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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毕业照、集体合影、全家福,甚至没有一张他单人的照片可以让她抢过来收藏的。
没关系,欣赏他本人更好。
张翼轸看她在房间里东摸摸西碰碰,对每件东西摆设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除了爸爸妈妈,从没有谁进入他的卧室,甚至钟点工都不曾进来打扫,因他自己将房间整理得很干净。
可是温暖站在书柜前,仰脸四周张望,眼睛里盛满喜悦,自己便也,同样喜悦。
“哎呀,这把雨伞还在呢。”
看到柜子上那柄熟悉的黑色雨伞,心里很是亲切。他们第一次相见,张翼轸就是用这把伞,送她回宿舍。
“你喜欢吗?那送给你好了。”
“伞是不能送人的。”她很认真地说,“伞的谐音是分散的散,不吉利的。”
“迷信。”张翼轸批驳,“而且这是一把布伞,我们也不分散。”
“可是………………”温暖垂下头,吞吞吐吐拖拖拉拉,纤细手指纠缠住落地窗帘的一角流苏,将原本平整垂落的布料印上重重褶皱,过了许久才像是下定必死决心一般的小声说,“昨天晚上我和家里通电话,告诉了爸爸妈妈我有了男朋友。”大眼睛抬来看了他一眼,连忙又垂下去,“可是,可是他们好像不很同意唉。”
“为什么?”张翼轸一震,连忙走过去握住那只还在蹂躏窗帘的手。
“当然是怕我遇人不淑啊。”她低着头,长睫如蝶翼般轻轻扇动,仿佛稍一碰触,就会受惊飞走。
惶恐的感觉难于言喻,他还是努力镇定心神,希望自己能多给她信心,“我对你是认真的。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温暖终于绷不住地笑起来,奥斯卡真应该把最佳女主角的金像颁给自己。
“没有啦,我爸妈说现在大学生谈谈小恋爱也很正常啊,只要别耽误学习就可以了。多亏我把你盛赞得天上有地下无,他们怎么会有意见呢?
”
如果不是自己的演技太逼真,那一定就是他太紧张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
关心则乱。
“你!”他沉下脸。居然拿这种事开玩笑。
“呃,以后我也带你去我家啊,我家就在苏州最有名的观前街上,很好找的。我给你画张小地图吧。”她看着他不悦的神色,继续转移话题,手忙脚乱的抓起一张白纸,在上面用钢笔画草图。开始只是信手画上街道名称,后来一时兴起居然连楼下的小花坛和旁边的便利店都画上了。
“拜托,要你画路线图,不是风景画。”他提出指导意见。
“这是我的个人风格,懂不懂?”她对指导意见不接受。
虽然线条很乱,但她的笔触出乎他意料的秀丽有致,寥寥几笔就可传神。
“以前学过画吗?”
她摇摇头,“我这完全是自学成材。”看漫画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手痒跟着画画。“本姑娘我兰心惠质多才多艺吧?”
“样样皆通,样样疏松。”
“要那么学有专精干什么,太有为也就是太无趣。比如某些年年拿一等奖学金的怪物——”她不怀好意的看看角落里那一摞奖状。
‘那你还喜欢我?”
“谁让我眼光不好呢?”叹息,叹息。
“把我说得像个书呆子一样。”
“不,不是书呆子。可是你爬山时最关心的是山顶海拔多高,攀登难度多大;你看电影关心的是反映了什么内涵运用了那些技巧,太刻板功利了。但是我不。”她若是奋发图强,自然也能在某方面有所斩获,但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无成就什么的企图。
“是啊,以前我也以为我们不适合。”张翼轸微笑,可没想到,还挺合得来。
她终于画完了,高举着纸指指点点,“以后你就可以沿着这幅图上的路线找到我家。苏州很精致很小桥流水,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我一定很喜欢。”
那个江南的小城,在他心里变得无比温柔。原来喜欢一个地方,是因为喜欢上一个人。
“喂喂喂,现在已经九点半了,有没有人要起床啊?”已经梳洗停当的温暖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叫醒大家。
一片沉默,没人理她。
“行云,亏你以前还经常教育我,谁起得早世界就是谁的,怎么现在自己也睡得像乌龟冬眠似的。”
“何以解忧,唯有睡觉。”模糊的声音从枕头中传来。
“你有什么好忧愁的?”不去就不去嘛,何必拽什么古文。欺负别人语文不好啊。
整所大学里有超过一半的女生羡慕行云羡慕得要死,她经常在走廊上就听见有崇拜吴铎的女生红着脸和同伴说:我今天看见会长了。
像是看见了什么大明星。
如果她还忧愁,那别人岂不是要跳楼。
她幽怨的望着那张半蒙在被子里的脸,决定还是独立自主自力更生。
“暖暖你等一下。”许葭叫住她,斜倚在枕头上。
自己还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啊,温暖转过身感动的抱住刚从被窝里探出头的许葭,“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葭葭,等会我们先去永和豆浆吃早饭,然后就——”
“等等,”她有气无力的打断她的宏伟蓝图,“本来我是要出门的,可是既然有你就替我代劳了吧。”她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胡洛杰给我快递了一条围巾来,帮我去邮局领回来吧,我的身份证就放在书桌左边的收纳盒里。”指点完之后,许葭又继续缩回安乐窝睡大觉也。
交友不慎啊。
一个小时后,许葭目瞪口呆的看着温暖提着一袋咖啡色的毛线开门进来,眼睛和头发同一时间都直了,
“就算我没跟你一起去,也不用把围巾拆成毛线泄愤吧?”太过分太过分了,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温暖垮下笑容,从背包里拿出包裹,“这才是你的围巾。毛线是我要给张翼轸织毛衣的。”
许葭吃惊到忘了拆那个等了好几天的爱心包裹,随手就扔到床上,“你织毛衣?”
“不行吗?”
“哦呵呵,哦呵呵呵!”她笑得像抽风一样,“去年你要绣了送我的那幅十字绣,现在弄好了多少?”
大一放寒假时,温暖雄心勃勃的发誓说要绣一对十字绣得抱枕送她,图案是一个戴着蝴蝶结的米老鼠。
“已经绣好了——绣好了半只蝴蝶结——”
“就是嘛,你会有耐心一针一针的织毛衣?打死我也不信。”
“那是因为要送的对象不一样。给你绣当然没什么动力,这次我要送给翼轸,肯定不一样啦!”
“唉,暖暖,你完了。”
“我要织自己的毛衣,让别人说去吧。这才是真正的温暖牌呢。”
宋行云扬扬手中的书对温暖说,“我借你书架上的小说看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你终于决定和我共同走入看言情小说的不归路啦?行云,是谁说看这种东西很无聊的?”
“不做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
“天啊,你怎么越来越喜欢文言文了?”她凑过前去看读到哪一页。
“我正看到女主角和男主角发生误会决定分手,于是在浴室里点火烧掉以前的照片,想要忘记过去。”
“哎呀,何必这么辛苦的烧照片,又累又危险,”温暖一副过尽千帆的沧桑口气,“要我说啊,从哪里跌倒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忘记一段旧恋情的最好方法应该是投入一段新的恋情,等她挽着新男朋友的手考虑今晚到那里约会时,才不会关心那些过去。”
行云把那一张看了很久才翻到下页,“说起来当然易如反掌,真正做到要难得多。那要是你和张翼轸分手了,也能马上就去找下一个?”
她被一语道破,不好意思地转转眼珠强词夺理:“有我这么好的女朋友,他才不会舍得分手呢!”
她全神贯注的照着图谱,用竹针小心翼翼起头,口中还念念有词的数着织了多少针。
上针、下针、加针、放针、减针、并针、交叉反针、平二下三、中挑三针一起。
毛线柔软绵长,轻盈的滑过手指间,抱在胸口偎一偎,是温香软玉抱满怀。打一件过冬的毛衣给他,自己也仿佛觉得异常温暖。
第六章
这个冬天不太冷
时序进入初冬,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只有耐寒的松柏和路边灌木还穿着绿色的外衣。
张翼轸刚走出宿舍楼,就看见温暖坐在对面路边的大理石台阶上,手中把玩着一只银色解连环,很伤脑筋的左思右想如何才能解开,身边左右放着两只暖瓶,粉红天蓝。
“不是说好了我去找你吗?”
“想早一点见到你啊。”温暖站起来拍拍牛仔裤,“你陪我去打水好不好?”
“你们寝室没有电热壶吗?”大多数寝室都私藏着这种违禁武器。
“不小心没藏好,被楼下的阿姨没收充公了。”她站起来,“一人拿一个。”
“这么善解人意?”
“现在是空的嘛,一会儿装满了热水之后再让你两个都拿。”
温大小姐的算盘还算的真精啊。
“刚入大学那段时间我每次去打水都要拎着两个暖瓶,兵荒马乱的,每次站在开水房里,我都发誓要找一个高大英俊又肯替我打开水的帅哥做男朋友,然后找啊找啊找,终于在两个月之后被我找到了。”
“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她是否真的收到过‘那年的情书’?
“哈哈,我找到了电热水壶啊。”温暖把他推至身前一步之遥的距离,喂,你走前面。”在背后边走边偷偷用手指丈量他的肩宽身长。
“你躲在后面干什么?”他反手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分开五指交错合握,把她拉到身边一起走。
温暖顿时忘了自己的伟大任务,安静的用自己的手去感觉另一只手的触感,掌心温度摩挲纠缠,渐渐烙上对方的印记。喜悦一点点传到指尖,慢慢的,开出花来。
“怎么不说话?这么安静,一点都不像你。”
“乱讲,我一直都这么文静来着。”她很不文静的大声反驳,路过五教边的侧门,声音一路快乐上扬,“听说从这边门出去,左转再左转德阳明路上开了一家韩国料理叫汉江汲,据说那里的东西不太辣。打完水我们去那里吃晚饭好不好?”
“你除了想到吃就不会想点有意义的东西?”和温暖同学在一起,便是以吃为主旋律,以喝为变奏曲。
难道人人都要像他这样,约会地点是美术馆、博物馆、天文馆………………“说起来和你谈恋爱还真是有收获,就算有一天分手了,也算是学到了不少知识,没有虚度光阴。”
“不许天天把分手挂在嘴边。”他握住她纤细的十指,手心有汗。
不少情侣双双对对的从他们旁边擦身而过,小声说大声笑,以前他看了情侣难分难舍的腻在一起便觉得是拿肉麻当有趣,可现在却终于能够体味那种一分钟也不想分开的心境,并且衷心的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像他和温暖这样。
“人家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唔今天是农历二十四节气的立冬,就当我们是去庆祝一下。”这总够有意义了吧,也算是弘扬民族文化。她理直气壮的回答,“一个人对于吃的热爱程度就是他对于生活的热爱程度,我热爱生活有什么不好?”
吃吃喝喝,就是热爱生活?
“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