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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昔缓缓喝了一口被子里的茶水,一言不发。
这时候管家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程昔面前,他抱着程昔的腿老泪纵横,“昔少爷我知道你心里不甘,但是三少没有错啊,他始终是你的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
“血缘这东西,是割不断的。”管家不愧是这一家的忠仆,主人家一个眼神就知道要怎么做,他抹了一把眼泪,“昔少爷你就听我一句劝,给我这张老脸一个面子,求你在许少面前美言两句,就当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为自个儿行善积德了。”
程昔大哥也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老管家小时候对不不差。”
对,不差也不见得好,这要看跟谁比。
程昔无视老管家站起身来,这时候程彬一家人才发现原来程昔已经这么高了,他对着程彬说:“如果你觉得我的内疚感应该来自于我没有照着你的要求以命换命,我用的命去救程志启,那么抱歉你想得太多了。
的确我最初的生命来自于你贡献的精子,但是我的第二次生命却不是来源于你。”
他拿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挂在手臂上往外走,没有回头,“这种互相猜忌你来我往的游戏我玩腻了,既然你知道我有手段能救程志扬,就知道我也有手段能弄死他。”
“不用再联系了。”他走的很潇洒。
程昔想到一点有趣的事情,游戏太快结束那么乐趣何在。
他妹妹跳起来质问程彬,“爸,你怎么不拦他!”
程彬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声音也不复年轻时候清亮,他自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习惯性心软的儿子,并且成功拿住他的软肋,所以他松了口气:“他这是答应了。”
人真是不服老不行。
10、玩火自焚 。。。
程昔回去的时候许根正在抱着电视机发呆,见到程昔回来就冲他招手,“过来坐,电视剧,你喜欢的。”
程昔过去盘腿坐下,用屁股把许根往旁边挤了挤,“过去点,一个人占这么大地方。”
许根顺势就贴到他身上,“不要,我就要靠着你。”
……撒娇了?
程昔差点绷不住严肃脸,“我是认真的。”
许根也不想惹毛他,就把手里的茶杯揣程昔怀里,自个儿边上去了。
后面老管家老泪纵横,原来少爷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吗,不愧是真爱。
其实对于一个高中生说爱情太早了,即使早熟如许根,他知道什么是爱情?
对于他来说程昔对他最大的吸引力就是待在他身边出奇的舒服。
这种舒服来自于程昔这个男人的无害和像海绵一样的包容力,你越是接触,越是迷惑,你说,这个人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他一边享受程昔这种好相处个性带来的各种福利,一边又嫌弃他不够硬汉。
可能人们总有一种天真的错觉,就是这辈子应该会遇到一个人,对敌人狼心狗肺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对自己掏心挖肺像春风拂杨柳一样柔情。
果然这样的黑暗童话连许根这种半仙也无法免俗吗。
许根问程昔程家的事情,“事情怎么样?”
程昔喝了口茶,“我想过了,这事无非是邵文钊扣了程家老狐狸的货和儿子,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干的什么买卖,他既然愿意玩火,我不介意帮他一把。”
许根看看他,笑得诡异,“你别诓我,你是真的下决心了,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程彬动了他不该动的人,起了他不该有的心思。”程昔放下水杯,“像他这样的野心家,玩火自焚罢了。”
谈起正事来许根立马正经起来,也不愧凌厉风行的手腕,“那你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去邵文钊那里探探口风。”
程昔又拦住他,微笑补充道:“听说邵哥底下的一位得力大将正在张罗要找老婆?”
许根皱眉奇怪看着他,“那个人邵已经动了疑心要除掉……你……”
程昔伸了个懒腰,“程蓉蓉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吧,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门当户对的,为什么不帮他们牵牵红线?”
许根捶了程昔一拳,“好小子,脑子越来越好使了。”
程蓉蓉,程彬的掌上明珠,程昔眼高于顶的好妹妹,这么好的亲事,程昔还想说她高攀了,毕竟不是每个娇蛮的大小姐都有机会做一个末路英雄的虞姬。
卖儿卖女,不是程彬的一贯手段吗?
程昔站在高楼上——其实也不算高,但是在当时已经是市内最高建筑——眺望,这时候还没有那么多冰冷的庞然大物,城市里也不是钢筋水泥的建筑森林,不费力就能看见远处的群山和飞鸟。
程昔心里空落落的,又失落又轻松,正式开始宣战就表示从此没有退路可言,可喜的是,他终于做了曾经的自己想做而一直不敢做的事情。
许根是个非常精明的人,这表现在他会以极佳的敏锐嗅觉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并且加以利用。
比如说现在,他从沙发后边搂住程昔的脖子,“昔昔,今晚别走了,反正最近都要为程彬的事情忙活,你也脱不开身,就在我这里凑活凑活呗。”
程昔的身子一僵,“不走干嘛,等着上床?”
看他说得直白许根很难得地羞涩了,不过对于他这样的厚脸皮很难看出来,要不是程昔没有放过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还没发现原来咱们许根也是个纯情少年呀。
许根继续扭动,“昔昔,留下来陪我好不好,你看这么大的地方,就我一个人住……”许根似乎在斟酌措辞,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了合适的借口,“晚上我害怕!”
程昔正在喝酸奶,以前玻璃瓶装的那种,他扭头看许根一口白花花的酸奶就喷到了许根脸上。
“哈哈哈哈。”程昔干净找餐巾纸要给他擦脸,结果摸到了一叠粉红色的草纸,也就随手拿了给他擦脸,“你说,怕黑?不动我?这话你信吗。”
许根臭着一张脸劈开他的手自己跑厕所去洗脸。
回来之后严肃脸对程昔宣战,“程昔,你下次要是再敢把我的脸当屁股擦我就把你干得下不了床。”
程昔撇嘴,“只要你不缴械投降就好。”
那神情显然是很瞧不起许根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
程昔不理在后面张牙舞爪的许根,继续喝酸奶看电视。
许根发现他每次跟程昔说话总是能见到他盘腿坐在电视机前面,不是喝酸奶喝茶喝水就是吃饼干……
“……”他终于安静下来,在程昔身边找地方坐了,看他不反对就把程昔的脑袋扳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我觉得你有点寂寞。”
“这是忧郁气质,一般青春期的帅哥都有。”程昔满不在乎地回他。
许根扇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尽扯淡。你等着,哥下回给你个好东西解闷。”
程昔第一反应,原来许根的道具癖好从这么小的时候就萌芽了吗?
许根不明所以,见程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狠狠盯了两秒,然后施施然让开回房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托腮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又惹到了这位祖宗,后来脸色忽然变得惨绿——他不会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吧?
——程昔,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三天,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很快凑了个饭局,订好晚上在京城非常有名的大光明酒楼。
程昔最后还是暂时住在了许根家,许根也果然除了偶尔占点便宜晚上很规矩地没有动手动脚。
当然如果某人可怜巴巴地抱着被子说怕黑要来挤一个被窝不算在其中的话。
“怕黑?那开灯睡吧。”程昔翻身。
许根自己钻上来,“我怕冷。”
程昔闭着眼没睁开,只是嘴里念叨,“暖气,空调。”
许根自动从后面搂住程昔的腰,“不要,我要爱的抱抱。”
程昔嘴角抽搐,许根,你究竟从书摊上面淘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中毒颇深。
于是两人也这么相安无事。
许根一边刷牙,一边嘴巴里面含着泡沫问程昔,“你今天去学校吗?要不要我找司机接你去。”
程昔已经早早穿戴好,随便一个套头衫加个棉袄,“不用,我知道怎么过去,我先去学校了,晚上见。”
“你不等我一起出门?”
程昔不管他在后面又蹦又跳,直接说:“迟到要翻墙。”
果然许根乖乖闭嘴。
可是奇怪的是,等到晚上包厢里面一群大佬都落座了,程昔还没有来,许根有些担心,明明提醒过他不要迟到,难道是有什么事发生?
他被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吓到。
11、吾本纯良 。。。
一般大佬能够坐在一起参加饭局,那就是默认要开始谈条件,大家都磨刀霍霍各显神通要争取最大利益。
程彬这只老狐狸也是个厚颜无耻的,他见自己那个从来没睁眼瞧过的私生子现在还没有来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他今天能够坐在这里都是程昔的卖的面子,一群人自然要等程昔来了才能开席,不然怎么也说不过去。
从前只觉得多余碍眼的孩子,现在翅膀硬了,还要看他的脸色才能行事,真是风水轮流转。
但是对于程彬这个级别的厚脸皮,一般人是感觉不到他的难堪的,他装作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给邵文钊倒茶,“邵总,这菊花茶好,我给你添点。”
邵文钊处之泰然点头,把茶杯往前推了推,“劳驾。”
其实算起来,邵文钊还算是程彬的后辈,程彬当年顶峰时期风光的时候何曾给人斟茶倒水?
他紧紧握着茶壶的手柄,脸上辛苦维持着亲和自然的笑容。
邵文钊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程彬身上,也可能是他认为程彬那点分量并不值得他高看,他反而是转头和许根交谈,他有点奇怪问道:“许少,你的小兄弟怎么还没来?”
许根笑得有点勉强,“不太清楚。”他坐立难安,“要不我再给他电话催催。”
许根举起古老的手机就要给程昔去电话,转念一想,他欠身致歉,离席除了包厢就要去外面找人。
他刚刚匆匆走出几步远就看到不远处有个人慢吞吞地走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摇三晃,许根的双眼就跟扫描机一样上上下下快速扫了几眼,然后眉头狠狠皱在一起,在眉心隆起形成一个川字,而散步一样走过来的程昔完全没有感受到前方诡异的低气压和冷空气正在形成飓风逐渐逼近。
程昔老远看见前方站着的许根扬起一个笑脸,“哥,你怎么出来等了。”
许根脸色很难看,“你哪里去了。”
程昔低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我就是在外面逛逛,狠狠削一顿那个老家伙的面子,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等人的滋味,尤其是他这个不尴不尬的情况。”
许根冷语责问:“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担心。”
程昔忽然愣住。
他说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等待的滋味,他经历过无数次的等待,小时候程蓉蓉玩心重骗他到地下室让他等她回来跟他玩躲猫猫,而把他锁在地下室里怎么呼救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心情;程彬上辈子在把他过继给程添,走之前告诉他,等他长大了,就接他回来一直盼望的心情;包括许根,上辈子和他众多情人周旋,也只是丢给他一句,你在这里等我,这样空泛的话。
他最初只是傻傻地等,但是后来渐渐明白,他幼年时被困地下室并不是没有人发现,而是家里的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