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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他虽是抓着于阳的手,看着于阳被刘海遮去一大半的脸庞,但他的脑子里却还是不断浮现那诱人垂涎的美食,直到于阳忍不住抽了抽那被他握得发热的手。
“喂!你……你要抓到啥时啊?”
她这一嚷,翟天虹也才将手一放。而于阳缩回手,竟也开始发愁。她想,三天后离开这里,应该是要开始她人生中的另一段旅程,只是这一段旅程会不会还是跟以往的每一段经历一样,从一户人家换过一户人家,除了灶房还是灶房呢?
看来,未来的事,真是她这颗脑袋无法想通的,唉!
第四章
数天后,杭州,寅时。
“你们死了,别又来,啊……走开!别来……”
知府府邸的内厢房,一阵骚动悄悄来,亦悄悄去。房中床榻上,一名女子惊坐起。
许久,等情绪稍平复,她下了床,在镜台前坐定,拿来篦子,顺手梳发,只是,梳着梳着,愈是凝注着铜镜里的倒影,她心底那股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情绪便又再度浮现;须臾,她的手更开始微颤,且掉了手中精玉制成的细牙篦子。锵地,篦子应声断成两半。
“小姐!您没事吧?”外头来了一名婢女,她适巧听见房里传出的声响,因而急忙问。
捡起断成两片的篦子,女子蹙着眉端详,片刻,便将其扔至一旁,并以一方丝巾随意掷上。
“我没事。”她答了一声,并开门让外头的人进来。此时屋外已微透晨光。
婢女进了门,便开始替女子梳洗,她先替女子换上外出的衫儒罗裙,又替女子温洗了里小的脚,且操上清洁的里脚布、藕覆及金莲小袜。等发、衣、鞋全数更上,屋外天色已大亮。
“小姐,夫人今天人不舒坦,人还在厢房里。”
“晓得了,我到厢房请安。另外,车子备好了吗?”
“在府外等着了,鲜花素果也都让人准备齐了。”每个月,她家小姐都会上西湖近处的灵隐寺参佛,数年来如一日,压根比终年茹素的夫人还勤快。
出了房门,女子在婢女的陪侍下来到西院的某厢房,而人才来到房门外,就也听到房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她推门进房,咳嗽声乍止。
“嫮儿,是妳吗?”一名妇人正将腿伸下床。她长相富贵,凤目蛾眉,只是眉间积郁。
“是我,娘。”
女子在床边坐下后,她的两手登时被妇人牵起,妇人将她怀里一带;手顺势抚上了她的发。“嫮儿吃饭了没,可别饿着了?”妇人柔声问,手劲更轻得像在呵护一名小娃儿。
“还没,我刚刚才出房门,一会儿到膳房吃。”静静偎在妇人怀中。
“是这样呀,那一定要记得吃,不吃可不长肉的。来,让娘看看妳有没有胖些。”轻推女子,将女子微略清瘦的脸庞捧在手中,而后带着笑容细细审视女子细长的眉、如墨的圆眸,及小巧的嘴。只是,当她看着女子愈久,脸上的表情却逐渐变得僵硬,末了还说了一句:“嫮儿,我记得妳的眼睛没这么圆、这么大的……”她松放前一刻还紧抓着女子的手。
“娘,那是因为嫮儿长大了,长相当然会有不同,难道嫮儿这模样娘不喜欢?”
“嫮儿……长大了?”
“是呀,都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怎么可能还跟小时候一样。”
“嫁人?”看看眼前人,她的确出落得细致迷人。
“嗯,可以嫁人了,也早有了对象,对方和爹是世交,未来的女婿您也瞧过,他小时常到府里来玩的。娘……是不是舍不得嫮儿?”抬眼凝视,她在妇人脸上找到一丝恍惚,那神情对她而言是寻常的。“嫮儿晓得您舍不得,所以还是决定不嫁了。”
听她一句,如梦初醒,妇人讶问:“不嫁?那怎么成?女娃儿长大本来就该嫁人的!”
握住妇人的双手,女子摇头笑说:“娘不想嫮儿嫁,嫮儿就不嫁。”
“妳这优娃儿。”
“嫮儿就是傻,嫮儿要永远待在娘的身边,孝顺娘。”
“唉,哪有女孩能一直待在家的,女大当嫁呀!但是有妳一声孝顺,娘死也瞑目了,不枉我怀胎十月,一口乳,一口粥把妳养大。”妇人一脸感动,慈爱溢于言表,那让女子的一颗心好暖、好暖,直想就这么窝在妇人怀中,像个娃儿,永远不离开。
“小姐,是时候该起程了。”门外,婢女忽来提醒。
“起程?妳要去哪儿吗?”妇人问。
“湖畔的寺院。每个月我都会到那里替娘和爹祈福,愿您们福寿绵绵。”
“妳真是个乖巧的好孩子,老天爷一定会许妳个好夫婿,要走快走吧,时间误了可不好。”
“嗯,您休息,我会早些回来。”离开床榻,来到门边,原欲出门的女子也才将门打开,就听到一串低语。
她回过头看,看见妇人正抽腿回到床榻上,而嘴边则喃语不断。
“……时间?误了时间?不可以……不可以误了时间呀﹗误了时间,嫮儿的病就加重了,嫮儿年纪小、身体弱,吹不得风,大夫交代过……等会儿要老爷请大夫,请大夫……”前一刻还对女子絮语绵绵的人,才一眨眼就神情迷离、眼神涣散。
“娘。”女子呼唤,却引不来妇人的一点注意,是以她噤声,等妇人的呢喃全掩进了床帷后头,不再传出,也才愀然地出了门。
然,那等在门外,同样也看着这幕的婢女却忍不住问:“小姐,夫人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我瞧她精神还不错,就是人恍惚了点,每次都听她念着小姐还小什么的,这……”
婢女的疑问,乍止于女子的一个注视。女子睇住她,眼神不仅严肃,更带着十成的责备,那让她不得不乖乖闭嘴,更一直噤声到出了府邸。而后在半个时辰后抵达寺院,这才敢开口说了她的下一句话。
“小姐,师父们已经准备好,您……可以进禅房了。”进入寺院,那随身的婢女与寺内僧侣打过招呼,请示道。
“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和小师父进去就行了。”依照惯冽,到了一个固定的禅房前,女子屏退了随行的人,只由一名寺内小僧领进禅房,而那小僧由内房取出物品放置在房前的供桌,就也随后出门。
登时,禅房内仅留女子一人,对住供桌上的牌位。
“你们……是不是在责怪我?”在安静好久好久,她突地迸出一句,那声调是忧伤的。只是牌位当然无声以对,所以她又跟着自问自答:“呵,那我知道你们是在责怪我了。”
说罢,她移步向前,拿下那令她苦笑的木头牌位,且开始端详,然而看着看着,她原本写着淡愁的眸子就也替上了一抹激动,那抓着牌位的手指更不自觉地出力……
“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我让师父替你们超渡,还替你们诵经,但是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天天出现在我梦里?都那么多年了,你们真的该安息,该走了!”一阵疼痛自女子心窝深处窜出,纳并非从身体深处,而是从有罪心灵。
“匡”地,牌位自她松开的掌间掉至地上,让那等在外头的小僧忍不住探头。而向小僧示意无事后,女子将牌位拾起并随意拦回供桌,几乎不再睬理,就反身走出禅房,留下小僧一人善后。
“小姐,要回府了吗?”廊上,婢女问着那由房中走出且心思不宁的女子。
“我想一个人到寺外走走,其它人在寺里等就成。”未停步,女子往寺外方向去,等出了寺门再走上一段路,金莲小脚的她体力已有些不支,幸亏她时常驻足的凉亭就在前方不远。只是,在她来到之前,凉亭内已有一人。
山水旖旎,映照着古朴的亭榭一座,亭子内外,有人两名,虽未照面,却已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只是女子走进凉亭,并未搭理,直至那早等在亭中的男子先开了口。
“怎么不乘车过来?”视线自山色移到身后女子的身上,男子清朗的眼中多了一份怜惜。他走向女子,在她身前站定。
“短短一段路,不需要乘车。”抬眸,却掠过那嘘寒问暖的人,只是看住山中的淡淡烟岚。
“虽然这样,还是乘车才不会太辛苦。”自前朝以降,女子皆以小脚为美,但在他看来,却只是对女人的折磨,他心疼她。
睇住面有病色的男子,冷冷地说:“你就别管我了,我辛苦,你不也是。”
“不会,只要来这里,能看看妳,我的精神就更胜以往的任何一天。这种感觉……让我想到我们小时,一回我帮妳摘下树梢上的果花。”那一次,距今也有十数年了吧,但对他而言,印象却仍鲜明如昨,因为从树上跌下来所留下的证据,于今还像条蜈蚣般的爬在他腰上呢。不过就算会要了他的命,他还是会心甘情愿为她去做,只要她喜欢。
“那件事你就别再提了。还有,你也别再勉强,以后我来我的,你不必等。”再提往事,往往只会让她难堪且感到罪恶。
“如果要因为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的病,而忘了该要快乐、该要笑,那还不如此刻就没了呼吸。”说罢,他深吸一口气,许是心情影响,他并未如平常般咳嗽。“熔儿,如果我们能多点时间聊聊,那么再辛苦都值得,妳说是不是?”
说话时,他看着她的眸,是深情地、是毫无隐藏的。虽他的嘴里说只央求一点点时间,但实际上他心里却是无比地渴望时时刻刻都能见着她、和她一起……
只是,这毫无隐藏的感情对女子来说,却是个负担。“以后我们多的是时间见面,你来这里,根本只是戕害自己的身体,你快回去吧。”
闻言,目光忽地激动。“以后?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只要能见着面,那么想说话的时候就说话呀,就像平常一样,我们平常……”抬眼,看见他痛苦的表情,她竟噎了口。好久,两人就这么相望着,直到女子先别开眼。
见此,男子也将视线调向它处,幽幽说了:“再过几天,大哥他应该会回来。”
“真的吗?谁来的消息?”再回眸,女子眉间的困窘竟已散去,她极惊喜。
“昨天家里收到他的信。”
“信?那是他自己愿意回来了?这响应该不会再走了吧?”那人属风,经年在外,回杭州有时可以一年半载,有时却只有短短数日,连她想见他一面都难,也许……说她自长成大姑娘后,便没再正面瞧过他。
“该是不会再走了吧,一年多了,即使有天大的不合,也该解了;况且这阵子他让爹派出去的人追也该追烦了,我想这回回来,他……该是要完成你俩的事。”他嘴边噙笑,但心头却不觉酸涩。
“你说的是真的吗?”闻言,暗喜,而盯住男子的脸,她颊上更飞来红霞。
提及这场婚姻,虽是由父执辈所订下,但她对她未来夫婿的爱慕却只有多没有少。在她心目中,他就像高处的果实,愈是难摘,就愈是甘美。
“我的感觉不会错。”男子说完却不见女子响应,纵使她两眼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于是,他别开脸,并怆然道:“嫮儿,我不想妳看着我的时候,想到的却是我大哥,我不是他。”
听了,断地惊醒。“对不起,我并没有看着你想着他,其实……其实你和你大哥压根不像,你根本不必这么在意的。”
“是真的吗?”问了,见她点头,他神色也才稍稍转好。“听妳这么说,我很高兴,因为除了我爹娘之外,鲜少有人能分辨出我俩;而也因为大哥实在太突出,所以众人眼中看见的都是他,没有我。这种“对镜非我”的难受,并非一般人所能理解。不过,只要妳能看得到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