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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盼把箱底都翻遍了,硬是没找着她遗失的那包首饰。“豫顥天存的什么心?”她喃喃自问。“难道他有收藏别人东西的嗜好,或者要留下作纪念?”
“风姑娘。”小江儿端着一只托盘,上边放了盈尺各色的布匹綢缎,和一瓶不知名的白色瓷罐。“爷送你的。”
“才不稀罕他送这些有的没有的。”盼盼脸上殊无喜色。常言道:无功不受祿。她不是个貪得无饜的人,在风軒时多少情深意厚的王公贵族一擲千金,只为买她一笑,她都不放在心上了,焉会对豫顥天这大坏蛋的餽贈感到欣喜。拿了他的东西,将来难不成还要跟他牵扯不清?
“这些珠宝每件都价值连城,怎么说是“有的没有的”?”小江儿把布匹搁在桌上,蹲到櫥柜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小布包。“你瞧,比你这些首饰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哈,原来是你拿走的。”盼盼兴奋若狂,抱着小布包又亲又吻。“你拿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不是我呀,是你藏的。”小江儿无辜地说。“那天你和爷闹囗角,把这些珠宝撒落一地,我进来帮忙收拾好之后,因一时找不到地方放,你就匆匆忙忙把它塞到那里面去。”
“对哦。”真健忘,前后不过几天,怎么就不记得了?还一迳的指着豫顥天喊捉贼,他铁定气死了。“谢谢你提醒我,来,这个送你。”
小江儿看她手中的翡翠耳环,圆润剔透,精巧可爱,想拿又觉不妥。
“举手之劳罢了,小江儿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
“别客气嘛。要不然……”不经意地瞥见那瓷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雪蓮花粉。是表小姐送你的,吃了可以丽颜美肤,是女人最钟爱的珍品。”
“噢?”据说雪蓮唯天山仅有,且三年才开一次花,花已经够难得了,何況是粉。她与那朱妍素昧平生,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也喜欢?”
“当然喽,可惜小江儿身分卑賤,怎用得起这么名贵的东西。”说话时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着那小瓷罐。
“送你。”她已经够美了,用不着它来锦上添花,盼盼对自己的长相颇有自信。“如果你不收下,就把它退回去给朱姑娘。”她才不要那兇婆娘的东西。
“这……既然如此,那小江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女为悅己者容,天底下所有的女人大概都少不了这爱美的天性吧。“但,万一表小姐知道了不高兴……”
“放心,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会知道?”盼盼疲惫地打了个呵欠。“请过来帮我把这些珠宝移到墙角。”
“你不喜欢?放这儿很容易遗失的。”小江儿力气挺大的,一个人推一箱,三两下子就叫六只木箱全部靠边站。
“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也用不着。”寅夜潜逃,攜带的东西越少越轻便越好。
“怎么会?虽然爷对你百般疼寵,但你总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开销,留着它可备不时之需呀。”
“你刚刚说什么?”
“留着这些珠宝以备不时之需。”
“不是,意外的开销再往前面一点。”她有必要纠正小江儿的错误观念,免得以訛传訛,让她受不白之冤。
“爷……对你,呃……”小江儿被她这么一问,反倒躊躇了。“是我说错了?”
“嗯哼。”一提起豫顥天她就忍不住上火。“你家主子非但不曾疼寵我,还经常痛责打骂。劳烦你把这个正确的讯息一传十、十传百,请大家告诉大家。”
“是……是这样吗?”小江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爷对你真的不好,那他为何要送你这么多昂贵的宝物?”
“那是因为……”绝不可承认豫顥天是为了补偿她的誣赖,不得已花钱消災,免得她无凭无据还恫吓要到衙门告官。“因为他良心不安,财大气粗,而且爱现。”
小江儿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说的这个人确定是我家主子?”怎么她好像不认得?
除了那个杀千刀的贼星货,还会有谁?盼盼心里狠咒,当着小江儿的面则不好说得太露骨。
“要不是怕破坏你们主仆间的感情,我实在不愿意让你知道,你家这位爷,根本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满嘴仁义道德,却是一肚子坏水,而且呀……嘿,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在听?”怎么傻愣愣的,一点也没反应?
“爷。”小江儿连嗓音都发顫了。当盼盼喋喋数落豫顥天时,她就瞟见廊下的人影,拚命挤眼弄眼示意她别再往下说了,哪知她正骂到兴头上,又背对着房门,于是乎就一切为时已晚。
才说曹操曹操就到?盼盼大大地吞了囗冷气,她的正义凜然,疾言厉色,一见到豫顥天就徹底破功了。背地里道人长短,属小人行径,她却表现得了无愧色。
“奴婢先告退了。”小江儿很善解人意地欠身,合上房门,辞出离别楼。
豫顥天甫一进门就瞥见桌上的小布包。他故意忽略她的批评,牵起唇角问:“找着了?在木箱里?”
明知故问,存心让她没脸。盼盼紧抿小嘴,脑子飞快旋转,想找个不用道歉的藉囗。
“找到就好,对我你永远不需要道歉。”他一眼看穿她的心虛,也猜透她的“歹念”。来到身旁,将她抱上床。
人家本来就没打算说那些废话。盼盼玻鹧劬ΓΦ煤眉佟
“万一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也愿意前尘不计,后事不提,一概原谅我?”先敲钉转脚,预防他日后后悔,翻脸不认帐。
说真格的,她自己也没把握,和亚倩她们究竟能不能平平安安逃出杭州城,逃出去以后又当如何另谋生计?漕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若不幸被他给逮了回来,后果恐不堪设想。
“你预备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沉郁的神色,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没有啦,我只是比喻而已。”跟他这种人还是不要乱探底比较好,一不小心引火自焚就倒楣透了。
“是和擎天寨的宋靖有关?”他了解盼盼的性情,子虛乌有的事,她不会拿出来瞎说的,她心里有事则瞒不了他。
“宋靖是谁?”日前豫顥天仅提过一次,难怪她记不得。
“裝蒜。”他不自觉地就提高声量,加大力道。“你把随身佩饰的玉鐲都送给他了,敢说不认得他?”
“噢,你指的是那个土匪头子呀。”前因后果犹没弄清楚就气成这样?没风度。“我跟他其实根本还来不及深交,就被你破坏掉了。”
“住口。”
又来了。“你只会对我兇,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赶我走?”她倏地跳离他的怀抱。“去,去找你那温柔美丽的表妹,去叫她陪你——”
“表哥,”朱妍幽灵也似的出现在门口。“你睡了吗?我有重要事情和你商量,议事厅见。”好像料定他一定会到,话一说完就先走了。
她该表现得量窄好妒,或是寬大为怀?于情于理于法,她都没有上述两项“特权”,保特沉默该是最稳当的方式。
豫顥天却没离开的意思,将她拉回怀里,头脸埋进她浓密泛着淡淡花香的发丝里,缠绵地磨蹭着。
盼盼发觉他对自己有股说不上来的依恋和矛盾,宛如迷航的摆渡人,寻到得以停泊的港湾,抑或久经沙场的征人,得到温柔的怀抱;有时又控制不住情绪地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方能消心头之怒。
“朱姑娘还在等着你。”察觉到他的意图,盼盼边闪躲边提醒他,希望他要走就赶快走。
“你不介意我去找她?”他浅笑,眼里有勾魂的余波荡漾。
“你找任何女人都不关我的事。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她知道自己的身分,“吃醋”这玩意见永远不在她的七情六欲之內。
“如果我娶她呢?你是不是也毫不在乎?”他捏住她下巴,怒燄已攀上他浓浓的肩。
“三妻四妾都随你高兴,我除了逆来顺受,保证不会给你添任何困扰。”大方保嬷螅裁戳⒓聪闲耐返模菒潗澛渎涞那岢睿
“真大方。”他骤然凝目,笑得非常猙狞。陡地扯开她身上的衣衫,让她雪白的身子,完全倚偎在他的胸膛。
盼盼紧咬着下唇,务使自己柔顺地承受他漫捲云湧的风暴。
“看着我。”豫顥天挾着盛怒印上她的唇,逼迫她打开嘴,让他狡猾的舌得以悠游其间,竭尽所能地侵扰她的每一分知觉。
盼盼的眼泪被逼下来了。自进入醉颜楼后,她鲜少在人前垂泪,她学会了独自舐吮伤口,把脆弱的心灵深深埋入没人触摸得到的幽微之处。岂料住进紫宸堡后,豫顥天却总是惹她哭。盼盼不明白这是因为恐惧?委屈?还是另有原因?
舔到一囗咸咸的液体,他讶然抬头。“跟我在一起这么痛苦?”
盼盼努力想把泪水逼回去,反而更教泪珠恍如決堤,似小水注蜿蜒地流向他的胸膛。
豫顥天动容地仰天长叹。“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使你开心?使你不再恨我?”
“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原因呢?”
“因为我……我……”因为什么?答案已清楚地泛现脑海,但不能说,永远都不能让他知道。
“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他躊躇满志地盯着她的眼脸。“只有爱才能叫一个人行止怪异,痛不欲生。”
“你胡说。”嗅着他狂野的气息,盼盼有好一会儿神情恍惚。“别妄想猜透我的心,那里头没有一丝一毫的空间是留给你的。”
“那是谁?谁占据了它?”他的大掌蓦地覆上她的胸脯,猛力一抓,令盼盼痛到骨子里去。
“会有那么一个人,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我……”
豫顥天不想听,他蛮橫地欺身而上。既得不到心,得到人也是好的,蠶食鯨吞,总有一天她会毫无保留地把一生交付给他——
第七章
豫顥天连着两天没回离别楼,那儿倒是意外来了一个人。
她一来就显现女主人的态势,招呼这招呼那,连小江儿和小云她们都成了她的奴婢,供她一个人使唤。
盼盼由着她去,没必要在这上面和她别苗头闹小家子气,她不是被唬大的,见过的场面多着呢。
“你们退下。”她斥道。
小江儿不敢违逆朱妍,但仍恭谨地望了盼盼一眼,静候她的指示。
“怎么?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她拉下脸,摆出千金小姐的架子。
“退下吧。”盼盼不想让小江儿她们为难,也不愿和这位怀着别样心思前来的不速之客起冲突。
“是。”小江儿面上虽谦敬,心里却是忿忿难平的。这些手底下的人,泰半受过朱妍的鸟气,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是头春龙井,摘于清明节前,嫩芽初迸的时候,味道最是甘甜香醇,你来试试。”端起小江儿刚泡好的茶碗,朱妍体帖地为盼盼递上一杯。
唔,真的好香,茶入喉以后,还留有甘美的余韻,令人齒颊留香,和她在风軒时用来款待上賓的碧螺春不相上下。
“你以前一定没喝过这么好的茶叶。”朱妍双目一迳注视着瓷碗,说话都不抬头,偶尔眼尾轻飞,却是瞟向窗外。
盼盼淡淡地不置可否。朱妍今晚想是算准了豫顥天不在,故意来彰显家势,给她下马威的,她又何必跟着她的嚣张倨傲起舞。
“有话请直说,我没空陪你在这儿喝茶闲聊。”她和亚倩她们约好了,今夜在客棧碰头,一起逃离杭州的。现在已近亥时,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急着等我表哥回来?”她狡诈地一笑。“早得呢,再过十天半个月,他也未必回得来。”豫顥天因济南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