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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中的手渐渐冰凉,乔木松开她的手,将呼吸器重新戴回去,把点滴调回原来的速度。
他退了几步在床前跪下,硬生生磕了几个头,额头沾上地板上的灰尘。好久才站起来,看了最后一眼退出房去。
唐牧荑正在为那个糖人和卫息城闹脾气,她憋红了脸,指着被他抢过去之后,高高举起的糖人:“拿过来。”
卫息城把糖人递过去,见她快要拿到,抬手扔进她身后的纸篓,一脸笑意:“呼吸道不好,少吃为妙。”
唐牧荑顿时觉得他面目可憎,板着脸下驱逐令。
唐世慈进来之后,她越发委屈,指着纸篓的糖人说:“被他扔了。”
唐世慈看了眼糖人,捡起来递到她面前,“给你。”纸篓刚换过,其实还算干净,
“你们。”她气得红了脸,“我真是没病都气出病了。”
唐世慈又把糖人扔进纸篓,拉着她让她躺床上。
唐牧荑装作生气的样子,闷闷地爬上床。
她端着唐世慈递给她的水杯,喝了一口,刚想发表意见,嫌烫嫌凉,手就抖了起来,被子立刻被人拿了开。身体被人抱在怀里,宽厚的掌心安抚地拍着背。
唐牧荑停下抽搐,有些抱歉地看卫息城,蒙着青灰的脸隐隐透着微红,难为情地开口:“好像第一次在你面前发作,好丢脸。”
她微微笑着,露出小巧洁白的贝齿,消瘦的脸庞只剩很浅的梨涡。她后知后觉地脸越来越红,干脆用手捧着脸。抬眼看见唐世慈能夹死苍蝇的眉头,难堪地低下头。
唐世慈把手上的水递给她,她喝了一下口,仰起头漱口,吐在盆里。
抬头的时候,卫息城已经不在,想他是吓跑了。
“你刚才去办了啥手续?”
“乱七八糟的。”
“有那种吗?”
“有。”
唐牧荑夜晚被惊醒,入眼就是一双漆黑慑人的眼:“你想吓死我。”她大声地骂他。
唐世慈眼神黑蓝,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捧住他的头,放在自己肩窝,拍他的脊背。
“诶,我说你这两天不对劲啊。”于舒阳撩开露天阳台上的床单,看见坐在地上的男人。
“靠,这样都能被你找到。”卫息城皱着眉头看他,“你属狗的吧。”
于舒阳站在他身侧,放眼看远处的高楼,用脚踢他:“你也一起来看看这世界多美好。”
“不要深呼吸,忘了空气质量多糟糕了。”
于舒阳哑了几秒,半晌说:“其实最近有两个人来配型,可惜都对不上号。”
“知道了。”
“你……做过配型了?”
“你猜。”
于舒阳拍他的头:“怎么跟师兄说话呢?严肃。”
卫息城笑:“多久没被你打过头了。”
“你能别说这么肉麻吗?看我起的这一身疙瘩。”于舒阳坐下来,撩起衣袖给他看,被他打开。
两人都不说话,看着远处。
“你一定要这么做?”
“我也没有办法,我看不下去。”
“离开这里,放弃她。”
“好了,你知道我做不到。”卫息城站起来,有些苦涩地笑。
“阿城,这是桩亏本的买卖。我不会帮你做这样的手术,这有违医德。”
“我知道,只是说说罢了。”
那天于舒阳狠狠地踢了下他的屁股,卫息城回过头来,按住他打。
卫息城拳头重,幸好他逃得快,空暇间回头看他的脸,他笑得轻松,夕阳打下来,暖光照在他脸上,说不出得英俊。
于舒阳“草”了一声,站稳身朝他挑衅地扬下巴,“被你占点便宜就得意成这样。”
“靠。”卫息城很少说脏话,从来都装出一副正人君子,好好先生。此刻四下无人,被他挑得火大,欺身上去打在一起。
后来怎么样了,于舒阳揉了揉头,记得不是很清楚,抵着墙滑坐下来,手握拳抵住嘴,他怕松手,就会哭出来,像个娘们一样干嚎。
几个小时前接到卫息城的电话,他在那头压着嗓音叫他:“好兄弟,来一趟。”
他听他声音有些奇怪,却硬声硬气回:“忙。”
“舒阳,来吧。啥事比我还重要。”那人在那头揶揄地笑。
“说话注意点啊,我女人在旁边。”于舒阳就是喜欢逗他玩,看他急的样子,可惜从来没见过。
“好了,来吧,真有事求你。”那人还真有些急了,好像被自己说话呛到,咳了几声。
他勉为其难地回:“这都求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那人在那头被他恶心到,低低咒骂了句。
于舒阳笑着问:“在哪呢?”
“高架上,靠西街,就那个以前老去的那条。”
“你去那做啥?”
“你别像个娘们唧唧的。快来。”那人说完话就挂了电话。
于舒阳也学着他低声咒骂了几句,从暖热的被窝里爬起,随手抓了件外套,开车的时候看了下腕表,皱起眉头,这臭小子,凌晨三点半打他电话,当他是他妈。
于舒阳把车开到高架下,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
那人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弱,带着点哑,于舒阳皱眉:“你不会回去睡觉了吧?”
“没呢,还再等你美女救英雄。”那人在那头笑,隔老远,于舒阳都能想象那人欠扁的神态。
“应该是英雄救美。”他纠正他,“你在哪?没看见你车啊?”
“高架上,上来。”
“你下来,待会还要绕着圈下。”于舒阳不赞同。
“好兄弟,第一次求你,你快点,我真捱不下去了。”那人在那头笑着说,间隙咳嗽几声,等咳嗽完,气息乱成一团。
于舒阳摁掉电话,手打着哆嗦拧钥匙:“妈的。”他骂着,风刮在脸上,冷得刺骨的疼。他摸了下脸,竟是一手得湿滑,又狠狠地骂:“他妈的。”
于舒阳在路程的一半看见他那辆黑色的车,下了车就骂他:“下次买辆骚包的车,这个颜色找了半天。”
卫息城坐在撞得变了型的驾驶座上,听见他的声音,睁开眼来:“好,下次一定挑红色。”
于舒阳把他拉出来:“你倒是挺会挑的,找这个时间,路上经过的车的确少。”
“谢谢夸奖。”他笑笑,往怀里掏,“给,帮我给荣西。”
于舒阳扶着他坐到自己车上:“你自己给。不要拿我当枪使。”
卫息城看他冷硬的侧脸,有些为难:“这就不够兄弟了啊。”他说得揶揄,声音却是喑哑,吐出小口的血。
于舒阳也不看他,自顾自开着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要说话。”
卫息城又吐出口血,拉开他的手:“好兄弟,我怕没机会说了。”
“闭嘴。没听见吗?”他克制不住吼他。
他眉头都不皱,视线有些糊,擦了下眼睛,把血不在意的擦在男人的车上,“要麻烦你帮我动刀了。”他拍着男人的肩,像许多次他们取笑对方时做的一样,“对不住了,好兄弟。”
他说完沉了下去,于舒阳用力地拍他的脸:“你他妈醒醒。”
卫息城抓住他的手,笑骂:“卧槽,你故意的吧,赶这会儿来公报私仇,不道行啊。”
于舒阳用力地捏他指骨:“卫息城,你这个疯子。”
他甩不开他的手,苦着脸说:“我是。舒阳,你说的对,这是桩亏本的买卖。可是我……我……”
他额头上的血滚落下来,顺着睫毛滴下眼睫,像一道血泪,眼神温柔又无助,“舒阳,我死后过奈何桥,那碗孟婆汤一定不会喝,好叫我下辈子再见到她,能躲开。”他声音淡下去。
于舒阳抓着他的手,一路感觉他暖热的手掌渐渐冷去。他摸过那么多的死人,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样真正的觉得原来人的手可以这么的凉,男人拿惯手术刀的修长手指变得僵硬。
他不敢转头看他的脸,他怕自己像个娘们一样哭出声来,可谁又知道,他已经哭得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荣西: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走了。
不要笑我。这真是件羞耻的事情,但是又不得不说清楚。
半年来,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
在没有知道阿荑是我们的妹妹前,我也曾讨厌过她。我不喜欢她那张长得和林晚一模一样的脸。每次看见她在我眼前晃,我就想起那个女人背弃约定,抛下我们的事。她答应过我们,要陪同我们一起长大,把我们缺失的母爱补给我们。可是转眼间她就不顾我们,只想要自己的孩子。她明知自己的身体不允许,还执拗地生下来,这样得自私和任性。
我不喜欢阿荑的小聪明,固执和嚣张,她一点都不像林晚,不及她温柔,体贴和善良。
但是很可惜这些都没有用,我还是喜欢上了她。她的那点故作聪明和小伎俩在我眼里都成了要命的优点。
后来见到唐世慈,我才明白,原来不是她不够温柔体贴善良,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罢了,但这却让我更喜欢她。
荣西你在笑我吗?其实我写下这些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很为难,像年轻了十几岁。
我从来都不是好人,我知道他们是姐弟,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会招人言语,所以我不在乎,我总觉得她会是我的。
唐世慈死了,我觉得这是老天在帮我,六年,我花了六年时间陪在她身边。我从来不急,我总想她会累,等她受不了了,总会回头看我。我以为只要很认真地喜欢就能打动她,到后来,却只打动了我自己。
我开始后悔,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对我会是那样的重要。如果最初不一样,结局会不会也不一样。
后来他回来了,她也就不再会是我的。
前一段时间,我碰见了林晚的姐妹,那个叫做楚妍的女人。她告诉我,阿荑是林晚的女儿。
我没有告诉阿荑,这些事情的真相。我不敢想象她用看哥哥的眼神看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她是被父亲丢弃怨恨这样难堪的事。
我想,这一生只要能静静待在一旁,看她容颜老去已是足够,可我怎么也没想到,除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连林晚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也一同继承了下来。
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心脏源的稀缺,连同排斥的可能性,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或许会有,但我们都等不起。
半年里一次次的失望,让我从未停止过逼迫自己去放弃她的念头。
可是我做不到,我想或许我也有错,大学的时候,我明明有过她心脏不好的想法,但我却该死地忘了。
安静得在一旁看她老去,已是我最大地忍让,我怎么能接受,她在我眼前,一点一点衰败,在她最美丽鲜活的年华。
我做了配型,或许会有点冒险,但是结果很好,我还知道了一件事,她不是老头子的女儿,也不是我的妹妹。呵,终于,我和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我终于救满她三次。
荣西,原谅我。告诉父亲,原谅我也原谅她吧,我爱她就像他爱林晚一样,他会懂。
荣西,把我的心脏给她。不要告诉她,我爱她没有烦恼负担地活着。
如果可以,哥,你能办成我的样子和她道别吗?
别担心,她从来都分不出你我。
卫息城
“舒阳。”
于舒阳抬起头来看他。
“去吧,别一直待在这里。帮他做完最后一件事吧。”卫荣西站在他面前,那张和阿城一样的脸带着笑意。
“他是你弟弟。”他双手握拳,攥紧卫荣西的前襟,对着那张脸却怎么也打不下去,“你怎么可以让他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卫荣西握住他的手:“舒阳,正因为他是我弟弟,所以我尊重他的选择,哪怕我不愿意,我反对,但是他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他死了都没有完成他最后的要求。”他手指冰凉,语气冷淡,仿佛不过是件寻常的事。
“舒阳,去准备吧,在他心死亡之前。”他扯开他的手,意味不明地笑,摇着头朝里走。
于舒阳低下头,看见手背上沾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