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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禩默默地盘算着,以老爷子的手段,安王府是必须收敛的,他要是做不来,老爷子必有后招。与其到时候便宜了别人,不如自己与安王府亲近亲近。自打胤禔出事儿,老爷子的身子就大不如前了,他也得加快点儿行动了。
“我去宫里值宿的时候,你若无事,也不必闷在家里,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这还用说?”八福晋接话很快,“说起来你与景熙舅舅倒也相投,不如你劝劝他?不要总与安王府里怄气。”
胤禩微笑:“我省得。”
景熙原因着父荫与自己的表现,也有着不低的爵位,孰料康熙翻死人的旧账,把他给抹掉好几级,一应待遇俱降,生活也大不如前。当他还是贝子的时候,侄儿见他很恭敬的,现在呢,礼貌也是有的,恭敬却减了好几分。他是嫡子,却只能眼看着哥哥袭爵——这倒也罢了——又有个侄儿将来是安王府的主人,想到这里,就不太舒服了。矛盾也就慢慢有了。
八福晋顺势问道:“汗阿玛自己西巡去了,留下你们还要议礼?”
胤禩苦笑道:“可不是,这却是件难事儿。”
正如当初太子妃的待遇问题一样,皇太孙也是个新鲜事物,一应礼仪……都要现弄!所有讨论里,这是最坑爹的一项,费时又费力,没个主持的人,辩论选手们能争吵到死!胤禩自己在这方面也不是很精通,能镇得住场子的皇帝还跑去旅游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只管把他们议好的往上报就是了,”八福晋想的是滑不沾手,“有了老大的事儿,大家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是礼仪上超出一点,咱们也只好认了。”
“只怕没那么简单,”胤禩分析道,“又不是单留了我一个人,到时候兄弟们各有说道,我装哑巴反而显眼了。”
八福晋气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真是闷人。”
可不是么?胤禩跟着苦笑:“你别跟这儿生气啦,这些我自有主意的。另有一件事儿,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有事儿不要总拉上舅家人,他们自己还在烦闷着呢。”
“那要找谁?”
“有事打发人与何先生说一声儿,问问他的主意。事情要再大了,就打发人到宫里寻我去。实在紧急,不是还是隔壁?我当值他必然不用当值的,他人虽不讨喜,办事却是认真的。只要答应了的事儿,除非实在无法,倒是都能做到的。”这说的是四阿哥。
“成。”
“不必这样认真,我是轮值,隔两天就要回来一次的。”
八福晋嗔道:“那你还说那么多来绕我!”
“再也不敢了。”
气氛也很温馨,不过八福晋心里总有一根刺:时至今日依旧无嗣,明年又是大挑之年,保不齐又有秀女“嫁到”。说起来康熙是不大管儿子们后院儿里的事情的,婚前给个侧室先用着,然后是指一个正经福晋,接下来的事情他就管得不多了。
多半是宫妃们吹吹枕头风,康熙才会想起来给某儿子的后院再指一、二侧室。又或者是像大阿哥那样,原配死了,才劳动皇帝再指个继室。对皇子是这样,对宗室也是差不多。
说起来哪个皇子又会缺了女人用了?宫里的阿哥、宫外的王爷,谁没几个包衣出身的侍妾?身边大把的资源,只要他们乐意,怎么会缺了人?根本不用皇帝担心他们会饿着了。
只有一种情况,康熙会格外的“关照”,就是像胤禩这样的,没儿子。婚前指、婚后指,以八福晋对惠妃、良妃的了解,她们一个绿头牌都撤了,一个已是久不承恩跟皇帝见面的机会都少,进言的可能性就更少了。这往家里送的侧室,多半是康熙本人的主意。
八福晋气得牙痒,哪怕叫她只生一个儿子呢?也省得叫人背后议论不是?看隔壁家的,四福晋只生出一个儿子来,就那般稳得住了。
四福晋哪是稳得住啊?根本就是呆得住罢了。
被八阿哥评为“讨厌但是靠谱”的四阿哥,对于自己留守办差还时不时不在家的事情,一改话痨本色,对老婆只有一句话:“照旧办。”说完,抓起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对着镜子照了照,他出门儿去了。
如果简明扼要,真是如同《大话西游》里的唐长老,唠叨的时候让人想一棍子打死他,简洁的时候让人想抓着他的领子多摇晃出些话来。
四阿哥是对老婆太放心了,反正四福晋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他还唠叨个什么劲儿啊?有那功劳去唠叨唠叨差使去了。爷虽话痨,口水也不是不要钱的。
四福晋嘴巴里发苦,要真是心意相通也还罢了,庶子庶女一个一个地往外冒,她跟他的心意相通越来越打折扣了。好在四阿哥还是对她很敬重,府中事务放手给她管,家里的事他也不过问,并不肯拂了她的面子,对弘晖也比庶子们更看重些。
却也是就这样了,夫妻之间的相处却有些像白开水,他的唠叨越来越少了,工作越来越忙了。
四福晋看着门口发呆,许久,拍拍脸颊,好歹他们也是模范夫妻,相敬如宾。
只是都如宾客般客气了,还是不是自家人了?四福晋又怔住了。
李氏的肚子又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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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不管是随驾的还是留守的阿哥,各有话吩咐家里当家的女人,等吩咐完了,圣驾也起行了。
由于已经报备过了,圣驾走后第二天,石家的三姑娘淑怡、四姑娘淑惠就到了宫里来。淑嘉此时正在宁寿宫里,两个小姑娘也是被召到宁寿宫里的,带队的是石琳夫人。
三人行礼毕,皇太后笑道:“可算来了。”两个姑娘相差数岁,在这个年龄段很好辨认,一色的小旗装、小两把头,淑惠的头发留的时间不如淑怡长,略显单薄一点儿。
先是长辈们的寒暄,两个小姑娘捏着帕子,立在石琳夫人的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皇太后、诸宫妃与石琳夫人寒暄着,却有不少人把一半儿的心思放到这两个小姑娘的身上。
东拉西扯了许久,茶都换了两次了,两个小姑娘依旧老实站着。佟妃笑问石琳夫人:“这就是两位格格了吧?”石琳夫人欠身道:“正是。”
皇太后把两个小姑娘叫到跟前:“过来我瞧瞧。”眯着眼睛,一手拉着一个,看完这个看那个,还用拇指的指腹在小姑娘柔嫩的手背上摩来摩去的。这动作换个性别的人来做,那就是流氓啊流氓。
佟妃从旁道:“真是两个标致姑娘。”宜妃也没口子地称赞:“可不是,这样水灵。”
淑怡、淑惠仍是有些儿紧张,双颊透粉,飞快往皇太后旁边坐着的那个怀六甲的女人身上看去。对了,亲姐姐还在旁边儿站着呢,怕啥?皇太后先问淑怡:“多大啦?几月生的?平素都喜欢做什么?”
淑怡恭敬地回答了,心道,皇太后果然惯说蒙语的。
皇太后又转问淑惠:“你呢?哪一年的生辰?学做针线了没有?你姐姐的针线是极好的,心思又巧,想你也不差的。”
淑惠也答了。
皇太后问人问题也就那么几句,与她们聊起了家常:“你们姐姐常说起你们都是好姑娘呢……”细细说完,又问,“”
众人齐齐黑线,合着您说了这一通的蒙语自己还没察觉?
两个小姑娘一愣,马上答道:“会说一些,外祖母近来越发惯说蒙语了。”人上了年纪,怎么省事儿怎么来了。
淑嘉笑问:“前儿我还打发人去看外祖母,她可还好?”
淑惠道:“都还好,就是牙有些活动,吃不得硬东西了。”
皇太后道:“呀!真可惜。”
淑怡、淑惠鼻尖都要出汗了,这皇太后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哪怕是皇太后,也要再说一句场面一点的结束语吧?可惜完了就没了?听那语气……还有一种,她自己牙齿还好的庆幸?
淑嘉道:“这么说我叫她们捎去的几样吃食倒是相宜了。”送老年人吃食当然要重口、软烂,这才好入口。
皇太后丢下小姑娘,丢下一屋子的妃嫔、夫人,转问太子妃:“你那里又做了好吃的?是新鲜的花样儿么?”
淑怡、淑惠:……
磨了好一阵儿,皇太后才放了姐妹三人:“说了叫她们来陪你的,却陪着我们这些老货在这里磨牙,真是耽误了。正好,你带她们回去用饭罢。”
皇太后本想留饭观察的,看在淑嘉已经不动声色地换了三个姿势坐着的时候,又大为后悔,不该因为一时兴奋就叫孕妇这样呆着的,连忙赶人。
三姐妹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确切地说,是两位小姑娘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石琳夫人亦辞出,慢慢地跟着淑嘉走,一老、一孕,速度是快不起来的。两个姑娘很有眼色地一人扶了一个,淑惠扶着叔祖母,淑怡扶着姐姐。
一路无话,踱到东宫,分主宾坐定。
石琳夫人道:“两个姑娘,奴才是把她们带到了,看方才主子们的样子……”
淑嘉道:“还不定呢。”
不定?不是不行?石琳夫人有了三分底气不再多问,转而恭喜起东宫来了:“上一回人多,不得好好说话,今番要好好恭喜您了。”
淑嘉知道她说的是弘旦,微笑道:“是汗阿玛看得上他。”经过数日沉淀,她已没了当初的兴奋,日子还长着呢。
石琳夫人一怔,听淑嘉续道:“您见过纳兰家的格格了么?”
石琳夫人道:“见过,是个极清秀的姑娘,温柔可人,柳条儿一样的。”
我勒个去!淑嘉眉头皱了起来。淑怡心中一动,淑惠也知道这三嫂略不如额娘的意,如今二姐姐怎么没见着人,听了一句话就不很喜欢了?
淑嘉想的是:纳兰家孙子辈儿凋零得厉害,除了纳兰容若的几个孩子,揆叙、揆方二人结婚总有二十年了,生的孩子不算太少,如今活下来的一只手数得完!对于有妻有妾有通房的男人来说,少了点儿!纳兰容若又早逝,年羹尧的妻子听说也是身体不好。
静了一会儿,淑嘉方道:“性情好就行。汗阿玛发了话的,必不会错的。如今我是不得见她的,等过了门儿,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石琳夫人道:“嗻。”
从头到尾,淑嘉再没提一句太孙的事儿。石琳夫人是经过见过的,从淑嘉的态度里就猜出一两分意思来,也不提。反是两个小姑娘有些惊奇,家里固没有声张,因阿玛说自家还未出孝,怎么宫里也?明明是件热闹事儿。
确实是件热闹事儿,此时,前朝正在热闹地吵架!像争礼这种事情,就是个大家各展身手的大舞台,别的事情吧,还会考虑个面子问题:你犯了错,我跟你有亲戚,就不在朝上骂你了,我装死。这个却是卖弄身手的大好机会。
如今不是党争时期,没有那么激烈了,可争的依旧不少。
两边口沫横飞,五阿哥听得满眼蚊香。
分歧不在于太孙地位的特殊,而在于他到底要特殊到什么程度!要不要超过叔叔们?要不要超过亲王们?要超到一个什么水平?帽子上用几颗东珠?印用何种材质又方几寸几分、雕什么钮?还有……他老人家住哪儿好啊?
吵到最后,干脆都挽袖子上了。
昨天此时,胖胖打来电话,表示要跟某肉讨论文的问题……
闲居宫中当老师
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让人觉得棘手并不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