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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为自己做得没错,天知道,杜鹃又在那盘菜里动了什么手脚。她实在忍耐不下去了,那一瞬间,已经积攒许久的满胸屈辱,激发出了她的怒气,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起来。
她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她不知道夏九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她的胆子太小,太胆怯,实在让人无法预料。而且,当时她的确在屋,也看得真真切切,如果她说出实话,那自己就惨了。
很快,有人把吓得不轻的夏九找了出来,把她带到了朱锦纶的面前。
夏九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低低地垂着头,心跳得就像是打鼓似的。
其实,她刚才原本是一路跟过来的,可是,待来到门口时,却突然制止了脚步。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快,她只顾着震惊,一时之间没有想得很深,现在一一仔细回想,方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麻烦之中……
她是旁观者,万一二少爷追问起来,她第一个就要被问话。然而,实情摆在那里,话却不能随便说出口。
杜鹃姑娘虽然厉害,但小桃姑娘也很可怕……她顿时有些犹豫了,自己究竟该怎么说,该怎么做,该选哪一边……
这时,朱锦纶的目光紧紧定在夏九的身上,开口便问:“你来说说,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一紧。
杜鹃忍不住插话道:“夏九,你可要实话实说。”
小桃眸光一沉,继而也轻声嘱咐道:“夏九,别怕。有二少爷在,没人敢欺负你,你好好说,到底是谁把我弄伤的?”
杜鹃听罢,冷哼一声,心道:真是可笑,都这会了,还假惺惺什么。
夏九却是心头一颤,完全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犹犹豫豫间,她忽地想起,早前她为小桃姑娘梳头的时候,小桃姑娘和她说的那些有些奇怪的话。“其实,你和我并没有什么不同,咱们都是一样的身份,都是下人。只是,我比你多一样东西,所以,你才会过来伺候我。”
那会,她只是摇摇头,没敢回话,便听小桃姑娘继续道:“我比你多的一样东西,就是二少爷的宠爱。因为二少爷,我才能坐在这里被你伺候。”
“……是啊,姑娘比奴婢有福气,二少爷最心疼姑娘您了……”
她当时只是清淡地回了一句,没成想,小桃姑娘忽然转头望向她,问道:“你既知道二少爷喜欢我,又为何要怕那杜鹃?为何你从来都不怕我?”
“呃……姑娘怎么了?好端端的,干嘛问这个……奴婢再给您篦篦头吧?”
她原本想把话题一带而过,谁知,小桃却无比认真地追问道:“我在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怕我?”
“奴婢……因为姑娘您是好人。”
她下意识地一句回答,却引来小桃姑娘听完一阵发笑,只是她的笑声很冷:“呵呵,好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人,而我更加不是……”
她们的对话,只说到这里,就被突然到来的杜鹃打断,之后就发生了那样惊心的一幕,让人措手不及。
夏九纠结不安地想着,如果她说了实话,而二少爷不相信,又或是不在乎的话,那小桃姑娘会不会报复自己?她连自己的脸都敢下得去手,那对别人一定会更狠……也许,自己不该说实话……也许,小桃姑娘真的比杜鹃,还要可怕……
朱锦纶见她迟迟不肯开口,正欲催促,却听她咬着唇,喃喃道:“是……是杜鹃姐姐,是她伤了小桃姑娘。”
她的话音一落,犹如石落湖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杜鹃近乎奔溃地直奔着夏九而去,扬起手来给了她重重地一巴掌,质问道:“你再说一遍?你眼睛瞎了还是脑子糊涂了?”
小桃在旁,听得心惊肉跳,好在,夏九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
就在杜鹃还沉浸在愤怒之中的时候,门外的一声通传,让她立刻冷静了下来。
“二夫人到。”
朱福站在门边上,所以最先反应过来,迎着来人的方向,跪地行礼道:“奴才给夫人请安,夫人吉祥。”
柴氏一手扶着丫鬟的手,一手轻轻护着隆起的小腹,步伐缓慢,神色平静。
朱锦纶见母亲来了,脸色微变,连忙上前行礼道:“母亲怎么来了?”说完,眼风从朱福的身上扫过,似有不满。
他一早就交代过,不要声张,不要惊动,结果还是有人多嘴去了。
柴氏望着儿子,伸出手去,轻轻地搭着他的手臂道:“听说都见血了,我不来瞧瞧怎么成呢?到底是哪个伤着了?”
杜鹃见二夫人及时赶来,心中且惊且喜,委屈的眼泪跟着落下来,忙跪伏在地上,哽咽道:“夫人,您终于来了,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小桃见柴氏来了,心里咯噔一声,她没想到,夫人会来得这么快。于是,顾不得多想,便要翻身下床。
朱锦纶亲自扶着母亲落座,她怀着身孕,自然不能站着,而且,又是一路赶来的。
虽然,他的目光全放在母亲的身上,但注意到小桃不顾身上的伤,径直下床的时候,还是开口提醒了一句:“小心伤口。”
柴氏微微挑眉,睨了儿子一眼,却没说话。
方才,柴氏其实已经准备要睡下了。不过,她突然觉得有点饿,便吩咐了丫鬟秋雁去厨房拿些宵夜来。谁知,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回话,说朱锦纶的屋里出了些事。
虽然,不过是些下人们的矛盾,但是见了血。柴氏听着很是不悦,还未等报信的人说完,便猜到了和杜鹃和小桃有关。因为在朱锦纶身边,如今有胆子,有能耐闹事的人,她想,也就只有她们两个了。当年,杜鹃是从她的身边出去的,柴氏之所以看中她,就是因为她年纪小小,办事利落,又有几分姿色,最重要的就是她对自己言听计从。
这会,小桃和杜鹃这会双双跪在地上,一个默默垂泪,一个哽咽出声,柴氏却是视若无睹,漫不经心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她的眼睛虽然没有看她们,可是余光一直在留心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杜鹃仗着自己和二夫人的主仆之情,急切地爬到她的跟前,痛哭道:“夫人,奴婢没有伤人,一切都是小桃故意陷害奴婢的,她故意挖了坑让奴婢跳进去,让二少爷厌恶奴婢。”
柴氏略显不耐烦地皱皱眉,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瞥了一眼杜鹃道:“有事说事,有错认错,别哭哭啼啼的,像是出了多大事儿的,多不吉利。”
杜鹃听罢,立时不敢大哭了,只小声呜咽个不停。
柴氏问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小桃啊,你过来,让我瞧瞧你的脸。”
小桃应声上前,一样泪眼婆娑地望着柴氏,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奴婢给二夫人请安。”
柴氏见她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眼波一转,继而落在她的脸颊处,直接抬起她的下巴,跟着撕掉她脸上的药布,看了又看。
小桃的肩膀一颤,虽然她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的不安,但在柴氏的面前,她还是觉得心里没底。方才的那一幕,她只是灵机一动,若不是杜鹃咄咄逼人,也许她不会出此下策。
柴氏眼中凌厉,盯着小桃的脸看了几秒,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她缓缓地收回了手,淡淡道:“原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儿呢?不过是破了点皮而已,不碍事的。”
她说得如此风淡云轻,让小桃心中一沉,杜鹃却是心里有底了,想来,二夫人会这么平静,一定是心里有数,准备保护自己。
柴氏见朱锦纶还站在自己身边,便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丫鬟们偶尔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你先坐下。”
朱锦纶略一沉吟,想着既然母亲来了,总要先听听她的意思。毕竟,杜鹃也算是半个她的人。
他随后也坐了下来,沉声道:“劳烦母亲您忧心了。都是儿子自己管教下人不严。”
柴氏十分温柔地抚摸着自己小腹,清清淡淡地笑了一下:“下人们不懂事,和你有什么相干。毕竟,你还未成亲,身边没个能主事的贤内助。说来,院子里面的内务家事,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本就该是女人去管的,一个大男人如何能够得心应手呢?男人都是做大事的。不过,你也不用费神,等新媳妇一进了门,屋子里有堂堂正正的女主人之后,替你管着看着,就没有人敢不知好歹地胡闹了。”
柴氏的一番话说得杜鹃和小桃,神情各异,却都是心头一凉。
这话表面上是在和朱锦纶说,但其实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故意说给她们两个人听的。
果然,柴氏跟着话锋一转,望向小桃和杜鹃,责备道:“亏得你们都是二少爷身边的得力人儿,却没有一个是懂事的。今儿的事,不管谁对谁错,你们两个人统统都要受罚。”
朱锦纶道:“母亲,这样恐怕不公平吧。”
“儿子,一个巴掌拍不响,所以,不管是谁先挑的事儿,错都是两个人的。”
其实,打从她一进屋,她就已经有些看明白了。一个跪在地上,一个靠在床上,还受了伤,谁对谁错,不用问也知道了。
不过,柴氏还是有心想要偏袒杜鹃的。一来是因为她是“自己人”,二来也是因为她之前曾经有意让杜鹃敲打敲打小桃,让小桃平时能够老实规矩点。
今儿这么一看,杜鹃确实是听了她的话,不过手段实在是太蠢了。原以为她是个伶俐的,看来还是笨手笨脚的,脑子不够用。平时看着挺伶俐的一个人,偏偏这个时候掉链子,倒是让柴氏对她失望了不少。
杜鹃听了柴氏的话,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委屈,摸不透她的想法。
小桃脸上的神情也微微一变。看来,柴氏的意思是要“大公无私”了。
她何尝没想到,杜鹃敢这样放肆而为,多半是仗着二夫人柴氏的缘故。换句话说,杜鹃对她所做的一切,都已经是得到了柴氏的默认。
柴氏忽地轻叹一声,跟着,冷眼瞧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杜鹃,随即伸出一指,直指着她的面门,斥责道:“你啊你,真是给我丢人丢脸。”
杜鹃闻言一骇,顿时吓得跪伏在地上,连连叫怨。
朱锦纶对她本就诸多不满,这会听她一口一个冤枉地求饶,听着只觉刺耳得很。
“这事,既然让我知道了,那就由我来做主如何?”柴氏对着朱锦纶淡淡道。
她知道,朱锦纶纵使心里再恼,也不会不给她面子的。
朱锦纶也是个明白的,微微点头道:“内宅的事情,本就该母亲做主的,儿子没理由开口参与的。不过,她们都是儿子身边的人,儿子只想说句公道话,今儿的事,全是杜鹃恶意所为,和小桃毫无关联。”
在他看来,今儿的事,全是杜鹃的错。如果,按着他的意思,一定要按家法处置才行。
不过,方才听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要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他要先表明立场才行。
“杜鹃这孩子确实可气,不过,她到底伺候你这么多年了,平时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柴氏目光意味深长,似笑非笑打量朱锦纶一眼,淡淡道:“今儿的事,我看她也是无心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而已。你想想,她若是真有心伤人,那小桃的脸早就保不住了。推推搡搡间,一时失手也是有的。”
朱锦纶反对道:“母亲,您有所不知。刚才,亏得儿子及时赶到,否则,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最毒妇人心,他可不能允许自己的身边,有这样狠毒的女人。
柴氏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