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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跟我说那个人收了钱就会办好事情的吗?怎么还会叫苏云娘毫发无损地回来了,连秦家的马车都不曾有半点损伤?!他分明不曾动手!”柳玉已是气得手发抖,指着紫云说着。
紫云噗通跪倒:“那个是市井惯犯,自来是胆大妄为之徒,只要给银钱说是什么都敢做的,这回他也满口答应了,一早就赶着去了华严寺门前等着,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得手,也不见他回话。”她心里也忐忑,听人说这个人什么事都敢揽,并且还做成了好几次,这才找着他的,谁料不曾成事,这会子还不见他递了消息进来。
柳玉却是不管不顾的,她红着眼,双手紧紧攥成拳:“不能叫她活着,她若是活着我就没有好日子过,让她跟那肚子里的贱种一起去死!”
第五十三章 可怜的隶王妃
这一歇就歇了好些时日,大夫人与魏氏日日过来看望,送了汤药和补物汤羹,一时一刻也不肯叫苏云起来,只让她卧床。初时还有些见红,直到过了仲秋才渐渐好起来,苏云实在耐不住,哀求了好久才能起来走走,铺子里却是怎么也不让去的。
如今铺子那边都是绿柳打点着,帮着量衣接料子,再回来怀康坊宅院一一说与苏云知晓,再听她吩咐裁衣样子做成衣,倒也井井有条,不慌不乱。
“娘子起身了没有?”绿柳急匆匆进了园子来,与正收拾的小巧问道。
小巧直起腰道:“方才便说在房里闷得发慌,要出去走走,这会子怕是去了花池边上散散了。”她与绿柳笑着,“一会子去厨里,还给你留了新炸的胡饼,原说要等到你收了铺回来再用呢,谁料你今日正巧回来的早。”
绿柳顾不得听她说,脚下不停地朝着后园子去了,留下句话:“一会子回来再说。”
苏云正挺着个肚子,带着位婆子在花池边坐着看水中开得正好的荷花,这位罗妈妈是大夫人特意打发过来招呼她的,也是长安城有些名气的女医,从前是在大明宫里当差,年岁大了才放出来。原本是要九个月的身子才会请了来府里照顾生产,只是苏云这回动了胎气,把大夫人吓了一跳,这会子就花了重金与何氏生产的产婆和女医一起请了来。
苏云看着花池里的荷花开得鲜艳,笑道:“再过些时日就能有莲子了,到时候叫她们摘些新鲜的来尝尝鲜。”
罗妈妈久经人事,性子也是个和气的,笑道:“这莲子最为性凉,娘子若是想吃还是吃熟莲子的好,叫厨里做些冰糖莲子羹便是了。”
苏云听得明白,与她笑了笑:“多谢妈妈了,我不敢贪嘴。”罗妈妈笑着点头。
“娘子,娘子……”绿柳一路寻过来,很是焦急。
苏云远远看见她,笑道:“这是怎么了,看你急的满头大汗。”
绿柳顾不得擦汗,只是与她拜了拜,嘴里是急不可耐道:“铺子里来了两个婆子,要请娘子去府里量衣,说是隶王府的人。”
苏云一愣,隶王府的怎么会寻上她?她并不曾与这些皇族勋贵有过来往,只是曾替寿王府的韦良娣做过衣裙。
“可说了是谁要做衣裙?”苏云微微蹙眉道,虽然这些贵府打赏丰厚,但是风险也很大,若是一个不满意,她小小一个民间妇人可是担待不起。
绿柳点头,脸色更是凝重:“说是隶王妃请你去的。”
苏云唬了一跳,竟然是王妃!她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为何隶王妃指明要请自己去做衣裙,只是如今也来不及再思量,堂堂王妃有命请她去,她又岂敢不去。
“罗妈妈,若是我出府一趟去替人量衣,可打紧?”虽然不得不去,但好歹也该小心些,命是自己的。
罗妈妈沉吟片刻,才道:“娘子胎象稳固,若只是量衣倒是不打紧,但不可太过操劳。”
苏云这才放心了些,问好了隶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宅门外,这才带着绿柳吩咐准备好了东西,缓缓走了出去。
隶王府与寿王府却是大不相同,高高的院墙,气派十足的府门,一坊之地竟然有一多半都是王府,叫人看得惊叹不已。
到了侧门边,一个婆子先去与门上的仆从说了一会,又与了身上的腰牌,那几位仆从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推开侧门,让苏云几个进去。
苏云却是有些奇怪,不是说是隶王妃请自己去裁衣裙,如何这门上的人却是这般难说话。她低着头,不好多问,只能先跟着两个婆子往府里进去。
隶王府极大,其中院落重重,回廊九曲十八弯,苏云又是有身子的,走得缓慢,时不时还要歇一歇,用了好一会才到了隶王府内堂。
才得了丫头引着进了内堂,苏云一眼便看见堂中上席端坐着一位微蹙着蛾眉,容貌清秀柔和的女子,她一身藕荷色家常衣裙,几乎看不出竟然是堂堂隶王妃。
苏云来不及多看,快步上前拜下与她见礼:“王妃安好。”
隶王妃见她进来,嘴角微微有了笑,抬手让丫头们扶住苏云:“不必多礼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坐下说话吧。”
苏云带着一丝惊讶地坐下了,上席的隶王妃也在打量她,口中轻笑道:“听闻西市成衣铺的苏娘子手艺精巧,构思奇妙,做出来的衣裙件件都是巧夺天工,想不到娘子竟然这般年轻,倒叫我惊讶了。”
苏云欠身道:“不敢当王妃夸赞。”却是不明白她如何会听闻自己的手艺。
像是看出了苏云的疑惑,隶王妃轻笑道:“前日宫中仲秋盛宴上,寿王府韦良娣一身百花朝月衣裙艳压群芳,叫众人为之瞩目,自然娘子成衣铺的名头也是不禁而走。”
苏云这才想到先前韦良娣那一套衣裙正是为了仲秋宫宴所做,难怪隶王妃会知道自己的名头。
“听闻娘子先前还曾替平康妓坊娘子做过一条荷仙裙,在曲江赏荷宴上,连我家王爷都是夸赞不已,可是如此?”隶王妃笑容依旧温和可亲。
苏云却是唬了一跳,这位王妃该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自家老公夸赞了妓女的衣裙,凭谁都会不高兴的,她怕是要找碴才会叫了自己到府里来。
隶王妃见苏云面色有些惊骇,低头笑道:“娘子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仰慕娘子的手艺,才会请了娘子过府来替我裁作新衣裙,并非是要为难娘子。”
苏云这才舒了口气,不是找碴就好。她打起精神来,问道:“不知王妃想要做何种衣裙,却要用何种衣料?”
隶王妃低低叹口气,恳切地看着苏云,低声道:“就像是荷仙裙一样的便可,只要能叫王爷喜欢,便是极好的了。”
苏云一愣,堂堂王妃怎么能与平康坊妓女穿的一样的裙子,这叫她如何敢答应,她有些不知所措:“这……这怕是不好吧?”
隶王妃笑容有些苦涩,挥退了丫头们,这才低下眉眼,低声道:“娘子只管放手去做便可,不必顾忌其他。”她顿了顿,“实不相瞒,王爷已有两年不曾见过我了。”
第五十四章 隶王府里的明争暗斗
隶王妃的话叫苏云大吃一惊,隶王两年不曾见过王妃了,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家庭冷暴力,难怪这位王妃看起来一副愁容,甚至不惜纡尊降贵,请自己做一条与平康坊妓女一样的裙子与她,只为能伺机讨隶王欢心。又是一个痴心的女子,苏云心中暗暗摇头,很是叹息。
苏云低着头,不敢多看隶王妃悲哀的脸色,低声道:“王妃放宽心,莫要太过气恼。”
隶王妃此时轻轻一叹:“我早已不气不恼了,这么些时日了,若不是还有正妃这个名分,只怕早就被赶出王府去了。”她终日在隶王府郁郁寡欢,深居浅出,从来没有人可以倾吐心声,不知为何会对一个裁衣娘子说了这许多话,大概是因为得知苏云也是与夫家和离之后,独自经营铺面谋生,才会惺惺相惜,特别亲切些。
苏云不敢也不想过多知道这些王府秘闻,她虽然不曾与这些皇亲贵族深交,却也明白知道的越多越是祸事。事到如今,只得道:“王妃若是想要做衣裙,不必一定做那条荷仙裙,如今已是深秋,荷花早已凋落,并不应景。”
她抬头看了看内堂扇??外,只见后园里桂枝舒展,满树金黄,馥郁的香味随着西风飘散而来,沁人心脾,笑着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成不成……”
待到苏云量完衣裙已是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她收拾好皮尺纸张,与隶王妃拜辞:“待过几日衣裙做好,再送来与王妃,先告退了。”
隶王妃笑着点头道:“辛苦你走这一遭,待衣裙做好,必然重金相谢。”
还未等苏云起身,只听内堂外有丫头道:“贺良媛,请留步,王妃正在见客,你不能进去……”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姿容明艳动人,华衣高髻簪着明晃晃金凤钗的女子带着几个丫头大步进来,眼风扫过苏云,却是落在隶王妃身上,似笑非笑地欠了欠身:“王妃,怎么请了客人到府里也不使人知会妾一声,好教下人备下席面宴客呀。”十分无礼跋扈,丝毫不曾将隶王妃看在眼里。
隶王妃脸色瞬间苍白,别开眼去,并不看贺良媛,只是道:“不过是请裁衣娘子做几套衣裙罢了,不是什么客人。”
贺良媛闻言冷冷瞥了几眼苏云:“王妃若真想做新衣裙,也该说与妾知晓,妾自会使人请了宫中尚衣局的娘子来替王妃量衣,怎么胡乱请了这些个民间妇人进府里来,且不说自降身份,便是这王府也不该教这些不知来路的贱民随意出入!”
隶王妃咬着唇,不是不气恼,只是她如今实在是无法与贺良媛起冲突,贺氏出身名门,王爷早已将府里中馈交予她打理,如今这府里上下都是她的心腹,而自己只不过有个虚名罢了。
贺良媛见她不敢答言,更是得意,与身后几个丫头道:“还不与我把这两个妇人打将出去,竟然敢私自进了王府来,罪名不小,可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几个丫头答应着,果真要上前来撕扯苏云。
绿柳吃了一吓,不过是得了隶王妃的吩咐,进王府量衣,想不到竟然会变成这样,若真是伤了苏云和她腹中的孩子可怎么是好,她顾不得自己,拼命拦在苏云跟前护住她。
苏云定了定神,却是高声道:“不知这位夫人是何人?”
贺良媛身边站着的大丫头洋洋得意,高声道:“也不怕叫你这民妇知道,这是王府的贺良媛!”
苏云咦了一声,一副惊讶地模样:“原来是王府的良媛,我还以为是宫里的贵人来了,不然怎么会敢在王府训斥王妃,竟然是位良媛。”良媛即为王府的妾,照规矩见了王妃当行叩拜之礼,更是要贴身侍奉在旁,绝不敢有半点违抗的,苏云一语点破。
贺良媛面红耳赤,却是悖然大怒,这民妇分明是说她只是个妾室,有意羞辱她,她狠狠道:“好个刁嘴的贱人,与我脱下去狠狠打,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王府的刑杖硬!”
绿柳唬地魂飞魄散,死死拦在跟前,苏云却是看着一旁的隶王妃,若是她真的有心,想来会把握住这机会,趁机发难,只有救下苏云,才能有人替她做衣裙设法挽回隶王的心。
“慢着!”隶王妃在片刻的沉默后,终于开口了。
贺良媛很是不屑,回过脸来看向她:“王妃还有何话要说?”
隶王妃深吸口气,开口道:“放开她二人,她们是我请来府里的裁衣娘子,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贼人,不得无礼。”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