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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你们不等吃完饭再下吗?培铭一下飞机就过来了,肚子准饿了。”沈妈咪看时间已近正午,生怕他们这一开始下就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我去叫小珊起床吃饭——真是的,星期天睡这么晚。”
“不,我不饿,沈伯母,您别忙。”席培铭赶忙表示,“您也别叫蓓珊,让她多睡点吧。小龙不是说她三更半夜才睡的吗?”
“就是嘛!三更半夜还听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唉,我总说我老姊有点神经病。”
“小龙。”沈妈咪真想踢趴在地上的儿子一脚。客厅里扬起一片笑声——正当房外和乐融融,沈蓓珊房内依然睡意浓浓。
“午安,午安,小姐起床了。”
“让我再眯一下下……”棉被啊棉被,你真是我今生最佳的伴侣。
“你这话已经说了一个小时了。”
“别吵我,小龙……”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我不是你弟弟。你答应过今天要帮我回本位的。”
“好啦……啊!”随着一声惨叫,沈蓓珊陡然张开眼睛——床边分明没有半个人。“谁在跟我说话?”
“你昨晚还跟我聊了半夜,怎么全忘了。”迷糊鬼嘟哝,“没见过更健忘的女人。”
“那……不是一场梦吗?”沈蓓珊抱紧棉被,狐疑的看着四周,眼睛猛烈巴眨着。“我知道了,原来我还没醒。”倒头又睡。
“喂,醒醒啊。”
迷糊鬼恨自己没有推她下床的力量,想想只好派出“使者”。二十秒钟后,家中四支小狗全部聚集在沈蓓珊紧闭的房门前,成横列排成一排,以后脚站立,动作一致的用前脚上上下下抓着门板。
“大概小珊醒了,它们听见声音才全跑过去。”沈妈咪跟着站起身,向厨房走去。“我去准备吃的了。”
下棋的继续下棋,打电玩的继续打电玩,男人们对妈咪的说话声充耳不闻。小狗们则锲而不舍的继续抓门。沈蓓珊终于被吵的受不了了,睡眼惺忪的下床开门。“干嘛啊,饼干,这么吵。”平常会这样抓她门,要求开门的只有花狗饼干。
一开门,四支狗由横列转为纵列,快步跑向她床铺,一支接着一支,动作迅速的跳上床,鼻子满意的哼了两声,竟然四平八稳的睡起觉来了。沈蓓珊傻了眼,难以置信自己心爱的床铺在瞬间成了狗窝,正待张嘴大叫妈……
“别叫了。好不容易下了床,就别再睡了吧!”
她愣了愣。“谁在跟我说话?”
“我的天哪,你又不记得了?我——是——个——鬼!”
“啊!”好在全家人已经习惯她的惨叫声,没人搭理她。
“现在你可终于想起来了?”
沈蓓珊不语,走到床边,对着白狗雪球肥肥的屁股不算太重的掐了下去“嗷!”雪球表示痛的哭号声,让她明白自己不在梦中。
“原来是真的……”她用力回忆起昨晚的每一句“鬼话”。
“当然是真的。你今天要帮我的,不是吗?”他真但愿能快点摆脱这个迟钝的女人。
她先打了一个大哈欠。“我先去盥洗吃饭,吃完再说。”边说边往门边走。
看她长发披散似女鬼,身上还穿着小花睡衣,一脚穿着拖鞋,一脚光着,一手抓着头,一手揉着浮肿的眼睛——这副模样,连做鬼的人也看不过去了,于是好心提醒她。“你那位未婚夫已经坐在客厅里了,你还……穿这样就走出去?”
“未婚夫?席培铭?”沈蓓珊深抽一口气,“他来了?”
“正在与你父亲下棋。”
“他不是下个月才会来吗?”
“他跟你父亲说,他临时决定提早来,好多些时间与你相处。”
“与我相处?他打算待多久啊?”
“他……你不会自己去问他啊?我又不是你的包打听。”
“奇怪了,你们做鬼的不是无所不知吗?”她忽然想起鬼还有这层好处,说话不由得多加了几分礼貌。“请问鬼大哥,我到底会不会嫁给他啊?”
真奇怪,嫁不嫁他自己决定嘛!“很抱歉,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啊,没有?”她皱皱眉头,仿佛听见奇怪的新闻。“那你会什么——附身人体?隔空移动物件?透视眼?通天耳?瞬间移动?让底片感光?心电感应?透视人心?发火光攻击敌人?变成青面獠牙吓人?”
她每问一项“特异功能”,就得到迷糊鬼一声“不会。”
“那你什么都不会,我还以为鬼有多么神通广大呢!原来除了穿透墙壁,在天空漂浮以外,根本一无是处嘛!”她决定从此以后不用敬称他“大哥”了。
“嘿,我会和狗说话!”他觉得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看来,你是没办法把他给『变』到西伯利亚去了。”沈蓓珊感到异常气馁。“只能和小狗说话——唉,真逊的鬼。”
“其实鬼不像传说中这么神通广大。你知道,那未免是活着的人因为对未知的恐惧,而加以想像出来的。也许有少数鬼有部份你说的那些功能,但我没有。就像有些人是天才,鬼也有天才和平凡的分别嘛!”迷糊鬼为自己辩解着。
早知如此,要招惹鬼也该找个伟大点的,她深感后悔。现在也只好“鬼尽其才”了。
“迷糊鬼,要我帮你回本位之前,你得先帮我好好『照顾』他一下。”
两盘棋过去,沈爸爸一赢一和。
“不错哦,培铭很有一套。”他对沈妈咪说,眼睛还紧盯着第三盘棋。
妈咪正在端菜上桌,随口应:“太好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小龙,来帮我摆碗筷。”
“妈,我来帮你。”沈蓓珊更衣梳洗完毕,从房里出来,后面跟着小狗大队。
席培铭闻声抬头,只觉得眼前一亮。她照例把长及腰部的黑发绑成松松的麻花辫,脂粉未施的脸蛋白里透红,带着一股刚起床的慵懒气氛,身上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身背心长裙,裙摆开叉到膝盖,露出白皙的小腿,小巧的足踝下踩着一双狗熊拖鞋,给他的感觉好像一只松软无比的枕头,相信抱起来的感觉一定很舒服。
“嗨,好久不见。”他爽朗的打招呼。
“啊……你是……席培铭?”她先微张小嘴,假装有点吃惊,跟着摆出一个好甜美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要下个月才来呢!”
席培铭讶异的发现,虽然她的五官清秀可人,散发孩子般纯真浪漫的气质,可是,她笑起来却另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成熟魅力,他毫不怀疑在那瞬间的她是妩媚迷人的。
“你变得好漂亮。”他发自真心的赞美。
“那里。”沈蓓珊觉得心脏开始砰然乱跳,“你才变得好帅。小龙拿照片给我看时,我还真不相信呢,没想到本人更好看。”
这话也是真心的,照片里的席培铭看起来斯文儒雅,没想到本人竟然男性魅力十足。优雅迷人的脸庞上镶着一双线条刚毅的浓眉,浓眉底下那双温柔的黑眸含着笑意,正定定的凝视着她,使她有点心慌意乱,双颊没来由的躁热起来。
“你们两个真恶心,又是漂亮又是帅的,想害我等等吃不下饭啊!”沈若龙实在听不下去了,抛下电玩摇杆,朝厨房奔去。“妈,我来帮你,让他们两个去自我陶醉吧!”
“好了,不下了,吃饭去吧!”眼看这盘该他输了,沈爸爸决定赖皮。
席培铭微微一笑,也不反对,随着沈爸爸站起身来。他一起身,沈蓓珊忍不住暗暗倒抽一口气,那样引人注目的外貌,再加上如模特儿般挺拔的身材,单单是跟他并肩走在路上,身为女人的虚荣心也够满足了。但是,但是……她当然不会因此而忘记自己被人当成“观察动物”的“耻辱”。她用舌头轻轻在嘴里弹了一声,四支小狗立刻冲上前,将席培铭包围在中央,直起脖子用力吠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四支狗儿的叫声不同,有的尖锐急速,有的低沉凶猛。一时之间,沈家的客厅变得好像斗狗场一般吵杂,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怎么回事?”席培铭被骇了一跳,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沈蓓珊抿嘴一笑。“它们在欢迎你呢。”
“哦,是吗?”他倒觉得像在宣战。
沈爸爸费力大叫了两声安静,狗儿们才停止吠声。
席培铭松了口气,跟着沈爸爸走向餐厅。才走了没两步,花狗饼干紧跟在他身后,出其不意的大吼一声:“汪!”他才放松的心情又被吓,脚下差点滑倒。沈蓓珊不禁暗叹可惜。
“真奇怪,它们一向很乖的,怎么突然对你吼叫呢?”沈妈咪招呼席培铭坐下。“大概你突然站起来走动,把它们吓到了。”
他还没答腔,沈蓓珊笑眯眯的接道:“人家说——狗有分辨好人坏人的能力哦!”
“小孩子开玩笑。”沈爸爸坐定,举起筷子。“吃饭,培铭。好多年没吃你沈妈妈的菜了,多吃点。”
“一定会的。”一早搭飞机到台北,他什么也没吃,现在面对一桌子佳肴,席培铭的确感到肚子很饿了。他伸出筷子,正想夹起一块香味四溢的红烧狮子头时……
咦,什么东西突然碰了他脚一下?席培铭低头望,黄狗小乖嘴里叼了一支粉红色的小玩具熊,抬头挺胸的端坐在他脚旁边,两支眼睛正巴巴的对着他看。
席培铭笑笑,不加理会,继续向红烧狮子头前进……
小乖放下嘴里的玩具熊,干净俐落的叫了一声。“汪!”
他低头再看,小乖尾巴摇摇,冲着他又叫。“汪!”
席培铭不解的问沈若龙:“有支狗咬着玩具熊在我脚边,它要做什么?”
“哦,一定是小乖。它想跟你玩。”沈若龙啃着油亮亮的鸡腿,含糊不清的回答。
“玩?怎么玩?”
沈蓓珊很好心肠的教他怎么跟小狗玩,“它要你跟它抢玩具熊——但是不能真的抢走哦,它生气起来会咬你,所以要假装抢,懂吗?”
“汪!”适时的催促声响起。现在听来,它的意思分明就是“快点陪我玩,你这个大笨蛋”。
他觉得有点好玩,弯腰把玩具熊捡起,果然才拿离地面不到几公分,小乖就开始抢夺,喉咙里还发出暗暗的低吼声,表示威胁。席培铭稍微拉扯两下便放手,假装被它抢成功了。
一回合结束,他还没有直起身子,小乖已经把战利品放在他脚边,暗示他继续抢,作人不要轻易认输放弃。
“很好玩吧?席培铭。”沈蓓珊很会挑打气的时间。“它好可爱哦,对不对?”
看见沈家人兴味盎然的在欣赏自己的演出,席培铭只好舍命陪小狗。几回合后,他感到空肚子在抗议了。眼见沈若龙已经啃完了两支大鸡腿,一碗饭也已经见了底,而他却连一口饭也还没入嘴。说不得,这次捡起玩具熊后,只好飞快往旁边一扔。
“好了,游戏结束了,现在可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全家动作最神速的小乖已经把那支玩具熊给咬了回来,兴高采烈的摆在他脚旁边,表示“我要继续玩”。
沈爸爸不得不出面解围,“小龙,把玩具熊给收起来,吃完饭再给它玩。”
席培铭暗自称庆,定了下心,这次决定挑他好多年没吃到的“梅干菜扣肉”。
筷子才碰到肉,白狗雪球以利落的动作跳到他膝盖上,很斯文很优雅的在他大腿上趴了下来。
他低头看看,见雪球没有动静,四位沈家人也见怪不怪的毫无表示,心想,那就让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