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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
死,原来可以如此简单……
疼!
浑身每一块血肉都疼。钻心的疼。
冷,彻骨的寒冷袭遍周身,兴许是因为,正有哪个,轻轻掀开我衣衫?
热,似在冰天雪地的湖面猛地淋一大桶火油,那种冷中有热的感觉,令我无比难受。很想睁开眼,可是任由我如何努力,只能将眼睁开一条可怜缝隙,甚至就连这条可怜缝隙,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
眼前有道模糊影子在晃动,他似乎正忙着何?似离我很远,又似乎很近?!片刻后便晃荡到我身旁,弯下腰去,缓缓的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心一凉,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未死?不会都是死人了,还要再挨几刀吧?!传说茅山有种阵法,可以令那屈死的人,每日每夜不停重复临死前最后一刻所受的苦。莫不是李瑾辰已恨我至此,竟是用了此种阵法?
但太乙山似乎与茅山并无关联啊!李瑾辰不会懂得茅山术吧?
我很想睁大眼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只可惜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做不到。我只觉这道身影无比熟悉,熟悉到不知已在我心底种下了多久。而且我随即发现,这个人掏出匕首,并不是要多给我几刀。
他只是用匕首划开手腕,而后将流出血水子的手腕贴合在我唇上。
便有一股子腥咸涌入口中。
☆、以血养人
当我彻底清醒的时候;已是十几日后。期间我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虽然我很想看清到底是谁总在我眼前晃;但终是不能如愿。我的眼前总是有一团子灰翳;令我无法将一切看清楚;而且他只给我背影,竟似乎有意避着我。
胸口的刀伤开始愈合,到底是神兵利器,竟差点将我直接送十殿阎罗处;也幸而这个人肯以血养我;否则我哪还能有活过来的机会?
日子飞逝,又过了几日。
我清醒的时间开始加长;便得以仔细观瞧这地界,竟只是间民房,虽布置简单,却令人觉得格外温暖。
是不是因为,这道有意躲着我的背影?
其实,我又何必看到他的脸?只是这道背影,就已在我脑中描画了无数回。我爱他恨他,怎的与他都断不了联系,更是恐怕今生都难已理清与他这纠缠不清的关系。
陆少卿!
这个人,仅凭这道背影,我便可以肯定的说,他是陆少卿!绝不会错!
可他显然不愿令我认出,而我也果然随他的愿,令他以为我并不知到底是哪个救我。就彼此揣着心事,又过了两日。
他仍旧每日以血养我,我身子骨越来越好,自最初的只能卧床,倒后来的可以扶着一边墙壁走动。
就要复原了,我本该欣喜的,可却越来越担心。
这种被关怀、彼此和平相处的时光,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吧?!
陆少卿每日都会按时割开自己的腕子,喂我新鲜血水子,而后就出门,直到夜幕降临才回转。他会轻轻推开门,并小心翼翼的关合上,会不说一句话地蹑手蹑脚到我床前,检视我是否蹬了被子;有时若我还未入眠,他便会伸出手来,在我眼前晃晃,以便知晓我的眼,是否灰翳褪去。
他做的这一切,自以为我不知晓,可我心眼已开,这一点一滴又怎能不尽入眼帘?!
可等待,长久的等待居然不知从何时开始,成了我每日都要做的事。
有时候人真是奇怪。当初我被他囚/禁在魔界,日日夜夜想要逃离出去;可如今仅是这样一间民房,我却似个小媳妇般,心心念念等着那夜归之人。
是否,只因从前我五窍未开,所以明明很简单的事偏偏想不通,偏要钻牛角尖儿?还是岁月早已将我打磨得没了脾气,竟是如此贪恋这片刻温暖?
虽我不清楚自己的心,但却十分清楚陆少卿这个人。
他是个牛脾气的犟种,一旦认定的事,绝不会更改;就像当初我曾给过他无数次机会,只想自他口中听一句苦衷,偏他宁可被误会,宁可失去我,也不愿讲一样;如今陆少卿既然不想令我知晓是他施以援手,便绝不可能等到我彻底恢复才离开。
所以,无论我多不愿失去这样的日子,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那一整日我总觉心神不宁,眼前的灰翳却格外淡薄,到了入夜时分,我已可看清窗外的星月。于是就下床,走到院子里看了会儿月色,就发现时候实在不早了,可那个该回来的人,却一直未归。
莫不是远远地望到我在院中,所以折身走了?莫不是有何极重要的事,所以耽搁了?我混想着,越思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就这样明晃晃的立在院子里。
于是就忙不迭进屋,爬上床,仍旧如每日那般,靠着墙壁半坐着。
又等了好久,仍不见那个人回转。我说不清自己是何心情,只是不停望向那扇紧闭的门,甚至不时透过打开的窗,去瞧院子外,更远的小路之上,可否有那道熟悉身影。
但什么都无。
任由我自夜色深沉等到天边泛白,任由我自艳阳高照等到星月初起。在第三日的夜里,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他走了。
却原来,我俩之间,早已到了不能坦然面对的地步。
便觉得郁郁,我甚至突地觉得没了方向。七星归位的事我不愿去想,本拜了师父入了山门,可如今也失去。我的一双儿女一个在九重天一个在魔界,即便我有心惦记,却无办法将他们弄回……种种的种种,令我似个没头苍蝇般,不知该从何入手,更不知接下来该做何。
又这般稀里糊涂的过了两日,终于在那天的夜里,我打起精神,踏出这间民居。
在村子里逛一圈,就发现这村子居然就是王村。也不知当初那些中了蛇蛊的人好利索了没有?而提起蛇蛊便想到那被亲子杀死的红摇,如今想来,难怪当初她那样惊讶了。任谁死在亲子之手,都会是那种表情吧?
杂七杂八地想着,我已在王村逛了一大圈。居然就被我发现一处极阴地儿,便忆起受伤之前的打算,如今正闲着不如就寻点事做,权当忘记他的另一种途径吧!
我盘膝端坐,掐了诀法,便开始通阴。
果然诀法方念动一遍,眼前就显出那条通往地狱的阴阳路。我深吸口气,不由闭了闭眼。想不到我居然成了地府常客,短短时间里,居然一而再的主动前去串门子。
再度睁开眼时,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此次无论如何,我都要解开那组字的秘密。
我不要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不要再糊里糊涂的做个痴儿!
踏上阴阳路,我大踏步往前行。路在我脚下不停延伸,两岸的彼岸花,血红血红。
这条仿佛通向虚无的路,这条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路,很快便到了头。我已遥遥瞧见守着地府大门的兵将,已依稀看到那两扇紧闭大门。
努力搜肠刮肚,我用太乙山诀法,将自己隐身。而后轻松通过那紧闭大门,入了内里。一路上景色依旧,就连到处飘荡的鬼以及那些看起来十分年轻,并身上隐隐有魔气萦绕的魔道中人,都未变。
一切都未变,又似乎,一切早已不是从前样儿。
我顾不得感慨,只是凭着记忆前行,不多时便到了第九重地狱,而后就鬼使神差的找到那条住满差官的长廊。
再度立在这一排排棺材板大小的房间前,我只觉恍若隔世。而仔细寻找,我深信那最近出现频率最高的字,不可能与第九殿地狱无关。
至于为何先来了此处,只因方才在阴阳路上,我曾仔细将整个第九殿回想一遍——那间藏满了无数画轴的小屋已被一场三味真火烧成灰,自然就算有解开秘密的答案藏着,也无用了;而除此之外就是无间地狱,无间地狱到处都是施行与受刑的鬼,总不可能有人别出心裁的将答案藏在那里;既然都不是,难道是陆云锦的大殿?但大殿内并无什么摆设,除了云垫子就是一张龙椅,那龙椅上回子我曾仔细摸过,除了有个直通无间地狱的捷径以外,再无其他。
想来想去,我只觉得这条住满差官的长廊最可疑。
而直奔此处,如今立在长廊一端,我却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了!仔仔细细瞧头一个棺材板房,除了一块介绍生平以及在地府官职的牌子外,再也没有何可以藏秘密的地儿了!
难道我要进屋去瞧?!
探头探脑的在门外犹豫了好一阵,我终是没勇气进屋一探究竟。就想着莫不是自己的方向错了?!
而心中就焦急起来,手无意识地去碰那名牌,却未料到地府施工者别出心裁,这表明身份的名牌,居然稍稍一碰触,便似个风车般,“呼呼”的转了大半圈。
于是,我眼前就一亮。
却见这名牌竟是内有玄机!当初我只留意生平与官职这些,却不想在名牌下,还有个黄豆粒大小的‘一’。
想来是用来记录差官们房间号的?抑或这差官的编号?哎,总之无论是何,都给了我启发。
我的九天神帝,我的娘啊!不是这么简单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于是便急急的往长廊尽头奔。而一路奔,一路令每个名牌都晃动起来,果然就见长廊一端分别是‘壹’‘叁’‘伍’而另一端却是‘贰’‘肆’‘陆’。
天啊,真的是这样!
我无法形容那种猛地拨开云雾见日月的心情。只是一鼓作气奔到长廊尽头,而后就半弓着身子,双手撑在双膝之上,大喘着气,看两排“呼呼”转动的‘风车’。
强压下就要冲口而出的大喊,我慢慢的,慢慢的,走回挂着‘壹’的那间差官房。而后顺着名牌走下去,分别在伍,叁,拾,玖,陆,柒柒这几间房门前停步,做了记号。
然后就是等待。我知晓地府差官是要有个交接班时间的,而那时,这些房间必然是空的。
等待总是格外难熬,但无论多难熬,只要你肯,必然可以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便得到了,我想要知晓的答案。
原来困扰了我如此久的字谜,答案居然是此!
当我趁着差官们交接之时潜入他们房间,在每间房墙壁上一块微微凸起砖后,寻到一张便笺的时候,我的心几乎就要跳出腔子;可当所有的便笺摆在一处,真真把答案解开的时候,我却只想哭。
一共是六张便笺,每张便笺上只有一个字,一个蝇头小字。将它们不停排列组合,我终于得出谜底来。
进入玖拾玖房。
他娘的!见鬼的玖拾玖号房!这长廊我已经走了无数来回,而且这些房间号牌我也看了不下十遍,一共只有九十七间房,哪来的第玖拾玖!
我简直想将这答案生吞下肚。但又转念一想,便觉既然答案都给出了,不可能是个没谱的。就又一通排列组合,并亲自走一回长廊,我终于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除了云少海那间没标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