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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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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北堂戎渡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震得右掌发麻,登时冷叱一声,骤然弯身取臂,左肘立横,与此同时,右拳已发力轰去,化作一道游龙,击向公输远的太阳穴,转瞬间已交手十余招,皆是凌厉无匹的杀招,直看得人心惊肉跳!

    衣袍翻飞中,两道人影时合时分,北堂戎渡霍然回首,眸子里寒光大作,大袖一卷,如同怪蟒翻身,双腿已是飞踢而起,就好似两条钢鞭,灵活得不可思议,一纵就已掠出五六丈,足尖招招不离公输远心房位置,登时就是一通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凶猛疾进,公输远轻喝一声,整个人飞速后退,同时两掌横截,一动则若起风雷,与北堂戎渡对抢上风,竟是面面兼顾,北堂戎渡冷笑一声,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双掌骤然平推而出,掌风刚猛凌厉,击向公输远的肩头,若是让他拍中,只怕公输远的肩膀,立时便会尽碎无疑!

    然而公输远只是眼神静默着,毫无烟火气息地一转腕,右手已极古怪地翻花旋回,如绞麻花一般,同时五指微叩,即将敲中北堂戎渡的手心!

    北堂戎渡薄唇却是一抿,面上微现冷色,只听‘哧拉——’一声轻响,饶是公输远反应极快,险险回掌,一角袍袖也仍然被什么东西划了开来!只见北堂戎渡手上,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通身晶莹的碧玉短剑,嘴角挂着一丝冷意,面无表情,手腕一抖,绿芒又盛,再一次刺向了公输远的咽喉,招招都咬着稳准狠三字,不给自己留后路,也不给对方留后路!——

    对上这种级数的高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公输远疾退,眼中一片淡然,一手呈半圆翻卷外划,与北堂戎渡持短剑的右手缠在一处,另一手已平推过去,转瞬之间,以排山倒海之势,两只老少相异的手掌已经重重击在了一起,终于正面对上,这一次,再没有半点花哨可言,纯粹已是实力的比拼!到了这种地步,两人都已经放弃了任何招式上的取巧变化,融入到了这一战之中,只单纯以力量比拼,看谁能够更胜一筹!

    转眼之间,两条人影已齐齐飞出!北堂戎渡紧贴着身子向后猛地急急飘飞,同时胸中一滞,血脉大震,一口鲜血涌上了喉头,随即只听‘噗’地一声,竟已吐出小半口血来!只见红衣飘卷中,北堂戎渡借势落在一颗树上,右足一勾,整个人已牢牢贴住树身。

    远处,青袍高冠的老者静静立在当地,公输远遥望着树上的少年,眼中流露出一片复杂之色,忽然间双眉一皱,既而以袖掩口,待缓缓放下手臂时,只见那青色的袖子上,已洇湿了一小片暗红色!

    公输远看着树上满面冷肃的北堂戎渡,似是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忽点头微笑道:“好,好,这等修为,已不在当年你父亲之下,世子……和汉王很像。”

    北堂戎渡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应道:“不错,说到杀人之道,想必远师也知道,我并不会比我父王差到哪里。”他说着,自树上飘然而下,从腰畔徐徐解下佩剑,既而用手轻轻抚摸着雕有鱼龙花纹的剑身,道:“这把‘离依’是我父王二十岁那年,自当初剑神陆薛人的手中得来,也就是自那一日起,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今日,我便以此剑,来会一会远师。”公输远临风而立,将自己腰间的那柄古剑也解了下来,温声道:“……如此,世子请罢。”

    一言既出,北堂戎渡一人一剑已化残影,率先出手,直掠而至,剑尖刺出,如同毒龙出洞,寒光疾闪而过,充满着一种压迫感,更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竟已全然裹挟着血雨腥风之势,去势如电,杀气腾腾而来,爆发出的威势,就好比海上的狂风暴雨,似乎他一剑刺出,就能破开任何眼前阻拦之物,若是眼力够快之人,甚至能够隐隐看到空气中有一条白色的细线出现之后,随即,才是急促尖锐到了极点的剑吟之声响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几乎与此同时,公输远亦且出手!剑尖自上而下,绕成了一个半圆花,如同一道匹练划过空中,朴实无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却再无分毫差错地圈住了北堂戎渡的这一剑突刺,顿时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北堂戎渡长笑一声,拔身而起,自半空向下刺落,腰力一送,剑光分化,连绵不尽,自四面八方缠绕过来,兜头将对手罩住,刹那间,如林的剑影倏然绽放,如同一条恶龙,在云中翻滚!公输远不徐不疾,神色似乎十分平静,凌空剑指,时而大开大阖,时而却又似是小桥流水,双剑相交,火星四散飞溅,就好似绚丽的烟花一般,足下的青草被两人的剑气绞碎,再被劲风一激,立时随风飘散。

    无数剑气分化之间,北堂戎渡突然厉啸一声,战场上无数次厮杀所培炼出来的凶性被彻底激出,两人斗到如今,他已经发现双方想要分出胜负,只怕不知道需要多久,而公输远却胜在年纪老迈,数十年积累的对敌经验必然在他之上,实在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因此北堂戎渡干脆决定用博命的方式,逼公输远放手与他比拼精力,对方年纪大,经验老,的确是一个优势,但也正是恰恰由于年过花甲,精血不旺,体力已不能与年轻的他相比,北堂戎渡此时拼的,就是看谁能够撑得更久!

    血光飞溅中,这一场激斗已逐渐被推上顶峰!二人身上已尽皆添了伤口,并且还在进一步地增加,此时草地上点点殷红零星而洒,已根本分不清楚究竟是谁的血!

    蓦地,一青一红两条人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双双砸落于地,远处众随从心惊胆战,急忙连连策马,飞驰而来,其中十数人纷纷跳下马背,将地上的北堂戎渡小心扶起,其余几人,则持弓死死对准了另一个倒于地上的青衣老者。

    北堂戎渡连连咳笑,一把推开了扶他的随从,一身衣袍湿漉漉地,由于是红衣,因此不知道那上面的究竟是血还是汗,他足下微微摇晃了一下,走到公输远面前,抬手缓缓抹去嘴角的鲜血,又点了几处穴道,为自己止血,这才一字一字地道:“……远师,是我赢了!”

    公输远面色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白,明显受伤极重,已是气血将竭,他有些困难地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似乎是在微笑,看着面前的北堂戎渡,轻声道:“……好聪明的孩子,够狠,也够决绝……老夫年纪老迈,气血开始衰竭,世子却是气血正旺的时候……以精气体力为拼,不惜赌上性命,终究还是世子胜上一筹……”

    北堂戎渡以手拄剑,支持着身体,眼望地上的公输远,神情之中似乎闪过一丝黯然,道:“我与远师总算也有过情分,今日之事,不过是各为其心而已,如此,我送远师一程。”公输远微笑不语,仿佛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道:“老夫已尽了人事……奈何天意如此,罢了,罢了……”说着,只慢慢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微微喘息道:“此物世子且收好,自此天一道上下,便唯世子之命是从……”

    北堂戎渡闻言一怔,旋即便明白了——公输远前时就已做好了准备,以北堂父子的性情,此行公输远出手一旦失败,则天一道必会被全力灭去道统,但若是将天一道交于北堂戎渡之手,则无人能够拒绝接收这股势力,天一道上下,自然就可以保全,并且有天一道归心,日后征伐南方之事也会减去一些阻力,少做杀孽,保全不少普通百姓的性命,也算是两全……事到如今,公输远其人,无论是武功亦或为人品性,都已不愧是一代宗师。

    北堂戎渡思及至此,也不觉有些叹息,想起从前在无遮堡外面时,与公输远的一段师徒之谊,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伤感,蹲身将玉牌从公输远手中拿起,揣进怀中,正欲站起身时,一只手却忽然有些困难地抓住了他的衣袖,北堂戎渡凝神看去,就见公输远微微含笑,低声道:“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比你父亲还要深远的野心……世子好自为之……”说罢,声音渐渐归近于无,须臾,已是气息断绝,南方一代宗师,就此身死。

    北堂戎渡久久不语,半晌,才微微喘息着吩咐道:“将人好好埋了……”话音未落,嘴角已涌出大量的鲜血,笔直向后倒去。


一百五十九。 焚心

    北堂戎渡久久不语,半晌,才微微喘息着吩咐道:“将人好好埋了……”话音未落,嘴角已涌出大量的鲜血,笔直向后倒去。

    众随从见状,顿时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几乎神魂皆丧,倘若世子有些差池,不但一行人性命不保,连带着九族只怕也要尽灭!说时迟那时快,旁边数人急忙将北堂戎渡倾倒的身子死死接住,当先一人抱起北堂戎渡,随即翻身上了马背,小心翼翼地将少年在身前揽紧,一时间十余人纷纷上马,呼啸着飞驰而去,留下四人在当地,依命就地掩埋公输远的尸体。

    众人拼命打马狂奔,一路回到城中,顾不上王城内不得行马快奔的规定,在街道上飞驰而过,不知撞翻了多少摊子。

    一时奔近王宫,远远地众人停也不停,便要径直策马一直冲入前方的武华门,原本带人值守在此的侍卫副统领,见竟然有人胆敢明闯王宫,正要拔刀遥遥喝命众人停下,猛然间却认出了这正是早上出宫打猎的世子一行人,打头的随从身前软绵绵地搂着一个似乎没有知觉的人,一身红衣,不是世子还是哪个?登时哪里还敢再拦,眼睁睁地让这十余人马不停蹄地驰进了武华门。

    禁宫之中,怎容奔驰,向来无人胆敢如此放肆,一行人刚入宫内,便远远见到一名品级颇高的内侍正带着一群小太监并宫人沿着青石路朝东而去,那内侍听见马蹄声,本能地扭头循声看去,惊见竟有人在宫中打马狂奔,顿时尖声叫道:“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王宫放肆?来人,快快拿下了!”为首那人也知此举不妥,忙一勒缰绳,抱着北堂戎渡翻身下马,再顾不得许多,只厉声道:“公公快叫太医来,方才在城郊遇上歹人,世子遭刺!”那大太监闻言,再一见那人怀里紧紧抱着的红袍少年,顿时唬得魂飞魄散,手足都快软了,一连声地朝身后的几个小太监道:“快去太医院请提点大人带人过来!通禀王上!去人到移澜宫报信!……快快,慢一步,你们有几个脑袋!”说完,急急指挥人手,将昏迷过去的北堂戎渡火速抬往移澜宫。

    早已有小太监先一步到了移澜宫报信,移澜宫中众人接到消息,登时大乱,待不久后北堂戎渡被送回时,饶是沈韩烟已提前一步冷静下来,神色还算镇定,但此刻见到北堂戎渡昏迷不醒、一身是血的模样,也仍然全身微微一震,心头猛颤,随即双唇紧抿,强行定一定心神,几步上前将北堂戎渡紧紧接在怀里,迅速抱入内殿,同时一连串的命令已一一吩咐了下去。

    一时间北堂戎渡被放在七尺阔的沉香榻上,殿内乌压压地挤满了人,宋氏与谢氏站在榻前,见北堂戎渡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双唇失色,身上衣袍破烂,也不知道全身上下究竟有多少伤处,都伤到了哪里,但只看见那衣袍上满是暗红,似乎是干涸的血迹,就知道必然伤得不轻,一时间心中不由得又怕又痛,加之两人年轻,不过才十几岁,因此再也忍耐不住,已经低低呜咽着哭出声来。沈韩烟此时原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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