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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雨莹苦笑。“丁伯伯,我觉得这方法不太妥当,你再想一个吧。”
丁兆安摇头。“我不认为你会更赞成先奸后杀的方法,太粗鄙了。还是这样最好,你不要动,让我打准了就不会痛。这掌心雷只有两颗子弹,现在只剩一发,要是我不小心打歪了,你将会在地上打滚惨嚎半个小时却死不了,到时我可没有第三颗子弹帮你解脱哦。”
葛雨莹吓得双腿发软,冷汗涔涔。“你真的很恶心。”
“我记得你刚才已经说过你对我的观点。”
“但是我想……我可以重新考虑你的求婚。”她挣扎地堆出笑容。
“太迟了,我已经丧失和你结婚的兴趣了。我不喜欢在我热情澎湃的时候还要担心老婆随时可能掏把枪出来指着我的头。”丁兆安把枪举高对着她额角,那始终如一的愉悦笑容在此刻反而显得狰狞残忍。
“我也不赞成她嫁给你。”
黎渊从远处的树后面走出来,手上一把枪遥遥指着丁兆安。
“黎渊!”葛雨莹大叫。“你怎么跑来了?”
丁兆安显得十分惊讶,“原来你也会玩枪?你的枪法比丫头好吗?”
黎渊一脸冷肃,从远方牢牢盯着丁兆安。
“如果我要射你左眼,绝不会射到你右眼,你如果不想试,就立刻把枪放下,墓园周围都是警察埋伏,你逃不掉的。”
丁兆安镇定地望了他片刻,摇头说:
“我不是很相信你的话,尤其距离这么远,但我并不想拿自己的左眼来验证,所以不用试了。”他思忖一下,说:“原来你和莹莹是一路的,奇怪,我竟然从来没有怀疑你……嗯,如果我用她的命和你交换我的自由,成不成交?”
“不要答应他!”葛雨莹大叫。
“你这么喜欢当死人吗?真奇怪。”丁兆安倍觉古怪地看着她。
“我再说一次,你立刻把枪放下,不要挣扎。”黎渊咬牙说。
“你可以射我,可是我保证莹莹可爱的脑袋也会同时冒出灿烂的血花。你如果不想试,就立刻让我带她离开这里。”丁兆安微笑,用黎渊的口气回敬他。
“黎渊!你不能放走他!否则我这辈子作鬼也不会原谅你!我说到做到!”
“你安静点!”黎渊低吼,冷汗滑下他背脊。
“射他!不要管我,黎渊!要是被他逃走,我们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丁兆安打量着黎渊那青白得骇人的脸色和双眉间明显不过的痛苦与恐惧,似乎察觉出什么而轻笑了出来。
“怪不得最近这阵子黎渊寸步不离的守着你,连我特地将他支派去桃园开会,他也飞车赶回来,生怕我对你不利。真有意思,我现在可终于全想明白了。原来你不答应我的求婚,是因为你心里已经有黎渊了──丫头,你想嫁给他?”
她脸发烧。“就算我一辈子嫁不出去,也不至于沦落到嫁给你的下场!”
丁兆安摆出受伤害的表情,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
“嫁给我真有这么惨吗?我至少会是个忠实的丈夫,绝不会背着老婆偷女人。”
一句话让葛雨莹气得火冒三丈,愤慨地浑身打颤,用力大叫:“丁兆安,你是人渣!我不准你这样侮辱黎渊!我是爱他没错,但他从没有对我作过非分的事,你可以取笑我,可是你不能侮辱他!”
丁兆安眼睛张得很大,歪着头像在看一头稀奇的怪物般端详葛雨莹。
“老天,看来你是爱惨他了。黎渊真有这么好?”
他轻蔑的口气让葛雨莹怒火更炽,“比你这混蛋好十万倍!一百万倍!一千万倍!你连他的半根头发也没得比!”她几乎准备伸手打落丁兆安一脸讥讽的笑容。
黎渊猛然大吼:“趴下!”已然开枪。
葛雨莹身子迅速往下蹲落。
丁兆安在向她开枪的同时,持枪的手掌被黎渊射出的子弹贯穿,掌心雷自他手中跌落地面,最后的那发子弹因而全然失去准头。
丁兆安脸色苍白,抱着血流如注的右手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只冷然对黎渊道:“现在我相信了,你的枪法的确很准。”
从头到尾,他的言行始终十分从容,态度泰然地束手就擒。
在被警察带走之前,丁兆安对葛雨莹注视良久,最后只缓缓摇头说: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自从你出现以后,我的命运确实转变得比较凄苦。”
杨晓静……作我终生的搭档……第九章
第九章
从喝令葛雨莹趴下的那两个字之后,黎渊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愤怒过,不仅气到极点,更痛到极点。
她始终表现得好理智,好坚强,好冷静,让黎渊几乎要欺骗自己去相信……只要他能控制住自己,或许他们能够突破搭挡之间不能有感情的禁忌。
没想到她竟然为了维护他,而向持枪对准她脑袋的歹徒破口大骂。只为了不要人污蔑他,她可以完全忘记自己正身处在死亡边缘,丁兆安一气随时会扣扳机!
她何苦这样为他?她到底把自己的生命当成了什么!
黎渊胸口一阵阵针刺的痛楚让他难以喘过气来。
事实上他的枪口早就对准了丁兆安,有把握能随时送他上天,但当那把无情的枪真正指在葛雨莹头上时,黎渊发现自己从不失误的手竟然可怕地发起抖来,再也无法瞄准……他不得不走出来争取短暂时间,平复无限恐惧的心情。
纵使相隔有段不短的距离,但黎渊那堪与飞行员媲美的视力让他看得分明葛雨莹无惧的瞳孔里放射出强烈炙热的怒火,恨不得将丁兆安给千刀万剐,只为了无足轻重的一句话,难怪丁兆安会惊诧到分了神,因而让他终于有机可趁开了枪。
等丁兆安被带走之后,葛雨莹杵着拐杖冲上前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怎么可以露面?我们说好了不是吗?他如果投降就算了,否则警方也会当场以企图谋杀罪名将他逮捕,就算不幸真的被他逃掉,你至少还可以继续埋伏,不是吗?你怎么可以自己揭出底来!还有,当他要跟你谈交易的时候,你怎么能犹豫!”
她指责他!她竟然还敢编派他的不是!
他再也不能被那冷静坚强的外表蒙骗,但是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压藏在心里那份对他的感情根本是──深不可测!黎渊双拳握紧到骨节快要碎掉,注视她的眼眸无法隐藏痛到极点的情绪。他如何能自私地依赖她伪装出来的假象,继续留她在身边?
葛雨莹骤然怔住了,从没有见过他的表情冷沈到这个地步,像是他已经失去了深藏在灵魂里那酝满柔情的角落,像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黎渊转过身,不理会她在后面撑着拐杖苦苦追赶,迳自踏大步走到车门边,拉开车门后就杵在门边,分明是等她上车,却甚么话也不说,凝住的脸色却好似无边的烈火在燃烧他一样吓人。
葛雨莹终于走到车边,只扶着车门站着。
她不上车,黎渊也不出一声。两个人就这么隔着车门一前一后站立僵持着。
沈默凝滞着空气,气压重的让葛雨莹再也受不了,两行泪珠子滚下脸颊。
“为什么这样对我?你到底在气什么?”她大声问。
黎渊还是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叫她恐惧。
风吹过她脸颊,泪落得更凶更急。“你说过的,不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不是吗?”她抽噎着,无法忍受黎渊毫无解释的全然沈默,他从未如此待她。“别这样……黎渊,我求你说话啊,为什么……都不说话啊!”
葛雨莹拐杖跌落地面,身子靠在车门上,索性两手蒙着脸大哭起来。
她的泪水让黎渊快要疯了,他勉强张开乾涩的嘴唇,挤出嘶哑的声音:“不要对我这么好,莹莹。”
她猛然抬起泪迹斑斑的脸庞。黎渊终于说话了!虽然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是无论说什么都好过他刚才那吓死人的全然沈默呵。
她颤声问:“你说什么?什么不要对你好?你说清楚点哪?我不懂。”
“你不必那样维护我……”
“什么维护,我还是不懂,黎渊,请你再说清楚点好吗?”她恳求道。
黎渊脸部肌肉抽动,激动地嘶吼出来:“你不需要跟丁兆安说那些话,你听懂了吗?”
“为什么不需要?他怎能那样说你,太不应该了嘛!我很生气所以才骂他啊!哦──”她眼睛雪亮起来,嘴角愉快地翘起了。“原来你是在气我太冲动了!好吧,我以后会改进,不骂得那么过分。可是我们这次配合得很好啊,我惹他分心了,你就开枪,结局不是很完美吗?”
黎渊简直无话可说。“没错,这是我生气的理由之一,你实在太感情用事了。”
她诧异地眨眨眼问:“之一?那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他的喉咙又无可避免地乾旱到难以发声,久久才艰困地说:“你知道……我无法给你任何承诺,而你还如此年轻……”
葛雨莹突然间懂了,头晕目眩的感觉一下子攫住她整个人。
该是狂风暴雨在瞬间怒卷过墓园吗?还是天与地失去了它们的平衡?为什么她的视线摇晃得如此厉害,终于弄懂黎渊为什么这么痛苦,为什么眼底再没有一丝温柔,一点火光。她试着开口,声音却颤抖得连自己都害怕:
“不行吗?我只想像现在一样陪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会向你要求,不要你说爱我,不求你给我未来,也不期待我们会有结局。承诺、名分或年纪……这种东西我完全不在意,我心甘情愿,只想一生陪伴着你,每天每天都能见到你……仅仅如此也不行吗?你也不许我吗?”
他眼里闪着泪光的答案让她无法承受,乏力的身子软软顺着车门往下滑倒在地上。
黎渊几近崩溃,强忍双眸刺痛,绕过车门伸手搀扶她,手才触到葛雨莹手臂她就像被电击似的震动了,抬头张着一对伤心欲绝的泪眼对他望来,她眸里的痛苦像毒蛇舌信一样钻进黎渊心坎,让他直直沈落到地狱。
“真的不行吗?”
她哽咽着问,声音小得几乎无可辨认。
黎渊悲怆到无法言语,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冰凉的泪,却有更多的泪滑下,永远抹不完似的,不停不停从那小小的身躯里涌出。
她是如此纤细,如此甜美,如此勇敢,如此……义无反顾地爱他……
突来的电话铃声冰冷地刺破空气,黎渊无法移动去接听,但铃声响了又响,不肯罢休,他终于探身进车内拿起行动电话接听。
对方说话的十秒钟时间,黎渊全身温度尽失。他不发一语,半架半扶地将葛雨莹无力的身子搀进乘客座里,大步绕过车子跨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油门一踏,车子飞也似地冲离墓园。不好的预感让葛雨莹呆坐着说不出话来。
直到车行了半小时以上,黎渊才哑声说:
“仪安流产了。”
葛雨莹惊喘一声,脸色刷白得像纸一样。
***
丁仪安躺在病床上,黑发散放在白色枕头上,泪水无声从眼角滑落。
为了从墙上卸下画,而从小板凳上摔了一跤,摔掉了她满心渴望的孩子,还不到一个月大,连母亲都尚未警觉到它的存在,又飘然消失了。
医生说她在之前的大火中受到过大的惊吓,才会因为小小一跤就失去了孩子。
大火。丁仪安几乎记不清楚那可怕的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