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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儿抱怨道:“表小姐,你这话可怨错人了。我跟桂儿空有手艺,没有好鞋面子是难的。二小姐一应银钱出入都掌握在常妈妈手里,妈妈是太太的人,说句够了,半分钱毛也摸不到她的,哪里去买好鞋面子?家里若有,也只给了大小姐三小姐,我们小姐,真真是有苦说不出,外头看着说是小姐,不知怎样享福,哪里想到是如此境遇?”
书玉细辨菱儿话里意思,似有不满钱太太之意,正要开口再问,雅秋却喝住菱儿,不叫她再说:“你这丫头今儿是疯了怎的?又不见你喝酒,发什么酒疯?这破包篓奴才,在这屋就是走水的槽,单管屋里事儿往外学舌!现在不是在咱们小院里,正经是在园子里呢!一会儿叫人听了去报给太太,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菱儿包着一眶眼泪,愁眉苦脸地望着雅秋回道:“叫他们报去!反正我不是学舌挑拨的,就是个贼!既担了这些名声,还怕什么呢?要见官就见官,要打就打,索性杀了,倒落个干净!”
雅秋停下正艰难走着的脚步来,轻轻将菱儿的手拉过来,渥于自己手心,然后方黯然开口道:“好妹妹,你若去了,也许真就落了个干净,可只留下我一个在这园子里,可怎么熬呢?”
书玉听这话凄怆寒柝到了极点,实在不忍再听下去,忙上来劝道:“雅秋姐姐别伤心了!如今你院里有我,也不算孤独,有什么事,我替你抗就是!”
说完又嗔菱儿:“你这丫头,平日里看你能说会道,再聪明不过的一个人,怎么今儿这么不懂事起来?大节下的,不说逗小姐开心,反惹得你家小姐这样难过起来。为驴扭棍不打紧,倒没的伤了紫荆树。你恼那常妈妈不要紧,没得带累小姐伤心呀!”
一语提醒菱儿,于是眼泪汪汪地冲着雅秋就要跪,说是陪罪。雅秋一把拉住,随即也落下泪来。
书玉看看前头,两个小丫头见后头停住了不走,都有些好奇地向这里看来,忙冲两人喊:“前头等等!我的鞋掉了,正在寻呢!”
雅秋感激地冲书玉笑了一下,书玉拍拍她的手,示意其不要再说,两人遂小心翼翼,雅秋依旧一步三滑地,向自家小院走去。
待书玉回到屋里,刘妈妈早将床铺设好,又熏得温暖喷香,书玉卸妆净面之后,酒儿与刘妈妈伺候她睡下。这一天实在太累,晚饭虽精致可口,人与人之间却实在是斗得厉害,书玉虽不是主角,却也看得有些疲惫,隐约间仿佛听见酒儿正与刘妈妈说话,无非说些今日席间琐事。她边听边打着瞌睡,很快就在舒适的被褥里,睡着了。
一夜无话。
次日,书玉刚刚起身,尚来不及梳洗,兰纬院里丫头,蝶儿,就站在房门口了。
“我们奶奶请表小姐过去呢!”蝶儿笑嘻嘻地冲屋里道。
书玉不禁哑然失笑,这也太早了吧?
“你们奶奶起得倒早,我还没梳头呢!”书玉正回了一句,蝶儿便笑道:“奶奶也是一样,却是心里急得厉害,这不,赶着就叫我过来了!”
见蝶儿这样说,人又靠在门口不走,立等着的样子。书玉无法,只得匆匆更衣净面,酒儿松松替她挽了个慵懒髻,正要插上头钗,蝶儿又开口道:“这不必了,奶奶说了,请表小姐过去,一起挑拣头面带呢!”
书玉不肯,口中直道:“你们奶奶的东西,我可不要!”说着想起雅秋来,嘴角不觉腾起一丝微笑来,看来自己与雅秋,是真有些缘分,想法一致,说出话来竟也一样。
☆、第二百五十章 嫂子的气派
蝶儿见书玉如此说话,心里倒有几分佩服了,她总觉得,这钱家上下没一个不想自己奶奶好东西的。如今见有一个志气刚强的,自是敬服。
“表小姐是这样说,可我哪儿敢驳我们奶奶的回?”说着蝶儿上前,硬拉起酒儿道:“好妹妹,你跟我走吧,到那边院里再说!”
酒儿被她拉得直跑,没法子,只得直着嗓子向后喊道:“小姐你自己当心,这路上滑得很!”
早有兰纬院里两个未及留头的小丫头子上来,一左一右扶住书玉,蝶儿笑对酒儿道:“这下放心了?”
酒儿也笑了,回道:“看来你是早有预谋,没得说,只好依你吧。”
一跟上,蝶儿只管对酒儿多嘴问个不住,酒儿说得每一件事她都觉得好奇,听后便羡慕酒儿,能有机会出去,又见识到那许多不同的人,和事。
“若有一日,我能与你一样就好了。总在这园子里,二门也不曾迈出去一步,我们奶奶又不肯多出自家小院,闷也闷死了。”蝶儿噘了个嘴,有些抱怨道。
酒儿好笑地推了她一把,然后道:“福享够了是不是?我们那是没法子!要不是叫这家好太太赶出去不给收留,小姐哪至于到哪个地步?到底是大家出身,书香门第,开饭馆子是不太像样的!”
书玉后头听得清楚,口中便喝了一声:“酒儿!”
酒儿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蝶儿笑了,拉紧对方,凑在其耳边悄悄道:“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们奶奶也这样想来,若整日只在这园子里,看这些个俗人,还不如出去开饭馆子呢!自己动手,倒快乐得多!也没那许多不要脸的,整日看见这个就想这个,看见那个就盼那个,恨不能搬了我家奶奶的箱笼回自己屋里才好呢!”
酒儿扑哧笑了出来,又怕后头书玉听见,来不及的捂嘴。
待到兰纬屋前,蝶儿早几步上前,将一方香色缎绣五彩花鸟纹门帘打起来,书玉走近时特意细看上头,见香色缎面上,粉、绿、灰、棕、雪青、黑白等色衣线为绣线,精细绣出孔雀、牡丹等纹饰,底下有土地、河流、太湖石,一侧岸上海棠、牡丹、菊花、芍药盛开,花草间鹭鸶和仙鹤昂首站立,间有蝴蝶飞舞。
“好精致手工!这样的东西,竟拿来做门帘么?”书玉看过之后,不禁出声相问。要知道,钱家二小姐,雅秋,可是连一块像样的鞋面子也没有。
“这有什么?”蝶儿撇嘴道,“我们奶奶好东西多呢!这是台老爷送的嫁妆,宫里的花样,自然不比外头市卖的。奶奶说了,压在箱底不如拿出来见人,若只管收着,霉坏了怎么处?好东西也白浪费了。”
正说到这里,屋里有人说话了:“偏你话多!”原来正是兰纬。
“嫂子好急的性儿!一大早就下催命符似的赶着催去!”因前头混过两天,书玉觉得熟了,便自开起玩笑来,又走进去,见兰纬果然只穿了小衣,正坐在镜前,等丫头们捡衣服来穿。
兰纬听见书玉的话,也就笑了,对着镜子里开口道:“可不是想得厉害?昨儿你与春娘子说得热闹, 正有趣时,偏又打散了。我这人最烦听见半截话儿,恨不能当日就叫你们说完了才好。”
这时丫头们送上衣服来,书玉自觉回避,不想兰纬竟叫她过来:“妹妹来,替我看看,穿哪一件好?今儿大年三十,必得拣新鲜的花样才好。”
书玉无法,只好进去里间,看四五个丫头,捧了满手的绫罗绸缎,她不觉眼花起来,遂笑道:“嫂子好气派!我是捡不出来了,看看眼也花了!”
兰纬却不肯依,拉过书玉来坐在身边,非要叫她拣一套出来。书玉总是拗不过她,只得硬起头皮来看:见有各色杭绣苏绣,并鲁绣蜀绣珍品,料子也都是好料子,云锦蜀锦,花目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依我看,就这件吧。”书玉顾不上多看,略扫过一眼后,拣其中一件大红遍地金海棠水草金鱼纹暗花缂丝双层广绫窄袖皮袄,又一条翠蓝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皮裙,指于兰纬看道:“这套可好?”
兰纬不过点了点头,便叫丫头伺候她更衣。书玉看着,突然想起一事来,忙止道:“不好,这件不好,怕太太见了。。。”
兰纬理也不理,依旧命丫头快穿,然后淡淡道:“昨儿晚上你们走后,我爹着人来说话,又送了一担子节礼,又请初四过去看戏。今儿我就算穿了高底鞋从太太头上踩过去,太太脸上也必是有笑的。”
书玉想象了一下兰纬所说的场景,由不得笑出声来,又道:“嫂子说话实在有趣,又有劲道,一句是一句,打着鞭子带出痕呢!”
兰纬冷笑道:“常言:恶人自有恶人磨,见了恶人没奈何,太太见了我,只好拍拍手,没法子喽!”
书玉却摇头,道:“不是这句,该说风吹鸭蛋壳,财去人安乐!”
这下连兰纬也摒不住笑了,又拍书玉身上一把,道:“还是你说得准!收了钱,那小鬼也不会再闹了!”
屋里几个丫头们都笑了起来,书玉心底啧舌,好个台家的小姐,竟说自己婆婆是小鬼儿呢!
衣服穿好了,待丫头们在腰间系带挂物之际,兰纬瞥了书玉一眼,见其头上包着块包头,愈发笑得厉害,指着便道:“你头上什么东西?索性解开来散了倒好!”
书玉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当真将那包头巾松了下来,一头油黑的长发,便在兰纬眼前一展无疑。
“要不是嫂子催命似的赶着叫来,我哪有这样狼狈?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能见人就行了。”书玉趁酒儿替自己挽起头发时,对有些看傻眼了的兰纬道。
兰纬静静站着,这时她方有机会,好好打量眼前这位她早已闻名,却于近日方得一见的,潘家小姐。
见其身上并无繁复装饰,许是来得急了没顾上,许是天性如此不喜赘饰,不过简单一件蜜色缂金丝绣折枝梅蝶纹青鼠皮袄,一条玉色锦盘金彩绣绫裙,除一条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宫绦,头上身上再无他物。
面上更是不曾施半点脂粉,虚鬟笼雾,腻颊凝花,淡雅别饶风韵,眉敛春山,含烟如笑,目欺秋水,娇盼欲流,此时正带些好奇地看着兰纬,想是兰纬看了半天,引得书玉不解起来。
“嫂子看我做什么?头发乱了?酒儿,快快挽了起来,看迟了大*奶笑呢!”书玉一声吩咐,兰纬方醒过神来,赶紧以笑遮羞,又叫拦住酒儿,道:“别这样着急,蝶儿你去,捧我的两个最近常带的头面匣子来,今儿我替妹妹拈花戴玉!”
书玉笑着让开,口中直道不敢,兰纬不管不顾,手里使劲,硬将书玉拽到镜前,正好蝶儿过来,兰纬开了盖子,便叫书玉自捡。
开什么玩笑?当我是瑞芬曼英么?
“不敢不敢,不必不必!”书玉边笑着让开,边从自己怀里,也掏出只小巧精致的剔红龙凤戏珠纹小盒来。
“回来得急了,不及上头,东西我自带了,酒儿你也别脱懒了,赶紧过来,替我带起来!才我替嫂子捡了衣服,正好,这会子嫂子也看看,替我捡两件首饰吧。”
兰纬愣了一下,眼光抬起处,正与书玉直视相对,书玉虽是笑脸,目光中却甚是坚决,兰纬情知不可勉强,于是凑过头来,又叫书玉快揭开盖子。
“我的东西不过一般罢了,不能与嫂子相比,嫂子看了别笑就是。”书玉见兰纬不再坚持,心里松快许多,遂将自己头面匣打开。
兰纬看时,原来里头是一套赤金镶青金石首饰,式样简单,却高雅大方。原来书玉有意带这套出来,不欲与兰纬争持之意。
“这套正好,妹妹年纪尚轻,正不合太过复杂富贵的花样,没的白白湮没的如花容貌。”说着,兰纬从里头拈起一支金筐宝钿卷草纹金梳背,细看其上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