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开玩笑,你瞧春嬷嬷这双眼,有多认真又多有诚意呀!”春嬷嬷努力挤出最最憨厚恳切老实的表情。“我不会害你的。听我说,当了花魁娘子就成了咱们苏州最火红最抢手的姑娘,男人会爱死你,女人会恨死你,这是何等的光荣,何等的了不起啊!”
冷如冰无动于衷,只有双眸透著寥落与哀伤。
她不要男人爱死她,也不要女人恨死她,她心里只有一个人……
不,不对,她谁也不要!
想起他对她无情的欺骗与残忍,她胸口登时如烈火狂烧起来。
可恶的路晋,可恨的他,竟然会以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冷血又残暴的魔女。
为了那些人,为了那个名唤荷仙的女子,他还出手伤了她!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蓦地泪盈于睫。“我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不重要。”
她泪眼蒙眬地望向大嘴犹在大张大合,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向她鼓吹当花魁娘子种种好处的春嬷嬷,胸口沸腾的烈焰烧灼蔓延成漫天大火。
好,很好。
既然在他心里,她是个不折不扣冷血无情的邪魔歪道,她就顺他的心,如他的意,别辜负他的“期望”了吧!
“我答应。”她冷冷地道。
“……花魁娘子除了集美丽与智慧才艺于一身外,还要是从未在烟花界露面过的新面孔、小清倌。而且以咱们苏州‘花街柳巷春水镇’的行规来说,既然称作花魁,就是卖艺不卖身,并拥有只能远观而不容亵玩的至高无上地位,你真的不必太过担心……”
“我说好。”她冷冷重复。
“所以呀……吓?…”春嬷嬷吓到,瞪大了眼。“你、你说什么?你说好?真的?不是嬷嬷我耳背了吧?”
“我说好。”她脸上笼罩著淡淡的悲伤,神情木然。
“哎哟!这真是太好了!”春嬷嬷登时跳起来,快乐得手舞足蹈。“耶!耶!对面的花嬷嬷你死定了,今年就看我家的冰山美人新花魁,把你家的阿花哈珠打个落花流水!哈哈哈!”
见春嬷嬷乐不可支,简直就快飞上天的摸样,冷如冰只是淡淡地望著她,眼底掠过一抹悲哀。
冷如冰……你真可悲。
可是她焚天烧灼般的恨意需要一个出口,她没法忍心伤害他,那她就重重伤害自己吧。
就像硬生生将伤口扯裂,她需要看见鲜血流出来,需要感觉到那真实深刻的痛苦,也好过让麻木和空洞渐渐吞噬了她。
※※※
路晋苏醒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找到她!”
文荷仙,文相与御林军首领一呆。
“你们听到没有?”他愠怒的眸子熊熊燃烧著,一把揪住了御林军首领的衣领。“马上给我找到她,不要逼我出动王府人马。”
“属下马上去!马上去!”御林军首领倒抽了一口气,点头如捣蒜。
路晋阴沉地注视著他火速脚底抹油退出,年老的文相和柔弱的文荷仙则是相顾惊慌。
算他识相,否则王府人马精锐一出,就算将整座江山全翻覆一空,也在所不惜!
而此刻,他正极力压抑著自己不要这么做。
是,皇帝那自演自唱的造反桥段里,也有三分真实性。
路王府的确拥有一支骁勇善战的大军,而且誓死捍卫路王,忠心耿耿,这也是有些流言蜚诰说他有极大的本钱可以造反的原因。
但是人们并不知道,历代路王忠心为国,尽心辅佐明君,从未有二心,这支大军也暗中戍守京师重地的安危。
他对皇帝的许多装疯卖傻行为虽不太苟同,但兄弟手足至亲敬爱这一点,却也从未改变过。
所以这次他不惊动自己的人马,甚至不许王府任何一个护卫跟来,就是唯恐擦枪走火。
可是他真的后悔极了,竟然让那个皇帝胡搞瞎搞,害得冰儿和他生了嫌隙。
冰儿……
一想到她,他满眼汹涌的杀气倏然被深深的柔情消融了。
“冰儿。”他低声唤著,大掌紧紧掐握起拳头。
不,事情变成这样,不是任何人的错,这全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思及此,他不顾文相和文荷仙的阻拦,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自己去找她!”
“王爷,您的身子还没好……”文相连忙阻止。
文荷仙也花容失色的劝解,“要找冷姑娘,王爷也得先养好身子再说,否则、否则冷姑娘也不会心安的呀。”
“不。”他说得咬牙切齿,“我要找到她,我一定会找到她……”
他发誓,从今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旁半步了!
※※※
“你会弹琴吗?”
“不会。”
“那么琵琶呢?”
“吃过。”
那是枇把吧?
春嬷嬷额际出现三条黑线,只得再捺著性子问:“要不,你会跳胡旋舞吗?”
“不会。”冷如冰神情冷然。
“呃……”春嬷嬷低头苦苦思索,挖空了脑袋才想到——“啊,那你总会唱几首曲儿了吧?”
“完全不会。”
春嬷嬷老脸登时一垮。“那那那……那怎么办?”
花魁娘子完全没有才艺,单凭脱俗出众的美色,能顶得住吗?
最后还是表情冷淡的冷如冰有些看不过眼,勉强主动道:“我会功夫。”
“是像‘公孙大娘舞剑器,一舞剑器动四方’那种吗?”春嬷嬷两眼发光,充满希望地问。
冷如冰一脸茫然。
春嬷嬷笑脸一僵,只得低声下气地问:“那你会哪一种功夫?”
“杀人那一种。”
春嬷嬷突然很想去撞墙。
不不不,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是难得倒她春嬷嬷的,眼前这位冰山美人只是少了点才艺,但是她绝对可以凭创意就帮她加满分的!
“这样吧,你还会什么?”春嬷嬷忙著搜集情资,努力挖掘出新任花魁娘子隐藏的潜力。
“下毒算不算?”冷如冰迟疑了一下,傲然地道:“我精通天下各式各种奇毒,你随便说一样出来,我都有法子弄给你……你怎么了?”
……
春嬷嬷默默把掉下来的下巴再顶回去;“没什么,老毛病了。不如这样吧,你再想一想,有什么其他才艺,比方说你自己想做什么?适合做什么呢?”
想做什么?适合做什么?
冷如冰一怔,眼眶蓦地湿热了起来,因为她想起了以前,自己也曾经问过路晋类似的问题。
你觉得……就是依你这些天和我相处下来……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行业好?
她记得还来不及从他口里问到一个答案,就被他一句话惹得落荒而逃——
你真可爱。
她心一热,泪水滑落双颊。
该死的家伙!
为什么事到如今,她还会想起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连他美得令人心醉的笑容……
可恶!
“我不知道。”她神情阴郁,仰起下巴不服输道:“但我可以学。”
“学?”春嬷嬷一愣。
“对。”她咬牙点头,“我可以学,弹琴、吃枇杷、跳胡旋舞、唱曲儿……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这么好?!
春嬷嬷因为大惊讶了,下巴再度脱臼:“我……咯咯……”
冷如冰伸手帮她顶了回去。“我学。”
“天哪!我不是在作梦吧?花魁娘子非但不求吃好穿好,要银子要衣裳要首饰,还说我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下一瞬间,春嬷嬷狂喜到口吐白沫晕倒了。
“喂!”冷如冰有些无措地蹲下来摇了摇她,试探地唤道:“春嬷嬷?春嬷嬷?”
真晕了?
纵然积愤忧怀满腹,她还是被夸张有趣的春嬷嬷给逗得露出一丝笑意。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老鸨呢?
※※※
半个月后“来来来,排练了排练了。”
春嬷嬷丹田有力地吼著,拚命拍著手。
丝竹声悠扬响起,奏起一曲缠缠绵绵的“偎绮罗”。
一整排美艳的舞伎莲步翩翩地鱼贯而出,纤纤玉手挥舞著雪白羽毛扇,开始起舞而歌。
晚风恍恍明月摇摇永夜漫漫情正长香销谁受樱唇谁尝郎须疼我我疼郎一点儿两点儿残酒醉眼间花花满楼昨夜雪融今朝春浓但愿瑰梦与君同春光旖旎,莺声呖呖,整座大厅顿时销魂蚀骨,醉香处处。
接著雪色轻纱缓缓拉起,一个窈窕的清丽身影渐渐现身。
冷如冰乌黑如瀑的青丝绾成髻,露出雪白细致线条优美的玉颈,髻畔簪了朵白牡丹,荡漾著清奇冷艳的花香。
她纤纤身段仅著一件银白色缎袍,柳腰系上一只小小银绿色蝴蝶,长长流苏轻轻流泻而下,和著飘逸的裙摆微微轻曳。
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看尽世间莺莺燕燕的春嬷嬷。
春嬷嬷张大了嘴,作梦都没料到冷如冰打扮起来,竟是这股冰清绝艳。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她登时笑得合不拢嘴。
这届花魁娘子这般绝色动人,她们如梦似幻小青楼这次铁定横扫千军,杀得其他秦楼楚馆片甲不留啊,哇哈哈哈!
冷如冰有一丝别扭,又有三分楚楚可怜地望著春嬷嬷。
这身装扮太不像她了,衣裳太柔、太美了,包括那朵簪在发髻、随著她的每一步而巍巍轻颤的白色牡丹,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
这样的她,待会儿怎么舞剑呢?
“如冰,快,给大家点颜色瞧瞧!”春嬷嬷咧大嘴,欢欣地鼓励著,重重拍了拍手。“显露出你的特训成绩来!”
冷如冰迟疑了一下,看著全场惊艳痴盯著自己的男仆女婢和众多妓儿,只得一咬牙,掩在背后的双手倏然一扬,卷出了两道如白虹贯日的剑光。
剑器,乃以银锋剑为副,剑柄长长银带流苏为主,在剑芒吞吐舞弄间,如矫龙腾空,似月光流转,刚中带柔,柔中带刚。
她英姿飒飒姿态优美地旋身,手中剑器闪闪映光起舞,悠然长吟——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绛唇朱袖两寂寞晚有帝子传芬芳……
全场看得目不转睛,全被她凌厉曼妙、清傲绝艳的剑舞深深吸引住了,再也无法思考、不能喘息,却是浑身战栗。
天!
此刻眼前所见,岂非公孙大娘翩翩再世耶?
众人屏息,没有人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高大修长男子,也痴痴凝望著那舞动著剑器,美得令人心折的冷如冰……
第十章
他终于找到她了!
路晋只觉胸口热血沸腾澎湃,双眸痴情地凝望著那正旋然舞剑的心上人儿。
她好美,美得令他心碎,却也令他感到骄傲极了。
因为她在笑,在清灵俐落的每一个旋转,袖舞剑扬的每一个姿态中,都充满了渐渐透映折射出的、美丽而夺目的自信。
在娇足轻踏,婉转弹跃之间,她笑得好开心、好快乐……
好似终于找到了能够让自己真正喜欢,奔放飞扬的一大乐事。
原来她喜欢舞,舞剑。
在每一个手势翩翩,剑光流辉灿烂之际,酣畅淋漓地流著香汗,将压抑多年的紧绷与自制全部扫除一净。
“呵呵呵……春嬷嬷,你看我!你看我!好不好看?”冷如冰如玉般矜持的小脸终于露出稚气欢乐如孩子的笑靥,笑声如银铃似珠玉,清脆而可爱。“我舞得很好对不对?”
春嬷嬷感动到快哭出来,她真是天才啊!
“对对,你舞得太好太好了!如冰,这次我们至少赢她们个五万头马身!哈哈哈!嬷嬷我太有眼光了,当今举世天下无双的第一花魁娘子,你果然当之无愧呀!”
花魁娘子?!
路晋大大一震,笑容消失,他终于记起了自己是怎么找到她的。
苏州街头巷尾,人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