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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海的蓝,是他从未见过的;没有任何图画、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那种水里所见的蓝。
那无尽的蓝似乎沁进了他的心肺、沁进了他血管,唤醒了他体内深藏的龙形家血统。只在那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原来是生在海中的;大哥说得没错,他们是龙王的子孙,天生该活在海世界里。
恍惚中,他见到了在怪鱼背上的男人,那人一手扶着怪鱼的背脊,以极快的速度朝他游过来,才一瞬间,他已经跟怪鱼面对面。
怪鱼那富有灵性的双眼温柔地望着他,牠甚至用鼻子轻轻地顶了顶他,那是一种亲热的表现,他非常确定,因为他见到那男人脸上惊讶的表情。
而那男人……那是生来就该在水中的蛟龙吧?水中是不可能听到声音的,但他总觉得在那一刻,那男人开口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听到了。
那男人说:“不要怕。”
那一瞬间他笑了,隐约记得自己也开口回答:“我一点都不怕。”
然后……又咸又涩的海水就这么灌了进来,他无声地沉没在深蓝的海中,兀自带着一抹“我才不怕”的笑容。
他的最后一丝记忆是想着……想着耿馥仙那只该死的手!如果他真的死了,一定要回去好好的吓吓她。
“嘿,你醒了?”身边有人摇摇他的身体。
龙形书蹙起眉,不高兴地睁开眼睛。他还在回味着海中的一切呢。
“嘿,醒来,快别吓人了。”
那是耿馥仙的声音。
他立刻恼怒地跳起来,“妳……”
“呜呜呜,我知道我错了!”不等他骂,带着香气的娇躯已经扑奇#書*網收集整理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那么惨,瘦小的肩膀抖得有如风中落叶一般,任谁有再大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不过那是对其他人而言,龙形书可不是“其他人”,正确来说,他可是受害者。
他握住耿馥仙的肩膀往后推。
果然。
“连哭也作假,妳到底是哪里来的祸害啊!”他气得怪叫。
耿馥仙头往下一勾,直垂到胸前嘟囔道:“不要这样嘛,人家真的很担心你,小女子真的知道错了……”
是啊是啊,这时候就懂得自称为“小女子”了。
龙形书瞪着她的头顶半晌,终于还是气不过——不能心软不能心软!这女子完全懂得什么叫“得寸进尺”,给她三分颜色她便开染房,再这样下去他这条小命非断送在她手里不可。
他恼怒地不断来回摇撼着她的肩膀咆哮嚷道:“妳这祸害!妳这妖精!我到底哪里得罪妳了!妳不但打我、咬我、骂我!竟然还想害死我!”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
“误会?为了妳的“误会”,差点赔上本少爷一条命!误会误会!眼下我就算摇死妳也只不过是“误会”!”
耿馥仙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却又自知理亏的不敢反抗,只得不断怪叫:“奴家错了错了嘛!不要生气——”
“不生气才怪!妳让我把妳扔进水里去掉半条命试试看会不会生气!”
耿馥仙唉声叹气,整个人给摇得晕了,他却还是没停手的打算。她刚刚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如今又被他摇头晕头转向,那一阵阵噁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好不容易龙形书终于累了,他没好气地松手骂道:“妳这祸害!我再也不要见到妳了!我要叫人立刻把妳送回京城!”
“唉啊!不要不要不要!”这下她才真的着慌了,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的难看模样,眼巴巴地握住龙形书的手嚷道:“别送我回去!最多我答应你以后绝不靠近你行了吧?就当我们不认识!”
“免谈!”
“龙三少爷,奴家求求你了!不要送我回去!求求你嘛!”
就在这时候,木门开了,沈篱芳蹙着眉走进来。“吵什么?庙里正在祭龙神呢,你们却争吵不休。”
“大嫂……”
“你醒了?没事了吧?”
龙形书点点头。“没事,只是喝了几口水。”
沈篱芳仔细打量他,确定他没事之后立刻双手抆腰、杏眼圆睁骂道:“算你运气好!没淹死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会掉下水?我跟龙首千叮咛万交代要你留在京城陪着太公公,你为何又偷偷胞上船来?太公公年纪都那么大了,你还留他一个人在京城里。我说龙小三,你也未免太不受教了!”一口气骂完,她的眼光终于转向楞在一旁半张着口的耿馥仙。“咦?这位是?”
“他是——”他的话已经到唇边了,一看见耿馥仙那楚楚可怜的表情,他又叹口气,将那些话咽下肚去。
“他是耿姑娘带来的小书僮。”唉!冤家啊,真是冤家!
“耿姑娘有带书僮来么?”沈篱芳侧着头想了想,那天晚上的情况她也记不大清楚,隐约记得那位耿家小姐似乎只带了一个小丫鬟……就算是耿姑娘真的带了个小书僮,又怎么会跟小三混在一起?
她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位姑娘想带什么人来都无妨,反正她们都要被送回京城去了。“你背着我跟大哥偷偷上船这笔帐留着以后再算,幸好太公公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等祭完龙神,你就立刻给我回去。”
“祭完龙神当然要回去啊,不然还留下来啊?”龙形书唉声叹气。
“不,我跟大哥暂时都不能回去了。”沈篱芳苦涩地说道。
“为啥?”
“因为……因为敏婆婆说了,这次咱们得上“龙宫岛”去祭神。”
第四章
“这根本是胡说八道!本道从京城一路作法过来,龙神对本道所办之祭礼感到十分满意,君不见这一路风平浪静,这便是龙王最好的回答,妳这无知村妇懂得什么?竟说本道所办之礼尚有不足?!”
黄袍老道暴跳如雷地挥舞着拂尘咆哮着,但龙王尊前的老婆婆却面不改色,对他的狂怒视若无睹。
“敏婆婆……好久没见她了……”站在角落的龙形书低声说着,眼神不禁柔和起来;望着那年迈的老妇,他的眼底有一抹温柔。
这位敏婆婆与他们龙形家渊源匪浅。话说龙形家本来就是从龙王村发迹的,据说他们的太太太祖爷爷以前也是龙王村的一名普通渔夫而已,不知怎么因缘巧合地发迹起来;发迹之后就在龙王村盖了龙王庙,每一代也必然有一名男丁会自小留在龙王村当渔夫,以作为不忘本的见证。所以其实龙小三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敏婆婆了。
龙王庙历任庙祝都是女子,而且很神奇地都是由龙王亲自遴选出来的女孩。据说每一任的龙王庙女卸任之前都会在梦中见到龙王,然后龙王会将心目中的人选告知。
算起来敏婆婆已经是龙王庙第五代的庙婆了,她是这些年来最年轻的庙女,也是在任时间最长的一个,打从她十二岁开始被龙王选上担任庙女至今,已经历时五十年之久。
龙形书很小的时候跟父母来过龙王庙,那时候敏婆婆就已经很老了,但龙形书却一直没忘记敏婆婆和蔼可亲的脸孔。传说敏婆婆年轻的时候跟太公公还有过一段情呢!若不是因为她是龙王遴选的庙女,恐怕敏婆婆早就成为他的太婆婆了吧?这段绮丽的传说至今仍在龙形家以及龙王村中为人所津津乐道。
敏婆婆有着一张充满岁月痕迹的脸,她头发全白了,但一双眼睛却依然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神采。尽管她只是穿着一身蓝色布衣,模样与一般村妇无异,但她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出世逸尘的气质,相较之下,那穿着金黄道袍的张道士就显得庸俗不堪,哪里有半点道骨仙风?
“张天师,我想敏婆婆并不是这意思。”龙首公子龙形风试图打圆场。
“老太婆正是那意思。”敏婆婆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这老道吵闹不堪,请他出去吧,老太婆不耐烦听他胡说八道。”
“妳说什么引妳这无知村妇——”
“咳!”
旁边倚在墙角的大汉轻咳了一声,他微微挺起胸膛睨视着枯瘦的张道士。“臭老道,你再骂婆婆的话,可别怪我这粗人要对你不客气了。”
“哗!”耿馥仙不由得发出低低的证叹声。好……好个男子汉!
只见那人身高七尺有余,魁梧高大,一身黑黝黝的纠结肌肉,宽肩细腹、席背熊腰,是前所未见的伟岸男子。他虽然微低着头,但仍可见他浓眉大眼、精神奕奕,面目充满阳刚之气。
“他就是早上救你的人?”耿馥仙低声问着。
龙形书没好气地瞪着她,她那满眼闪闪发亮的欣赏远在十尺之外都能感受到余光了。
他挺挺胸膛,微微昂起头,可惜只要看那男子一眼,他的男性骄傲便顿时委靡成一坨烂泥。
“你这人真没礼貌,问你话也不说。”馥仙微微一哼,别过头去不理他。
龙形书只觉得心头藏着一股气却没地方出!那伟岸男子甚至比他大哥龙形风还要高、身形还要壮硕!在他们面前,他简直就是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一样,跟“伟岸”两字丝毫扯不上关系。
他直觉气闷,只得嘟起唇着恼地背过身去。
“无知的村夫、村妇,本还说过了,龙神对本道所办之祭典甚为满意,若是连龙首公子也不相信贫道,那么请恕贫道少陪!”张天师怒气冲天,拂袖而去。
“张天师……”
“别理他别理他!他要走就让他走好了。”敏婆婆不耐烦地挥挥手。“江湖术士,理他做啥?”
“唉,婆婆……”
“张管事,你怎么来了?”
正说着,外面疾步奔入一条身影,正是龙形家中年英俊的张管事,他神色仓惶地闯了进来,他慌张地朝敏婆婆及庙内的人微微点头颔首为礼,脚步却不停地直走到龙首公子面前,张口想说什么,见到龙形风苍白的形容时却又哽住了。
“怎么了?张管事为何日夜兼程赶来此地?是太公公有事交代吗?”龙形风心下一沉。张管事在龙形家已经十多年了,光是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府中必是出了事。
龙王村距离京城足有百里之遥,他们从京城搭船出发之时张管事还到码头送行,此刻却已经到了这里,可见他是轻车简从快马加鞭赶来的。
敏婆婆看着他,终于叹口气挥挥手,“说吧说吧,人都已经到这里了,必然有非说不可的事情,那又何必吞吞吐吐?”
张管事犹豫了半晌,终于也叹了口气惨笑道:“公子应当记得月前出发前往高丽国的七条船吧?”
龙首脸色一变!“那些船怎么了?”
“公子刚出发甫半天,海外便传来消息,那些船从高丽回程之时,在途中遇到几阵怪风……全都……全都沉了……”
龙形风一口气喘不上来,不由得踉跄两步,身形微晃!
“唉唉!快扶龙首坐下!”
“快坐下!”墙角的男子连忙上前扶住龙形风,若是龙形风身子尚好之时他们或可相较一番,但如今他已病得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憔悴消索,那男人竟一手就能扶住他的身子。
“这……是天要亡我龙形?”龙形风喃喃自语地说着,浑身颤抖,双眼失神。
小庙里所有人的心都冷了一截!龙形风是如何的英雄好汉,如今连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七条船上所载之物必然非同小可。
“高丽国王要进贡给圣上的贡品也全都失落了。”张管事困难地说着;望着龙首,他脸上露出不忍的表情,但却又非说不可,只得含悲忍泪继续说道:
“圣上龙颜大怒,还有其他买办商家上呈馋言说是咱们龙形家私吞了那七条船上的宝物,捏造沉船之事,当天夜里官兵就来查封了商行跟府宅,连老太爷也被捕下狱……”张管事说着,忍不住拭了拭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