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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香见她脸都白了,瞧出不妥来了。她出去到宫门那里,让守宫的太监赶紧传太医来。
此时的疏竹宫,已经处于半开放的状态了。虽然缪凤舞被关的旨意仍未撤销,但事实上外头的人已经进去过,里头的人也出来过了。
更何况昨晚守夜的人,亲眼看到缪美人被茂春带出疏竹宫,又被行哗抱回来。虽然这其中的事故他们不清楚,但形势他们还是能看得明白的。
于是守宫人丝毫不敢怠慢,撒腿去请太医。没一会儿功夫,太医院的副医正带着两个女医官,亲来疏竹宫来缪凤舞诊脉疗伤。
缪凤舞已经被关了两年了,疏竹宫以外的人和事,都已经离她好远了。因此她并不认得太医院的这位林副医正。
当她听两个女医官唤医正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北魏内廷之中,太医院设医正一名,副医正两名,都是由宫中侍候大半生、医德双馨的太医担任。太医院有各科的太医一百二十名,人数不算少,因此日常宫中病患,都是当值的太医出诊。
只有皇上身体不适,或者是皇后太后患病的时候,医正才会出诊。
缪凤舞只是一个小小的美人,并且目前还戴罪住在这废宫之中。她受了伤,居然惊动副医正来诊,她的确有些不解。
当然,如若她知道了她睡觉的这半天里,金水河北岸都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会吃惊了。
太医只管治病,多余的话也轮不上他们说。因此那位副医正给缪凤舞诊了脉之后,将昨晚那两位当值太医开出来的方子调整了一下,便吩咐女医官给缪凤舞换药。
这一通忙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等太医走了,缪凤舞窝在床上喝了几口参鸡汤,感觉身上好受了一些,就准备起床,下去活动一下。
她垂腿坐在床沿上,小云正在给她穿鞋子,听到门外一阵“嘎吱”乱响,是很多人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她的脖子不在灵光,便对含香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奶娘和小英她们带玉泠玩雪呢?”
含香应了一声,走过去开了门往外探看一眼,立即回头喊道:“主子,是万泰宫的传旨女官……”
缪凤舞一听,催着小云将鞋子系好,她自己整理了衣裙,走到屋中央站定。
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万泰宫专门负责在内宫传旨的女官便进了屋来:“美人缪凤舞接旨!”
缪凤舞身上再痛,这个时候也得跪下去。
那传旨女官将手中的明黄绢轴一展,朗声宣道:“缪氏美人,存在懿范,没有宠章。少而婉顺,行合礼经。贵而不恃,谦而益光。侍上忠贞,德光兰掖……着封为从二品德妃,宜令有司,择日册命……”
缪凤舞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听着从传旨女官口说出来的话,仿佛是做梦一般。从美人到德妃,这中间差着三个等级。纵然想到了行晔会奖赏于她,也只是以为会解除禁囚的旨意,还她自由之身,将她从疏竹宫赦免出去。
却不想自己竟然连跃三级,直接顶了宫乱时被杀害的德妃娘娘。
她谢了恩,接了旨。含香欢天喜地忙着打赏来宣旨的人,那传旨女官及其随从向缪凤舞道了喜,谢了赏,又踩着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吱吱嘎嘎”走远了。
“奴婢向主子道喜了……该打!”含香带着小云跪在缪凤舞面前,满脸是春花绽放般的喜悦,“奴婢一时改不了口,娘娘请恕罪,娘娘总算是熬出头了!”
含香心中感慨,笑着笑着,眼泪竟止不住流下来了。小云则是没心没肺地欢呼着,替缪凤舞高兴。
缪凤舞自己却有些恍然。
这赏赐来得太快太重,她不似含香和小云那么快就兴奋了起来,她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这样破格的晋位,太后与皇后怎么就允了呢?
其实她想的一点儿也没错。
行晔一大早出了疏竹宫,直接上朝理政。下朝后,他哪里都没去,直奔太后的长春宫,告诉太后他打算封缪凤舞为德妃。
“什么?”太后一口茶喷出来,惊讶地看着行晔——她的儿子可不是那种沉迷后宫美色、寻欢废政的昏庸皇帝呀!
“母后稍安勿惊,儿臣封她,自有一番道理。”行晔为了得到太后的支持,摆出笑脸来耐心解释。
“什么道理也不是道理!”太后情急,说起话来像是绕口令,“后宫晋位自有秩规,从先帝朝到你这一代,前后几十年时间里,还没有发生过这样没规矩的事。缪美人出身低微,按祖制便不能封妃。你若是爱惜她,晋她一个充容便顶天了!金银珠宝随便赏,册妃不行!”
太后一挥手,绝然反对。
行晔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昨晚发生的事,着实感动了他。他那一颗在父子相残、手足相争之中慢慢砺磨冷硬的心,被她的真情融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了解他最不能为外人道的阴暗一面,不但不怕不弃,反而愿意艰辛相随,这样的深情浓意,对他这个出生于皇家,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处在阴谋争斗中的人来说、简直比疆土城池还要可贵。
他没有办法像她昨晚所说的那样,时时地与她相伴相陪。他不知道自己能给她些什么,才配得上她这一份宝贵的心意。他思来想去,似乎能给她的,只有尊荣富贵。
“母后息怒,请听儿臣一言。”行晔镇定地面对太后激烈的反对,泰然道,“儿臣自登基以来,后宫年年进新人,多得连儿臣都记不得她们的模样了。可是这些官家贵族选进来的人,母后是最清楚不过的,利益牵涉盘根错节,儿臣每与她们相处,心中算计颇多,能有多少的真情实意?”
“倒是这位缪美人,虽然出身微寒,因意外才得以进宫。但是母后多少了解她一些,她聪慧异常,温婉贤达,又对儿臣忠心耿耿,最重要的一点,她身世孤介。”
“每每下朝来,见了后宫的妃嫔们,儿臣就会想起她们的父兄,就要算计着应该宠哪个,以便让他们的家族感到荣光,卖力地为朝廷效命,或者该冷待哪一个,以达到敲山震虎的效果……儿臣也有疲累的时候,也有想休息的时候,如果身边有一位可心的人,让儿臣在朝务繁累之余,能够静下心来,单纯地享受一下琴棋书画之乐,母后难道不应该为臣高兴吗?”
韦太后听了行晔这一大段的表白,静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你身边有贴心之人能够分忧解疲,哀家自然是乐见的,只是皇上……再好的女人也经不得宠,你不要忘了前朝清妃的教训……”
“母后放心,儿臣有分寸。就算儿臣日后行止有偏颇,不是还有母后提戒着儿臣吗?”行晔仍是好言相求着。
韦太后虽然有所触动,但她终究是不知道个中真相,仍觉得此事过于唐突:“皇上的心思,哀家自然懂得,可是……缪美人本就是皇上的后宫之人,侍奉皇上是份内之事,皇上爱她,也可以随时召幸,为何一定要坏了宫中规矩,赏她一个妃号?”
对于这件事,太后不知,行晔也不好解释。他只能答太后道:“母后,只有封她为妃,儿臣心中才会觉得好过,请母后成全。”
太后微恼:“你这哪里是来找哀家商量?你这分明就是有了决断!你以前行事倒还理智一些,怎么年岁越大,越像小孩子一般任性?”
行晔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尽了,进一步的解释,他也给不出来了。于是他说道:“儿臣从懂事开始,就没有体会过任性而为的畅快,母后就纵着儿臣这一次吧。”
然后他站起身来,冲着太后施一礼,不由分说便告退出了长春宫。
随即他来到凤仪宫。和太后的反映是一样的,当赵元灵听到行晔欲册立缪凤舞为德妃,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个德妃的位子空悬着,她早与马清贵商量妥当,准备在明年开春选秀之时,将她自己的妹妹弄进宫来,填上这个空缺。
她平时倒有所提防,刻意打压着宫里几个有可能占上这个位置的人。谁知道那些人没出问题,横空杀出了缪凤舞,一个最不可能上位的人。
“皇上,按照宫里的规矩……”
赵皇后当然要反对,结果她刚一张口,行晔将端起来的茶盏又放回了几上,盖子与茶盏相击,发出“哗啦”一声响,吓了赵皇后一跳。
“宫里的规矩朕晓得,不需要皇后来教。”行晔脸微沉,“规矩是人定的,自然可以活泛一下。皇后若真跟朕论起祖制宫规来,怕是有许多事要拿来说道一番,比如……皇后身为一宫之主,最重大的一项责任便是替皇家延绵子嗣,如今宫里的状况,是不是追究皇后之责。”
行晔的后宫难以孕产,这是赵元灵身为皇后,背负的最大责任。行晔一提此事,她艰难地抿了抿嘴唇,强辩道:“皇上要责臣妾的罪过,臣妾自然是甘愿受罚的。可这与缪美人封妃是两回事……”
“朕意已决,只是来告诉皇后一声,择日册立的时候,希望皇后能在多册宝书上盖下凤印。”行晔言毕,起身抬脚就走,连送驾的时间也没有留给赵元灵。
赵元灵站在那里,看着行晔出了凤仪宫,回手将几上的茶盏往地上一扫,“噼哩啪啦”一阵碎响之后,她咬牙道:“这宫里有一个皇贵妃和淑妃也就罢了,如今又蹿出来一个缪美人!真拿我这个皇后当摆设呢!”
珍珠打发人将碎瓷片清出去后,小心地凑上去问赵元灵:“娘娘,这事要不要跟马公公商议一下?”
赵元灵听她这样说,越发地愤懑了:“闭嘴!我一个皇后,还要事事与那个老太监通气吗?我倒要看看,那个低贱的丫头能翻出什么花样来!身上插再多的羽毛,她也装不像凤凰!让我盖印我便盖!我看她能高兴几日?”
珍珠见赵皇后真发了怒,便不敢吱产了。正要换茶水,赵元灵突然吩咐她:“去把蓝淑妃给我叫来!”
珍珠答应一声,传蓝淑去了。
行晔出了凤仪宫后,心中大爽。他当然知道赵元灵怕什么,但是她们一定都猜错了,他并不打算接缪凤舞回这边来住。他要将疏竹宫重建,把那里打造成他在这座皇宫里的桃源。当他身心疲惫的时候,就到疏竹宫小住,陪着缪凤舞种粮种菜,看玉泠在田边欢蹦乱跳。
那副居家景致,他只要想一想,便觉得身心轻畅。那一天,他心情大好,与臣工议事,难得挂着一脸的笑容,反而让臣工们摸不到头脑,胆颤心惊了。
晚上,他处理完案头奏折,宣来马清贵,与他商议重建疏竹宫一事。
马清贵早从凤仪宫那边得了消息,他虽然老大不愿意,可是明面上来说,皇上封妃册嫔,根本轮不到他来插一嘴。赵皇后自己扛不住,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恭喜皇上。”马清贵进到御书房中,跪地道喜,“皇上不召老奴,老奴也想来请皇上的示下呢。疏竹宫实在过于破败了,皇上纳妃这等喜事,也该将那里重新整修一番,才像个样子。”
他这话行晔倒是爱听,便指示他道:“明儿找营缮司的人去那里勘察一番,不必拘于旧日格局,朕想要那种居家田园的感觉,要将这两年开垦出来的麦田菜地都保留下来……画好图纸,拿来给朕看一看。”
马清贵痛快地领了命,退了出去。
茂春见天不早,便上前问道:“皇上今儿可要去疏竹宫吗?”
行晔站起身来:“也不知道她的伤怎么样了,朕要去看一看……”
正说话间,外头有报:“皇上,凉州急报!”
行晔皱了一下眉头,站在那里说道:“快呈上来!”
外头有人将密封的急报呈进来,递到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