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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朦胧中撑起身子,映入眼帘的是盖在身上的大红色织锦缎鸳鸯被。侧头看枕边,空无一人。
冥翳似乎并没有回来。这么晚了,他又去了哪里?
门开了,阿珊娜端着一铜盆热水轻轻推门而进,见我坐于床头眉头深锁,她连忙把盆搁在茶几上,奔向床边,焦灼而害羞地询问:“公主,很不舒服吗?要不你再躺一会儿。”
阿珊娜的问话,让我想起夜间与冥翳的缱绻缠绵,脸不自觉又像火烧一般滚烫。我从没有想像过与自己的夫君初尝云雨之事也会这般难以让人接受,心里没有半分甘甜滋味,心与身体的痛是完全地相连。
人的角色转变往往就只在一刹那之间,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内,我成了冥翳名副其实的妻子。
我后悔,恐惧,怨愤,可那又如何,一切终究是发生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我无力地问着阿珊娜。
“奴婢怎能睡着。”阿珊娜柔声回我,一并递与我热热的软巾。
我的眼眶微微有些润泽,忙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以图掩饰我的失态。
阿珊娜见状连忙把被子替我移开。我缓缓地站起身,身体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阿珊娜慌得掺住我手臂,不经意往我身后一看,她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顺着她的视线扭头,扯过裙摆一看,刚刚恢复的脸色“唰”又变得滚烫。那裙摆上的点点落红,触目惊心。
“公主,奴婢为你准备热水,先沐浴更衣,再吃点东西。”阿珊娜反应极快,体贴的话语消除了我的尴尬。
我点头,心中又是一热。随口问阿珊娜:“你觉得冥翳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珊娜低头,沉吟片刻道:“奴婢不知。”
我有些惊讶,“怎的你说话也变得模棱两可了?”
“奴婢确实不知道。”阿珊娜垂首恭谨道:“他看似温和,真诚,平易近人,实在不像是……”
“不像是什么?”
“不像是王爷。”
我一愣,这话很实在。不像王爷,可王爷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威风八面,傲气十足,还是骄横跋扈?不论如何,冥翳太过于温文尔雅,不像一个领兵征战,杀敌万千的人物。
“别说你疑惑,连我,也猜不透他。”我悠悠道,随即提醒阿珊娜:“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有保护色,越是和我们想的不一样的,越要谨慎。”
“奴婢谨记!”
阿珊娜服侍我沐浴,又喝了两碗绿豆羹,倒也觉得神清气爽了。冥翳还没有回来,虽然很想探知他的行踪,可此刻他不在我身边,我反而更觉得自在。他今夜这一石激起的千层浪,换得我万千缕愁绪,乱了我心,从今后,只怕是风起云飞,心再难淡然了。
第十一章 水波荡,去随浪(三)
时机总是需要等待,就像等待秋去冬来,明知是必然发生,但还是得慢慢忍耐时光流逝,送走了秋,才会有了冬。
那是三日后的一个傍晚,一弯娥眉新月悬挂于深蓝的天空,无边风月,透着淡淡的雅致。窗外,静然无声。
我默默地倚立窗前,等待,等待,再等待。
脚步声终于从外间回廊轻微传来,我屏气凝神,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踩在我算计之中,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娥眉月下枉断肠,思绪飘曳无所依。”我喃喃念着,遥视窗外那片广袤的天空,听着那稳健的脚步声在门口忽地停了下来,我扬起的唇角,正如那弯天幕上的新月,淡淡的,清冷的,诡异的。
身后的一双手温柔地把我抱进了怀里,有种熟悉的淡淡的干净的味道,像雨水冲刷后的柳条木散发的香味,再度清晰地,不断地沁入我的脑海。
微凉的傍晚,我能清楚感觉到这双手的温热,可是,我的背脊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
“还是这般不放心我?”冥翳叹息着将脸埋进我的发间,贪婪地嗅着我发间的幽香,絮絮低语:“你实在应该对本王温柔一点,多情一点,再依赖一点。”
我骤然转身,抬头仰望他的眼,目光深邃而复杂,慌得他连忙誊出一只手蒙住我的双眼,打趣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会心虚。”
我故作镇定一一掰开他的手指,把它们握在手心里轻轻呵护,含笑问:“王爷对我做过什么亏心事么?怎地不敢正视我的眼睛!”
冥翳笑得有些尴尬,他轻托起我的下巴,环顾左右而言他:“刚刚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连我进来你也不知道?”
我顺势依偎在他怀中,把玩着他的衣襟,状似不经意问道:“我一直在想,我和王爷要如何相对?”
冥翳笑出声,他反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我为难地摇摇头,脸上有些伤感,“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所以我想把这个难题丢给你。”
他哑然失笑道:“我们是夫妻,你说夫妻能如何相对?”他宠昵地拥紧我,仿佛不知拿我怎么办好,又提醒道:“再说,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如何相对了吗?”
我挣扎着推开他,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爨是由多个民族组成的大族,有一个白族,那里实行的是一夫一妻,成婚后便独立建立自己的家,夫唱妇随,男耕女织。”
冥翳专注地凝视我道:“梦蝶,你想说什么呢?”
“我是白族人。”我笑得有些轻狂。
他终于听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然后我如愿看到他沉默地退却,我在心底冷笑,这本是我随口的问话,却是得到预料的答案,贵为皇子彻候的冥翳,他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世间另外的美好?
我轻笑,打破沉默:“王爷,我和你说笑呢!我父亲也是白族人……”
无论何种坚贞不渝的族群,总有自己的例外。不在于习俗的纯洁,只在于权势的高低,天下男人其实都一个模样。
“梦蝶——”冥翳有些歉疚地瞧着我,艰难得竟似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认真地看着我的夫君,故意急切道:“王爷,你并不需要理会我方才的言语。也许,也许我更愿意成为你的王妃。”
他当然应该明白王妃与妻的不同。
所以,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呼吸有些急促。他微微地摇头,有些悲凉的意境:“凤池,凤池她从来不会计较。”
“凤池?”我疑惑问冥翳,可心里早猜着这便是那已仙逝的聂氏王妃。很好,以一个死人的长处来与我做比较,不得不说好!
冥翳没有回答我,他只是有些恍惚,眼角竟有闪烁的泪光。许久,他毫不顾及我,缓缓地走出了房门。
我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息。我与他果真是错到极致了。
第十二章 上弦娥眉(一)
夜色下的玫瑰花丛,像极了黑纱裹身的神秘幽客,平添几许婆娑韵致。我轻移步伐,青草润无声。
那花丛掩映下的石桌,悠然静穆。用衣袖拂去石凳上残落的花瓣,轻轻地坐了下去。托腮,抬头,凝望娥眉新月,那月亮仿佛正挂在对面那株柳梢上对着我含笑凝望。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我自嘲地笑笑,今夜的心情很奇特,五分欣喜,三分平静,两分失落。
“公主今夜,不是应该睡得更好么?”阿珊娜站在我对面,手里提了一盏吉祥灯,恬静清雅。那灯火微弱,所照范围甚狭小,加之处于这偌大的后花园中,也就真成了星星点灯。
我注意到那吉祥灯扇面上绘的却是一幅嫦娥奔月图,旁边还有几行小字。夜太黑,我瞧不真切,遂问阿珊娜:“你那灯上都写了些什么?”
阿珊娜听罢将灯拎起凑近眼前看了看,又轻轻放下对我微笑道:“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碧海青天夜夜心——”我轻笑出声:“如果有后悔药,这嫦娥是断不会窃药奔月了。”
都说女人的笑最美、最贵、最有魅力,最美是因为可以胜过世上一切有色彩的东西;最贵是因为“千金难买一笑”;最有魅力是因为能让身边的人忘掉一切世间纷争!
为何我此刻的笑,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落寞与孤寂?
“公主,你可是后悔了?”阿珊娜轻声问我。
“后悔?”我顿住笑意,反问道:“可能吗?”
这世间上的阴差阳错,并不是你深陷悔恨之中,就能重新改变。我不是不能只有后悔,而是根本不能后悔。纵然我有后悔的时候,在心里我也得努力忘记怎样去后悔。
阿珊娜缄默良久,缓缓道:“如此大费周折,切莫要弄巧成拙了。”
我一愣,问她:“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阿珊娜低头不语。
我淡然一笑,沉默往往等于承认。
“我只是想试试水的深浅。”
“其实以公主之姿……”阿珊娜欲言又止。
“以色侍君的道理,你不会不清楚?”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何况你也瞧见了,我心有结,而他对我,止于礼,止于男人本性。”
“公主,解不开结,纵使费尽心机,也许也是枉然啊!”
我深沉的眼眸中滑过一丝无奈,怅惘道:“我当然明白,可是我总归是要试一试吧。”
“那一日,奴婢将那衣裳送与侧妃之时,她是极欢喜的。”
我点头,旋即再问:“你没告诉她这是王爷赏给我的吧?”
“当然没有,奴婢只说这衣料来自朝鲜国。”
“今日你可是瞧真了?”
“她确实是穿上了那件衣裳,而且,王爷从簪菊堂出去,也确实是去了侧妃的水月阁。”
我冷漠笑着,心中居然有所期待冥翳乍见聂霜穿着他特意为我赶做的衣裳是何表情。
“公主,万一王爷计较起来,你与聂霜夫人可就正面交恶了。”阿珊娜不无担忧地提醒我道。
“你觉得我不这样做,她就会与我交好吗?”像聂霜这样的女人,得寸进尺,无所顾忌,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地位,只一味仗着冥翳的宠爱作威作福。她的眼里根本不会有我的存在。
“如果王爷没有任何反应,我们岂非白费力气?”
“如若他没有任何反应,那实在更好!”我狡黠一笑。
“奴婢这下有些不明白了。”
我站起身,走近阿珊娜,接过她手里的吉祥灯,淡淡道:“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不过一个习俗,不过一句话,我便轻易套得他一个真实,我又何不妨用一件衣裳做为赌注。
这本是一场牵扯终生的政治游戏,我算计着我的夫君,谁认又能告诉我,我的夫君对我没有算计?
我叹息着,我为何就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良善之人!
第十二章 上弦娥眉(二)
一阵疾风掠过,摇撼了周围的树木,树叶疯狂般沙沙作响。浓密的花丛也似被这风唤醒,显得急躁起来。恰在此时,一滴雨“啪”打在我脸上,饱含热意与生疼。阿珊娜手中吉祥灯微弱的火光早被那阵强风刮灭,我抬头看天,只见重重黑幕罩顶。
“公主,变天了,快走!”阿珊娜左手提了吉祥灯,右手扶了我的手臂,急忙道。
一点,两点,三点,雨开始紧凑劲密。风吹乱了我的发,也吹皱了我的衣裙。没有了灯,后花园漆黑如墨。明明知道从这花园石径走上连接的回廊不过数百步,可现在风大雨急,我竟有些迷了眼,看不见来时的路。
“公主——”阿珊娜索性扔了那吉祥灯,紧紧抱住我抚慰道:“只管跟着奴婢走,别抬头,小心雨水渗进眼睛。”
我心里不停诅咒着这夏季的雨,性如烈火,说来就来,狂妄放肆,连个商量的余地也没有。脚下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只是眯缝着眼,茫然不辨方向地跟着阿珊娜的脚步奔跑。等七绕八折奔到回廊上时,雨已经倾注而下,我与阿珊娜借着回廊上一息尚存的微弱灯火,才发现彼此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