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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娘娘,恭祝娘娘玉体安康……”
虽然张三姑说了,一般的礼就成,但华灼依然跪下,正儿八经地行了稽手大礼。
“假模假样。”
一个没好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华灼一怔,侧脸看去,才发现窗口边还坐着一个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华烟。
“你们两姐妹呀……”林凤忍不住笑了,亲手扶起华灼,拉她在身边坐下,才道,“你别理她,她心里其实感激着你呢,只是嘴上不肯饶人。”
华烟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反驳林凤的话。她被老祖宗关在庄上近一年,直到现在才被放出来,还是华灼帮着说的话,哪怕嘴上不说,她心中也是分得出好歹的,否则,她今天就不会在这儿。
华灼侧了侧头,看了华烟一眼,道:“我倒情愿不要六姐姐的感激,六姐姐,你今儿实不该来的。”
她的及笄礼,自也是给荣昌堂送了贴子的,只是今日荣昌堂并无一人来观礼,便可知荣昌堂的态度了,只有惠氏私下里送了份礼过来,这还是算感谢华灼帮忙说动明氏,让华烟能回来的谢礼。所以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老祖宗发下话不让荣昌堂的人过来观礼,华烟才刚回来,正是该讨好老祖宗的时候,偏偏却来了,回头万一有风声传入老祖宗的耳中,只怕又得被关回庄子里去。
华烟明白她的意思,又哼了一声,道:“不用你替**心,脚长在我身上,我去哪里谁又管得着。”后头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来,老祖宗的身子是真不好了,她侍疾了几天,瞧得分明,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行了,没了老祖宗,她还怕谁,就算今天的事发了,顶多也不过把她再关回庄子里,不用几个月,指不定就又出来了。
老而不死······她在心里悻悻地骂着,可见是真把老祖宗恨到了骨子里。
林凤实在受不了她们俩姐妹这样的对话,笑道:“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顿了顿又对华灼道,“我既带了她来,自然是早就安排好了,今儿一早就借口要跟烟表姐叙旧,把她接进了宫,老祖宗又不是神仙,哪会知道她来了这里。倒是你,实是教人伤心,到了京中,不给我来信便也罢了,连及笄礼也不邀我,可见是早就忘了我的。”
华灼自不会说华三姑奶奶把她的信退回来的事情,而且林凤既然知道她入了京,就不可能不知道她往镇南王府送过信,之所以这样说,半是表达亲密如故,半是替华三姑奶奶遮掩一二,所以她也没戳破,嗔笑道:“你入了宫,我往哪里给你送信去,原还遗憾我的及笄礼你不能来了,谁知你竟是这样作弄我,害得我今日差点闹出笑话。”
林凤既然来了,那么今天莫名来了避么多观礼的客人,也就有了解释。她一声不吭就替荣安堂请来这么多客人,可见是恼了华灼不邀她,故意要让荣安堂慌一下手脚。当然,小小的玩笑,华灼自不会在意,荣安堂还不至于无能到应付不了这种突发状况。
第337章 唯尊伦理
林凤并没有久留,与华灼说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的话,最后留下一件宫中御制的三头金凤钗作贺礼,就带着华烟离开了,从始至终也没有走下青雀舫。华灼回到岸上,望着远去的船影,心中却是百般滋味。今日林凤能够出宫,不知是圣上对她太过宠爱,还顾念着珏姑姑,有心借林凤的手,赏了荣安堂这份体面,不管如何,今日过后,荣安堂真正可以在京中立足了。
华顼做为天子近臣,不能私下结交官员,但是同样的,做为天子近臣,他也不能不清楚在京中的这些大大小小官员的底细,不能结交,又要知道人家的底细,最适合的,自然是夫人出马,女人间的往来,那是正常的交际,可不算他私下结交官员。以前是谁都不认识谁,方氏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到处串门子,经过及笄礼这一回事,方氏算是认识了京中一大批大小官员的家眷,自然就有了理由一家一家地回访过去,这一来二去,不熟也熟了。
华灼也跟着跑了几趟,倒是又认识了一批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姐们,只是或许是地位差得太远、又或是别的什么缘故,却是再没有能像程宁、白露等人那样与她亲密的,有时候一些巴结的话语和嘴脸,看得让人直倒胃口,渐渐地华灼也明白了,这都是父亲是天子近臣的缘故,今时不同往日,父亲升了官,荣安堂水高船涨,这都是免不了会出现的状况。
庄府她也照样隔三岔五地去,虽然庄大夫人一直都对她冷淡淡的,但是自庄大姑奶奶一家子都留在了京里,外孙、外孙女还被留在庄府住了小半个月后,那冷淡的态度就缓解了很多,至少她过来请安时,庄大夫人偶尔也会告诫她,多在家学些女红,少在外头乱跑的话来。
有一次华灼故意把华烟了邀了来,一起给庄大夫人请安。看到华烟,庄大夫人依旧喜爱她,想到华烟的及笄礼一直没有办,不免就怨了老祖宗几句,华灼顺势出了个主意·道:“夫人与六姐姐有缘,不如收她为义女,再亲为六姐姐主持及笄礼,想来老祖宗也不好说什么。”
华烟眼前顿时就一亮,满脸期望着看向庄大夫人,见庄大夫人似有犹豫之意,当时眼泪就掉了下来,哽噎道:“伯母·烟儿快满十七岁了……”
主持及笄礼,本该是惠氏,但是惠氏无胆,不敢忤了老祖宗,如果庄大夫人肯收华烟为义女,以义母的名义替华烟举办及笄礼,倒也是可行的,反正庄大夫人也不用看老祖宗的脸色行事。
华烟一哭,庄大夫人的心就软了,十七岁了,一个女孩儿最好的年纪,当年她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嫁给自家老爷了,可华烟快十七岁了,却连及笄礼都没有办,没办及笄礼的女孩儿,就不能出嫁呀,再拖上一、二年,就成了老姑娘,那时就是办了及笄礼,也寻不到好人家了。
“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这样吧,明儿我请你母亲吃茶,商量着办吧。”
虽是有心想助,但庄大夫人也知道,这事儿没有华家大老爷和惠氏点头,还有自家老爷首肯,是绝对办不成的。
虽然没有一口答应,但是华烟已经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忙不迭道:“我这回去与娘说去……”提裙便走,倒把跟她一块儿来的华灼给落在了庄大夫人这里。
“六姐姐是高兴坏了,夫人莫要见怪。”华灼无奈地抚了一下额头,忙给她打圆场。
其实这也只是场面话罢了,以庄大夫人对华烟的喜爱,根本就不会计较她这一点儿失礼之处。
庄大夫人没作声,低头吃了小半盏茶,才突然道:“我听说烟儿以前与你不大对付。”
华灼原已经打算找个借口告辞了,乍听庄大夫人这么一问,心里便是一沉,暗道我与华烟之间的那点事儿,难道你还不清楚么,当初推波助澜的,也没少了你一份。但到底摸不准庄大夫人的意思,也不想坏了她这半年来的努力,于是轻声道:“我与六姐姐一向是好的,以前只是有些误会罢了,都是姐妹,哪有长时间记仇的。”
“这话还需是真心才好。”庄大夫人冷冷道。
“夫人的教诲,我记下了。”
华灼有些冒火,她什么时候虚情假意过,入宫那件事上,她是没安过好心,但就算是要坑,也是坑的荣昌堂,还不至于去坑华烟,相反,华烟才是宁死都不愿入宫的那个。
想来想去,到底有些不服气,又继续道;:“人待我真,我待人诚,这个道理,父母曾循循教导,我是时刻不会忘的。”
庄大夫人眉尖一挑,道:“那人待你恶又如何?”
这却是直接在影射她和华灼之间的关系了,我就是待你不好,你又能如何?
“唯尊伦理罢了。”华灼不卑不亢,答得理直气壮。
所谓伦理,便是千古传下的规矩,庄大夫人是她的婆婆,可以对她不好,但她却不会忘记为人媳妇的本份,该有的规矩礼数,她只要做到了,便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任何人,不怕任何人指责她。古有孔雀东南飞,千古传颂,谁曾说过为人媳者半句不是,都是责骂婆婆恶毒,只可惜那人子的性情太过懦弱,最终害得夫妻劳燕分飞。但庄铮不是焦仲卿,他那样的性子,认定了便执手不放,如果庄大夫人真想效仿那位恶毒婆婆,只怕头一个不同意的,就是庄铮。
““好,好一个唯尊伦理……”
庄大夫人深深地望了华灼一眼,托起茶盏,不饮,只是盖上了茶盖,这便是端茶送客。话至此处,无可再说,华灼的这一句,算是给了庄大夫人一颗定心丸,说白了,就是一句承诺,不管庄大夫人对她如何,她始终把庄大夫人当婆婆一样侍奉,不用担心她跟庄铮成婚之后,会闹出苛待公婆的事来,至少表面上的礼数,她一分不会少。
这个承诺,庄大夫人还是信了七、八成,她虽然拉不下脸来对华灼和颜悦色,但是这半年来,华灼为人如何,她又岂有看不清的,华烟的困境,也全赖华灼托了明氏的人情,这才被接回来,为了华烟的及笄礼,她又出了一个行得通的主意,不管怎么说,对华烟这个堂姐,她算是仁至义尽了,当初华烟对华灼如何,庄大夫人可是亲眼看着的,华灼能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可挑剔的,以人推己,可见等华灼嫁入庄家以后,明面上也不会给她这个婆婆难堪,更何况大女婿的事情,也确实是亲家公给出的力,女儿女婿都很满意,而且现在她也能时时见到女儿和外孙,算是心满意足了。
华灼当下便起身告辞,庄大夫人端茶送客,正合了她的心意,出来时正见庄大姑奶奶的长子曾寿过来给外祖母请安,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爱玩闹的时候,笑嘻嘻地上前行礼,张口便是一声“小舅母”,华灼脸一红,到底没好意思跟他们计较,掩面走了。
这次交谈后没多久,庄府就派了人到荣安堂,商量婚期的事情。华灼知道后,心里又羞又喜,又不好意思去打听,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地去忙着操办七巧出嫁的事情,备了厚厚一份嫁妆,小姐这样厚待,丫环自然要知恩回报,于是七巧忙不迭地跑去听墙根,然后兴冲冲地回来报喜。
“小姐,定了定了,明年的八月十八,正是秋闱放榜之后,好日子啊……”
庄铮前段时间从嵩山传回了消息,会参加明年的秋闱乡试,不论是庄家还是荣安堂,显然都对庄铮中试没有任何怀疑,两家人商量过后,就把婚期订在秋闱放榜之后,正好双喜临门。
华灼心里欢喜之极,虽是不大好意思,但也开始悄悄地着手准备自己的嫁衣,以前她不大爱绣禽鸟类的绣纹,但现在开始,她对各种成双成对的鸟类绣纹都有了极大的兴趣。
转眼便隔了年,过了正月,华烟的及笄礼终于在庄府举行,虽说迟了两年,但是到底还是办得风光体面,庄大夫人身为吏部侍郎夫人,多少官员平时巴结都巴结不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纷纷让家眷过来观礼。
华烟本就生得好看,当她头载钗冠,身着大袖长裙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更是明艳绝伦,风姿动人,当场就有几家夫人在打听她许了人家没有。华灼今日充当了司仪,听着有人打听华烟有没有许人家,当时就低声对华烟道:“六姐姐以后可有得挑了。”
华烟心里也正高兴着,闻言顿时就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我谁也不挑,偏只挑一个姓庄的。”
死鸭子嘴硬,明明早就已经放下了对庄铮的心思了,否则,华烟又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