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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獭!
“是阁下乐意自欺。”
“真希望本王不曾认识你。”
“请相信,如果可能,我更愿如此。”
这是迄今为止,两人惟一达成的共识。
此后,各踞天涯,宛若从未相识。
三十、烽火渐炙世难藏(上)
烽火连三月,鸿书抵万金。
这年春天,云国与越国的表面和平到了极限,以一场不大不小的边境摩擦为引火线,战争开始了。
云国称霸多年来,各国为示忠诚,不惜以本国公主、王子为质,任自家身娇肉贵的金枝玉叶们流落异国受人践踏。此一回越国置本国公主于不顾,与云国撕破脸面,概因当前契机百年难遇。
左丘家举族迁回故园,各房男丁皆着手家族生意,谢绝王都来客,不问庙堂变幻,左丘无俦深居简出,行踪成迷。而少了左丘无俦的云国军队,好比巨人失魂,猛虎缺齿,或许庞大依旧,却失去了其锐其利。
尽管也有朝臣忧虑此乃云国君臣玩得一出苦肉伎俩,但潜伏于越国启夏城的细作定期所传一再激发越王一雪前辱之心。胸腔蠢蠢欲动之际,又恰逢阙国二公主与贞秀太后义子补之相见甚洽,好事将近。越、阙、原、叶四国姻亲盘结,形同一体,是以当边关异动,一触即发。
这一战,春寒犹浓时开始,盛夏酷暑时仍酣,整整三个月,两方俱有胜负,战局陷于僵持。
一封发自沙场前沿的书信穿越战火,抵达莫河城,到了静王世子嵇释案头。
“属下不明白,王上为何还不起用世子为帅?若由世子率领,早已攻伐到越国都城!”
书房内,嵇释展信阅罢,正巧听到属下大发不平,俊逸面孔漾开一丝浅笑,道:“云国军中没有了左丘无俦,在王上看来已不足为惧,本世子也就没了用处。”
“可是眼前不进不退,便该请世子出山。”
“王上外忧左丘氏,内患静王府,已非一日两日。费了恁多周折才将静王府架空,又岂肯再将兵符交到本世子手上?”
庞三河一径地顿足扼腕:“左丘家早晚会东山再起,若不趁此机会直捣黄龙,只怕悔之晚矣!”
其弟庞三江观世子神色莫测,问:“莫非世子有什么好消息?”
“还是三江细心。”嵇释敲了敲桌上信笺,“是书寅的信,他得手了。”
庞三河顿时大喜:“属下等人该着手准备了?”
“不急。书寅将三万大军带进野牛岭尚须五日,伪造大败之象又须费些时日,及至消息传到这边,最快也要在半月之内,你们过早行动,不免招人注意。嵇南,捎个信给扶冉,两日内务必探出兰使、竹使的关押地。”
王府执事衔命退下。
“世子想搭救扶门两使?这两使一个刁钻,一个臭硬,只怕不易招为己用。”庞三江道。
书案后侧,矗立一株梅花盆景,此季节无花无叶。嵇释探指触了触孤傲梅枝,闲声问:“扶稷押着他们,是为迫梅使自首,你们道为何时至今日不见梅使现身?”
庞三河拢起眉头,“属下也奇怪来着,扶姑娘不像冷血无情的人……”
“因为她深知扶稷不会舍得动他们一根分毫。而一旦由本世子接手,相信梅使大人不日即会不请自来。”
“世子为何不直接向扶稷要人?应变他不敢不给!”
“如果那只老狐狸若将球踢到贞秀太后处,本世子还向贞秀太后要人不成?”
“都怪属下。”庞三河虬髯纠结的脸上爬满惭愧,“如果不是属下丢了扶姑娘,世子也不必费此思量。”
那次出片,他本得世子密谕,要将扶襄带回世子身边。七里庄内早已进行了事前布置,安排妥当,没料想意外横生,计划成空。
“不碍的。”嵇释尔雅微哂,“好事多磨,本世子等得起。”
三十、烽火渐炙世难藏(下)
云国。启夏城。
一个风急雨骤的午后,疲惫不堪的嵇辰敲开左丘府大门。
左丘故园内的府中事务仍由三爷夫人长庆公主掌理,越国公主作为三夫人的娘家人,未遭任何阻难,顺利迈进左丘三爷院落,见到了要见之人。
“姑姑!”欲话泪先流,嵇辰扑在姑姑脚下。
长庆公主扶起这瘦骨伶仃的侄女儿,“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当初离开风昌,不能将身为质女的嵇辰一并带离,料到少了左丘府三夫人为依靠的她必定处境艰难。今日一见,竟是比料想的还要落魄。
“砚兰,你是如何照顾公主的?”
跪在嵇辰身后的丫头以膝盖蹭行了几步,哭道:“禀主子,公主为见您一面,不顾道路坎坷,风大雨大的,奴婢实在是拦不住!”她本是长庆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奉方子之命保护伺候越国,个中艰辛难以言表。
“不怪砚兰,是辰儿想早一时见到姑姑。”
长庆公主凝视着侄女儿素瘦的小脸,心口酸涩:“你一人在风昌很难罢?”
“还好。”嵇辰眼中含泪,强颜欢笑,“既做质女,辰儿早已不当自己是公主。”
“见到辰儿之前,我尚存一丝冀望,让自己相信你父王既然铁心与云国开战,此前早该将你救离云国,没想到……你的父王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无法让人惊喜。”
嵇辰双手掩面,泣不成声,“……两国开战……必定不是父王意愿……如果不是越国到了生死存亡关头,辰儿也不会来见姑姑……”
这个天真的孩子,对她的父王犹抱有幻想呢。长庆公主目透悲悯,“辰儿,当前事不是你能过问的,算了罢。”
“姑姑……”
“站在姑侄的立场,我自然希望能够将你留在身边照顾,但作为左丘家的人,无法不心生警惕。辰儿明白么?”
嵇辰嗫嚅:“辰儿不明白。”
长庆公主长喟,“云、越开战,云王未将质女推上战场斩首祭旗,显然是另存考量。你身为质女,本该寸步不离风昌,若被人发现你来了这边,今时的左丘府未必能保住你,也未必能保住自己。”
“……辰儿明白了。”质女生涯已有两载,自以为已阅尽人生这本厚典的百态,却原来,最残忍的一页远远未到,而到来时,是由自己的至亲绘就。
侄女儿面若灰烬,长庆公主看得心尖泛疼,道:“辰儿也不必如此,姑姑定会设法保你……”
嵇辰倏然抬首,“姑姑可否让辰儿拜会左丘家主?”
“……为何?”
“辰儿要与他谈个条件。”
“说说看。”
所幸,左丘家主今日心情不坏,左驭、左驶乐得打开家主院门,迎接不速之客。
“你可以给本家主什么条件,用来交换什么?”
“扶襄的身世。”
黑檀长椅上,左丘无倚兀自岿然不动,“扶襄”两字恍若未闻。
孤立在厅堂正央的嵇辰挺直了身子,给自己注入了最后一丝信心,僵声道:“我以扶襄的身世,交换左丘家主给嵇辰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
三十一、各为其主莫沉吟(上)
因战术之过,越国三万大军孤军深入,遭遇伏击,全军覆没。
云、越之战世所瞩目,此消息速传各国。
越王的震怒不肖多说,其他翘首观望的各国当权者也不无失望。这其中,最形急于色的莫过阙国二公主,闻讯后,弃轿不用,驰马赶至郊外新军训练营地,找长姐共商国是。
“姐姐别不言语,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上去再说。”大公主邀小妹共攀高山,低首攀至山頂,俯瞰山下新军子弟在原野间摸爬滚打,容色沉凝,喜怒难辨。
一刻钟后,穣亘夕再度按擦不住,“姐……”
穣常夕展顏一笑,语含促狭道:“亘夕急成这般模样,是把自己当真当成云国媳妇了罢?”
“姐姐在转开话睿俊狈y亘夕心生疑窦。
“你多心了。”穣常夕笑意微敛,“我只是在想如何保住他们。”
“保住谁?他们?”长姐眸线所在是山下,她頗觉纳罕,“他们参伍为得就是沙场杀敌,姐姐想要保住他们?”
穣常夕语声一冷:“他们的责任是为了保护阙国,而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他们。”
“他们是军人……”
“军人橫尸沙场无可厚非,但须死得其所。任何情形之下,我都不会让自己的兵士儿郎充当他人地灰。”
穣亘夕面颜僵窘,问:“姐姐是在暗指亘夕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民生死么?”
“你并不想嫁去越国,却想助越国击敗云国,为得仅仅是让左丘无俦看到你。亘夕,你在走一条险路。”
“……姐姐少凭空猜测!”二公主花容怫然,悻悻道:“云国霸横多年,我们受过多少欺负?难道姐姐不想趁此机会让云国彻底失去翻身机会?”
“云国如今的败退,无非是因为没有左丘无俦,左丘无俦随时可以复出,各国白白授人以柄……”
又是左丘无俦!着实压抑不住,穰亘夕脱口而出:“左丘无俦既然这般神通广大,姐姐为何会放掉他?”
穣常夕稍愣。
“姐姐虽然没有告诉我,但左丘无俦现身阙国的事,我仍然没有漏听。亘夕不解得是,姐姐怎么会错失了这天賜的良机?”
“你所说良机,是指杀掉左丘无俦?”
“亘夕……”穣常夕摇首,噱笑不止,“如果可以,我为何不杀?你没有想过么?左丘无俦精谋善虑,你道他之所以敢独身出现在我面前,依凭得仅是艺高人胆大?”
“那……”
“他出现之时,也是父王陪姜妃出城行猎的日子,他的手下易妆成宫中侍卫,离父王不过几步之遥。”
穣亘夕呆若木鸡。
“几年前,他带我到叶国救人,叶国仆射大夫是他故友,他挟其援手,用得就是这个法子。他如法炮制,你认为我可有任何冒险的机会?”
“这个人……好是阴险卑鄙……”穣亘夕嚅嚅低骂。
“至于你还未出口的出兵助越提议,我可以告诉你,越国可以置他们的公主于不顾,我们却不能置我们的姑母于死地。姑母为了你我,为了阙国,甘愿为质多年,换得我们姐妹的平安,没有办法接姑姑回来颐养天年已是不孝,若再陷她于险境,你我于心何安?”
穣亘夕受挫良深,表情空白,眼神空茫了,全凭直觉随口言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不像姐姐。”
“是。”穣常夕眉梢傲扬,“至要的一点,当前并非是给云国致命一击的最佳机会。”
三十一、各为其主莫沉吟(下)
琢国。枫月城。
云、越战事狡着,原王冉悫一度曾生起援兵越国的心思,却因朝中文武的赞同之声戛然而止,深思熟虑之后,召驻守边关的郎家人回朝。
冉悫与郎琐爲少年至交,成年后虽一为君一为臣,再无了先前饮酒和歌击瓮叩击的肆兴时光,但信任仍在,俦重不减,有关举国前途时刻,惟一能将心头疑虑交付的,非这位良臣挚友莫属。
“云王将左丘氏逐出军政,到底是君臣反目,还是另有文章,朕不得而知,朕可以断定得是,朕的那些向来畏战怯兵的朝中老臣们如今群声附和,必定是拿了越国人不少的好处。”每念至此,冉悫心海内席卷恨怒浪涛,隐隐还涌动着对这个腐朽朝堂无力回天的悲凉浅潮,“朕的朝堂已然腐朽至斯,郎卿还想誓死护卫这个国家么?”
郎硕朗笑,“王上何必和那些命不久矣的老朽计较?云、越之战愈演愈烈,无论谁是最后胜方,都不会是战争的终结者。这场战争已然勾起了太多人的好心,只怕各国混战的局面又要开始了。”
“郎卿有何妙策?”
“当务之急是使我原国不受战火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