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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气定神闲地一笑,“后者倒不担心,前者的话……我们还要观察。”
“皇上要我取了‘东西’就尽速回京,不知道你们还要观察多久?”他直截了当的问。
“皇上急吗?”
“信息是你们给的,皇上急不急,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他说。
“公子知道皇上要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只负责跟你们接头,然后将东西原封不动、安安全全的带回京城,其他的不归我管,我也没兴趣知道。”
听他这么说,海棠嫣然一笑,“公子果然足快人快语,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
“罗琮祺。”他说。
“罗琮祺?”海棠微顿,“你在宫里负责的是……”
“在下是神机营的御前带刀侍卫长。”在他还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当然也要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
再说,他能顺利完成任务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他是什么身分,对方应该也不在意。
“皇上将此重任交付与你,想必十分器重信任你吧?”她问。
“皇上相信我也许是因为我不会好奇。”他的言下之意是“东西快给我,其他的就废话少说”。
海棠是个聪明的女子,当然听出他话中意含。
“很抱歉,”她笑睇著他,“东西并不在我身上。”
他微怔,但旋即反应过来,“在伏慕书手上吗?”
她点头,“我今天是受伏分舵主之托会你一会,至于东西什么时候给你,在哪里给你则是伏分舵主的事……”
“分舵主?”他挑眉一笑,语带试探地,“看来这事跟天地会扯上了边。”
她微微一笑,“罗公子也知道皇上跟天地会的渊源?”
“我说过了,我不好奇。”他重申自己只办事,不问事的立场。
“罗公子接了这命令,就已经陷了进来了,不是吗?”
“我是否身陷其中,姑娘不必为罗某担心。”他直问:“我什么时候能见伏分舵主?”
海棠顿了一下,“这我得跟他谈谈……”
“那好。”他明快地,“等你们谈好了再差人来找我吧,反正你们知道我住哪儿。”说罢,他拱手—揖,“罗某告辞。”
“海棠不送。”她笑睇著他,依旧是一派轻松,“客人要走了。”
琮祺转身走到门口,外头的人已将门打开。
他一出门口就见到那汉子,但他托汉子看管的丫头却不见踪影。
他微怔,“那位姑娘呢?”
汉子面有难色,与一旁的春杏互觑了一眼。汉子名叫苫骅,是海棠的护卫。
“实在抱歉,”苫骅抱手一揖,“苫某让那姑娘给跑了。”
琮祺眉头一拧,没说什么。
这时,春杏连忙解释,“是我大意,才让她给溜了。”
“怎么回事?”海棠缓缓走了出来,“谁溜了?”
“小姐,”春杏怯怯地,“刚才这位公子将一个小姑娘托给苫大哥看管,谁知道她假借要上茅厕,使计支开了我,结果……”
这会儿,海棠已约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罗公子,”她转而询问琮祺,“那位姑娘是你的……”
“萍水相逢。”他说,“我见她落难,于是出手相救,她让鸣春楼的王八拐了进来,我怕她又落人王八手中,才要这位兄弟代我看管。”
“原来是这样……”她忖了一下,“这样吧,如果罗公子信得过我,那么找这位姑娘的事就交给我吧。”
琮祺沉吟片刻,“只怕麻烦了姑娘……”
“她若跑出了鸣春楼,我也无能为力,但若是她还在鸣春楼里,我保证她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那就有劳海棠姑娘了。”他一揖,“告辞。”
“苫大哥,送送罗公子。”
“不,”他婉拒,“请留步。”说罢,他转身离去。
目送著他离开,海棠若有所思地。
“分舵主……”苫骅悄声问道:“你觉得他如何?”
海棠沉吟了一下,“他是个高深的人。”
“那么你要将‘东西’给他了吗?”
“不,让我再观察他一阵子。”海棠神情严肃,“我爹临终前要我将陈老爷的手札原封不动的交到乾隆手里,我不希望搞砸了。”
“这手札事关重大,确实马虎不得也急不得。”苫骅深有同感。
“苫大哥,”海棠微笑地望著他,“麻烦你找一些面生的弟兄轮流跟著他,千万别教他发现了。”
“属下知道。”他抱拳一揖。
隐身于鸣春楼的海棠姑娘,真正的身分是天地会扬州分舵的当家。她本名伏慕书,父亲伏天青是前任分舵主,深得天地会总舵主之信赖及重用,而这也是陈世倌亲笔手札最后会交付到他手里的主因。
伏天青半年前因病过世之前,将手札交给唯一的女儿,并嘱咐她务必将手札送到乾隆手里,而这同时也是总舵主生前的遗愿。
总舵主希望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过去了之后,这个秘密就成为永远的谜。其实他也可以毁了手札,一劳永逸,但他希望乾隆不要忘了他的本,他要乾隆在看见手札之后,接受这个他一直不愿接受的事实。
如今,归还手札的重责大任落在伏慕书身上,而她希望自己能不负父亲的期望,将此事办得顺顺当当。
只是,乾隆为什么派来一个神机营的御前带刀侍卫呢?他为什么相信一个侍卫能将此事办妥,并将东西安全送到他手中?难道他不怕这侍卫起了异心,拿这个秘密来要胁他?
罗琮祺?他足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普通的御前带刀侍卫,如何得到乾隆的重用及信任?
他真的只是个侍卫?还是他跟她一样,都有著双重的身分?
突然,她想起他直视著她时的深沉眸光:心头不由得一悸——
秀眉一拧,她懊恼地转身回房。
※※※※※※
翌日,琮祺在客栈里点了几样菜裹腹,吃完正准备回房去,突然听见小二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去去去,这里不缺人……”小二哥似乎在驱赶著谁。
“小二哥,你行行好,帮我问问掌柜的……”那是个女孩的声音,带著哀求,“我什么活儿都能做,拜托你。”
这声音,琮祺觉得熟到不能再熟,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跟他碰上两次也吵上两次。他转身望向门口,看见了穿著一身漂亮衣裳的她。
真是个傻瓜,穿著鸣春楼王八给她的漂亮衣裙,哪里像需要活儿做的可怜人?
“你真是……拜托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小二哥,我只要有吃有住,不发饷也行的……”
“就说不行了,你走吧。”小二哥态度坚决。
其实琮祺可以在这时对她伸出援手,但他突然想看看这丫头究竟能好强到什么地步。
此时,他发现坐在靠近门口的一桌客人正窃窃私语,不知在计画著什么。
咕哝了几句,其中一名男子站了起来,并走向门口——
“小二哥,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男人拍拍小二哥的肩,“瞧人家姑娘多诚意的求你……”说著,他上下打量著年轻貌美的宝儿。
“小姑娘,看你很面生,想必是外地来的吧?”他问。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宝儿心存防备地看著他,默不吭声。
“小姑娘别误会,”男人笑说:“我方才听姑娘说你需要活儿做,而我正好缺个人……”
“咦?”她一怔。
“是这样的,”男人笑看著她,两只眼睛舍不得离开她漂亮的脸蛋,“我的高堂老母需要人照顾,前几天刚好有个丫鬟嫁人去了,所以……”
宝儿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怎么?你不信?”男人撇唇一笑,“不然你问问小二哥,看看我徐大鹏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著,他瞅了小二哥一眼。
小二哥一震,然后有点惶恐地说:“徐少爷是扬州盐商徐老爷的独生子,家里富裕,他……他……”
“没错,”徐大鹏打断了他的话,“我徐家上下,仆人奴婢没一百,也有九十,绝不诳你。”
其实这徐大鹏是个地方恶少,仗著家里财雄势大,便四处寻是生非,尽结交些狐群狗党,干尽坏事,但因为他是单传,父亲徐龙玉对他做的那些坏事通常是睁只眼闭只眼,以不闹出人命为原则。
初来乍到的宝儿不知道他的底细,只听小二哥说徐家是扬州盐商,便心想到徐家干活儿理应不会出什么问题。
“小姑娘,如何?”徐大鹏笑问。
“好,我就先到你家做事,不过我要走便走,你不能拦我。”她说。
“这有什么问题,我这人最好商量了。”徐大鹏哈哈大笑,“那我们这就定吧。”
见情形不对,一直站在远处看戏的琮祺立刻趋前——
他见多了这样的地方恶霸,仰仗家里富裕,有人撑腰,便尽干些混事。看也知道他不是真心想给她活儿做,而是要拐她去满足他的私欲。
他实在不想管她,毕竟他有更重要的事,但她屡次出现在他面前,而且每次都那么需要他伸出援手……
说来,他也没闲工夫管她,但不知为何,就是抛不下她。
该死,难不成他欠她的?
※※※※※※
“站住。”他出声唤住正要离去的徐大鹏跟宝儿。
徐大鹏一怔,疑惑的回头,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叫他“站住”。
“你要带我妹子上哪儿去?”他质问徐大鹏。
徐大鹏一愣,“妹子?”
“没错。”他大步上前,一手抓住了宝儿的手,“你为什么要乱跑?”
宝儿眨眨眼睛,一脸迷惑。“我……”
“大哥不过是教训了你两句,你就负气离开,这太不像话了。”他端起兄长的架子,委婉的训了她两句。
“呃……”宝儿一时反应不过来。
“走,我们回房去。”他抓著她,转身就走。
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徐大鹏一脸懊恼。不过人家的大哥既然出面了,他只好眼巴巴的看著他们离开。
这时,一旁的小二哥咕哝了一句……
“奇怪,这位客倌什么时候带进来一个妹子?”
听见小二哥咕哝了这么一句,徐大鹏一震。
“你说什么?”他一把拎住小二哥的领子,“他进来时,没带著那小姑娘吗?”
小二哥惶惶然的回答:“是,是啊……他是一个人来投栈的……”
“什么?”闻言,徐大鹏咬牙切齿地,“好小子,敢诳我?”说著,他伙同其他两名同伴追了上去。
见状,小二哥相当紧张,“徐少爷,别……别生事啊。”
“你闪边去!”徐大鹏一脚踹开了小二哥,直往里面闯。
※※※※※※
“你放手。”一路被拉进后院,宝儿挣扎著,“快放开我。”
看四下无人,他也不必再假扮她的大哥,琮祺停下脚步。
“你真以为他是要你去他家照顾高堂老母?”他神情严肃。
“什……”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看她三番两次被骗,他莫名地觉得生气,“你的脑袋里到底有没有料儿?”
啥?说她脑袋里没料儿?他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你为什么老爱管我的事?”她气呼呼地,“昨天也是,还要那几个人看著我。”
她不说,他都快忘了,她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了昨天的事。
“分辨好坏你不会,要小伎俩逃跑,你倒是很在行。”他语带揶揄,“你是在茅坑里遁地而逃的吗?”
“你……”
“那些心存不轨的坏蛋三言两语就能取信于你,我这种正人君子所说的话,你一句也听不下去。”
“你说什么?正人君子?”她哈哈笑了两声,“正人君子怎么会动不动就拉著闺女的手?”说著,她看著他还拉著她的手。
他浓眉一叫,立刻松手。“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