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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然眨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他,易天心里一软,低下头在他嘴角吻了吻。
林涵下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面,他僵在原地,看着易天把穆然拉进怀里,低头在他脸上亲昵地吻着,嘴角还带着些隐隐的笑意。
林涵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个突兀的木桩。他脑子有些乱,但他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是他看错了,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易天松开穆然准备带他回去换衣服,一转身就看到林涵愣愣地站在门口,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黯然。易天知道林涵大概是看到了他刚刚的动作,他也不在意,只是对着林涵淡淡道:“进来吧。”说着也不等林涵回答,牵着穆然进了屋。
林涵看着易天跟穆然握在一起的手,闭了闭眼,稳了稳情绪,这才跟着进去。
“你想喝什么自己去拿,我带他上去换衣服。”易天看着林涵进来了,交代了句就带着穆然上了楼。
林涵也没吭声,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了瓶饮料。易天这里他来了不知道多少次,每个地方都熟悉得不得了,可是现在,他看着这个家的每一处,想想穆然在这里生活留下的印记,简直恨不得毁掉一切。
易天下楼时林涵正站在窗前发呆,易天也没管他,他把穆然带着在沙发上坐好,又去厨房拿了之前鲜榨的果汁,喂穆然喝了一些后,他才坐下看着林涵,“什么事?”
林涵把他的一系列动作看在眼里,呆了半晌,像是有些不可置信,眼睛里也显出些痛苦来。他以为易天把穆然接回家只是可怜他,随便找个保姆照顾他也就是了,时间一长不耐烦了自然就把他赶出去。但是他没想到,根本没什么保姆,照顾穆然的事易天都亲力亲为。他心里有些慌,一开口声音都有些抖:“易天,你对他…”
易天的脸色冷了下来,林涵看着他,喃喃半天终于还是没把话问下去。他低下头,哑着声音道:“那天我喝醉了,人也糊涂了… 对不起。”
易天没说话,他看着林涵手腕上的疤痕,半晌才淡淡开口:“你的感情我接受不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当一辈子的兄弟,如果你非要强求,那就断了这份交情吧。”
林涵猛地瞪大眼,像是不敢相信“断了交情”这四个字能这样简单地从易天嘴里说出来。他这瞬间是真的不知所措了,人也变得慌张起来。他看着易天有些疏离的眼神,拼命摇着头道:“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这场面实在太难堪,林涵这样卑微求全的态度让易天想到穆然。曾经他也是这样,只要自己流露出哪怕一点不满,立刻就惶恐起来,拼命地想要补救讨好。可是那个时候,他越是小心翼翼,自己就越是厌恶。
易天不愿再想,他收回思绪,看着林涵道:“行了,你回去吧。”
林涵有些慌地看着他,易天放松了些神情,声音也不再那么冷漠:“过几天我再跟你们联系,一起出来吃个饭。”
林涵这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转身离开。
走之前他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穆然,眼神里不再带着恶意,神情却很是冷漠。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出了门,面无表情地上了车。
关紧车门的那瞬间,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落了下来。
他只要想着易天看穆然的神情,想着他那些温柔的动作,嫉妒就从心底最深处攀爬上来,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他的心脏,一点点勒紧,让他痛得想去死。林涵捂着胸口,浑身都在发抖,嘴角却硬生生扯出个笑来。
实在是…太难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平复下来。他伸手擦掉脸上的泪水,恢复了一脸的漠然,就好像刚刚那个哭得快崩溃的人只是幻觉。
车子开出了小区,林涵摸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拨通那个曾经看都不愿意看的号码。
“喂?”那边传来个温和的男声。
“你这个孬种,你有本事就永远都呆在国外别回来。”林涵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那边轻笑了下,声音有些无奈:“林大少爷,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糟。”
林涵没接话,他嗤笑一声:“你就逃避一辈子吧。”顿了顿又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无所谓了,就算你现在回来,也晚了。”
那边没出声,林涵嘴角勾起个冷笑,挂了电话。
他的车正好转上了一条漂亮的林荫道,阳光从树叶间打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恍惚间就想到那时年少,那个人永远在身前,谁都抢不走。
林涵闭了闭眼,压下重新泛起的泪意。
就这样吧,就这样。
穆然续 17。
易天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一群人看到他立刻就不满地嚷嚷了起来。贺旭东倒了杯酒从桌子上推过去,“废话少说,喝酒喝酒!”
易天也自觉,连着自罚了几杯。他今天本来订好位置请贺旭东他们吃饭,结果公司一个挺重要的案子出了些问题,开会开到了现在。
这一群大老爷们也没等他,早就吃得酒足饭饱,现在见主人到了,闹着要转战酒吧。易天看看时间还早,也不愿扫了他们的兴,就应了下来。
路上他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罗宇自己可能要晚点回去,让他把穆然看好。
他们到了酒吧,也没去包厢,就在大厅的角落里坐了下来。这地方是酒吧经理特意给他们留的,比较静,视线也好,可以看到酒吧全局。
他们几个男人本来外表就挺出色,走在一起就显得非常打眼了,一进来就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贺旭东还挺得瑟,摇摇头啧啧两声:“看看他们痴迷的眼神啊… 可惜爷是有主的人了。”
陆远是个爱玩的,一坐下来眼睛就扫视全场搜寻对胃口的人,听了他这话也忍不住收回视线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发现你当妻奴还当得骄傲自豪起来了?”
贺旭东不屑地看他一眼,“你懂什么。”
陆远看着他跟看妖怪似的,“我还真不懂。”完了他觉得没法跟贺旭东沟通了,转头跟其他人道:“最近新开的有家会所药膳做得挺不错,”顿了顿很猥琐地嘿嘿一笑,“听说还有什么‘灵性瑜伽’‘深度催眠’的特色服务,我们哪天去试试?”
有几个人立刻就兴致勃勃地问起来,贺旭东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靠,“等我去试过了回家等着我的就是‘断腿瑜伽’和‘死亡催眠’。”
陆远踢了他一下,笑骂道:“滚!谁他妈要叫你了?”
易天听着药膳倒是来了点兴趣,穆然现在身体不好,食补倒是挺不错,就开口跟陆远问了那家会所的名字。
今天一反常态始终保持沉默的林涵这个时候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又继续低下头喝酒。
再晚些时候,酒吧里的人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易天拒了几个给他送酒暗示的,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起身跟其他人告别:“你们慢慢玩,账算在我身上。”
陆远旁边刚刚勾搭上的女生正给他喂酒,他一把推开人的手怪叫一声道:“现在十点都还不到你他妈要去哪儿?”另外几个身边有人陪酒的也嚷嚷起来。
易天还没说话,贺旭东就幽幽地甩出一句:“得了让他走吧,他肯出来跟我们吃个饭已经是给足面子了,易大少爷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这句话下去立刻就炸开了油锅,一群人七嘴八舌地问“谁啊谁啊”“被哪个小情人迷得神魂颠倒了”“这回跟人间蒸发似的休假是不是天天在家玩什么限制游戏啊”。也不怪这群老爷们八卦成这样,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易天把人放家里。
贺旭东也就是随口一说,图个嘴上的乐子,他没想到易天竟然没否认还开口答了话:“穆然。”
一群人立刻就安静了,林涵更是僵硬了身体。
易天看他们那副被雷劈了的样子也没再往下说,丢下一句“先走了”就离开了酒吧。
陆远回过神来,看着易天的背影干笑了几声,“操!不想说就不说呗开什么玩笑!”
其他人也纷纷笑骂几句就把易天的话当成玩笑抛在了脑后。他们这群人没谁不知道穆然的,但是也没谁相信那个在家等他的人会是穆然。
唯二两个知道真相的,贺旭东吧不好说,这毕竟是易天的私事,再说易天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对穆然好了起来他也搞不清楚。林涵吧根本提都不想提,从始到终闷头喝酒。
易天到家的时候穆然已经睡了,罗宇正挺着背坐在卧室边上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还有些好笑。也不怪他,穆然在他手上出过事,廖飞私下跟他叮嘱又叮嘱,他现在对穆然是半点都不敢轻忽了。
易天走过去看了看穆然,罗宇自觉地跟他汇报穆然晚饭吃了什么几点做了什么又是几点睡觉。易天听着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点点头,让罗宇回去了。
易天半夜是被胃痛醒的。
他今天晚上没吃饭又喝了酒,回来时胃就有些难受了,只是这段时间跟穆然在一起生活挺规律,胃病再没犯过,所以他也不在意,药都懒得吃。
易天起初没想动,手按在胃上想硬抗过去,结果胃里翻搅得越来越厉害,半个小时左右,他的冷汗就下来了。易天收回搭在穆然腰上的手,手肘撑在床上用力压着胃,他抬手打开床头灯想去拿药,但是胃部越来越严重的撕裂感痛得他简直抬不起身。
他这边痛得嘴唇发白,却没发现旁边的穆然早就醒了,正睁着眼看他。起初他仍然是那副空洞茫然的表情,只是慢慢的,他的眼神就带出不一样的味道来。
是了,这场景那么熟悉,几乎熟悉到他的血肉里。
过去易天不爱惜自己的胃,胃痛了就冷着脸硬抗,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穆然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给他备热水,拿胃药,甚至去问了医生给他按揉穴位减轻疼痛,又学着做些养胃的饭菜千方百计地让他吃下去。他做这些,全凭真心,无意讨好,只是到了易天眼里,又是惺惺作态罢了。
穆然看着易天,那层包裹着他隔绝外界的硬壳蹦出了裂痕,感知和意识慢慢渗透进去,他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在易天没注意到的时候坐起来下了床。
他其实还没有完全清醒,还没想起过去,还不知道自己,只凭着本能往前走,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易天胃痛了,去给他拿药。
他就这样呆呆地走到门边,身后却传来一声重重地呼喊:“穆然!”他浑身一滞,僵了半刻才转身,易天正站在床边,一手扶着床头柜一手按着胃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他。
坚硬的外壳彻底坍塌,记忆中断掉的线被重新接上,他从混沌不清的黑暗中被硬生生扯出来,带着满身还未结痂的伤暴露在灯光下。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易天紧皱的眉上,混乱的思维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我又做了什么?
易天发现他的神色越来越不对,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忍着胃痛走过来想拉住他。
穆然看着易天伸过来的手,脑海里是他暴怒的脸不耐的眼神厌恶的神情,是他一句又一句的讽刺和怒骂: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你有什么目的?你不就是想要钱?
他有些慌张地抬起手挡住自己,惶恐地往后退,太长时间的禁声使得他几乎有些口齿不清,“…我不是…我没有…”
易天的手僵在空中,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穆然退到墙角蹲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