷不喜仕途只知风花雪月,侯爷见他心性已定打骂无用,遂也绝了念,只一心教导良少爷。”
  听到这里,清芷心里有了计较。惜乐,怜惜乐姨娘,想来大伯对那乐姨娘确有几分真感情在,不过也只是几分而已。毕竟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忠孝他必须全,不可能做得更多。所谓休妻废嫡也只不过是一时愤怒发泄,提提而已当不得真。毕竟,此事说出去杨氏并没有错,更是不关世子何事,皇上不会允许,老夫人更加不会。男人到底是自私的,最看重的还是自己的荣耀。
  见主子沉默了,初情小心试探着问:“小姐,这乐姨娘死因会不会另有隐情,不是天花所致?”
  清芷想了想,说道:“应该夫人所为,否则祖母不会那样袒护她。就是为了侯府名声,也不会做到那般。况且,当年烧圆子是祖母同意的,若是另有隐情,祖母应会有所交待,而不是如此行事。”
  “那会不会,连老夫人都以为乐姨娘死于天花?”
  “若真如此,祖母指责大伯母心狠,所说错事便绝不会是这一桩了。”清芷摆摆手,“好啦,还真以为自己是说书先生,这样能编。祖母人老心却不糊涂,无论真相如何,都不是我们能操心的事。今日说的这些,你们也给我当听故事,在外头嘴巴要守紧了。只有你们从别人嘴里套话的份,这话我可给说死了,霸道也得认。”
  初景初情连忙连声称诺,清芷随即扯开话题,打算就此揭过。她虽仍有疑问,也只会放在心底,自个好生琢磨。
  旁边初景绞干了发,收拾好布巾询问道:“小姐,虽说老夫人取消了晨昏定省,可小姐初来乍到,还是跑勤些为好。”
  清芷不以为意,“祖母这会儿一心扑在华哥儿身上,我若去了她也照应不到,还不如偏居这一隅自得其乐。我不出去找人作伐,别人也修养拿我做文章。”
  末了,又思量了一番,终是加了一句,“也罢,明日一早去祖母那请安吧。”
  
  清玉刚到门口,就听得里头传来的低泣声,无奈叹了叹气,遣退了下人便推门而入。
  见杨氏伏在床头掉泪,便踱到床头紫檀架前,从架上框着的银盆内取出湿帕绞干,坐到床边为杨氏拭泪。
  “母亲这又是为什么,当着众人驳了祖母脸面,幸得祖母不计较。祖母虽对母亲冷面冷语,可私底下还是关心母亲的,这不就嘱我过来劝您宽心。弟弟已无大碍,母亲若仍是这样哭丧着脸,岂不是给祖母添堵,徒增不快。”
  杨氏哽咽道:“她哪是要我宽心,分明是给我添堵。不仅不与我做主,还当着小辈的面把我撵了出来,这要我以后有何脸面出去见人。”
  听到这儿,清玉也来了气,“母亲这辈子最好面子,也毁在好面子上。当初要不是祖母护着您,将真相隐瞒了下来,您如今怎能安稳坐这里抱怨,早被父亲打杀了去。母亲到底想要如何,难道就不能和祖母父亲好好相处。”
  杨氏觉得委屈了,“我想如何,你祖母偏袒她家那失怙孤女,你父亲心底只有那薄命女。我两边都落不着念想,我又能如何。我这样痛了半辈子,忍了半辈子,还不是为了你和华哥儿。华哥儿变得这般虚弱,我竟找不出凶手,又如何能放宽心。我有时还在想,会不会是那人的鬼魂在作祟。”
  “虽说当年那事确实伤了弟弟身子,可李太医不也说了,弟弟底子差,本就有先天不足之症。母亲将责任全然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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