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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送走胤礽,淑嘉又携茂妃、谦嫔去看格根塔娜。
格根塔娜还没有出月子,太皇太后的生日当然也是无法亲自出席了,正在家里看着熟睡的儿子,要多满足有多满足。
听说婆婆们来了,连忙叫人给她拢头发。
淑嘉几人慢慢踱了过来,她左手是大格格、右手是二格格,身后还跟着三个闺女,这几个都是搭着顺风车要来看小侄子玩儿的。
格根塔娜的屋子里香气略有些重,产妇坐月子,屋子通风不勤,个人卫生也略有些障碍,只好燃些香料掩掩味道了。
摆手让格根塔娜不用起来,淑嘉又看了一回“孙子”。小婴儿的脸略略有点儿长开了,约摸看得出一点儿可爱的样子了,淑嘉伸手要逗他,却发现指甲挺长。笑着收了回来,让乳母抱着,口中却对格格们说:“你们几个,君子动口不动手!乌云珠,说你呢。”
乌云珠吐吐舌头:“他的脸真软,”说着戳了戳自己的脸,长叹一声,“我快要老了~”
她的嬷嬷脸都绿了:“格格。”声音极是短促。
淑嘉轻斥一声:“你就淘吧。”转而问起格根塔娜的情形来了。
格根塔娜已经在侍女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不得下地,就伏在床上请安:“额娘恕罪,媳妇儿出了月子给您磕头。”
淑嘉笑眯眯地:“不急不急,今儿你不得出去凑热闹,我们就到你这里来闹上一闹。”轻飘飘地往格根塔娜床头一看,这个侍女的妆饰又与别人不同。
清宫侍女的妆扮一向简朴,不着脂粉、发式简单、身上衣服也素净。这一个么——手上两副银镯子,还挽起了两把头,上头插着两根银簪子。
发现了皇后的目光,格根塔娜笑着解释道:“这个是夏天里叫我们爷收了房的喜子。”
喜子连忙来给皇后磕头,淑嘉眯了眯眼睛:“原来是她,她跟着你到我那里去过几回,这一改了装束,我猛眼一看,都认不出来了,”又转头对被这里的动静吸引了目光的茂妃等着,“你们见过她么?”
茂妃是有所风闻,但是作为一个比较通情达理的婆婆,知道儿子没乱搞,她也就不过份关注了——儿媳妇揣着包子呢。陪笑道:“她原就是儿媳妇的陪嫁丫头,见是见过的。弘晰这孩子!”
格根塔娜比较无奈,她本不想过于抬举喜子的。怀孕的时候不知是男是女,她就很是低调,再没有拿自己的丫头四下显摆的道理。生了孩子,又在坐月子,更想让庶出的孩子再晚几年出生。
拜了长辈,那就算过了明路了,不用说,喜子在长辈那里挂了号,无形中也长了身份。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撞上了。
淑嘉一扬眉:“抬起头来。”说完,自己汗了一下,这口气,真纨绔。
叫喜子的侍女生得倒也清秀,看了淑嘉一眼,又老实地把目光垂下,惴惴不安的样子。
“起来罢。”淑嘉说不清对她是个什么感观了。再看格根塔娜,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带着一点儿应付。
她不能“恃宠而骄”不在主母跟前伺候,你也不能嫌她碍眼把她扔到一边“自生自灭”。
苦逼!
一样的苦逼!
淑嘉笑得很轻:“这是哪家的孩子?”
喜子的父母是康熙赏给三公主的陪嫁,到了草原上生了她,三公主给女儿选陪嫁,又把她给选了回来。
淑嘉长出了一口气,笑对红袖道:“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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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生日在农历十月初三,进入十月,就是入冬了。入冬了,就意味着最后的祫祭在即。祫祭完成之后,大家就都自由了。
内务府很忙,允祺和允祹两个脚不沾地,在家里都少有安睡的时候。随着皇帝为先帝服丧期满,新君要离开暂居的乾清宫东配殿正式搬到乾清宫里居住。那里是大行皇帝停过灵的地方,已经有两年多没住过人了,必须赶在新君迁居之前给重新装修一回。
内务府诸人时时都会听到允祺这样的喊声:“一个个都到哪里钻沙去了?!今日必要把家什摆齐了的!”、“乾清宫要放的摆设呢?”、“这个挂屏收起来,皇上说了,要把那幅米珠的带过去挂。”
又或者是允祹在喝斥:“你们都不动脑子的么?这会儿就要去叮叮当当,皇上还在东配殿里住呢!趁皇上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再动带响儿的!”
宁寿宫里人不敢惊动太皇太后,怕提到“先帝”二字惹老太太伤心。康熙这个儿子,比顺治这个丈夫在她的心里份量都要重。能不提就不提。只是在总管太监的指挥下暗暗地预备下了东西。
坤宁宫等处也是在暗中准备着更换装饰——并不能带出来——又有各处宫女的新衣服。马上到新的了,又出了丧期,宫女们也能穿上几天大红衣裳了——这个是要现裁的,即使眼下不能表现得太急切,尺寸、材料也要准备了。这些也涉及到内务府,把内务府中人忙了个四脚朝天。
乾东五所、乾西五所里也不得安生,这里面有允禟、允俄、允祹、允祥、允祯五家要迁宫去。允祥虽然被罚守陵,但是他的府邸还在那里,允祺、允祹还算厚道,并没有忽略了他的新家。
允禟又央了允祺对花园进行微调,这就更忙了。
除此之外,各府里也在忙着打扫屋子,预备摆设。诚王往下都是在为亲爹守孝,家里的布置自然是一素到底,这到了日子了,怎么着也要重新收拾一下不是?裕王、诚王还要娶儿媳妇儿。
啊!对了,允禩那里还在攒着劲儿,预备着接生母良太嫔出来奉养。又有允祯最近在跟他四哥打擂台,想让母亲可以在两家轮流居住。
这一通大乱!
这还不算完,允祺、允祹最头疼的乃是接到了他们二哥的命令:赶快把十六弟、十七弟的事情给我办好!最好是皇后接受正旦朝贺的时候,行礼的队伍里有十六福晋、十七福晋的编制!
你妹啊!两个已经头大如斗的人泪流满面。
胤礽这个命令不为别的,乃是因为太皇太后的身体。老太太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谁知道她会什么时候挂?她一挂,皇帝守孝责无旁贷,皇帝的兄弟们都是要再守一年孝的。三拖两拖,都成大龄未婚男青年了,容易造成社会隐患啊!
尤其是十六阿哥允禄,他比弘晰以外的侄子们年纪都大。他不结婚,让侄子们抢了先,说出去也不好看。
允祹当面接了旨意,回来就拍了桌子:“人呢?!赶紧的!去特能、阿灵阿府上,把两位福晋的尺寸给量了来!”要做衣服啊!
马武是新被指来的内务府总管大臣,虽是新上任,办事却比这两位爷都老到。他慢吞吞地道:“十二爷不用着急,照惯例,凡有皇子、宗室差不多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他们那一份子要用的东西,内务府都会预先备下,这些不需临时采办。十六爷、十七爷的喜事儿,先帝在世的时候,内务府就有所准备了。”
哪年没几个皇亲国戚结婚啊?大路边儿的东西都是有的。只有像皇帝、太子这个级别的结婚,有些东西是要特批的,比如明黄色的布料等。
允祺这才抹了一把汗:“亏得有你在!我再想不到内务府也要办这些大事。”原看着就是负责小选啊、皇家衣食住行一类的细务,没想到自己一接手就是这一堆的事儿。
马武笑笑,他是他们家第二位内务府总管,另一位是马思喀,自家兄弟互通情报是理所当然的。咳嗽一声,马武道:“这些都还好说,圣上移居却在眼下了,把这一桩大事办妥才是眼前要务呢。”
允祺道:“对对对,正是这样,再有四十天就是了。”
允祺在算着日子,比较遥远的另一处地方,他十三弟也在算日子:“按规矩,再有四十天就是祫祭了,也不知……”能不能回应里看一看啊。低头看着干枯了的树梢。
十三福晋对他的颓丧模样有些担心,不由安慰道:“爷,你毕竟是先帝的儿子,这样的大事,岂有不叫上你的道理?”
“你不知道,我当时有些糊涂了。”允祥语气沉沉的。
十三福晋想说你大哥那样子也都出去看了一看,你这事儿跟他一比,就是毛毛雨。忽有小太监来报:“雍王府上来人了。”
十三福晋笑道:“看,上回四哥打发人来说,他已在诚王那里为你周旋了。这回来,许有好事呢。”
允祥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老婆的手:“我去见见。外头冷,你快些到屋里去。”
来人允祥认识,雍王的府上的人,上回带消息来的就是他。见面先请安:“奴才给十三贝子请安。”
允祥虚虚一抬手:“起罢。四哥好么?”
“回十三贝子的话,王爷很好。王爷命奴才来说,皇上已有意下个月让你回京一趟,到时候,还请您有个数儿。”表现得好了,也许就能搬回去了。
“回去告诉四哥,我老十三谢谢他了。”
“呃……王爷说,将祫祭了,大伙儿除了服,您这陵多半是不用守了的,至于回京之后如何,还要看您自己了。”
允祥眯了眯眼睛,抿了抿嘴:“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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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确实是想让兄弟们人尽其用的,允祺、允祹老实,但是办事效率确实不能让他满意,尤其是在眼下事情多而复杂的时候,更显出了能力上的不足来。是以当雍王建议把允祥召回的时候,他还是真的考虑了的。
雍王对十三弟颇有感情,同母弟老十四与他不算亲近,倒是对这个十三弟有半师之谊,处得不坏。老十三的小心眼儿,雍王也是知道的。他就是从内务府出去的,询问一点十三弟的情况也是方便。
正因为知道允祥已经暗中有所准备,不会误了先帝大事,雍王才肯为他说话。说的也是他所想的:“老十三是没有误事的心,不过是顺手坑三哥一把——三哥确实也有把柄。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十三一身本事,可惜了。这事儿的根子,还是在敏妃那件事儿上。两边儿都是骑虎难下。于十三弟,这是孝道……”
反反复复说了允祥许多好话,胤礽也头疼,说来当年敏妃的事情,换了谁都不可能跟老三一笑抿恩仇。“他办事也太不过脑子了!汗阿玛的事儿,能拿来开玩笑么?!”
“他真是痰迷了心了,”雍王也有气这一点,“却也受了罚了。眼下两人一做初一、一做十五,算是扯平了。总叫他们这么拧着也不是事儿。”
胤礽沉着脸:“我再想想。”
肯想就好,雍王趁势问了服满的时候要不要让老十三回京打个酱油。
胤礽想了想:“叫他回来吧!”
雍王心头一喜,拍了拍他二哥的马屁,称其手足情深,不放弃犯错的弟弟,认真纠正其错误,使其改邪归正,真是个好哥,咱们爹在天上看着也会欣慰的云云。
胤礽哭笑不得:“你在户部就练嘴皮子了么?底下情形如何?”
雍王道:“黄册、鱼鳞册已经清查完毕,就等您吩咐了。”
胤礽笑得有点儿狰狞:“好好好!”接下来是一场硬仗,新过后就抄家伙吧!
雍王告退,快到年底了,事情也忙。胤礽也不挽留,自己在屋子里又把计划想而又想。李光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