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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脸一怔,继而朝他翘起大拇指:“不愧是见过大世面、大领导的儿子,明明气得头晕脑胀却还能故作镇定,关于这一点我也实话实说,我真不清楚商秋究竟有多大本事,但通过他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他绝不止只会鉴定和清洗这两种本事。至于真相你只能去问商秋,反正他也关在这里。”
烧脸坦然地笑着,显然不惧宗海晨找上商秋核实。
而宗海晨已然不知道自己目前是怎样一种表情,似乎用了很大的劲儿才拉开封闭的大铁门。
“等等!如果我说的这些对你有用的话,能不能将功折点罪?”烧脸说。
宗海晨背对他无力地动动唇:“我会看着办。”
铁门在身后重重合起,宗海晨疲惫地靠在墙边,回想着自从结识商夏以来,她做的每一件事,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果关怀只是装样子,情话只是谄媚,那么,或悲伤或欣喜的眼泪呢?昨晚他还在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吃顿饭感到温暖,因为相拥而眠感到幸福,如果全是在演戏,那她可以获得奥斯卡金像奖了,操,这tm叫什么事儿。
商秋?大哥?好吧,那就会会!
37、关心则乱
一个小时之后,还是这间审讯室,同样无人监管,伴随手铐摩擦的声响,烧脸的同案,也就是他一再提到的商夏大哥被押到铁窗的另一端。
商秋并不知道来者是宗海晨,平静如水地坐在铁窗的里面,他的颧骨有些淤青,很明显刚受伤不久。在看守所这种地方,细皮嫩肉的男人总会成为其他犯人欺辱的对象。
宗海晨思忖不语,也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许是受到烧脸那番话的误导,眼前的男子与商夏在眉宇间却有几分相似,同样的透出一股灵性。
“我是故宫博物院的鉴定师,你好。”宗海晨率先开口。
商秋微垂视线,俯首。
“我想知道你上交的文物是否属于全部。还有没有其他碎片或残品?”
商秋微点头:“是烧脸存放在我这里的全部。我的口供并没有作假之处,确实不知道所接触的文物属于非法盗品,碎片也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我不会当废弃物丢掉。”
“据你的同案交代,你负责清理与保存,并且准确地判断出其中最有价值的文物,所以我不相信你看不出这几件瓷瓶的真正来历。”
“这件事我也说过了,烧脸谎称某农夫挖菜窖时无意所获,青花历史悠久,后代争相效仿,经多年改良创新才拥有具有元代特色的青花。元青花大气磅礴孰人不想据为己有?而后,元灭明起,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是位极度痛恨贪官污吏的君王,昭告天下贪六十两以上,立斩。因此,各地硕腹巨贾或官员为保全乌纱与美器将珍宝四处掩埋也在情理之中。”
宗海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正襟危坐谈吐不俗,与烧脸绝不是一类人。
“听着有几分道理,但你的同伙咬定你参与盗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是这么说,但没人可以替你证明一无所知,并且因性质恶劣数量庞大,从犯刑期基本不会低于八年,你的家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商秋的视线顿了一瞬,继而摇头,“我没有家人,四处漂泊居无定所。”
宗海晨暗自攥拳,极力控制着情绪,目光锁定在他叠落在桌前的手指上。
“四处漂泊?说谎都不带草稿的,你的手光滑白皙连个老茧都没有,明显不是劳动人民的双手,我是否可以推论你一直以盗墓为生?”
商秋摊开双手,不自知地扬起一抹笑意,在家乡时,商夏每天都会煮好保护手指柔软度的草药让他浸泡,天冷还盯着他擦护手膏油,就像伺候千金大小姐。
他笑着摇头:“该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请问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宗海晨眉头紧蹙,“听过东郭先生的故事没?对于如今的下场作何感想。”
这则故事泛指对坏人讲仁慈的糊涂人,比喻不分善恶,滥施仁慈。
“这样讲好了,如果我姑息养奸、不分黑白就应该毁掉那些瓷瓶或索性放在原地一走了之。但我面对如此美器实在做不到。”
商秋提到瓷器时眼睛会发亮,那种亮既清澈又喜悦。
宗海晨不愿相信烧脸的任何一句话,但是眼前的男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淳朴善良,面对一个他最痛恨的盗墓者,居然毫无厌恶感。
审视对方清秀的五官,渐渐与某人的影像重叠,倏地,宗海晨猛然移开视线。
“警方还没有通缉你,而你却在不清楚这批文物来历的情况下跑来自首?前后不矛盾吗?还是有人通风报信?”
商秋脱口而出:“烧脸多日未归,我自然会打听。”
宗海晨冷笑起身:“疑点重重很难自圆其说吧?我不想再听谎言,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话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他贴近护栏,伸出一根手指,一字一句地说:“在这世上我最痛恨两种人,一是盗墓贼、二是骗子。我只要使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能测出你一直在说谎,我就问你信还是不信?!”
“瓷器我已如数上交……”
话没说完,宗海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宗海晨。现在你知道我要揪出来的人是谁了吗?!”
语毕,他带着一股冷风转身离去,商秋则紧攥铁栏慌张遥望,汗水顺着额头渗出来,大事不妙了妹!宗海晨肯定从烧脸那听到不少诋毁妹的不实言辞,如今又加上对他身份的怀疑……商秋猛然站起身摇晃铁窗,恨不得冲出牢笼奔到商夏面前,可是他的破坏行动很快引起门外干警的注意,他焦急地挣扎着,但无论怎样喊叫,势必会被架起双臂拖回牢房……妹!千万别冲动,千万不要中了宗海晨试探你的计划啊!
……
走出看守所,宗海晨狠狠地甩上车门,暴戾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商夏,你真是好大的本事天大的胆子,你说我还能信你吗?!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知道气得浑身发抖是怎样一种感觉,无法正常喘息,无法控制由四肢传遍全身的震颤。
他感到虚脱般的无力,仰在椅背上,脑中乱成一锅粥,不管二人的话语中存在几分真假,但足以证明商夏接近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向她说的那样,无依无靠无家可归。
……宗海晨,保持冷静宗海晨,不要只听片面之词就急着给商夏下定义,冷静,不妨先试她一试,所有的谎言将不攻自破。
他趴在方向盘上,捶了捶钝痛的胸口,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前坐到天黑。他们的故事就像胶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从反感到相处,从到了解到喜欢,再到谈婚论嫁,聊到属于他们的孩子,他甚至曾幻想过孩子长得更像谁。
……
午夜时分,宗海晨拖沓地走入客厅,没有开灯,直接坐到沙发上,刚坐下没多久,商夏便支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卧室。卧室的灯光投射到宗海晨疲惫的脸孔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打开客厅的照明大灯,但就是没开,轻声问他吃过晚饭没。
“去睡吧,我想自己待会儿。”宗海晨一手搭在额头上,似乎在遮挡光线。
“给你泡杯参茶解解乏?”商夏其实早就困了,但是给打他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所以强撑精神等到现在。
半晌等不到回应,她索性移向厨房,宗海晨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她单腿蹦跳着来到他身后,帮他揉捏肩膀。
她的手虽然小但很有劲儿,按压穴位也到位,宗海晨在品味的同时也在思考,如果商夏的所作所为全是假象,那么也是他给她制造的机会。男人真的很简单,当工作一天累得跟死狗似的回到家,有女友一句嘘寒问暖就会产生幸福感。何况商夏不止浮于嘴上的关心。
“你知道我今天去哪了吗搞得这么累?”他问。
“没去单位吗?”
宗海晨合上沉重的眼皮:“去了一趟大兴看守所,就是暂时羁押重犯的地方,花在路上的时间都得两小时。”
此话一出,他明显感到落在肩头的手指停顿下来。
“你去那里做什么?还是关于那桩……盗墓案?”
宗海晨故作不以为意地应了声:“局里派我找自首的那名犯人了解些情况,问一下他们手中是否还有未上交的文物。”
终于有了哥的消息,商秋忍住追问的冲动,缓慢地捶打着他的肩膀。
宗海晨见她的情绪依旧平稳,又说:“不过我没想到那名犯人看上去一点不像痞子,尤其那双手特像女人的手,不过名字可够特俗的,叫赵拴住。我看他在里面的日子貌似不好过,被打得皮青脸肿的。”
商夏使劲咬住下唇,用尽全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很想若无其事地继续聊,可想到哥的近况她已魂不附体:“我,我先去给你放水泡泡澡。”不等宗海晨回答她已走进洗手间。
哗啦啦的流水与她的泪一同灌入浴盆,她坐在池边,紧绷着双肩不让肩头因哭泣而抖动,恨不得马上飞到哥的身边,打走那些欺负哥的混蛋!
宗海晨没有靠近,注视着她那一副看上去再正常不过的背影,他在回来的路上又想起那些不明来历的账单,原来那家男装店就在距离窝藏文物的地点附近。为了确认方位,他亲自去了一趟,当他拿出商夏的照片给店员看的时候,店员马上认出她,因为她花钱很大手笔,给一位年轻男士购买了大量时装。走出男装店,宗海晨恍然发现,该店与接她回家的KTV只有咫尺之遥。
之后,她谎称陪霍启侨下棋不能归家,其实就是与兄长一同去了KTV,不知二人聊了些什么,反正她兄长第二天便去自首。
再后来,她突然开始闹分手,又提出搬出去独住。
为什么?怕言多必失露出马脚还是事发突然无法继续扮演贤妻良母?
“海晨,可以洗了。我先睡了。”她一闪身拐入卧室,又虚掩上房门。
宗海晨难以置信地望向门板,当她得知兄长受尽折磨的时候,居然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行吧商夏,为了证明你的真实想法,给你出一道选择题,这道题可以保你大哥不受牢狱之苦,但前提条件是,向我坦白,或者赤。裸。裸的陷害。
与此同时
商夏蜷缩在棉被中,默默流淌的泪水打湿了枕巾。她用力捶打着扭伤的那条腿,原来哥已被押至看守所,看守所是暂时关押等待判刑的地方,那里不允许探视,唯一联系方式只有写信,信件内容要经由干警审核才能送到犯人手中。也就是说,凭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与哥见面。
她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只要哥关在里面一天她一分钟都得不到安宁。
……哥,你是柴家的独苗绝不能有事,妹妹已经想好了,如果哥被判重刑,我就告诉警察其实你是替我顶罪。到那时,她会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被拘留,就由不得哥不认她这个妹。
38、心的颜色
一个星期过去,商夏天天都要去看守所附近转悠,一封封写给“赵拴住”的信投递进去却永远得不到回复。
“姑娘,别等了,踏踏实实回家等判决书吧。”一位干警好心相劝。
“警察同志,能否通融一下让我见见赵拴住?你们可以全程监控。”商夏逢人便是这句话。
“律师倒是在手续齐全的情况下可以与犯人见面,家属不行。”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影响最终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