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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遵命!”
“高将军,王将军!”他唤另两名部将走到帅案近前,指头沿着地图上某处滑走,“你们各率三千人马走这条路绕过兴平山袭击延兴城。坚持上半个时辰即迅速撤退,由原路返回。记住,只须半刻钟,一刻也不得延误,迟则军规处置!”
由延平城赶到延兴城,加速行军亦需五刻钟,这两股人马必须在援军到来前撤进山林中。
“末将得令!”
两位部将兴冲冲衔命下去后,庞三江求解道:“离白光城最近的为延平城,请问元帅舍近求远,是做何考虑?”
惟恐元帅不悦,庞三河答道:“正是因为相比之下延兴城更属于云国腹地,若遭我军攻伐,守城者第一想法便是延平城再度失去,心中恐慌可想而知。纵然其后得知实况,对我军以旁若无人般直入敌后的姿态,云国人也要心生畏惧。”
虽未全中,也不远矣。嵇释笑而不语。
这诸多安排,皆只有一个主旨。与其说是动摇云军的军心,不若说是为了打消他们对主帅的信心。
左丘无俦回归之前,云军宛若一盘散沙,战场中节节失利,遭越国连吃三城一镇,可谓百年未受之辱。左丘无俦复出,借着以往累积在军人心中的威望,单是一个消息,已使云军极大振奋,加上之后接二连三的失地收复,这位主帅在云国兵士的心中只怕已巍峨成神。
而他要做的,就是令这座神像耸立到最高点时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左丘无俦,这可是本世子惟独给予你的最高规格的看重,望君珍重。
五日后,云军攻城号角再度吹起。
左丘无俦亲自督战,全军士气高昂,但见得云梯可攀云,但闻得杀声可摘虹。颇有一鼓作气直搗白光的情势。致使云歌唱响多时,兵士们才听到了白光城头来自父老们的悲鸣。
“元帅……”
左丘无俦抬手制止部将的力劝,道:“退兵。”
“元帅……”
“报!”两名哨卫由左右飞骑而至。
“右翼有敌军突袭!”
“左翼遭遇敌军!”
左丘无俦眸心紫意陡盛:“放他们进来!”
“呃?”两名哨卫愕然。
“左右两翼各放松一环防卫,放人进来。左风阳开,替本帅好好将客人留住,告诉兵士们,城头的是我云国百姓,我左丘无俦无论如何也不会置他们于不顾,就请他们将不能恣意杀敌的兴致用在招待不速之客上罢。”
“是!”左风、阳开精神抖擞,一向左,一向右,全力留客去也。
左丘无俦目眺白光城头。
嵇释,这又是你为了陷本帅于无能之状的伎俩么?烦请尽情出招,本帅接着就是。
四一、节外生枝遇蛇噬(上)
不妙啊不妙。
扶襄连连叫苦。今日出门未看黄历,打走出门那时开始,厄运便频频光顾。先是险被一群玩闹的孩子冲撞,之后行走在街间,又逢一户人家洗衣泼水,差一点便要被一盆污水泼到头上。而现在,就是这样了——
经过一家客栈门前,一条小蛇从天而降,咬中了她的小腿腹。
“姑娘,幸在你自己第一时便破肉放血,这条腿才能保住了。”为她涂药包扎的医者啧叹,“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竞有这等魄力。”
一位青心短袄的妇人掀开门帘进来,递过一碗黑浓药汤,“这是千青草的药汤,专治青叶蛇毒,赶紧喝了。”
“多谢。”青叶蛇,千青草……这些人是赫国人?
“但是,姑娘中的是极品青叶蛇,与寻常的青叶蛇不同,这药汤也只能先将毒性压住。待我家公子回来后,给姑娘服下根治的主药,才能真正将毒解了。”
赫国,位于艰涩贫瘠之地,国土狭隘,人员稀薄,却以蛇毒闻名天下。但无论从哪方来想,在阙国的地面上被来自赫国的毒蛇且是极品毒蛇所伤,实在是太走运了些。
“姑娘在心急了罢?”妇人看她沉默不语,紧着宽慰,“不必急了,这些药虽不是极品青叶蛇的正解,但压制个三五日不是在话下,待我家公子回来,莫说极品青叶,就算……”
“我说过多少次?出门在外严禁将蛇放出来,你们违命便也罢了,还带了极品青叶出来!”气急败坏的声音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属下等知罪,那蛇本来是好好放在蛇罐里的,谁知它……”
惶惶告罪声未绝,门帘被挑开,“伤者在哪里?”
妇人恭身,“禀公子,是这位姑……”
来者脚步一顿,怔声道:“你是越国的扶襄?”
“赫国公子?”拜上佳的记性所賜,扶襄也认出了来者,应是叫赫顺还是赫瞬的那位赫国公子罢?
“扶姑娘竟能认识在下,真是荣幸。”儒裳彼发的赫国公子微笑。那当下,桃李失色。
扶裴也笑,“公子的荣幸暂放一边,先为技襄疗伤如何?”
赫国公子一愣,“被极品青叶咬伤的是扶姑娘?”
“很荣幸。”
赫国公子赧颜,从袖口暗袋内拿了药出来,另手勾了一坏清水,“此药一经开封,须臾间就会融化,清水送服,一气咽下。”
这位美少年还真是细腻贴心得紧呢,但不知和岩站在一起,谁更出众夺目一些?心里打着这闲闲的念头,她将药一气吞下,听得眼前的美少年又道:“说起来,你我在云国为质时不曾交谈过半句,竞在这阙国的地面上相遇,这可算得是天意?”
“的确是天意。”扶襄笑叹,“若非天意,这世上路有千条,小女子怎会恰从这家窗上挂着蛇的客栈前经过?被贵国的极品青叶咬中,当真三生有幸。”
作为风月高手,有意无意本想小小调情一番,竟被反将一军,赫国公子小窘了片刻,咳了声道:“是在下督下不严,累及扶姑娘,扶姑娘若不嫌弃,请在这间客栈内住下,花木会为你好生调理。”
“有劳了。”扶襄向妇人颔首。
赫国公子食指刮刮脸皮,高挑眉梢,问:“扶姑娘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在下等人为何出现在阙国?”
“与我无关。”
“一如既往的冷漠呢。”
一如既往?她微怔。
四一、节外生枝遇蛇噬(下)
扶襄细忖,在云国的一年中,与这位赫国公子打过照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个时候,她都是跟在左丘无俦身后,而他……
伴随在云国叶硕长公主身边。
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竞然会有这番奇遇,说起来,不免又要感叹人生无常。
“扶姑娘,你是个很奇怪的人。”房擔下,赫国公子倚坐在圈椅上享受春时的阳光,眸线随着院间支拐慢行的女子缓移缓动。
“怎么说?”扶襄回首问。
“你就当在下犯贱罢,在云国接受惯了轻蔑眼光,冷不丁遇到一双看见在下时与看见常人无样的目光,有些纳罕。”
“为了什么?”
“扶姑娘明知故问了不是?在下在云国之时,名声并不清白。”
“云国长公主的入幕之宾。”扶襄轻嘑,“那么,公子就当小女子没有资格耻笑他人罢,因为我也曾是左丘无俦的侍妾。”
赫国公子稍怔,发噱:“你是女子……”
“女子向威权低头便比较有气节么?”
“……你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公子的语气听来轻松玩谑,但对那段过往还是很在意的罢?”
“嗯?”
“可是,而且纵然时光回流,也不一定比当时做得更好。至少我无法确定自己会有更好的选择。”
“请问……”赫国公子的神情已近乎呆愕了,“扶姑娘是开解在下么?与在下谈心?”
“还好。”扶襄语气闲闲,将受伤的右腿触上地面,试着行走了两步,“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跟前只有你一人,总要找个话题打发时间。”
“……”美少年的面孔窒了窒,“在下要收回方才瞬间的感动,扶姑娘依然是一个冷漠的人。”
扶襄倒奇了,“阁下对小女子这个冷漠的判定,从何而来?”
“左丘无俦对你的宠爱,全风昌城有目共睹,你在应当他爱他未投入全力的爱,应当舍弃时却没有任何犹豫的舍了,一个女子,若没有天性中的冷漠,如何做到?”
“你又如何断定我在当爱他时没有投入全力?”这位赫国公子,越来越值得探究了呢。
“扶姑娘随左丘无俦出席各等宴会之际,向来都是寡言敛声,别人兴许被你恭顺于左丘无俦的假状给骗了过去,但在下也是一个需要佯作顺从的异国质子,对于同等处境的扶姑娘,自然格外多了关注。扶姑娘无时不在收集宴会上的各样人、事,时时刻刻没忘了自己是一个细作,没错罢?”
“阁下也是细作?”洞察力与隐身术,皆是细作必不可缺的特质。所谓洞察力,是对一切细微的异样皆可捕捉的醒敏。所谓隐身术,是随时将自己混迹于周围人群中就如不存在般的蛰伏。扶襄自认为自己这个细作做得尚算出色,却从头到尾未能对赫国公子的“关注”有所觉知。显然,对方高上自己一筹。
“而且,阁下这位赫国公子并非赫国的细作。”
赫国公子左手扣在额上,再度沉默起来。
忽有一阵清风来,院间的一树玉兰花落下香瓣无数。转眼间,时令又是春暮。
扶襄抬指,将一瓣红蕊托在掌心,那片小小落红兀自挣扎,不一时旋入风中,倏忽不见。
“扶姑娘你这么说话,不怕在下将你灭口么?”赫国公子缓缓问。
扶襄四二、事出有因逢旧时(上)
灭口么?扶襄微微仰起下颌,浅浅阖了双眸,倾听微风绕行耳侧,心中那点因为从天而降的厄运而起的阴霾渐渐消散。如此晴好的天气,可以如此悠闲地享受阳光,享受匪浅呢。
“扶姑娘没有听到在下的话?”
“已经严重到要被灭口了么?”她翘起唇角,“如果一定要被灭口,容小女子继续猜测。阁下这位赫国公子到云国做细作,做得不是赫国的细作,应该是。。。。。。”
赫国公子蓦地坐直:“是什么?”
“在云国的时候,阁下和梁国公主过从甚密罢?”
“。。。。。。什么?”
“虽然从没有发觉阁下对小女子的关注,但你也说过我一直在收集宴会上各人的动态,你和梁国公主之间的眉目传情虽仅是浮光一现,但次次的浮光一现累积在一起,便使人不难揣测。那时想二位无非是一对同病相怜的苦命鸳鸯而已。现在想,梁国公主接近逯家的双生家主,甚至接近越过公主,皆是为了给阁下搜集资讯么?还是,她也是一位细作?”
“扶姑娘,你实在是。。。。。。实在是。。。。。。”赫国公子绞尽脑汁,“实在是让人心痒难耐呢。”
“不知阁下想如何杀死小女子?”
“你还没有告诉本公子,你认为本公子会是哪一国的细作?”
扶襄莞尔,“为了避免死得太惨,小女子还是适可而止。”
“你你。。。。。。”赫国公子瞠目,“你好狡猾!”
“承蒙夸奖。”
“其实你只是故弄玄虚是不是?其实你压根没有推断出本公子为哪国效力对不对?”
“如果这么想可以让阁下舒适一点的话。”
赫国公子抱头呻吟,“扶姑娘,你太不厚道!”
她低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若猜中了,本公子兴许能饶你一命!”
“心领了。”
“你你你。。。。。。”这女子怎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又有一阵清风起,娇软的笑音打院门方向宛转飘来:“瞬哥,你斗不过扶姑娘的。”
扶襄侧首投眸:“梁国公主终于出场了么?”
梁国公主姓梁名贞者娇娆行近,展演嫣然:“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