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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卫烟绡睁开眼睛,伸手指着架子的左下角,在那里——
段星遗顺手指的方向一看,左下角一共摆了五个瓷瓶,有两个是青色的,还有一个红色和两个白色。装解药的瓶子,是一个白色瓷瓶。卫烟绡再补充道。也就是说,这两瓶当中,有一瓶便是解药。她拿起那两个白色瓷瓶,紧紧攥着,愁容一点儿也没有消解。
两人重新回到宋紫电的房间。
离宋紫电毒发昏迷,隔了不过三个时辰,宋紫电应该还在昏睡着。她也的确在昏睡着。可是——段星遗惊呆了。
卫烟绡也骇然得说不出话。
他们看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鹅黄的小衫已经被撑破,露出白皙的双肩,她的身体虽然用被子捂着,可是,明显能看到其身长增加了,甚至还有一截小腿露在外面。更惊异的是,她的脸,再不是先前的小巧稚气,轮廓饱满了不少,五官亦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此刻的宋紫电,不再是八岁的小女童,曾听停滞的十六年光阴,忽然在她的身上叠加起来。她已经二十四岁了。花信之年,成熟妩媚。卫烟绡连忙过去替她整理了被子,段星遗喃喃地自语,莫非是因为将心移走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变化?
卫烟绡摇头,她到底还是跟普通人有些不一样。毕竟她如今没了心脏,却依然活着,我想,你我都无法解释清楚发生在她身上的奇迹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她的毒,这两瓶药究竟孰真孰假,我们怎去分辨呢?看她这样子,我们不能再掉以轻心,若是吃错了一粒,只怕……唉……
段星遗默然地看着宋紫电。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让我来试药吧。
回头一看,竟是辰渊。
消失了好几个时辰,他忽然又出现了。卫烟绡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故意盘问他,南宫辰渊,你去哪里了?你可知你爹他已经……
我知道。辰渊漠然地看着卫烟绡。
你不难过?
我难过与否,是不需要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辰渊冷声回答。
卫烟绡还想再问,却被段星遗截了,他问辰渊道,刚才你说,你来试药?
没错。辰渊望着宋紫电,道,我想,这是我爹和玄元心经都没有预料到的。没想到我得了宋姑娘的心脏,她的那些古怪的特性竟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如今,时间对我不起效了,所以,我就算吃下毒药,也不会致命。我可以分辨出哪瓶是毒药,哪瓶是解药。
§ 局
宋紫电虽然昏迷,但却将三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睁开眼睛,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他呢?
卫烟绡递过一件绯红的新衣裳,一边扶宋紫电起身,你说南宫辰渊吗?他方才替你试药,总算找出解药救了你一命,这会儿他跟我师兄一起在后山呢,他们将南宫愁葬了。
宋紫电远远望见梳妆台上的镜子,柔声道,卫姑娘,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卫烟绡一笑,便将梳妆镜拿过来,道,你现在的样子美得我都忌妒了。宋紫电捧了镜,看着镜中的自己,粉面香腮,青丝慵懒,是一派成熟的风韵,她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只将眼眶一红,泪珠子扑簌地就掉了下来。
是喜极而泣。
搁了梳妆镜,宋紫电匆匆地下了床,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却坚持要去后山,卫烟绡拗不过她,只好掺了她往后山去了。辰渊和段星遗都站在新刻的墓碑前,辰渊的表情凝重,可是,段星遗却觉得,他那么心事重重,仿佛悲痛之中还有一些别的复杂元素。
南宫辰渊——
女子轻飘飘的声音传来。面向墓碑而立的男子回过身来,看见一张苍白的脸,高挑的身材,不失妩媚婀娜。他没有做声。
宋紫电走近,道,谢谢你救了我。
你亦救了我的命,我是报恩。辰渊冷冷的一句话,就将彼此共同经历的生死化成了一场交易。宋紫电心中难受,却只强忍着,再问道,我如今变得跟常人无异,妙手山庄那些被冻结的人,我解不开,你可否随我回山庄,解开他们,我才好将解药喂他们服下。
辰渊一怔,半晌,才漠然地道,好。
宋紫电将解药捧在手心里,那白色的瓷瓶,里面装满一粒一粒的珠子,似人的眼泪的形状,装着的便是整个妙手山庄的希望。
她想,她如今变得跟正常人无异,父亲是否不会再将她赶去红绡陵,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她可以留在山庄里,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儿那样,过一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她真能无忧吗?她又想起辰渊冷漠的脸。
明日,天一亮,他们就要启程回山庄,当这场危机解除,那男子还会留在那里吗?他会走吧?他的心里,到底也没有她。她留不住他。何来无忧?何来欢喜?她疲倦的眼眸垂下去。漆黑深夜,所有的人似乎都睡了,只有她,辗转无眠。
突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耳朵里蹦进一阵破响,有点像兵刃相接的声音。宋紫电翻身下床,冲出门一看,只见卫烟绡与辰渊隔了两丈远,各自摆出对阵的姿势。宋紫电大惊,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卫烟绡的嘴角牵起冷笑,他不是南宫辰渊。
他是谁?
他是那南宫辰渊昏迷的时候分裂出的影。
他是影。
男子默然不语。只杀气腾腾地看着卫烟绡。卫烟绡急道,宋姑娘,你若不信,可以进南宫愁的房间看看,真正的南宫辰渊根本就没有苏醒,他被他藏在夹墙里。
宋紫电踉踉跄跄,按照卫烟绡说的,打开了夹墙,果然见另一个南宫辰渊躺在冰凉的竹板上。她心中一疼,摇着头退步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踉跄地奔出院子,看着站在屋顶上的影。影的眼色哀沉,可是,夜太黑,她看不清。
原来,影当初封了宋紫电的穴道,将她丢在石林里,只是想拖延时间,因为他知道,他就算暂时制住了她,却始终并非长久之计。
他不是宋紫电的对手,他无法永远地束缚着她。
虽然影自己也不知道,如果那颗心脏换进了他的体内,他会有怎样的变化,但他破釜沉舟,决心一试。他扔下宋紫电后立刻折回了药庐。趁着南宫愁不察,将真的辰渊藏起来,然后自己躺在软榻上。宋紫电的心脏,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他的体内。
他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上仿佛生出肉来。
心跳有力。
整个人都不再像从前那么缥缈。或许,他可以算做一个真正的人了。这变化让他欣喜若狂。而所有的人亦将他当做了真的南宫辰渊。——直到南宫愁发现夹墙,识破了他的诡计。他们争执起来,他错手杀了南宫愁。他自己亦未料想,得了宋紫电的心脏以后,他不仅变得愈加真实,就连内力也突飞猛进。
但影没有离开药庐。
他被南宫愁死时的一幕困扰着。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南宫辰渊。但他始终与南宫辰渊有着共同的情感与记忆。南宫愁死,不是他的初衷,他心中难过,更烦忧,不知何去何从,他又折回药庐,便将宋紫电的情形看在眼里。
他决定帮她,也算是替自己赎罪。或报答她的那颗心脏。
他终究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奸之人。
可是,卫烟绡始终不轻饶了内心的疑惑,她对辰渊的怀疑,使她睡不安稳,她便起身在药庐里查探,却听见走廊上隐约有脚步声,她偷偷一看,见到影蹑手蹑脚地进了南宫愁的房间,打开夹墙,望着熟睡的另一个自己,面目忧伤。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影的口中轻轻地飘出来,卫烟绡忍不住纵身跳了出去,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影没有辩解。
然后,便有了宋紫电看到的那一幕对峙。
此刻,段星遗也闻声出来了。影道出了一切——真相浮出水面,却疼了所有人的心。疼的是信任,是友情。
是爱。
宋紫电痴痴地看着影,风将他的长袍掀得鼓起。
那样美,玉树临风。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一切都揭破。将真相残忍地摆在眼前。若是过了这一夜,最后一夜,他们离开药庐,或许,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隐瞒下去。
纵然千疮百孔,也可以被隐瞒。
影面无表情,看着院中的众人,忽然将长袍一掀,转身跳开了。就像敏捷的雀鸟一般,几起几落,扎入黑暗的旋涡。
卫烟绡冷声讥讪,想跑,先问过本姑娘答不答应——脚尖尚未抬起,却听宋紫电大声地道,卫姑娘,别追了。卫烟绡一愣神,再看时,那男子已被密密的石林掩藏,寻不见了。
§ 落
黑雾仍然弥漫着。
在凤凰谷的上空。
事已至此,却束手无策。仿佛是接近尾声了。一切都回到起点。仍然是那个被封冻成蜡像馆的山庄。仍然是解不开的毒。
留在药庐也无甚意义,宋紫电只能回妙手山庄。段星遗问她,姑娘回到山庄作何打算?她只自嘲地一笑,道,还是和从前一样,守着山庄,守着那些被封冻的人吧,否则,还能怎样?眉宇间的黯然,让看者不禁心疼。
但有一件东西,是必须从药庐带走的。
一个人。
昏迷着的南宫辰渊。
若是他一直这样昏迷着,她就一直守着他,冷了为他添被,热了替他打扇。若是有一天他断了气息,死了,她就将他与妹妹合葬。她想,这会是辰渊和青霜都乐意的事情。至于她自己,那并不重要。由头到尾,她都是局外人。
一时间,段星遗和卫烟绡也不知道他们应该如何是好,便决定同宋紫电一起回妙手山庄。马车刚在山庄门外停下来,阵阵哀嚎之声立刻传进耳膜。
声音是从妙手山庄里面传出来的——
宋紫电飞快地跳下马车,破门进去,一看,仿佛几个月之前的惨况又再现了,所有的人,都没有被封冻,而是躺在地上打滚,扭曲痛苦的姿态,是被无殇毒折磨所致。
是谁解开了他们?
难道——
宋紫电的脑海中,闪过那张思念了千百次的脸。
是影。
是他一直在暗中窥视着宋紫电等人。在他们即将抵达妙手山庄的时候,他赶在他们前面,解开了山庄所有的人。
宋紫电因而得以及时地将解药喂众人服下。
妙手山庄的危机,彻底解除了。
这是影在履行着他的承诺。得知妙手山庄恢复如常,他愧疚的心似乎好过了一些,他对自己说,如此一来我与宋紫电就两清了。我不欠她什么。我可以两袖清风,无牵无挂地离开,漂泊于江湖,直到——直到某个尽头。
究竟什么是尽头?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那天宋紫电是如何在山庄周围疯狂地找他。那女子跑得几乎快没了力气,最后,摔进了一摊污浊的泥水里。
她是想要和他说一句谢谢。
他却以为她永远不会原谅他。
到傍晚的时候,妙手山庄上空的黑雾终于消失了。它们是随着影的离开漂移到了别处。这也是段星遗和卫烟绡难得的一次,发现黑雾却未有将其歼灭收服。虽然无奈,但却没有愤恨,只是欷殻АK嵌疾碌搅怂钦馍阶澈蟮墓Τ肌�
就连卫烟绡都后悔——若是我当初不那么冲动揭穿他,这结局是不是会好一点?
段星遗苦笑,既已成定局,便不要多想了。但我如今方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被归蟒邪气侵蚀的人都是奸邪的一派。他们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或许我们应该庆幸,影没有变成濯香令中的囚徒。从今往后,天大地大,他应当有属于他自己生活。
卫烟绡笑了笑,转过身,对宋紫电拱手道,宋姑娘,后会有期了。
彼时他们站在晨雾霭霭的山头。
宋紫电回礼,两位保重。
保重。
段星遗和卫烟绡在宋紫电的目送下渐行渐远,被朝阳拉长的身影,轻捷而从容。可宋紫电忽然觉得心疼得厉害,疼得她无力站稳,向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两手撑着,瘦瘦的肩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