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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忽然响起来。
苏沐雨接起，还在想，什么人深夜打电话过来。
乐乐的哭声已经通过电话线传了过来：“麻麻，呜呜呜……乐乐好怕怕……”
苏沐雨立刻清醒过来，紧抱着手机道：“乐乐怎么了，不哭不哭，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妈妈。”
乐乐抽抽咽咽的哭着，哭得好不可怜，像是被什么吓到了：“拔拔生病了，宋妈妈不在，家里只有乐乐一个人，外面黑黑，拔拔吐了红红的东西，乐乐好怕好怕，麻麻快过来啊……”去到封子。
红红的东西？苏沐雨从乐乐害怕的反应迅速猜测出来：难道他又胃出血了？
外面一道雷声响起，电话里乐乐吓得大哭起来，捂住耳朵，呜呜的抽泣声不断传过来，哭得苏沐雨心里发疼。
苏沐雨忙道：“乐乐不哭，乐乐是坚强的孩子，乐乐不怕对不对？”
乐乐呜呜的点头，擦了擦鼻涕，表示自己很坚强。
苏沐雨立刻穿起衣服，一边哄道：“乐乐别怕，妈妈现在就过去！”
让乐乐这么小的孩子承受这种事，她实在放心不下。
第十二章 追逐
刹那间，苏沐雨想到，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骗她过去。
甚至她拿起手机，想拨通钱风的电话，让他过去看一眼，但是想到乐乐的哭声，她还是没有按下去。管不住自己，挪动了脚步，她告诉自己：她只是担心乐乐而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苏沐雨握紧手机。
周晓彤听到苏沐雨动静，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还在半梦半醒中，问道：“沐雨，外面这么大雨，你干什么去啊？”
“有点事，待会儿就回来。”
周晓彤还想问，苏沐雨已经打着伞冒雨叫了辆的士，走了。
外面雨下得真的很大，哗啦啦跟不要钱似的落下来，仿佛要将这片天地淹没，让苏沐雨不自觉的想起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大雨天，夹着雪，那片树林里他们紧紧相拥。雨冷得刺骨，仿佛要将他们冻住，却不觉得丝毫的冷……大沐什身。
“小姐，外面雨太大，能不能麻烦你把窗子摇下来。”司机突然出声提醒道。
苏沐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伸出窗外，冰冷的雨水湿了她半身。听了司机的话，她点点头抱歉的笑了一下，把玻璃窗摇下。
苏沐雨按响门铃的时候，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会回来。
按了几次，乐乐站在小板凳上，努力的伸着手勾到门把，把门打开。见到苏沐雨，乐乐瘪瘪嘴，立马哭着扑进苏沐雨怀里。
“麻麻，乐乐怕怕。”
苏沐雨忙抱住站不稳的小家伙，柔声抚慰道：“乐乐乖，有妈妈在，乐乐不怕。”
乐乐用力的点点头。
乐乐乖巧的擦掉脸上的泪水，抽了抽小鼻子，带着哭音道：“麻麻，拔拔好难过的样子，乐乐不知道怎么办，麻麻帮帮乐乐好不好？”
见苏沐雨没回答，乐乐使出杀手锏，两滴泪泡泡又要落下来：“麻麻，帮乐乐去看看拔拔好不好，乐乐好担心拔拔……”
苏沐雨可以对任何人狠心，唯独对这个小东西，就是狠不下心。
在乐乐暗地窃喜中推开房门，苏沐雨打开门的瞬间，心脏微微顿了一秒。
只见那张大床上，封镜穿着白色的衬衫，蜷缩在那里，那样的姿势，不再桀骜，不再冷漠，却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头像是被汗水打湿，他的眉心紧紧的皱着，雪白的领口上还沾着两三点暗红，生生刺眼。
她记得封镜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一个东西，大大的柔软的枕头，或者是她，但是现在他怀里抱着的，却是一只小小的陶俑。
苏沐雨走过去，想拿起那只陶俑，然而她小估了封镜对它的执念，他死死的抓着，仿佛牢牢守护着自己的宝物。
在看清的刹那间，苏沐雨一愣。是她留下的……那只母子陶俑。
他还留着？那原本起伏的表面轮廓，因为长久的抚摸而平整下来，似乎每一处上都被印上深深的指纹。
苏沐雨心里不下子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微微触动了一下，触得她心里发酸，酸得胀痛。
“麻麻，怎么了？”乐乐不解的问道。
苏沐雨轻轻闭了闭眼，将乐乐抱进他的小房间：“乐乐先睡觉好吗？待会儿妈妈再去照顾……乐乐的爸爸好不好？”qtm。
乐乐知道自己不能添麻烦，于是乖巧的点头，双手抓着被子闭上眼。
忽然，窗外一道霹雳叱咤响起，小家伙浑身一颤，立马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整个脑袋钻进去包成一团小包子，不住的发抖。
苏沐雨看着外面响起的雷电，再看着吓得发抖的宝贝，心脏一抽一抽的发疼，伸出双臂将埋在里面的小东西抱出来，深深埋在自己怀里。
因为她的失职，她的小宝贝，却要在打雷的夜晚，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躲掉那些可怕的雷声。她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张盾牌挡在他面前，替他挡去所有的伤害。
她伸出手捂住小家伙的耳朵，不住在他额头轻吻，泪水不断滴落在他的小脸上：“乐乐不怕……妈妈在这里，妈妈替你挡所有的雷声。”
小东西双手蜷成小包子，深深埋进苏沐雨的怀里，呜呜的开始抽泣。
小东西很乖，不一会儿就趴在苏沐雨怀里睡着了，苏沐雨轻声关上门，走进客厅。
这个客厅是那样熟悉，什么都不曾改变，这张沙发没有变，这张桌子也不曾变，这个鞋架也没有变，就连那双黄色的鸭子图案的拖鞋，都完完整整的呈现着原本的模样，只是微微的褪了色。
就连趴在她脚边，打着盹的小牙刷，那双清澈的眼睛都没变。
好像她只是稍稍离开了一小会儿，再打开家门，一切如昨。
他到底想怎样？到底想做什么！
当初那么狠狠的伤害她之后，为什么现在又来做出这种状似痴情的假相，人的心都是肉长的，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假意与欺骗！
苏沐雨强迫自己不去看这些，在茶几下找到一只药箱，翻找了下，果然找到了胃药。倒了一杯水，就着药送到封镜唇边。
封镜全身滚烫，都在发热，神志不清，胃部的痛让他全身微微痉挛，额头滚滚的汗珠不断渗进发丝里。
苏沐雨看着他胃病发作的样子，曾经类似的画面再次显现。
到底是回忆太多，还是她执念太多，为什么那些本该早就忘记的东西，却在被唤醒后，徘徊不去，像是逼迫她面前现在的一切。
抵在他唇边的药根本没有被咽下去，反而被挥手打开。
“沐雨……沐雨……”他忽然抓住她的手，不住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声音那么急，那么促，那样牢牢的抓着她，似乎生怕她再次离开。
苏沐雨的手指，缓缓一收紧。
整个喂药过程无比艰难，足足十分钟后，才将药片喂进去就着温水服下。她又倒了盆热水，湿了毛巾帮他擦去额头的汗，在擦汗的过程中，封镜一直抓着她的手，用力的皱着眉，似乎想努力睁开眼，但是打不开，他的眼皮总是微颤着，却如何也睁不开眼。
苏沐雨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开，只知道每一次她的手腕上都会落下一道红痕，直到全部发红，那是他用力太大的缘故。
当最后一次将自己的手挣脱，她听到卧房后封镜痛苦的呢喃与咬着牙细长的挣扎，仿佛拼命的想要醒过来。
但她知道他不会追过来，因为她在他的水里放了安眠药。
却在听到一声：“沐雨……”后，凝结住了脚步，她用力咬着唇，似乎再用一点力，就能生生咬下一块肉来。
苏沐雨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管，立刻走。
小牙刷似是不舍的发出呜呜的小声，苏沐雨弯下腰，小声道：“小牙刷，帮我照顾乐乐，还有……他……”
走出那栋楼。
一步，两步……
外面的雨下得还是那么大，整片天空就像是被一块幕布完全遮住一样，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冰凉的风吹过来，拂起她的发，凉透了心扉。
苏沐雨轻轻捂住的心脏，收紧，似是要抑制住那里面不安的抽疼。她不该来这里的，不该。
滂沱的大雨伴着凉风，打湿了她一侧的肩膀，她每一个迈出的步伐都显得那样艰难，似乎踩在某颗泥泞的心上。
而正在昏迷中的封镜，突然身体抽搐起来。
死死咬合的唇齿，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凝和成化不开的绝望。
当门被关上那细微的声音传入神经，他猛地睁开眼睛。那个叫心脏的地方，像是被生生挖去了一块，空，难以抑制的空。
他慌张的抬起头，看着旁边的水杯药片，看着还搭在额头的毛巾，猛地挣扎着坐起身。
她来过了？
是的，是的，刚才不是梦，这里有她的气息！
他掀开被子，满身都是汗粘了一身，满屋子满屋子的找，可是没有，没有，整个屋子哪里都没有。
封镜似乎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快速冲出门外，他全身都在疼，都在发热，几乎是靠着那一丝仅存的意志力在奔跑、捂着发疼的胃，奔跑。
苏沐雨拦了一辆计程车，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曾经无比熟悉的高楼，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师傅，麻烦你开车吧。”苏沐雨轻声道，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收了紧，又松开，如此反复，也扯不出一点笑容。
车轮缓缓的开始转动，逐渐加速。苏沐雨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玻璃上，似乎想靠这冰冷，降低她脑中涌上来的温度。
忽然，一道身影从后面跑过来，直冲着苏沐雨乘坐的计程车冲过来。
“苏沐雨！”
一道呼唤划破这倾盆大雨的阻挡，直冲进苏沐雨的耳膜。
她心一惊，回过头。
那身影她太熟悉了，仿佛脑中装了一个特定的雷达，熟悉到只消一眼，便能准确的辨认出，她的心脏狠狠一紧。
封镜！
第十三章 地狱十九层
那漫天滂沱的大雨中，一道身影疯狂的跟在一辆计程车后飞奔着，追逐着，大雨湿透了全身，他就像一匹荒原上的狼，带着伤，追逐着自己的月亮，疯狂奔跑。
“苏沐雨——！！！”封镜的嘶吼响彻了整片天空。
苏沐雨用力捂住自己的心口，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能回头。
他为什么要追过来，他到底想怎么样！
司机试探的放缓车速道：“姑娘，是不是找你的，要不要……停一下？”
苏沐雨捂住嘴巴，用力的摇头：“不，我不认识……”
“跟男朋友吵架了？”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憨厚人，好心的劝道，“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小两口之间啊难免有摩擦误会什么的，相互体谅下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么，干嘛这么相互折腾呢？”
苏沐雨没回答，泪水已经遍布了她整片脸颊。交缠的手指，指关节都已泛白。
她多么不想承认，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一切代价将时间拉回三年前，留住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光，没有欺骗没有背叛，只是单纯的一顿晚饭，晚上一起相拥入眠。
可是那可能吗？不，不，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法将自己说服。就像已经跳下深渊的人，再怎么想要爬上去，也无路可走。他就是她的地狱十九层，逃不脱，也忘不掉，生生将她困在里头，永世不得超生。
苏沐雨早已泣不成声，死死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发出一点哭声。后么机能。
封镜，求你回去，别再追了，求你……
封镜也分不清自己是冷是热，雨水合着汗水早已将全身打得湿透，冰冷的雨夹着呼呼而来的风打进他眼睛里，让他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