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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然道:“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将来的长远而打算。”
“是。这些年来我也积累了不少家资,只是靠的都是客人的赏赐,没有产业,再多的银钱也会坐吃山空。我原本也已经打算买些田地商铺来打理,但既然你要做生意,你我合伙不是正好。一来,你也不必为银钱不趁手而烦恼;二来,我也可以有了日后的保障。”
这些话可算得肺腑之言了。
李安然长长舒了一口气,握住了纪师师的手,微笑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你我姐妹齐心合力,必要创一番伟业才好。”
纪师师惊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李安然笑起来:“答应归答应,丑话可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做生意都是有赚有赔,若是折了本,你可别怪我。”
纪师师抬手在她肩上捶了一拳:“若是折了本,你便给我做丫鬟好啦!”
两人都哈哈笑起来,心中畅快不复赘言。
不多时,马车到了胭脂斜街纪宅门外,李安然和纪师师下了车,车夫便告辞回护国侯府去。
叶春儿和柳小蝉一直在院中等候,带着下人们已经将宴会布置都撤掉,清洁整理也都已经做好了。纪师师向她们道了谢,两人便也告辞离开。
朵儿将售卖香水所得的四百五十两银子都收好了,很体贴地将其中四百两换成了银票,五十两换成了碎银,用一个荷包装了,交给李安然。
李安然便对纪师师道:“姐姐请帮我打听着商铺和住宅,若有人要订香水,也请姐姐帮我接着,派人通知我即可。”
纪师师道:“放心,我都省得。”
这会儿也已经快到申时末了,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该黑了,裴氏和李墨还在清溪村,李安然不便多留。
正好裴三石办完了事情,驾着牛车过来接李安然,两人便一起离开纪宅,出了灵州城。
等回到清溪村,已然是暮色四合。
牛车从村口进入,中间是一条黄泥路,两侧都是农家小院。走不多会儿,便到了村子中心。
村子中心有一棵大樟树,树下一片空地。这个地方属于清溪村的交通要道,若是村中有大事,多半也是在此聚集举行,而平常时候,村中闲着无事的妇人小孩们,也会在这棵大樟树底下拉家常玩耍。
平时这个时辰,妇人们都回家做晚饭,树下应该是空空荡荡的,但今日却有些异常,树下聚集着好些个妇人,围成一个圈子,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什么。
裴三石驾着牛车正要往树下去,李安然却叫他暂时停住了。
车停的地方在一户农家的院门外,离着大樟树还有一点距离,因为角度关系,加上篱笆栅栏的院墙阻挡了视线,樟树下的人一时没有发现他们。
牛车刚刚停下,樟树底下正好有个声音突然高亢起来。
“我可是听城里人说的,说那李墨就是李娘子偷情生的野种!”
52、辟谣
“我可是听城里人说的,说那李墨就是李娘子偷情生的野种!”
高亢的女声尖锐且气势凌人,激起树下一片嗡嗡议论声。
“这个老虔婆!”裴三石恨恨地骂了一句。
李安然看到说话的那个妇人,年纪显然是有些大了,脸上都是皱纹,身材矮胖,鼓鼓的肚子彰显出她平日吃的很有油水。
她低声问:“她就是三叔婆?”
裴三石点点头道:“就是她,最爱东家长西家短地说是非,村里多少口角都是她惹起的。”
李安然默不作声,只管冷眼看着。
樟树底下一群妇人围着,中间是个挑着箱子的货郎。这样的货郎很常见,他们惯常游走于各个村落,兜售针头线脑,做些鸡毛换糖的小买卖。古时候信息不通,货郎走街串巷,知道的事情比较多,村里的妇人经常通过他们打听外界的消息。
今日这个货郎到清溪村来做买卖,照例引得妇人小孩们都围上来,小孩们自然是撒娇要糖果点心,妇人们则一面翻看是否有需要的东西,一面跟货郎打听城里的新闻。
最近这段时间,灵州城内的新闻无非就是程家休妻事件。今日护国侯府和忠靖侯府的事件自然也会是大新闻,但此事刚刚发生不久,还没传播到城外来。
既然提到了程家休妻,别的地方不知道,清溪村又怎么会不知道,被程家休掉的李娘子可就在村里住着呢,大家自然就会议论起李安然和李墨来。
于是乎,三叔婆便再次显摆起自己灵通的消息,说李安然如何偷情如何生子如何被夫家发现了休弃,说的有鼻子有眼,但没想到却遭到了货郎的反驳。
“嗤,三叔婆,你听谁说的?谁说李娘子偷情通奸了?”
货郎十分不屑地撇着嘴。
三叔婆瞪眼道:“城里都传遍了,要不是李娘子红杏出墙,程家老爷怎么会休了她!”
货郎道:“才不是这么回事呢!程老爷休妻,那都是受了狐媚子的迷惑!”
“哟,这又是怎么说的,什么狐媚子?”
村妇最是爱这些听这些大户人家的艳闻丑事,一听货郎的说法跟三叔婆有出入,立刻便起了兴趣,纷纷追问起来。
货郎便在货箱上一坐,道:“这事儿城里人都知道,那程家老爷三年前跑去京都,把李娘子这个新婚妻子扔在花堂上,把程老夫人也给活活气死了。那李娘子三年来操持程家里里外外,真是称得上贤妻良妇,可是程老爷却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就在年前带了个狐媚子回来,一进家门就先说要休掉李娘子,要让那狐媚子做程家的当家夫人。”
三叔婆立刻插嘴道:“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李娘子自己德行败坏,否则程老爷能休了她!”
货郎呸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李娘子清清白白,别说程家上下仆人,就是程家商铺里的那些掌柜活计,谁不夸她一声好!”
三叔婆嘴硬道:“她要真有那么好,程老爷怎么会休她。”
“就是啊就是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村妇们都急不可耐地催促货郎。
货郎道:“李娘子虽然行的正坐得稳,可偏摊上程老爷这个白眼狼糊涂虫。你们是不知道,程老爷回来那日我正巧在程家门外做买卖,瞧得真真的,他带回来那个姓姚的女人,啧啧啧,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听说程老爷一进门,那姚氏就先指着程家上下骂了一通,说李娘子霸占家业,架空了程老爷,是要反客为主居心不良,还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哦哦牝鸡司晨!”
“啥,啥,啥叫牝鸡司晨?”
村妇们都听不懂,有点傻眼。
货郎得意道:“不知道了吧?我可是从人家读书人嘴里听来的,牝鸡呀就是母鸡,说的是母鸡抢了公鸡早晨打鸣的活儿,你们想想,母鸡打鸣了,公鸡干什么,岂不是内外不分了么。”
“哦,这么个意思啊。”大家纷纷表示明白。
“你们听听这个话,明明是程老爷自己把程家一扔三年,还气死了自家老奶奶,李娘子还替他给程老夫人送终呢。咱们平头老百姓还懂个知恩图报,程老爷那真是忘恩负义的,李娘子替他管家,他还反咬人家一口,寒冬腊月把人家赶出家门,你们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货郎说得义愤填膺,大家听了,不由自主地纷纷点头。
李娘子真是对得起程家了,不说别的,就单单替程老夫人送终这事,就该叫程老爷感恩才是。
货郎又道:“其实说起来也是程老爷被那姚氏给迷得神魂颠倒,什么都听她撺掇。你们想,这程家是灵州首富,那姚氏当然眼热这份家产了,但她要是不整倒李娘子,怎么做当家夫人呢。至于什么偷情了通奸了,简直都是屁话。不说程家,就是他们那一带的左邻右舍,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那李墨是别人扔在程家门口的弃婴,李娘子可怜他才收养在程家认了义子。李娘子若是通奸,程家上下难道会不知道?当时程老夫人还活着呢,她会允许李娘子在程家生下野种吗?真是荒唐!”
这货郎跟程家和李安然都无亲无故,大家自然不会怀疑他是故意为李安然说话。况且他说的合情合理,比三叔婆的说辞更加详细,大家自然更信几分,当下口风都开始转变起来。
“原来是这样,那程老爷真不是个东西。”
“我就说嘛,那李娘子看着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怎么会做这种丑事。”
“那姚氏也是个歹毒的!”
“有钱男人都这样,家里女人管不住,外头狐媚子就趁虚而入,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啧啧,李娘子也太可怜了,万贯家财守不住,岂不便宜了狐狸精。”
“李娘子一看就是老实人,人善被人欺呀,我早就说了。”
“你什么时候说了?上次不是还去她家门口闹?”
“谁,谁去闹了……那,那不都是三叔婆说的。哎对了三叔婆,你不是说李娘子偷情了吗?”
三叔婆慌乱道:“啊……那,我也是听城里人说的呀!”
货郎讥笑道:“程家的事在城里人尽皆知,怎么可能传出这种谣言。”
三叔婆嘴硬道:“你说什么就什么啊。你又不是程家人,凭什么你说的就是真的!”
没等货郎反唇相讥,旁边一个妇人已经忍不下去了。
“三叔婆你少说两句吧,谁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整天东家长西家短,唯恐天下不乱的,你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三叔婆立刻跳脚道:“放屁!三石家的,我扯烂你个臭嘴巴!”
53、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话的正是裴三石的妻子田氏,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三叔婆这一叫板,她哪里还忍得住,挽着袖子就道:“你来!你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扯烂我嘴巴!李娘子那么清清白白的人,都叫你给毁了名声!我今天也要为她出口气!”
她一面说一面挽袖子抬胳膊,便向三叔婆头上抓去。
“哎哟!打人啦!”三叔婆还没被抓着,嘴里便先嚷嚷起来,“杀千刀的下作娼妇,敢对老娘动手!我儿子可是秀才!”
“呸!你儿子是秀才你又不是秀才!有你这老虔婆惹是生非,你儿子才倒大霉了!”
田氏和三叔婆两人眨眼间便纠缠在了一起,扯衣服拽头发,互相骂得口沫横飞。其他村妇们都热火朝天地在旁边劝架,也有煽风点火的,也有拉偏架暗中踢两脚的,闹闹哄哄。
细数来倒是三叔婆挨打得多,她平日里就爱嚼舌根,大家敬她长辈不当面说,背地里都不屑;反而田氏为人大方正直,人缘倒是很好的,大家少不得都偏向她。三叔婆吃了亏,愈发叫嚷不止,嗓音尖锐几乎要刺破大家的耳膜。
正是一塌糊涂不可开交之际,裴三石从旁边冲出来,一面喊着一面挤进人群,他个子大力气也大,抱起田氏就把两人给拉开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说嘛!”
三叔婆被人拉着胳膊,嘴里还尖叫:“裴三石你来得正好,管不管你家婆娘!我今天非要跟她拼个你死我活!”
田氏也在裴三石怀里张牙舞爪:“你来!你来!怕你不成!”
两人挥舞着胳膊,都还想往对方身上扑,披头散发如同两头发狂的母狗。
这时候,李安然从容地走了过来。
“田姐姐,别打了。”
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场面却一下子便安静下来。
村妇们是刚听了货郎的话,知道误会了人家,此时看到正主儿,都有点不好意思,难免缩手缩脚。
田氏叫道:“李家妹妹来得正好,快看这老虔婆怎么出丑!”
李安然目光便落在三叔婆脸上,她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人家,嘴上还带着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