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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溪脸一红,转眸瞥了一眼月明楼,却还是举了举拳头,“厚,原来这么会给女生编辫子的哦!比我的手法还熟练——看来是常给人编啊?”
“嗯。”
他竟然没有否认!只是懒懒地哼了一声,“看一遍就会了,还用试验很多遍么?只有某些笨到家的,才会给自己梳了十几年的头发,依旧还不能顺利搞定。”
“你!”
兰溪气死了,满地跺脚,不知道不小心伤害了多少条蝼蚁的性命,却也顾不上了俄。
“好啦。”
月明楼看着她着恼的样子,忍不住浅笑,又下意识伸手过去——却还是半路停住。真是积习难改,看在他亲手编好的辫子面上,他还是忍下来吧。
“走吧。”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迈动长腿,率先走向前去。兰溪抚着还在热着的面颊去望他的背影。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他父母的合葬墓前。转头朝向她,“过来。”
兰溪登时紧张了,紧张到手足无措。虽然明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座坟墓,两位长辈早已长眠于地下;可是她就是该死地紧张,就是觉得那两位长辈依旧会从墓碑上的遗像里,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她。
兰溪更紧张地赶紧再抚了抚头发,整理身上衣裳,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来之前怎么就没有好好拾掇一下自己?
看她紧张,月明楼轻轻地笑,遥遥向她伸出手来,“过来吧,别紧张。”
勾起唇角,还是忍不住淘气地补上一句,“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
兰溪扭捏着朝他走呢,一听这句,就又局促地站住不敢向前了。月明楼大笑,走回去伸手一把扯住兰溪的手,将她硬拽到墓碑前去。
兰溪环视左右,低声喝止他,“你这人,怎么在墓园里狂呼大笑的。注意点!”
月明楼敛住笑容,却仍旧挂了微笑在面上,伸手握紧了兰溪的手,两人并肩站在墓碑前。月明楼捏了捏兰溪的手指,“爸,妈,我带她来见你们。”
兰溪紧张得恨不得弓起身子来变成一只行走的虾子,可是却知道不能那么跌份儿,于是屏住呼吸撑着自己的身子直立着,却一张口还是结巴了,“伯伯伯伯父,伯伯伯伯母,你们好。我我我,我叫杜兰溪。”
月明楼忍着乐,一本正经地朝向墓碑,“……她不是先天性的口吃,不会遗传,爸妈放心。”
“你说什么呢!”兰溪扭头一瞪眼睛。
月明楼继续乐,还是一本正经朝着墓碑,“……爸妈你们看见了吧,她骂我的时候就不结巴了。”
“你!”
明知道是面对一双早已长眠地下的长辈,可是兰溪还是羞囧得无地自容。他怎么能这样呢!
月明楼面上的笑谑却一丝一丝地抽去,他望着父母在墓碑上的遗像轻轻叹了口气,“爸,妈,我今天带着她来见你们了。当年你们还在的时候,是我混蛋,还没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总想着也许未来的日子还长,将来带她来见你们就好了——却没想到,那机会却永远地失去了。”
“爸,妈,你们也看见了,她今天紧张得要死。这就证明,她在心里其实根本没当你们是亡人,她还在用心在乎你们对她的意见的。这样的她,是不是可爱死了?”
“喂……”兰溪心里一甜,可是面上还是慌张起来,忍不住伸手掐他。
他却没闪没躲,缓缓说,“她是紧张的,其实我自己也更是紧张的——我也怕因为咱们家那些破事儿,会把她给吓跑了。爸,妈,对于咱们家这些破事儿,反正你们俩都是要负些责任了,我不管了,我今天就赖上你们两个了,不管你们俩现在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你们俩都得卯足了劲儿保佑我们两个——让我们在一起,永远别分开。”
兰溪望着月明楼,眼泪不受控制地自行流下来。之前还在掐他的手,这一刻曲起手指,握住他的手。
月明楼深深吸气,忍着自己的眼泪,依旧含笑望着双亲的遗像,“都说父母是前世亏欠了孩子的,而你们还走得这样早——所以我就任性一次,将这都托赖给你们了。说好了啊,一定要保佑我们两个,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不管会遭遇什么人,都不准让我们再分开了。”
。两人手拉着手下山,遥遥望着一轮红日挂在碧海蓝天之间。纯白海鸥挥动羽翼,清啸飞翔。兰溪抖了抖手臂,“喂,我今天狼狈死了,都赖你。”
她在墓碑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前还有一头的乱发,加上丝毫没做特别打扮的装束——丑媳妇见公婆,她算是表现得最惨的那一个了吧?
“说好了是我要带着你去见一个人的,结果你反倒把我拉到这儿来。那你怎么不能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也好稍微整理一下嘛。”
月明楼笑起来,仰起头看天上悠悠的流云,“没事儿,我带你来,也不是征求他们意见的。我就是来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就算他们已经长眠地下了,不过还是要升格当公婆了,他们的儿子我是这样能干!”
兰溪瞪他一眼。
就算他不说,她也能大致体会到他的想法:他许是多少揣度出她要带着他去见什么人了,于是在见那个人之前,他想要先到父母墓前来。虽然没办法亲耳听见父母的解释,至少能让自己的心重新追忆一下父母的过往,然后帮着自己鼓一鼓勇气。
“好了,现在我们去见你要让我见的人吧。”
月明楼又笑起来,握紧兰溪的手。这一刻他已经又是从前的月明楼,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360°无死角地坚不可摧。
兰溪轻轻地放下心来。
转下山道,兰溪回首望山坡上的并肩而立的一大一小的两座坟墓。心里暗暗地祈告:请护佑你们的孩子,拜托。不管你们之间经历过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无论是月明楼,还是小哲。
请你们一定要努力啊!
兰溪跟月明楼像两个土豹子似的蹲在小区的花坛里,隔着一丛绿植,偷偷窥探着小广场上正在玩耍的那群孩子。
兰溪今天打扮的随意些的原因,就是她今儿是运动休闲款,原本就是为了能方便在花坛里潜伏的,却没想到先被月明楼给扯去墓园了。
兰溪小心翼翼地盯着那群孩子,看见了站在人群边儿上的小哲。兰溪有些紧张,心跳都急促起来,轻轻扯了扯月明楼的衣袖,“你看那群孩子……”
月明楼被兰溪神神秘秘的举动给都笑了,长眉染了桃花色,“原来你就是来带我看这帮小孩儿的?那干嘛这么小心谨慎啊?——啊,你别告诉我,你是要我来给你当帮凶,绑架小孩儿的!”
“滚!”兰溪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绑架小孩儿,不如直接绑架你了,你更值钱些。”
兰溪深吸了口气,“我是带你来见个人。就在那一群孩子里头。不过我不直接指给你看,靠你自己看吧。能看见就看见了,看不见的话就当我没带你来。”
一切的一切,在兰溪再看见小哲的时候,还是让她犹豫了。虽然那孩子身上可能牵系着月家的许多事情的秘密,可是兰溪却无法忽视那孩子面上的苍白。
一群孩子都在热烈地玩闹着,只有那孩子独自站在边儿上,面孔上带着苍白,唇角紧抿——兰溪非常不忍心。
月明楼看见兰溪面上的紧张,轻轻地笑了,“哎,你这么做,让我很容易误会哎。难不成是七年前,你偷偷给我生下了个儿子,然后藏起来养到这么大?今天是特地带我来认儿子的啊?”
兰溪气得真想抽他,又怕暴露了行迹,于是只能就近从花坛里抓起一把土来,想要扬到他脸上去——却在转头的刹那,看见他面上的笑容全都隐去,目光投远,长长地落在那边的一个方向。
正是小哲站立的方向。
兰溪就抬不起手臂来了,花土还是从指缝间都洒落了出去。兰溪只小心翼翼看着月明楼的反应,心里小小地祈告:不管怎么样,请你们两个,都不要受伤。因为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那都是大人们的事情,不关你们的。
那群孩子原本玩儿得好好的,忽然传来吵架声。一个身高力壮的胖小子忽地推搡着小哲,“唉我们不带你玩儿,你听见没有!不带你玩就是不带你玩,你凭什么还踢我们的球!”
兰溪的心就一紧,连忙去看小哲面上的表情。
那孩子依旧面色苍白着,紧紧抿着唇角,小小的骄傲,小小的脆弱,却不肯服输,“为什么不带我玩?给我理由。”
那胖男孩儿叉着腰蛮横地呲牙,“为什么?谁让你的分数都比我们高?如果你也一样不会,那老师就不会批评我们!就因为有你的存在,我们每天都被老师批评!老师说月明哲就比你们都优秀,你们好好跟月明哲学学——所以我们都讨厌你!你就是故意踩着我们,想要得到老师的表扬!”
胖男孩的厉声得到了周遭几个孩子的认同,他们都围过来一起推搡小哲,“我们就是不带你玩,就是不带你玩!你是个讨厌鬼,我们最讨厌你!最好你再不来英语班才好!”
他们喊出“月明哲”的名字来,兰溪紧张得都不敢喘气儿了,两只眼睛只一瞬不瞬盯着月明楼的反应。
可是月明楼给她的反应竟然是——半天没反应!
月明楼半天没反应的结果就是——兰溪脑袋一热就冲出去了,一溜烟直接跑进掐架的小孩子堆当中,伸手就将胖小子的手腕给捏住了,生生给掰直了扯下来,“你给我住手!”
再转头瞪那帮煽风点火的围观小孩儿,“还有你们,都给我闭嘴!”
不过都是不超过十岁的小孩子,看见大人来,就都害怕了。胖小子被掐得差点掉眼泪,“哎阿姨你别掐了,疼疼疼!”
兰溪叉着腰伸手点指那帮孩子,“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谁再欺负月明哲,我就不放过谁!”
想了想,兰溪高高举起手臂,“我会——代表月亮消灭你!”
那帮孩子吓得彼此推挤着跑回楼道里去,小广场上呼啦就剩下了小哲一个人。小哲面色更加苍白,有微微的咳嗽,抬眼静静望着兰溪,并没有受宠若惊,更没有被惊吓到,只是冷淡地问,“你是谁?”
小男生受了欺负,却一没哭泣,二没诉苦,甚至连鬓角都没乱。他气定神闲再补充一句:“你为什么帮我?”“诶?”兰溪反倒被他给震慑住,扎撒着手,有点后悔自己方才的脑袋一热。
这么冲出来,如果遇见个吃屎的孩子的话,还能趁乱而全身而退。一般小孩子不会跟小哲这么似的,还能冷静问她这些问题吧?所以兰溪压根儿就没想答案,此时一思考,便想到如果小哲回去跟丁雨说了,然后丁雨一下子想到了是她,那该怎么办?
兰溪就只能傻笑,“我,我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说罢还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总归是看武侠小说的吧?再不济也是看热血漫画的吧?于是她这表现挺符合那里头的设定了吧?大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可能小孩儿看起来却是最正常的反应才是。
没想到小哲一双眼睛依旧清清淡淡地盯着她,“这不是理由。”
兰溪刚涌起来的欢乐,就跟被针扎了的气球似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