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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仗义,也无法抵御本能。
何宁能为它们提供水,却无法提供食物。
狼和兔子注定相爱相杀一百年,大自然的规律,任谁都无法改变。
倒是长角羚羊让何宁刮目相看,十几头羚羊聚集在一起,坚硬锋利的长角对外,像是古罗马军团的圆阵,撞上去,刺中了就是四个血窟窿,地形兽也别想全身而退。
叫声持续了几分钟,呲牙对决中的动物逐渐平静下来。扫视四周,是他不对,让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走在一起,纯属脑子发抽。
“大家都散了吧。”何宁单手梳过额前的发,声音并不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动物们在野外的生存能力本就强于人类,一路上留下的水塘,肯定都记住了。何宁不能继续带着它们走了,就算走到荒城,也无法为它们提供足够的食物。
最先散去的是天空中的红嘴灰雀,被灰雀袭击的地形兽即将咽下最后一口气,食腐鸟和苍鹰正等着饱餐一顿。
沙鼠和兔子窸窸窣窣的分散开,大耳狐和沙漠狼紧随它们而去。长角羚羊晃动着颈部,貌似在同何宁告别,最壮硕的一头公羚羊前蹄踏地,羚羊分成了三群,分别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最后留在何宁身边的,只剩下五头地形兽,一头猛犸和好哥们绿蜥。
食腐鸟和苍鹰开始大快朵颐,还活着的地形兽并未因同类情谊驱赶它们,相反还围了过去。食腐鸟和苍鹰抢不过地形兽,叫两声,权当抗议。在荒漠中,实力就代表一切。
看到这一幕,何宁能做的也只是重新盘腿做好,抓了抓猛犸头上的硬毛,“它们吃肉,你吃什么?”
一声嘹亮的象鸣,何宁有些惊讶,这位也是杂食?
大象是不是吃素吗?
转念一想,能在荒漠中生活的猛犸,注定不能用常理来推测,蜥蜴都能飞上天了,大象吃肉,可以理解。
十几分钟后,何宁再次前行。
这一次,整个队伍缩短了大半截,食腐鸟返回岩山,苍鹰在空中盘旋之后,悠长的鸣叫划破长空,展开翅膀,在蓝天中留下一抹矫健的身影。
何宁坐在猛犸背上,单手搭在额前,遥望着远处地平线,不需要绿蜥指路,他能感觉到,距离近了。
摸了摸左耳,被刺破的伤口开始结痂,不再疼痛,镶嵌在银色耳扣中的黑宝石,仿佛有生命一般脉动。
猛犸每踏出一步,大地都在震颤,灼热的沙风吹起何宁的发,闭上双眼,仿佛与荒芜的大地融合在了一处。
大地,蓝天,热风,挣扎求生的动物。他也是其中的一份子,这种感觉相当奇妙。
中途休息时,绿蜥找到几棵没有枯萎的大树,和猛犸一起啃树皮。
地形兽是食肉动物,对树皮不感兴趣,呆在沙丘下躲避烈日,无意间发现了一群沙猫的洞穴。灰白两色的沙猫,圆头圆眼睛圆爪子,身子也圆乎乎,蜷起来不到两只拳头大。何宁见猎心喜,忍不住想摸一把,却差点被挠出血。
地形兽张嘴就要吞,却被何宁拍了一下脑袋,这么一窝还不够它塞牙缝,就别动嘴了。
地形兽低低叫了一声,甩甩尾巴,卷起一片黄沙。
咳嗽两声,为何他会觉得这大家伙像是吃不到骨头在呜咽的小狗?错觉,一定是错觉!
等到绿蜥和猛犸啃完树皮,队伍继续上路。
让何宁惊讶的是,两只圆乎乎的沙猫竟然主动凑近他,用身子磨蹭他的腿,眯着眼睛发出喵喵的叫声。
“让我带着你们?”
喵!
“可以倒是可以,但不许再挠我。”
喵!
人同猫讲一番,两只沙猫被何宁抱了起来,一同坐在了猛犸的背上。猛犸甩鼻子抗议,那只蜥蜴就算了,两只猫也要它驮着,算怎么回事?
结果抗议无效,何宁一拍头,大个子也只能认栽。
权杖带着何宁在空中飞,并没觉得距离有多远,但在荒漠中足足走了三天时间,何宁才回到荒城。
站在猛犸背上,何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座半月形的湖泊出现在荒城之外。从高处俯瞰,能清楚看到一条河流从城内注入湖泊。河流和湖泊周围,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生长出一片葱茏绿意。
这是怎么回事?
何宁转头去看绿蜥,好嘛,哥们已经滑下猛犸的背,撒丫子朝城中跑去,猛犸的喜悦也传到了何宁的心中。
抬头望天,何宁笑了一声,“算了,去吧。”
嘹亮的象鸣声之后,猛犸和地形兽直接冲向了湖泊,轰隆隆的脚步声在荒城中响起。
何宁被放到地上,沿着贯穿荒城的河流前行。
河水清澈,水面下是雕刻着花纹的方砖。不可思议的是,水中竟然还有鱼,不过一指长,二指宽,数量却不少。俯身捞一把清凉的水扑在脸上,想起初入荒城走过的那些铺着方砖的街道,何宁不解,这是早就设计好的河道,还是偶然?
想不明白,又站了一会,转身朝发现权杖的水池走去。
不担心会迷路,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指引何宁,一步一步朝既定的方向走去。
哗哗的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看到已经成了“喷泉”的白色水池,何宁恍然,总算明白了河流与城外湖泊的成因。
这么多的水,是有地下河?
水很凉,能看到闪着银光的鱼从水池中涌出,在阳光下发出炫目的色泽。
长在水池附近的藤蔓已经攀爬到石柱顶端,叶片下结满了青绿色和红色的果子,颜色诱人,味道也同样诱人。
肚子开始咕噜噜叫,何宁干脆脱掉了鞋,蹚水走到池边,摘下一把青绿色的果子,一个接一个塞进嘴里。他吃过这种果子,味道脆甜。红色果子却没动,等到绿蜥过来,才能确定有没有毒。
吃完一把,又摘下一把,吃饱为止。
肚子吃饱,心情就会变好。
连日来的旅途,又让何宁变成了一个泥人,清澈的池水让人动心,把身上的布料全部扯掉,终于痛快的洗了个澡。至于水边的动物是不是会喝到他的洗澡水,会不会抗议他没公德心,何某人暂时没考虑那么多。
闭上双眼,沉入水中,黑发浮在水面,感受整个人被包围的沁凉,两个多月没洗澡没洗脸,他容易吗?
肺中的空气开始不足,何宁猛然从水中站起,惊飞了落在藤蔓上啄食果子的几只小鸟。
小鸟有着彩色的羽毛,很漂亮,在空中扇动着翅膀,清脆的叫着,貌似在抱怨,又像在撒娇,何宁心情大好,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哈哈笑出了声音。
欧提拉姆斯神殿中,一身白袍的大巫站在巨大的宝石棱镜前,干枯如树皮的掌心,聚集起一团白光,鲜红的血从嘴角滴落在白光中,凝聚成一块红色宝石,在白光中不断翻转。
宝石棱镜也开始变化,光滑的表面,浮现了荒漠中的景象,巨兽,黄沙,坐在猛犸上的黑发青年。
握着金色权杖的手开始颤抖,浑浊的双眼瞬间瞪大,苍老的面容中带着不可置信。
不,这怎么可能?!
她想要看得更清晰一些,想要看清青年的面容,白光中的红色宝石却突然碎裂,化成了一滩污浊的血。棱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伴随着咔嚓的碎裂声,画面消失,光滑的宝石出现了裂痕。
大巫跌坐在地,一口接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白色的长袍一片狼藉。
欧提拉姆斯的巫女,几百年前不过是侍奉神和大巫的仆人。用阴谋攫取的权力和地位,注定终将失去吗?
亚兰大陆西部
最大的蛮族部落苍岩,不久前丢失了一头猛犸和十一头地形兽。更可怕的是,丢失的猛犸是苍岩部落族长科尼的坐骑。
看守兽栏的奴隶跪在大帐前,额头抵在地上,瑟瑟发抖。
科尼斜靠在巨兽皮毛制成的毯子上,乌黑的长发被兽筋束在脑后,左眼下是青色的部落图腾,浓黑的眉毛,琥珀色的双眼,棕色的皮肤,如大地之神一般高大强健的身躯。
他手中握着一把象牙匕首,锋利的刀刃能轻易割破人的喉咙。
部落祭祀坐在他的下首,膝上平放着一柄木制的权杖,灰白的发间绑着一圈灰雀的羽毛。
亚兰帝国曾统治整片大陆,蛮族曾是帝国最忠诚的战士。在最后一任帝国大巫陨灭,巫之城消失,帝国灭亡,巫女们窃取了欧提拉姆斯神殿之后,蛮族也不再有效忠对象。
蛮族对巫的信仰,如对祖先图腾的敬奉一般。帝国灭亡后,任何一支蛮族部落都不再有巫。部落祭祀是天神的仆人,大巫的追随者。敬奉天神,敬奉陨落的大巫。
“族长。”祭祀抬起头,灰白色的瞳仁,看不到任何东西,“这是大巫的力量。”
苍岩人无法彻底驯服猛犸,能让巨兽甘愿服从的只有大巫。不是欧提拉姆斯的冒牌货,而是亚兰帝国时代的巫之血脉。
“大巫?”科尼转动着手中的匕首,刀光映在带着野性的英俊面孔上,“已经几百年了,还会有真正的大巫?”
“族长,艾比亚不会说谎。”祭祀苍老的面孔露出了笑容,“天神眷顾着亚兰,伟大的巫之血脉将带来甘霖与繁荣。”
巫之血脉,甘霖和繁荣?
科尼靠在兽皮上,眯起双眼,手中的匕首飞出,狠狠扎入大帐中的木柱,刀锋发出了嗡嗡的钝响。
第十二章
咚!咚!咚!
随着鼓点,身披红纱的舞女,款摆着柔韧的腰肢,妖娆起舞。
腰间和足踝上的银铃,随着舞女的旋转叮铃作响,蜜色的足踏在鲜艳的地毯上,指甲上的红色蔻丹如绽放的花朵一般诱人。
这是普兰城城主府的宴会,城内官员,附庸于普兰城的部族族长,都坐在宽敞的大厅内,面前摆着大盘的烤肉和水果,食物的香气和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鼓声中加入了古老的弦琴,伴随着乐声,舞女摇曳出曼妙的身姿,金色的额饰和红色的头纱飞舞,柔软的腰肢,纤纤十指,勾画着淡红色眼影的眸子,如水般含情。
这是流传几百年的古老舞蹈,据传起源自巫之城。在亚兰帝国时代,最优秀的舞女是侍奉天神的巫女,当她们身披彩色薄纱翩翩起舞时,吹过黄沙的风也会短暂停歇,欣赏她们的美丽。
只可惜,亚兰帝国灭亡之后,巫力最强的巫女进入了欧提拉姆斯神殿,各部族的巫女成为了传递神音的使者,巫女之舞只能成为传说。
舞女开始旋转,越来越快,红纱舞动间,像是一朵绽放的妖花。
宴会中的男人们瞪大了双眼,弦乐和鼓点中,夹杂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宴会的主人,坐在首位的穆狄,单手支颊,轻轻晃动着银色的酒杯,很无聊。
眼前的舞女,技艺精湛,美艳动人,却无法吸引他的目光,鼓声和弦琴只会让他烦躁。当舞蹈进入最高潮,鼓点仿佛成了战鼓一般时,湛蓝的双眼,竟然变成了金色的竖瞳。
金色的长发垂落,没有人发现这瞬间的变化。
咚!
弦琴声停了,鼓手敲响了舞蹈的结束音。
舞女折腰仰卧在地毯之上,头纱铺开一片妖媚的红。雪白丰满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一颗硕大的蓝宝石点缀在胸前,被汗水浸润,隐隐的散发香气,勾魂摄魄,使人疯狂。
普兰城的官员,手握权力的部族族长,盯着她的眸光愈发炽热,只要她愿意,这些人都会成为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