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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笑得天真无邪:“大娘子身子真的是弱呢!可是我家夫人五十岁了,前来针灸的女病人从来都是去后院请夫人诊治的,难道要为了你破例不成?”
小北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揉腿,半晌才道:“罢了,我要跟相公说去,干脆不要诊治了。”边说边伸手让春儿把自己扶起来,要由原路走回去。
小丫头这才急了,飞奔回来拦住小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大娘子说笑了——要不,让奴婢背着您吧,过了这花园便不远了。”
背着?
小北一个二十好几的人,怎么好意思让这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背着?
而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北更不敢上前,摆手道:“你要是有那力气,不如把你家夫人背到这儿来,咱在里面找间干净清净的屋子就行,不必去什么后院。”
小丫头见小北打定了心思,张了张嘴巴,才道:“那您先在这儿等着,等倩儿去跟夫人回禀一下——这得看夫人的意思。”说完便飞快的跑进了花园的万花丛中。
倩儿……小北没来由的想起了《倩女幽魂》,胳膊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让春儿去通知潘良。又害怕春儿离开了,自己一个人更加害怕——春儿虽然不会武功,但多一个人,胆子总归还是大些。
低头见春儿正蹲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捶腿,连忙把春儿拉起来,问道:“你不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吗?”
春儿诧异的四外看了看:“没有啊,响晴白日的,太阳也升得老高了,姑奶奶还怕什么?”
小北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暗笑自己多心,笑了一会儿才道:“我只怕,人比鬼更可怕呢。”
“什么人?什么鬼?”
一位老妇人飘然而至,手里捏着一张纸,看上去应该是前面那位老神仙方才写的便笺,脸上还算光洁,一看便知道年轻时定然是个美人,只是美人迟暮,头上已经是一头白发。
小北连忙站了起来,笑道:“没什么,我们主仆俩逗着玩儿呢。请问。您就是夫人吗?我是来看病的,老神仙说,请您给我针灸。”
“老神仙……”老妇人低声笑着,点头道:“老身正是出来给大娘子治病的,若大娘子累了,不愿到后院去,就请跟我来。”边说边在前面带路,按原路回去,走了没多远,推开一间屋子的门,是个简单的开间,又床又桌,虽然朴素简单,看上去却还干净。
老妇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北便给了春儿一个警醒的眼神,爬到了床上。
知道这时,那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才跑进来,见众人果然在这里,轻轻呼出一口气,立刻上去帮着点灯消毒,给那老妇人打下手。
老妇人插好了门,亲自帮小北褪下外衣,夏日炎热,里面只穿一件肚兜,雪白的后背露在外面。
老妇人上前看了半晌,才道:“大娘子的后背,怎么有个兰花形的胎记?”
TNND,梅花烙啊?!
小北早就知道自己背上这东西,灵儿、翠儿都说过。安之扬也问过。但是,她这身体本来就是借来的,又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小北对这胎记从来都是冷处理的:“是吗。”明明是个问句,那语气却只能用句号才合适。
“你母亲没给你讲过?”老妇人皱眉道。
“也许讲过吧,我早忘了,我几岁娘就死了。”边说还边故意擦了擦眼角。
“……可惜。”那老妇人不再说话,开始行针。
“您也不问问我,知道我什么病症吗?”小北忙问。
“知道,我家老爷子写了便笺,跟我说明了,不但如此,还说你的相貌很像我们从前的一个老熟人……”
“真巧真巧。还有更巧的呢,您家里刚才那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跟我家里的一个长得也挺像呢……”小北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岔开了老妇人的话题。
她生怕那妇人说,那个老熟人是京城名ji,还是曲中第一名姬呢……
虽然她同情杜十娘的遭遇,却不愿意顶着这样的头衔,被所有人品头论足。
老妇人果然不说话了,专心针灸。
弄完了以后,春儿上来伺候小北专心穿衣服,穿好了。小北笑道:“夫人,我该怎么称呼您?”
老妇人笑道:“我夫家姓白,就是你说的那个老神仙,姓白讳蒙的。那小丫头,名叫素儿,医馆来找我看病的女眷,都是她接送来的。”
小北冲素儿抛过一个笑脸,高高兴兴的跳了过去,挽住了老妇人的胳膊:“白姨,我的病,真能治好吗?”
“能。我家老爷说能,就一定能治好。”边说还边微笑着拍了拍小北的手背,“你放心吧。”
小北高兴得道了谢,定好了下次行针的时候,便和这位白夫人告辞。
那小丫头素儿又领着小北回到医馆前厅,还没走出屏风,潘良便微笑着迎了过来。
三人跟正给病人看病的白老爷子告了辞,走出医馆,小北问道:“小楼呢?”
“我吩咐小楼去找一套房子,咱们先租下来。白老爷子不是说,你这病要先吃两个月药再说吗?咱们租个院子住,比住在客栈方便些。”
*** ***
没过几日,兄妹俩便在百草堂附近租了间独门独院的院子,潘良安排小北住在正房,自己住东厢房,小楼和翠儿住在耳房,虽然小些,但房子还有空余,还有个小小的院子,在这样的夏季,正适合乘凉。
收拾好了,兄妹俩和小楼、春儿四个人出去逛街,买回些生活必须品,尤其是煎药的砂锅,春儿日日给小北煎药。
小北又去了百草堂两次,白夫人次次都打听小北小时候的事儿,小北哪里知道,只有含混过去。
说一次谎是容易的事儿,难的是一直要说谎。小北被白夫人围追堵截,很多话都是随口说说的,三日后再去便忘了,白夫人却是记得的,听小北前后矛盾,再去追问前头,小北便烦了,苦笑道:
“白夫人,我小时候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您要是心里烦闷,想跟我聊天,不如说说您小时候的事儿。”
“小时候的事儿,我也记得不多,我只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儿,你要不要听?”白夫人笑道。
“好。”小北只当是打车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的发泄,听听就听听吧,也不会少了什么。
“二十年前,皇上初登大宝,辅政大臣张居正处置了几个当初支持过别人做太子的人,其中一个,便是我的妹夫叶明成将军……我的妹夫被发往边疆,妹妹家的一对儿女跟我妹子一起,要被送入教坊司,女孩儿为娼,男孩儿为奴……听说,我妹子在妹夫被绑走的当晚便吞金自尽……”
小北心里“咯噔”一声,连忙问道:“这么大的罪过,却没有株连九族吗?”
白夫人苦笑道:“我并不是她的亲姐姐,之所以姐妹相称,是因为家里的大人认识,我们有了来往,一直像亲姐妹般对待对方。大娘子,妹子加那女孩儿,我见过一回,后背上便有一块这样的兰花形胎记……”
她不等小北说话,便转过来牵着小北的手说道:“这位大娘子,你长得像极了我妹子,年龄也对,后背又有这胎记……你……你爹出事儿的时候你也有三岁了,竟然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吗?”边说边偷偷的抹着眼泪。
小北的脑袋嗡嗡作响,却仍然努力听着白夫人的一字一句。虽然,她不是杜十娘的本尊,但忽然之间听到这样的大秘密,又怎能置身事外?
白夫人见小北的脸色大变,紧张的握紧了小北的双手:“真的是你吗,媺儿,你真的是从教坊司……你哥呢?!”
人家连名字都叫对了,小北知道,果然没错了。
即便不是自己的身世,小北还是有些激动,紧紧回握着白夫人的手哭道:“是我,我只记得从前是叫做杜媺,寄身教坊司,现在被……被我家夫君赎了,名唤穆小北。我哥……他叫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我哥哥也在那里……”
白夫人的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盯紧了小北,半晌才抱紧了小北哭道:“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为了你家的事儿,我一夜白发,老爷用了多少法子都没治过来,只因那药远远敌不过我的忧虑!今日倒好了,咱们娘俩终于在今日相聚了……你哥哥,名叫叶臣,你想不起来了?难道你哥哥没跟你在一起?”
小北根本不知道教坊司有没有这么个人,摇了摇头,急急的说道:“要不,我回一趟京城吧!我要去教坊司问问!”
白夫人找到了昔日好友的闺女,又哭又笑:“既然知道了地方,你就不用去了,我派几个人过去接就好。你从那里出来,再回到那里,好说不好听。”
小北一听有理,便不再争。
说了会儿话,又抱着小北哭了半晌,白夫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连桌上的茶碗都震翻了:“你怎么会落下这个病?你相公对你不好吗?!”
小北被吓了一跳,连忙把茶碗扶了起来,陪笑道:“好啊,挺好的。也许……从前在教坊司……”
“你俩成亲多久了?”白夫人皱眉问道。
“八个月多……”小北心里苦笑,自己同安之扬去年腊月成亲,现在才七月,短短的八个月时间……闪婚……
“我问过老爷,你明明这半年之内小产过,若是在教坊司弄坏了身子,又怎么会在成亲后怀上孩子?!定是那姑爷做下的,我去找他!”话一说完,不由分说便跑了出去。
小北没想到,白夫人五十岁的人了,脾气居然这么大,连忙让雪儿把针通通拔下去,穿好了衣服赶出去,还没走到外面,就见白夫人黑着脸走在前面,潘良着急的跟在后面闯了过来,潘良见了小北,飞快的跑过来,握住小北的双手急急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好?”
“你倒是会做戏呢!”白夫人怒道,“若不是你,你家娘子怎会座下这病?!现在倒来装好人了!”
潘良不明白,正要询问,白夫人已经挥掌劈了过来!
小北惊叫一声,正要挡在潘良前面,潘良已经揽着小北的腰,迅速向后滑了几丈,伸手在腰间一搭,那黑色长鞭已经握在手里,眼看着就要甩出去!
“三哥!住手!这是我的姨妈!”小北连忙挡在潘良身前,高声叫道。
潘良稍稍一愣,白夫人已经在小北身后叫道:“媺儿,快让开!让我替你教训这狼心狗肺的男人!他一定是看低了你的出身,不好好疼惜与你!”
“没有,没有!姨妈,三哥很疼我,很疼我!他从里不曾看轻于我!”有那么一刹那,小北想说,自己的相公不是他,是安之扬,可是,现在看白夫人的脾气,若是说了实话,安之扬免不了要挨一顿苦打!
若是三哥,还能自保,若是安之扬……
他虽然纳妾,也算……有情可原,只是自己没法子说服自己而已。
白夫人看出潘良和小北两人眼底对对方的关切,心里便有些犹豫:难道,真的是老爷弄错了?
无论如何,眼前这小两口相互之间的要好,白夫人这个过来人是一眼便可以看出来的。
白夫人脸色微红,连忙收掌笑道:“这样说,倒是姨妈我猜错了。姑爷,老身这里向您赔礼了。”
潘良连忙翻掌托住白夫人微微躬下的身子,微笑道:“潘良不敢。姨妈是长辈,又疼爱小北心切,何错之有?”
白夫人明明离潘良有几丈远,自己躬身赔礼,却被潘良的气场牢牢托住,根本福不下去,连忙起身赞叹道:“姑爷好功夫!媺儿,你也算苦尽甘来了。”
小北红着脸,不敢去看潘良和白夫人,只做出一副羞涩的摸样,心里却尴尬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