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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娇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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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父逢赌皆赢,她已有花不完的遗产。

她自整叠牌中取出一张翻开放桌上。

“啊,一只二,真不是好脾。”

年轻人笑,“一只二不算什么,可是拿到一对二的话,已是不错,三只二,则稳操胜券,四只二,所向无敌,因此二不算坏,看以后跟着来的是什么。”

她笑,“讲得有道理。”

年轻人看着她,忽然问:“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看看你的牌底。”

年轻人问:“我们是在玩一场赌博游戏吗?”

“人生每一决定每一步路都是赌博,拿时间与感情赌婚姻是否幸福,用精力心血赌事业会否成功……”

年轻人摊开手,“我没有牌在手。”

“我发给你。”

“我不喜赌博。”

她笑了,“这只二,表示你出身欠佳,须独自挣扎。”

“说得对。”

她又打开一只脚,“哎呀呀,不得了,一只红心爱司。”

年轻人做了一壶咖啡,觉得这聊天方式别开生面,陪她继续下去。

“孝文,你长得漂亮,又善解人意,是张好牌。”

他说:“慢着,轮到我抽了。”

她手法拙劣地洗了洗牌,他没好气地接过,飕飕飕像电光似洗叠几次,交回她手中,抽出一张打开。

她讶异,“果然有一对二。”

他问:“这又表示什么?”

“这表示你利用本身条件,挣扎有成。”

接着她又摆出一张牌,“看,一张十,要来何用,想必不搭腔。”

年轻人看着她,轻轻道:“有什么话,你请说吧。”

“你还有机会抽最后一张牌。”

“是的。

“孝文,同我续一年约,我再给你一张爱司。”

“否则呢?”

“你仍然流落江湖,顶多是一对二。”

年轻人笑笑,“我如决定退出的话,至少也捞到一对十。”

“你甘于平淡吗?孝文,多年来你的女伴的年纪都比你大,我们的皮肤眼珠也许不及少女们亮丽,可是,我们成熟老练的气质、智慧、能力,却非年轻女孩可比,多多少少,你已觉得她们幼稚、肤浅,他们不但不能帮你,还欲到处找人赞助生活费用及奢侈品,你不会觉得她们吸引。”

年轻人沉默一会儿,这是她的好脾。

“你说得对,我只喜欢比我大的异性,我欣赏有能力的人。”

她笑,“我猜对了,”语气有感喟,“你不耐烦成日哄撮无知的少女。”

他温和地笑,“真正无知倒也有可爱之处,只可惜是假装天真,却无时无刻不想利用男性换取更好的生活质素,这社会仿佛已无真正良家妇女。”

她微微笑。

“都不愿付出,但求暴利。”

“当心妇权分子与你算帐。”

年轻人但笑不语。

服务男友后要求送钻送车,这同安琪她们有何分别,卑下的心态披上再逼真羊皮也不管用,唯一不同之处是安琪获利比扭扭捏捏的她们多千万倍。

她吁出一口气,“这是一个以物换物的社会。”

年轻人低下头,除非与生俱来,否则,一个人总得拿他所有的,去换他没有的。

“孝文,与我在一起,你不会失望。”

年轻人终于讲出他的条件:“那么,离开那人。”

她抬起头,声音轻若柔丝,仿佛是听不到了,可是仍然清晰:“那人似我身上的人面毒疮。”

“他说的,关于他的身世,都是真的吗?”

她讪笑,“谁去研究那个。”

“他的哀伤十分真实,不似做戏。”

“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两段伤心事,说起来,隐隐作痛,都叫我们潸然泪下,自然不是做作。”

“这么说来,你不相信他。”

“不,我也并不怀疑他。”

“可是,你仍然离不开他。”

“孝文,你若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也会相信缘分,缘分尽时一定拆开,现在还不是时候。”

年轻人不语。

他取过那叠牌,全部翻开,挑了一只十。

他说:“这不是一副好牌,可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出身贫穷,走到今日地步,已经心足。”

她抬起头,端庄的脸容带无名伤感,这是当初他觉得她与一般人客大大不同之处。

“孝文,”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不要离开我。”

“你不愁无人陪你。”

她低下头。

“你已习惯这种生活,你需要一个随身可供使唤的人,在这个没有什么不可以出卖的都会里,你一定会买到你所要的人与物。”

“我说不服你?”她拉着他的手。

“你其实不需要说服任何人。”

“孝文——”

他轻轻说:“外头自有许多比我更年轻更好看更懂事的从业员。”

她凝视他,“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吗?”

“这种感情十分容易栽培。”

她不语。

年轻人低声说:“我要求的是简单纯真的一男一女感情生活。”

她踌躇地握着双手。

“你说得对,缘分有走到尽头之日。”

他站起来,打开大门,走出去。

可是他再一次回头,他说:“小心养好身体,这是你生命中最好时刻。”

她轻轻走过来,“你仍然关心我。”

她落下泪来。

终于还是哭了,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牵涉到眼泪。

年轻人维持缄默。

她忽然笑了,揭开面纱,“那么,不如这样说,大家在一起,热闹点。”

年轻人站起来,欠一欠身,“那不是我的嗜好。”

“孝文,每个人都有适应能力。”

“我没有必要能屈能伸。”

“孝文,”她拉住他的袖子,“我以为我们在一起很快乐。”

年轻人礼貌地说:“我的职责是令你开心。”

她沉默了,那方黑色面纱又跌下来遮住她的脸,她像一个寡妇。

“我会不舍得你。”

“谢谢。”

“孝文,有许多事,你不明白。”

“也许,不过让我说句再见珍重。”

他轻轻退出大宅。

有人坐在他跑车头上嚼口香糖,真是个噩梦,是谢伟行回来了,小得不能再小的背心,短得不能再短的裤子。

“啧啧啧,终于看清了淑女狰狞的面孔?”

“走开!”

“失望?伤心?抑或,我说得太严重了,你是中国人,红黄蓝白黑,你什么没有见过。”哈哈笑起来。

这时,罩着面纱的她出现,低声喝她女儿:“让开!”

谢伟行哪里肯听。

可是年轻人已经上车开动车子,跑车一向前冲,将她自车头抖到地上。

他再往后退,一拐弯,驶出宁静路。

车子一路奔驰,他没有超速,可是也绝对没有慢下来。

他回到闹市。

一向以为自己生活在噩梦中的他至今才知道什么叫做噩梦。

他把车子停在街角,红日炎炎,但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他把头伏在驾驶盘上。

有人敲他的车窗。

“先生,你没有事吧。”

那是一个女警,他连忙按下车窗。

“我略觉头晕。”

“可是喝了酒?”

“没有。”他抬起头看着她。

女警蓦然看到一张英俊忧郁的面孔,愣住,过一会儿说:“先生,如果无事,请把车驶走。”

她已在街上巡了一个早晨,所见均系丑陋的人,肮脏的事:一个老女丐衣衫破烂滚在街市口乞食,两名无牌小贩争地盘大打出手,全身挂彩,公厕里有一少年因吸食过多海洛英暴毙……

她每日都遇到这种作呕情况,可是只有今日,她看到如此俊郎的面孔。

年轻人已经把车驶走。

倒后镜中这个偶遇的穿制服女子反映越缩越小,终于消失在一个弯角中。

他返回酒店,走到咖啡室去喝啤酒。

尚未到午饭时分,人群还没涌至,咖啡室十分清闲,他坐下来独自静思。

不久就有人来打招呼。

年轻人的新知旧雨还真不少,出来走了这么些年,自然有人认识他,还有,他那一张面孔是何等瞩目,躲都躲不过目光。

要避,惟有避到外国去。

碧如替他申请的证件快要出来,他愿意把握这个机会从头开始。

捞到一对十已经很好,赢面比想象中高,是快快退下的时候了。

带明珠走吧,刹那间他决定了前途。

就在那一秒钟内他心平气和。

多年来的愿望可付之实现,他终于替自己赎了身。

转过头去,看到一头发略为松散的妙龄女子坐在邻桌,那不知是现在最流行的发型,抑或她刚自楼下酒店房间下来,使她看上去十分娇慵,身穿紧身衣,脚上是双高跟拖鞋。

那样一个美女,在年轻人眼中,却好比海底怨鬼,不知何日可获超度。

他闭上双目,他知道他对环境彻底厌倦,不不不,他也是人,他从来没有一天不恨恶这件事,只不过死命压抑。

厌憎情绪引发过风疹,全身一搭搭肿起来,好几天不消肿,痛痒万分,下意识起了发泄作用。

又叫他无故流下鼻血,往往半日不止,这些都是肉体发出极度不满的讯息,警告灵魂:不能再继续下去!

可是如果要使母亲与妹妹获救,他必须作出若干牺牲。

没有下一次了,他内心闪过一丝喜悦,他若不救自己,永远无人救他。

有一洋人过去同那美女搭讪,那女子有一双俏丽销魂的丹凤眼,眼盖上擦紫色,一开一合,分外冶艳,洋人迷得晕陶陶。

年轻人在心中说:海底怨魂,海肯定是欲海。

他吁出一口气,站起来,离开咖啡室。

走到门口,一只手伸过来搭住他的肩膀。

年轻人十分警惕,他立刻摆脱那只手,踏前几步,闪避到安全地步,才转过头去。

他看到的是张志德。

阳光下猛地看见这个人,叫他吓一跳。

张志德穿一套米白色西装,配他那褐色皮肤,确有异国情调。

年轻人全神贯注凝视他,怕他有什么不轨行动。

他跟他到这里来,必有企图。

年轻人浑身寒毛竖起,如一只准备打架的猫。

他开口了,“石孝文,我无恶意。”

一个几乎可以代表邪恶的人口口声声说他没有恶意,多么可笑。

“石孝文,实际上,我与你是同道中人。”

“不,”年轻人终于开口,“我与你不可相提并论。”

“那,你也自视太高了。”

年轻人冷笑一声。

“找个地方说话如何?”

“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有,我们共同的话题是李碧如。”

年轻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镇定,“不,这已不是话题。”

张志德踏前一步,“你说什么?”

他有一只手一直插在西装外套口袋里,叫年轻人起了疑心。

酒店门外虽然人来人往,可是他如果要伤害他,不过一两秒钟即可成事。

年轻人说下去:“我已决定离开她,你俩之间的事,以后与我无丝毫瓜葛。”

张志德一听此言,愣住,他双目中精光先是凝住,然后渐渐消退。

“中国人,你此话当真?”

年轻人沉声答:“我骗你作甚?”

“你当真愿意离开李碧如?”

“我已经与她终止关系。”

他松弛下来,右手自西装口袋内缓缓伸出。

口袋内是一把手枪吗,年轻人永远不会知道。

“为什么?”他不置信地问。

“我们的合约只得三个月。”

“你舍得走?”

“到处有手段阔绰的客人。”

“她只是一个普通客人?”

年轻人看着他,“我有许多比较特别的普通客人。”

张志德哈哈哈哈笑起来,在阳光下看来,他非常像黄种人,他赞道:“说得好,说得好。”

年轻人平和地说:“张某,你对我苦苦相逼,我节节退让,到此为止,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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