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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孙的声音挺低的,说话也是不紧不慢,透着沉稳,也透着一股徐循说不清道不明的尊贵。和太孙妃、太子妃甚至是张贵妃娘娘不一样,这些高高在上的娘娘们,其实每一个都很和气,都让徐循觉得可亲可敬,可皇太孙……徐循听着他的声音,不知怎么就有点害怕。
屋子里一时也没人说话,过了一会,太孙嫔问,“大郎,你老瞧着门口干嘛?”
她和太孙说话,语气亲热而自在,连殿下都不叫,其实是有点失礼的,不过,太孙看来并不介意,他说,“嗯?不是说有两个小贵人吗?还有一个,怎么还没进来?”
徐循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呢——她就一心一意地盯着眼前的那块青石板地,一屋子人突然都笑了起来,就她还搁那迷糊的。
太孙妃就笑着亲自站起身来,走到徐循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你抬起头来,给太孙看看……您这是什么眼神,这么漂亮的小闺女,怎么会是仙仙带进来的丫头呢?”
没等太孙回话,她又转过头对徐循说,“你也是的,这打扮的,比一般的小宫人还要朴素,也难怪太孙要认错了。怎么搞的,今儿这么素就过来了,连眉毛都不画一画,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是冷宫里的妃嫔呢。”
徐循眨了眨眼睛,看看何仙仙、看看太孙妃,再看看太孙嫔——太孙嫔都快笑得倒下去了——再怯怯地看了看忍俊不禁的皇太孙,却也只是一瞥,没有看清,她慢慢地才懂得刚才出了什么事。
她穿得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以至于太孙压根就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妾侍……
徐循的脸立刻就滚烫滚烫的,自我感觉都能烧熟一壶水了,她又慌又怕,又急于解释,一下有点乱了方寸,还是太孙妃一把攥紧了她的手,捏了捏她,才把她给捏得冷静了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今儿困得慌,刚、刚才都已经睡着了……”
一屋子人又笑了起来,太孙妃却没有笑,她温柔地对徐循点了点头,又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别怕,没事的。”
这才又提高了声调,笑着说,“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哪有太孙刚回来头一个晚上,自个儿倒比平时都睡得早的道理……”
太孙嫔笑得直揉肚子,连何仙仙都握着嘴偷笑。倒是太孙说,“这不怨她,次次回来,头一个晚上我都在春和殿里过的,总要过二更才回来。想来,她屋里人也觉得要到明早才能拜见,才没提醒她。”
他冲徐循招了招手,温声说,“别怕,我又不吃人,这么怯生生的做什么?以后和我说话,就和你们孙姐姐一样,怎么舒服怎么说……”
徐循可不敢和太孙来什么‘越说越害羞’,太孙那是什么身份,能给她这么和颜悦色的说话,已算是天大的恩德了,她要再怕下去,那就有点拿乔了。虽说心还是跳得快冲破喉咙眼,但太孙这么一说,她也就努力地把头给抬了起来,按赵嬷嬷教的礼节,柔和地注视着太孙,眼神尽量不闪烁,也不太逼人。
在成为太孙婕妤两年多以后,她第一次仔细地看明白了太孙的长相。
皇爷、太子,徐循都没有见过,所以她也不知道太孙长得和父亲那边像不像。反正太孙妃说得是没错,太孙浓眉大眼、肤色黝黑,是个很英武又很端正的青年男子。徐循一生见过的男人里,比他长得更好、更有气魄的人可不多见。
虽然他肤色黑,可太孙一点也不凶相,现在他眼睛里含了笑意,看来就更可亲了。徐循的胆子虽然不算大,但一直也不太小,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还觉得刚才的紧张有点可笑:太孙又不是怪物,至于这么害怕吗?
太孙好像也发现了她的放松,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兀那婢女,你是何人,名唤什么?”
他一开口,太孙嫔就又开始笑了,徐循这会机灵起来,倒知道太孙在和她开玩笑,便抿着嘴说,“回殿下,奴婢姓徐名循,非是别人,正是您的太孙婕妤。”
一屋子人又都笑了,太孙说,“你坐吧,别拘束啦。”
又问何仙仙,“刚才你主子喊你仙仙……嗯,我记得还有一个昭仪,是姓何的?何仙仙,好,人如其名,确实飘飘欲仙。”
何仙仙是比徐循瘦一些,走起路来扭扭摆摆的,被太孙一说,是很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被太孙这一夸,何仙仙红了脸,却仍大方道,“谢殿下夸奖。”
太孙说,“你也坐,和我说话,不用殿下不殿下的。你们比我小,都叫我大哥好啦。”
徐循同何仙仙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犹犹豫豫,低声地叫了一声大哥,太孙应了一声,太孙妃便说。“好了,都认识过啦。下次再见,就是熟人了。再下回见面,那就是亲人啦。”
太孙嫔也说,“大郎是最和气,最疼人的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跟了这样的男人,是你们的福气呢。”
太孙有点无奈,“哪有你这么夸人的……”
他便不再搭理两个小妃妾了,而是转而对太孙妃说,“这次回来,也带了一些土产,都是皇爷赏赐的牛羊肉干、奶酪以及马奶酒,这些东西你们都是不喜欢的,我也没让他们往库房里搬,直接都分送给先生们了。倒是那些硝制过的牛羊皮可以做靴子和手筒,还是蛮有用的。明日入库以后,你分给她们一些吧,金陵冬天也冷,说不定就穿上了。”
太孙妃点了点头,又和太孙拉了几句家常,太孙便说,“好啦,时候不早,都睡吧。明日早起,一起去给娘请安。”
徐循和何仙仙赶忙站起来给太孙行礼告退,孙玉女就没这么拘束了,同太孙妃搂着脖子亲热地说了几句话,也不搭理太孙,反而在太孙妃的肩窝里白了他一眼,便拉着两个小姑娘一起退出了屋子,又和何仙仙一起快活地取笑了徐循几句,因为时候的确不早,大家就各自回去睡觉了。
徐循的糗事,很快也传遍了整个太孙宫,甚至连春和殿那里都有所耳闻,几个平时年纪相仿,比较要好的太子妃妾听说了,都私底下嘲笑、捉弄徐循。不过,谁也没当是什么大事,连几个嬷嬷都显得很无所谓,钱嬷嬷说,“这有什么的,您就放心吧。您是赶上好时候了。太孙的第一批妃妾……可要比春和殿里的昭仪强多了,这里面的道理,您就自己琢磨去吧。只要您不胡闹,好日子稳稳的就在后头呢。”
徐循没事就使劲着琢磨钱嬷嬷这番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又没别的事好做。
太孙和徐循、何仙仙很快也都熟悉了起来,每天晨昏定省的时候他都在太孙妃边上,聊几句家常,这不就一回生二回熟了?何仙仙胆子大,没几天就敢和太孙开玩笑了,徐循没她那么敏捷,说少错少,她一般不太抢话说。
然后……然后没啦,这就是太孙出现,给徐循的生活带来的全部改变:每天早上多了个人要行礼,多了个人一起说几句话。
然后……没啦。
当然,太孙回来了,那肯定就要找人侍寝,这种事即使是徐循也不可能懵懵懂懂。要知道她为了这一天,可不知做了多久的准备。不过她运气不太好,太孙回来的当天她正好在小日子第二天,也所以徐循那天睡得特别早——她根本没觉得有她什么事。
小日子头尾总要七天吧,这后五天里,太孙不是在太孙妃屋里,就是在太孙嫔屋里。他本身也忙得很,经常后半夜才回内院,有时候就在前院睡了,据赵嬷嬷说,回来的头十天,太孙在太孙妃屋里歇了三次,太孙嫔去他屋里歇了四次,基本上这也还是持平的。徐循听着,就和听故事一样。
等太孙回来的第十一天晚上,他把何仙仙喊到前头他屋子里去了——除了太孙妃有特殊待遇,太孙想和她在一处,要自己过去以外,别的妃嫔那都要去太孙的屋子里。
徐循在第十二天还没有什么,到了第十三天,何仙仙又被叫过去一次以后,她开始有点着急了,等到第十四天、十五天(何仙仙又去了一次)、十六天……
在第十七天,徐循有点绝望了,她觉得自己得做好准备,做个不受宠的太孙婕妤,就这么按部就班地往上,太子婕妤、婕妤……然后……然后就没了,然后就这么一直到老了。
☆、无宠
无宠怎么办?
这是个很现实也很急迫的问题,起码对徐循来说,无宠,就意味着她每年拿不到多少工资。根据李嬷嬷的解释,这笔钱拿多拿少,在徐循这个等级是没有定数的。
宫中规矩,后妃以下,杂置宫嫔,间以婕妤、昭仪、贵人、美人等人数不等。除了各妃可以拿供奉以外,其余的宫嫔那都是没有固定待遇的。徐循用不着太聪明也知道,受宠的宫嫔那肯定拿得多,不受宠的,虽然不会什么都没有,但当然也不好和别人比了。说不定她一年也就是拿个几百贯意思一下,再惨点的话,可能连几百贯都不会有。
当然,就是冷宫里的妃嫔,一年名分上也还有几十贯的零花钱呢。徐循的担心,是有点过头了,不过,她一年赏嬷嬷们四次,一次八贯,这里就是几乎一百贯的花销了。要是一年拿两百贯零花钱的话,余下一百贯徐循根本就不能用,她得留着打赏一些太孙妃、太子妃身边的头面宫人。她自己是根本落不下什么私房钱的,要想和太孙嫔一样,自己做粉用,或者托人到外头去买点零碎回宫,或者——再想得远一点,托人给家里带点钱的话,一年两百贯哪儿够啊?起码也得四百贯,五百贯才能说得过去。
徐循还没到能和家里互通消息的品级,一时还想不到这么远,不过她听太子宫里的妃嫔们说了几句,听说若以后年限深了,可以派中人往家里递几句话的时候,一次少说也得搭上几尺绢:按这个说法,徐循一年拿的布料,也都消耗不了多久的,除了她刚入宫落下来的嫁妆以外,她想攒钱,可没那么容易。估计要费尽心思,才能勉强做到收支平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宫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反正管吃管住管穿,她是有名分,上过册的,一辈子也不可能被放出去了。就是不攒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宫里还少她一口饭吃?徐循每次算钱算得愁眉不展的时候就这么安慰自己,无宠就无宠,反正日子还不是照样得过?
的确,除了钱以外,有宠没宠,徐循的生活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外头对宫里的生活有很多想象,徐循以前在茶馆听书的时候,也听过‘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她是不知道前朝的后宫如何,不过,本朝的后宫,压根就没有这种争宠的事儿。——也不是说本朝的妃嫔,个个都是贤良淑德的淑女典范(首先徐循觉得自己就不是),只是争宠这种事要能争得起来,第一个,起码也得找到争宠的对象吧。
皇爷、太子如何,徐循是不知道,但太孙一直都是很忙碌的。除了每天早上见一面说几句话以外,整个白天,太孙一般都要上课,不上课的时候,他也都在外头,徐循也不知道他要忙些什么,但是太孙不到晚饭以后,是不会回内院住处的。
晚上他回了院子以后,要是想临幸谁,那就派中人来喊她们过去。徐循也有留意过,何仙仙和太孙嫔虽然在太孙心中的地位显然有天壤之别,但在这种事上待遇倒是都十分一致,她们俩都是过去两三个时辰就回来了,一般不在太孙身边过夜。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要争宠,又该怎么争?难道要跑到太孙的住处,对着个空屋子去争?
再说,太孙宫里的事,都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