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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大声回答,心情颇得意。
不过,乐极生悲四个字之所以会流传至今,确实有其存在的道理。几分钟后,葛雨莹目光呆滞,盯着刘秘书堆在桌上近乎半个人高的两大叠报表。
如果老早知道黎渊过去是如何荼毒他的助理们,她可能会考虑另想办法进丁氏集团。当便当小妹也可以探听情报啊,何必自找麻烦?这下子连摸鱼的时间都没有了。如果朝阳在就好了,最少能在白天溜进丁家帮她先完成扫除工作和切菜腌肉。总部向来坚持两人一组果然是英明的策略……
她打住胡思乱想,两手以蛙式动作扒开报表堆,从空隙中对着刘秘书的脸问:“你是说,这些以前都是黎总一个人在作?”
“是啊。但黎总说从现在起,这些都要交给你作了,你处理完以后,我再整理分档……葛小姐,你还好吗?眼泪拜托不要滴在文件上,我拿面纸给你……你要是作不来,还是早点告诉总经理,免得耽误事情。”
“不是的,我想哭是因为……黎总他好可怜哦。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非但没有机会娱乐,三不五时还要回家系上围裙下厨房。”连哀悼丁廷君的时间都没有。她真的很想帮他流眼泪。
“可怜的是他以前的助理,被他操的个个面黄肌瘦,作最久的也撑不了半年。”
“怎么跟丁家的用人很像。”看来天下最悲惨的两桩差事都被她揽上身了。
“对哦,你下班以后还要去总裁家当菲。”同情度陡然爬升三倍。“照我看,大概两天就可以送你去打点滴了。”
“不要诅咒我,你去忙你的吧,我没时间陪你嗑瓜子了。”她卷起袖子开工。
黎渊原本就没有对她的工作能力抱多大希望,随时都在等待葛雨莹跑进来大嚷辞职不玩了,可是,两天过去,四天过去,他不由得开始相信这小女孩远比他所预估的还要明快干练许多倍。他交代过一遍的事,任凭多琐碎,她都没有疏忽过。开会时甚至他眼睛一转,她就会适时而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他正需要的资料。
葛雨莹工作专心一意的神情,淡薄了她给人的女学生印象,清晰的脑筋,俐落的手脚,她果然每天都在下班以前处理完所有事务,然后等他和丁兆安回到家时,热腾腾的好菜好饭已经出炉。第二天早晨起床时,饭厅必定充满咖啡的浓郁香味和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甜香。即使他加班到半夜才回家,桌上也定然为他准备着清淡爽口的宵夜。
“我早说过这丫头很不错,对吧?”丁兆安查询葛雨莹的工作状况后,难掩语气中的得意心情,呵呵笑得好快乐,只是这份得意却是针对他自己的识人之明而发。
“我不否认,可是你看──”黎渊拉开办公桌抽屉,指着满抽屉琳琅满目的零食发楞,不知应该作何感想。
丁兆安捧肚子大笑起来。“因为你老是忙到忘记吃饭,所以她给你准备了这么多现成吃的,方便你随手抓来吃两口填肚子。我看看──饼乾、巧克力、豆乾、洋芋片、牛肉乾、鱿鱼丝──啧啧,应有尽有。她知道我绝不会忘记吃东西,就没给我准备啦。”
“这可是办公室抽屉,不是远足用的背包。”他苦笑。
“能有人以如此婉转的手法提醒你注意健康,有何不好?以前廷君也没有她这么细心体贴。黎渊,你看我收她作义女怎么样?”
黎渊头顶飘过一阵寒风,毫不犹豫就答:“我不赞成。”
“为什么不赞成?”
“你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就要认人家当女儿?我感觉她和廷君之间的关系还有不少疑点,你……还是想清楚点吧。”
“你当我白痴啊,我当然找人调查过了。她母亲因为生她而难产死亡,父亲又在她十六岁时病故,她高中毕业以后考了奖学金出国念书,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处,连最好的侦信社都查不出来,看来她和廷君这几年隐居得还真道地。这些和她自己告诉我们的身世背景完全一样呀!如果她是骗我们的,侦信社应该会查得出来她这几年究竟在哪里。”
“即使她真的是廷君未婚妻,我也不觉得你有必要收她当女儿──她现在不已经像你的半个女儿了?难道还不够吗?”黎渊说:“仪安后天就回来了,你不妨和她商量商量再说。”
“和她商量作什么?是我要收义女,是我培养继承人,和仪安有什么关系。算了,我自己考虑吧,问你也没用,你只会和我唱反调。”
葛雨莹在办公室外轻轻敲门。“总经理,我可以进来吗?”
丁兆安抢先嚷道:“进来。莹莹,你今晚打算作什么好吃的喂丁伯伯呀?”
“我想作个橙汁小排、罗汉斋、酿茄夹、芹菜炒虾球、玉米豆腐羹,再加一个……红枣马蹄糕,你觉得好吗?”她笑着答。
丁兆安光听就忍不住咽下口水。“你真伟大,至今没有一道菜重复过,不能怪我一见你就想到吃的。唉,真可惜,这些好菜今晚是吃不到了,你明天再作给我吃吧。”
“明天?”
“今晚你和黎渊代替我去赴赛门的宴会吧,我不打算去了。”
黎渊和葛雨莹同时怔住。“欧洲葡萄酒商赛门先生?那条线一向不是你自己负责牵的吗?”
“最近突如其来的事情一大堆,我头痛的很,不想去了。你去就说我今天有事,下次再找他打球。”
黎渊沈吟后说:“好,我去。但莹莹不用去了。”
“为什么?”葛雨莹问。
“是应酬,又不是正式会议,你跟去干嘛?”他不耐地摆手。
“我……”她真想去,但见黎渊一脸冷冰,又不敢多说。
丁兆安看了看两人,息事宁人地开口:“让她去见识一下,看看小丫头应对能力如何,说不定我还会升她当官呢。”他向葛雨莹挤挤眼睛。
“兆安,今晚少不了喝酒,你要我带她去,不是多个累赘?”
“我能喝一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黎总。”她急忙表示。
“你……”
“莹莹都说她不怕喝酒了,你担什么心呢?何况还有你在,我又不是派她一个人去。万一真有什么事,就叫她自己先回家就是了嘛。”丁兆安下结论。“就这样了,你和莹莹一起去,你们俩别再争执了。”
“好吧。”黎渊面无表情地起身走开。
“黎总,这份文件要你签名。”葛雨莹抱着档案夹追上。
“放桌上,我回来再看。”他头也不回离开办公室。
她吐吐舌。“黎先生好像生气了。丁伯伯,我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吧?”
“别管他,他那人一向阴阳怪气的,几分钟就没事了。你自己先去看看这方面的资料,别等到时大家说了些什么,你都鸭子听雷,不知道怎么应对。”丁兆安停顿一下,又问:“你知道那是廷君最后负责的业务吗?”
葛雨莹想了下,缓缓回答:“我知道君君处理过葡萄酒进口的业务,六年前那场走私案,就是和这有关。”
“关于那桩案子,他有没有把起末告诉你?”
“他说,虽然警方查不出任何他走私的证据,但是,同时间却有另一位商人的货被查出内藏玄机。偏偏那批货也是葡萄酒,偏偏也是在瓶塞里藏宝石,都符合线人给的情报。所以,有人说是线人告错了对象,可也有人在背后中伤君君,说他事先得到消息,暗中作了手脚,把两批货给调换了。”
“嗯,你既然都知道,我就不用再跟你说明了。不过丁伯伯不喜欢公司和走私案牵扯在一起,所以万一遇见外人问起什么,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解吧?”
***
“上次丁先生告诉我说他找到艾伦的未婚妻时,我就巴不得能见见你。虽然艾伦和我合作时间不长,但他是个好潇洒的年轻人,我一直很欣赏他。真没想到他英年早逝,实在遗憾。”胖胖身材的葡萄酒商赛门包下了整个餐厅宴请宾客。知道葛雨莹会说法文,饭后就拉着她不停说话。
葛雨莹手持高脚杯,里面盛着颜色迷人的红色酒液,笑说:“我刚接触这生意,以后还要请赛门先生多多指教。”
“不要客气。做生意本来就是双方在合作中、一起学习、一起赚钱嘛!”
“丁先生也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表示与赛门先生合作又轻松又愉快。”
“是吗?我是很轻松愉快啦,但丁先生就不见得了,哈哈。”赛门说:“十年前我是个乡下果农,对生产买卖一翘不通。不过我对自己种出来的葡萄很有信心。总算丁先生慧眼,看上我的葡萄,还帮我作工厂的规画,等生产线上了轨道以后,艾伦再来安排所有外销事宜,我这才变成葡萄酒厂的大老板……”
葛雨莹耳朵倾听赛门先生叙述他酒厂辉煌的创业历史,眼角分心搜寻黎渊的身影,见到他在与赛门先生请来的两位女性朋友说话,聊得很愉快。她忽然感觉胸腹间不太舒服,或许是义大利式的自助餐点里有过多的起司,让她感到胃闷;也或许是这家餐厅的通风不好,赛门先生的雪茄烟味老冲着她鼻子飞,惹得她胸口翻搅……但是,她就是说不确切究竟哪里不舒服。
葛雨莹将手里的半杯酒饮尽,把注意力重新转回赛门先生身上。
“葛小姐挺能喝的。来,我再开这瓶你──!”
甜甜的葡萄酒容易入口,不知不觉中就接连滑入喉头,感觉着口中余留的淡淡苦味,薄薄酸意,让嘴忍不住想再进一口。
生平第一次在没有人强迫的情况下喝这么多酒。葛雨莹想起当初她喝到胆汁也吐出来了,醒后依然头痛得站立不稳的情景。但朝阳只是狠着心,每夜拉着连闻到酒气也会反胃的她猛灌黄汤,说,“你不学会喝酒,不能控制住酒精,总有一天会被它控制而弄砸任务。”时间久了,她终于习惯只让酒精灼烧喉咙和胸腹,却能保持脑袋的清醒。
但,何苦呢?葛雨莹甩头摆脱这念头。一开始朝阳就曾提醒她,既然已经决定走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一分神间,手里的酒杯已经被人拿走。
“咦,我的酒!”她吓了一跳,原来是黎渊已静静走来她身后,自她手中取走酒杯。
“你已经品尝过赛门七种不同年份的美酒了,可以把下个好机会让给我吗?”
“可是……”奇怪,他不是一直在和人聊天吗?怎么知道她已经喝了七杯?
“再喝下去,你要醉了。”黎渊淡淡道。
“我不会醉的,这只是葡萄酒而已。”她只是脸颊有点发热,心跳有点加快罢了。“我和赛门先生聊得正愉快,你过来干嘛?去陪女士说话去,别冷落了人家。”
他拿奇怪的眼神望了她一眼,随即拉起她手,将她牵到一旁。“抱歉,赛门,失陪一下。”
“什么事?发生什么事了?”葛雨莹紧张追问。
黎渊不语,按着她在角落一张椅子上坐下。“你不要起来。等等。”他离开半分钟后,端了杯热茶和一条毛巾来。
“干嘛?”她莫名其妙,接过黎渊递来的茶杯和毛巾。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再给我二十分钟,我们就能离开了。万一你实在很不舒服就叫我,不要强撑,知道吗?”
葛雨莹茫然中点点头,茶杯的热度从手心一路流传到身体里。
黎渊慎重看她一眼才转身走开,几步之后又转首叮咛:“不舒服记得叫我。”
原来他以为她醉了。葛雨莹喝下一口茶,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