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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呆了一呆，扭脸看了看没有一点笑模样的天儿，尴尬的笑道：“这个……”
“皇上一言九鼎，从来不会哄骗小北的。”小北忙道，笑靥如花。
朱翊钧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很无奈，又似乎很得意：“中了你的道了，早知道你是个淘气的。好，你回去瞧瞧——”
“谢皇上！”小北连忙叩头，朱翊钧却立刻拦住她。继续说道：“让凌风陪你回去，天黑之前必须回到乾清宫。”
小北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懂得应该见好就收，连忙笑道：“多谢皇上，小北只看看大哥，再和含韵姐说说话，定然早去早回。”
“嗯。”朱翊钧点着头，“去御药房领株千年人参，就说是朕送给你大哥的贺礼。”
“谢皇上赏赐！”小北再次磕头谢恩，笑嘻嘻的跑回东耳房让翠儿收拾东西，尤其别忘了送给水灵的那支玉镯。
那是陈太后赏给小北的，翠绿通透，小北一看就想起，戴在水灵那样水嫩的胳膊上，定然好看极了。
收拾妥当，主仆二人笑嘻嘻跑了出去，朱翊钧正站在院子当中等她，见她俩喜上眉梢，心里也觉得高兴极了：“吃了饭再走，别让你那含韵姐说朕虐待你，连饭都不给吃。朕已经差人去叫凌风了，你吃完了正好。”
小北笑道：“皇上还没用早饭呢，奴婢怎么敢用？要不奴婢先去跟两宫太后禀报……”
“朕今日亲自去，你放心就是。吃饭去，朕的旨意。”朱翊钧的心情也好极了。
小北吐了吐舌头，微微福了福：“奴婢领旨。”便笑嘻嘻的吃饭去。
吃完了再出来，只见凌风正躬身站在朱翊钧面前听候吩咐，并轻轻点头称是，便静静的站在朱翊钧身后。听他们说完，才对凌风躬身施礼道：“凌大人，有劳。”
凌风连忙还礼：“穆姑娘客气了。”
“行了你们俩，别在这儿虚头八脑的了，早去早回。”朱翊钧笑骂道。＇TXT小说下载：。。＇
三人这才辞别了朱翊钧，去御药房领过千年人参，回了莫府。
***
含韵听门房禀报小北回来了，亲自迎出大门，牵着小北的手，想说话却说不出，只是忍着泪跟凌风道谢，让人带凌风和四个抬轿的小太监下去休息。
小北轻轻拍着她的手掌，跟她手牵手走进后院，才见二嫂乔氏和水灵也在，连忙上去请安，免不了一番唏嘘。
所有人都以为小北住在乾清宫，自然是皇上的人了，却不能明明白白的问出这句来，却又不能不提，乔氏想了半晌，才问道：“妹妹在宫里可好？”
小北笑道：“一切都好，二嫂勿念。”
乔氏想问小北皇上可给了什么封号，又想着如果给了。皇上必定会给家里下旨了。小北这几个月在宫里到底是什么情形，虽然不是亲妹妹，乔氏还是忍不住八卦的想知道一下，却被小北简简单单的回了回来，也不好再问。
水灵被乔氏催着上前见过姑姑，却没了从前的亲热，只是远远的叫了一声，甚至都没看小北一眼。小北让翠儿把东西拿出来，送给含韵和乔氏的都是金制的头面首饰，唯独水灵的不同，是一只翠镯。小北亲自给她戴上。水灵谢了，回到乔氏身边却轻轻退了下来，交到乔氏手里。
乔氏大窘，连忙笑道：“傻孩子，你大了，姑姑送你的，你自己留着就是。”见水灵仍不接，便尴尬的交给贴身丫头杏儿，对小北笑道：“这镯子圆润翠绿，又这样通透，只有皇宫内院才能有这样的好东西，将来给水灵做嫁妆，都给咱长脸。”
小北心里怪怪的，却不能当着这许多人说出来，只得岔开话题：“我去看看大哥吧。”
含韵立刻站起来，牵着小北的手，跟乔氏告假去了内室，只见大哥莫非仍旧睡着，只是好像脸上的肉多了些，脸色也红润了些。
含韵迎上小北诧异的目光，流泪笑道：“你大哥前日便醒了，也喝了几口米汤，只是精神还是不济，醒醒睡睡的……”说着说着笑意竟然完全消失，只是压抑的流泪，“却不认得人了。”
“啊？！”小北吃了一惊，连忙掏出手帕帮含韵擦拭，小声问道：“也不认得姐姐了？”
“不认得……”含韵的泪水流得更欢，终于忍不住伏在小北的肩膀上，低声抽泣起来，“所有人都不认得了……”
小北轻拍着含韵的后背，想到含韵三年来为大哥所承受的一切苦难，心里更是难受，却只好劝道：“姐姐莫急，大哥现在能醒，已经是个很好的进展，只要他身子再康健些。自然会记起姐姐的。”说到这儿，她才想起那株千年人参，连忙擦了眼泪强笑道：“皇上特地赏赐大哥一株千年人参，让妹妹带回来了呢。”
含韵终于慢慢止住眼泪，低声问道：“皇上对你可好？可给你什么封号？”
“……”小北苦笑着摇头道：“姐姐，我说了，我是医者。现在宫里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穆医者。”
“穆医者？这是什么？我从来不曾听说啊！”含韵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见小北却不以为意，心念一闪，苦笑道，“傻妹妹，你何必这样自苦？姐姐看得出，皇上是真心疼你的，你跟了他，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拗着他，又能拗到几时？还让他心里记恨。”
“姐姐，我真的受不了。就像大哥，如果生龙活虎，却妻妾成群，你只能默默呆在角落里等他想起你，给你一晚，生了儿女又要担心会不会被人害死，能不能好好长大，你是不是愿意？”
含韵的眼光黯淡了下去，看着沉睡中的莫非，泪水又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涌了出来：“若能让他生龙活虎，我愿意。”
“……”
小北看着目光如水，却坚定不已的含韵，心里疼极了，只得用力握了握含韵的手掌，苦笑道：“我没有姐姐这般大度，对皇上也没法子像姐姐对大哥这般痴情。”
姐妹俩在里屋低低的说了会儿话，怕乔氏尴尬，才不得不早早的出来。
乔氏笑道：“妹妹难得回来一趟，我已经差人去泗水盟和妙仁堂喊大伙回来了。对了，你二哥前几日还说呢，你三哥捎信来，也许这一两日就能到家了呢。”
“啊？！”小北高兴得很，忙问，“三哥可还顺利？”
“顺利。你三哥的功夫去保镖，实在是大材小用的。”乔氏笑道。
“嗯嗯。”小北高兴的点着头，想起安之扬等人，连忙继续问道，“二哥可好？泗水盟和妙仁堂可好？”
乔氏用帕子掩了口，笑了半晌才道：“妹妹入了宫，却还是这样急躁。你二哥好，泗水盟和妙仁堂的生意也都不错。”
含韵知道小北的心思，补充道：“你放心吧，大家都好。鱼儿跟唐望已经成亲，另院别住；你二哥身子骨从来健壮的很；安大夫和安之扬也好，就是还和从前一样，父子俩总难和睦。”
小北点着头听着，想知道更多关于安之扬的消息，却不敢再问。
她忽然觉得有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自己，连忙扭头去看，竟然是十四岁的水灵。
那不是这个年龄的女孩儿该有的怨毒眼神，似乎恨不得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也不解恨。
小北打了个寒颤，水灵的目光已经黯淡下去，低眉顺眼的低了头。
原来，门外传来二哥令狐禅爽朗的笑声：“四妹回来了？”
小北连忙迎了出去，躬身笑道：“二哥。刚才还说起二哥呢，嫂子们都说，二哥把泗水盟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好得很呢。”
“哈哈哈……”令狐禅哈哈大笑着虚扶了小北一把，声如洪钟，“二哥是个粗人，哪里会管什么生意，还不是兄弟们齐心协力的功劳？莫再夸我。对了，你三哥捎信来，这一两天就到了，正好你在家，咱兄妹定要大醉一场，给你三哥接风洗尘。我可听说，四妹是酒中的豪杰呢！”
小北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含韵，含韵笑道：“老爷醒了，你三哥又要回来了，自然免不了庆贺。只是二弟，切莫灌醉了妹子。”
“绝不会。哈哈哈……”令狐禅爽朗的笑着。
正在这时，屋里有个小丫头跑了出来，急急的对含韵说道：“夫人，老爷醒了！”
含韵连忙带头跑进了屋子，令狐禅和小北也连忙跟着进去。
莫非睁开了双眼，却满眼污浊，看着牵住他双手的含韵，一脸的疑惑。
含韵含泪笑道：“方才是二弟在笑呢。你的救命恩人回来了，四妹——”边说边向小北挥了挥手，小北连忙过去，跪在大哥的床前，含韵指着小北说道，“你的救命恩人，现在的结义妹子，四妹穆小北。”
小北连忙喊了一声：“大哥。”
莫非扭头看了小北半晌，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得点了点头。
含韵的眼泪立刻滚落下来，脸上却仍旧笑着：“安大夫说，你大哥现在还太过虚弱，一时还不能说话，他点头，就代表他记住你了。”
小北也忍不住眼眶发热，低声说道：“大哥快快好起来吧，好好疼疼含韵姐，才不枉她苦等。”
“傻丫头……”令狐禅在小北身后笑道，还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四个人在屋里说了会儿话，才回到正厅，却发现唐望和安之扬已经在厅里等着了。
安之扬还是小北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冷得像一团冰，不一样的是，那时的冰冷像是故意穿上的铠甲，现在的冰冷却是冷在骨子里，冷得无比颓废。
第一卷 爱情的选择题 第104章 大哥醒了（二）
第104章 大哥醒了（二）
安之扬见小北走出来。颓废之情尽散，慢慢站起来看定了她，瞬间如一块刚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千年寒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唐望看向小北的眼神有些躲闪，半晌才哑着嗓子叫道：“四当家。”
小北本来和安之扬对视，却被唐望的声音惊得还了魂，这才想起自己刺他那一簪，不知道他把从窗下听来的事儿告诉大伙儿没有——看样子倒是没有，自己刺伤了他，他为何瞒着不说？
含韵见小北愣在那里，连忙笑道：“舅舅快当爹了呢。”
小北连忙笑道：“恭喜，你可得好好疼惜鱼儿。”
唐望诺诺称是，令狐禅笑道：“这丫头，方才在屋里便让大哥快快好起来，好好疼惜大嫂，现在又来嘱咐唐舅爷。咱家的女子有四妹罩着，没人再挨欺负了。”
大家哈哈大笑，小北不好意思的瞥了一眼安之扬，只见安之扬眼底的冰早已融化成浓浓的春水，正在心跳不已，便觉得水灵那怨恨的目光又一次扫了过来。
含韵走过来挡在小北身前。笑道：“好了，妹妹回来半天了，还没好好歇着。二弟，舅舅，之扬，你们也都去洗洗脸，好好歇歇，我吩咐厨房去聚贤楼买一桌上好的酒菜，咱们在前厅大醉一场。”
众人客气了几句，大笑着散了去，安之扬也留给小北一个眼神，默默的跟着退了出去。
含韵还想陪着小北，小北笑道：“大哥醒了，你陪陪他吧，一会儿等大哥睡了你再来找我。东厢房有人吗？”
“给你留着呢。”含韵笑道，“干干净净的，跟从前一样。你去歇歇吧。”
小北点着头，带着翠儿回了东厢房，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安之扬，坐了一会儿，还是去了中跨院。
中跨院冷冷清清的，唐望别院另住，安大夫还在医馆忙碌，没能回来，潘良也走镖未归，丫鬟婆子们也被安之扬支走，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的等着小北。
安之扬见小北出来，微笑着走过来牵住小北的手，默默的走进书房，关上门，再紧紧的拥抱住她。
这一切都是这样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