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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青没想到一切都被自家老爹看在眼里,不由有些愣怔,随即看到沈非眼光深沉的看着他,他微微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来,似是放下了一块大石:“是,父王,儿子知道,那些人,都在等着抓儿子的把柄,可是,他们自己的小辫子都处理不干净,怎么会有时间来‘照看’我呢?”说道这里,沈墨青眼中划过一丝细微的鄙夷和嘲讽。
比如前两年,被他打断腿的御林军的陈校尉,强抢民女,霸占别人私产,害的几户人家都家破人亡。
再比如八个月前,几乎被他扒光了衣服在街上裸奔的大理寺刘少卿,收受贿赂,不知冤死几何。
就连前半个月打伤的两位尚书的儿子,也是看在他们老子侵吞赈灾款的面子上,本来那点钱就是自家老子好不容易求来的,竟然被他们私吞中饱私囊去了!他也就只能以此真诚回报他们了。
“他们犯错自有人去揭发,你说你一无官职,二无加封,跟上去凑什么热闹?!”沈非看着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倒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父王,这话您自己信吗?官员腐败,行政机构几乎瘫痪,大庆已经病入膏肓……父王,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吗?”沈墨青反唇相讥。
“你!此话日后莫再提起!”沈非语塞,只讪讪说道。
沈墨青见此,忽然也有些无奈,其实,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大庆已经大厦将倾呢?只是没有人去戳破这个自己编织的虚幻的梦境,似乎这样,大庆就还是繁荣的大庆。
他做的那些,如此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杯水车薪罢了。
沈非颓然坐下,倒在椅子中,似是十分疲累:“今天你弄回来的那几个人,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也不拦你。你自己有分寸,别惹祸上身就行。”
沈墨青又恢复那副放恣不羁的样子,“刷--”的一声抖开骨扇,笑道:“多谢父王!”
沈非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沈墨青笑吟吟的退出。
出来后,沈墨青吩咐自己的侍卫,要‘好好招待’那几个贵客。
“那可是击退了西燕的功臣!”沈墨青笑意不明的交代道。
……
这厢,苏流熙正在回春阁的后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练习身法,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基本上和这副身体融合的差不多了,而且身体的整体素质也在快速上涨,如此坚持下去,总能多几分生存的保障。只是困于这个身体年龄太小,怎么都会受一些限制,不过倒是一个极佳的伪装。
毕竟正常人绝对想不到,在这样一副消瘦弱小的身体里,生存者怎样一个坚韧果决,冷静沉毅的灵魂,也绝对想不到,她拥有怎样的力量和能力。
明兰小跑着过来,脸上一副兴奋的表情:“公子!公子!你救下的那个人醒啦!”
自从在回春阁住下,方便起见,苏流熙一直以男装示人。此时她不过十一二岁,身材与普通少年几乎并无二样,只需在脸上稍作改装,把秀气的黛眉化的眉峰挺秀,皮肤上用特殊的药物擦上,就呈现细腻的蜜色,再加上苏流熙本身冷淡英气的气质,完全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就算是和本尊十分熟悉的苏流芊,恐怕也是认不出的。
苏流熙不为所动,练完了整套的格斗术,才拿起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明兰,沐浴。”
“是!”明兰知道自家小姐对什么事都是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什么事都有她自己的考虑。就像现在,小姐一定是沐浴完准备去看望那位公子的。还好她早就准备好了热水。
……
苏流熙走进赵凌飞的房间,扑鼻而来一股药草的味道。其实整个回春阁都有淡淡药味,只不过这几天赵凌飞用药比较多,是以味道比较重。
她一眼看见了那个正斜倚在床头的身影。那个人似乎有所觉察,抬头看向苏流熙。
此时阳光已经微微收敛,散发着暖赤色的光芒,而门口的那个身影,面容俊秀,还带着一丝未脱去的稚气,身上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衫,头发还有些微湿,披在身后,墨色如子夜般的冷寂悠然。
明明周身冷清疏离,赵凌飞却还是感受到了那股直达心底的几乎熨烫了他的心的温暖。
到那一刻,他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宿命这个词,真的有一个人,让你甘愿倾尽所有,陪在她的身侧,哪怕只是一道冥冥冷冷的眼神的一刹那的注视,也足够慰藉整段人生,留下最绚丽刻骨的情感。
此后颠沛流离,几番生死,皆不过是心之所甘,情之所愿。
苏流熙向前走了几步,在床前站定,看着这个有着单薄身躯和坚韧眼神的少年,开口说道:“恢复能力不错。很好。”
赵凌飞回神,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盯着人家看,心知‘他’其实是‘她’,不由心中微囧,然而听见那道清冷的声音,似乎心里也淌过浮冰碎雪融化的溪水,冰冰凉凉的,让人神清思明。
他作势就要下床:“主子……”
苏流熙出声阻止:“别动。等你伤好了再动,不需勉强。”
赵凌飞愣怔了一下,苏流熙又微蹙了眉头:“还有,不要叫我主子。叫公子就行。”
赵凌飞虽心中不解,却还是立刻答道:“是。”
苏流熙看着反应迅捷的赵凌飞,虽面色平淡,但却心中满意。
身处绝境却依然坚持求生,受常人所不能受,忍常人所不能忍,清楚认知到自己的处境,看他的气度仪容,想必曾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然而此刻能如此安顺的听她这样一个小姑娘的命令,足可见此人心性之韧。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她手下不要怂包,这个人,第一关已过。
赵凌飞却是不知,自他决定跟随眼前这个单薄消瘦的小女孩,就注定拉开了他一生的华彩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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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求去
苏流熙背着光,将暮的日光打在她的背影上,半明半暗,让她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唯一让赵凌飞可以捕捉到的,不过是她看过来时如大雪覆盖原野,月光静谧无声般的眼神。
那道目光让赵凌飞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
这是尊重的意味,她在告诉他,万般皆作古,不过从头越。
赵凌飞忽然仰头,看着苏流熙的眼睛,郑重而严肃的说道:“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自此起,公子但有命令,皆当赴汤蹈火,以命相报。”
苏流熙问道:“你的名字。”
赵凌飞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痛楚,快的仿佛他没有出现过那样的神色:“在下蒙公子相救,自今日起,前尘往事皆作古。只听公子差遣,烦请公子赐名。”
苏流熙了然,恐怕还在被仇家追杀,暴露真实姓名岂不是自己找死?不在意的说道:“既如此,就叫…夏临吧。”
在这样的孤独而陌生的夏天,降临。
“多谢公子赐名!日后定当为公子效犬马之劳,护卫公子周全!”
赵凌飞的声音还带着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只是此刻带了坚决的意味,听起来就像是磨砂石划过剑锋般带着无可言喻的凌厉和锋锐。
这是一个天生的军人,苏流熙心中暗赞。同时,他会成为她最锋利的匕首。
“真正的强者,会让敌人亲自双手奉还曾经从他那里拿走的东西。”
苏流熙转身离开,只留下了这一句话。他能懂。
赵凌飞 ,不,现在是夏临,在听见这句话的一刻,棕色的眸子亮了起来。
他定定看着那道背影,心悦诚服道:“……多谢公子指点。”
……
苏流熙一出来,就走向了林褚之的书房。林褚之每天看完诊都坚持要喝上苏流熙泡的茶,和她一起用膳,非说自己多年孤独,好容易有了个徒弟,可要好好珍惜……
苏流熙第一次听林褚之说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并没有出言阻止,只是在林褚之喋喋不休了半个时辰之后,突然捧着茶杯,难得好心提醒道:“师父,刚刚好像你的杯子里…不小心擦上了一点番泻叶粉……”
“什么!你这丫头不早说!”林褚之跳起,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若是平时,凭着林褚之对药物的研究,怎么会觉察不到被下了番泻叶?只可惜,兴奋过头,苏流熙又身手极快,神不知鬼不觉下了手,这才让林褚之中了招。
之后那半夜,林褚之都在频繁的进出茅厕……
其实苏流熙下的是决明子,番泻叶是猛药,她还不会不知轻重。决明子刚好还可以清肝明目,利水通便,顺便让老头子降降血压血脂。
不过自打那以后,林褚之就乖觉的不再喋喋不休,反而专心品起茶来。毕竟苏流熙的茶艺,确实十分高超。
品过茶,林褚之就会挑出几本书给苏流熙,让她自己先看着,背着。自己则专心整理培植的药草。回春阁有他自己打理的药铺,皆是珍品。
林褚之不愧是天下少有的名医圣手,他的书房里面,甚至珍藏着许多孤本。随便拿出去一本,都是救命的良方。
只是看他扔给苏流熙时那毫不在意甚至嫌弃的模样,实在让人……
更让人无语的,是苏流熙接到书时,也是一脸平淡的样子,似是完全不知道她手里的书随便一本都价值千金。
《黄帝内经》、《医宗金鉴》、《伤寒论》……甚至还有失传已久的《金匮要略》,以及……弗泗银针的用法总结《弗泗通略》。
足可见林褚之对她寄予厚望。
更令林褚之惊喜的,是苏流熙对于医道天赋极高,举一反百。让他惊叹的同时老怀甚慰。
……
“爱卿,朕派给你一万精兵良将,怎么这么久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偌大的御书房,嘉荣帝紧皱眉头,负手在后,可见心情极其烦躁。
苏珣回道:“陛下,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毕竟开阳符关系重大,且此次牵涉到朝夏,微臣一直低调行事,唯恐稍有闪失,打草惊蛇啊。”
嘉荣帝想想也有道理,只是这一天不拿在手里,他就一天不放心:“你行事向来有分寸,西关朕已经决定派遣别的人去,你就留在帝京,专门暗中查访开阳符的下落。”
苏珣闻言,心中暗喜,只是这镇守西关的人还得是自己人,否则那些事可保不准不会被人发现。
“陛下,微臣觉得,陈厚德陈校尉谋略过人,英勇无匹,实乃……”
“明日上朝再作商议吧。”嘉荣帝忽然打断苏珣,摆摆手让他下去。
苏珣虽不明所以,却也行礼退下。心中暗想,无论如何,西关是一定要拿在手里的。
……
苏珣回到府中,何氏迎上,脸上是标准的温婉的笑容:“将军,今日妾身炖了川贝雪梨,将军喝了去去火吧……”苏珣抬眼,盯着何氏:“怎么,觉得本将军这两天冲着你发火,不满了?”
何氏一慌就要下跪:“将军明鉴!妾身…妾身绝无此意!只是天气燥热,希望将军以己身为重啊!”
苏珣冷冷瞥了一眼跪着发抖的何氏,转身离去,留下何氏一人兀自后怕。
这段时间,嘉荣帝催着去找开阳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