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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交给宸妃去办吧!”皇后将茶搁在小几上,听不出喜怒。
宸妃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但又不想回转,半晌硬气说道:“娘娘懿旨,臣妾遵命。臣妾告退。”
看着宸妃离去,消失在门口。皇后突然拂袖打翻了小几。一时气急,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素眉忙上前拍着她的背劝道:“娘娘何必跟她动气呢,到头来是伤了自己的身子。”
“她以为她父亲的事儿已经尘埃落定了,就又开始活动了。想趁着明如月失势,本宫又病弱,好来个渔翁得利。这算盘打得好啊!。”皇后撑着身子,歇了一口气才又接到,“她这一生攻于心计,却不带半点情思。这本是好的,是后宫之道。只可惜遇见了咱们这位重情义的皇上。这就是命,争不得!你道明如月为何会因为一个容华就到皇上面前去闹?那是因为她爱皇上,所以才直觉苏浅容的威胁,才会如此惊慌失措!说道直觉……”皇后顿了顿收紧双目,沉吟道:“那个江妘笙倒是个人才……”
“娘娘打算如何做?”素眉小心地开口。
“呵,她白翊甯要得这渔翁之利,本宫偏不让。”皇后略偏头,看着素眉,吩咐道:“回头让江妘笙多来凤仪宫,本宫自然有办法让她得宠。”
“是。”
“晚秋那里可做得妥当?”
“娘娘放心,已处理妥当了,绝不会有人发觉。”
“嗯。”
妙彤将茶放在桌上,瞧见江妘笙坐在妆台前出神,静静的侧影恍若那庙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羽化飞仙。这宫里怎会有那样的人呢。妙彤心中一笑,这可是皇宫啊,面前这人也是要争宠夺爱,欲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啊!
“主子,方才段宝林来了,我说您在睡中觉就让她先回去了。”
江妘笙回过头来看着妙彤,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那丫头精神倒是好,也不见她累,一天到晚的跑。”江妘笙站了起来走到妙彤身旁端起茶,却看着妙彤忘了喝。
妙彤眨了眨眼,又低头自视一番,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主子,怎么了?”
江妘笙摇了摇头,又将茶搁了。
“我让你注意的事,可有眉目了?”江妘笙转过身背对着妙彤。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能如何呢?晚秋不是也说了吗,可用。就算我怜悯她又能如何呢?不让她去做这些事,她就真的能过得好吗?她已经在这宫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了,该见的也见了,该听的也听了,若不让她帮自己做这些事,自己一朝不保,那才是害了她!
妙彤微低下头,这些天她分外留心了身边的人,果然被江妘笙言中,这芷兰殿有内奸。
“玉珍。”妙彤停了停才接到,“这几天她经常来主子屋里张望,昨天夜里……还跑去了未央殿。”
“玉珍?”江妘笙皱了皱眉,她知道是有这么一个人,但一时还对不上号。
“就是大门的洒扫丫头。”
“唔……你回头留意着吧,不要惊动了她。”
“不把她调离吗?”
“不用了,现在我们知道是她,凡事防着些就是了。现在调离了她,明儿不知还有谁来呢。你若有那心思一个个去查,我倒是可以调离她。”
妙彤笑了笑。
“近来还有什么事儿吗?”
妙彤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看着江妘笙道:“听说丽容华的那丫头前儿没了。”
江妘笙抚鬓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谁?谁没了?”
妙彤觉得江妘笙的语气有些奇怪,于是陪着小心。
“就是那个叫晚秋的宫女。听说宸妃娘娘还为此大发了脾气。”
江妘笙忽然觉得有些晕眩,但她顾不得。她猛然转身看着妙彤。妙彤被她这么一看不禁退了半步。
“主子……您……您这是怎么……”江妘笙的眼神叫她害怕,但她左眼的那颗坠泪痣又让人觉得伤心。妙彤有些分不清江妘笙现在究竟是伤心还是愤怒。
那个叫晚秋的宫女……她是你姐姐,她是你姐姐!江妘笙的心这样叫嚣着。她抓紧了桌子的边缘,直到指节发白,才勉强将要出口的话压了下去。
这是晚秋最后的选择了……她知道了也是徒增伤心……
现在江妘笙才知道晚秋为什么会这么说,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当时晚秋的神情是那么的哀伤。
原来她早已知道自己逃不掉,那么聪明的女子……
江妘笙仰头,闭眼,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
“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妙彤忙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看着江妘笙,“您怎么哭了?”
“哭了……”江妘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湿的。
真的哭了吗?还还以为此生已不会再流泪了。我以为我的泪水已经断绝在了梁州。
“主子是在为晚秋伤心吗?主子大可不必,宫里这样的事太多,听说晚秋是自尽的也没那么痛苦……”
“不,不要再说了!”江妘笙忽然提高了声调,她一把抱住妙彤,“不,不要再说了。妙彤,妙彤……不要,不要再说了……”
那是你姐姐,那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啊……你在世上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她们都走了,就还剩下你了……妙彤……你怎么能这样说啊……妙彤,你是这样平静地说着你至亲的死亡。不是你不懂得怜悯和忧伤,只是因为你不知道,可我呢,你怎么能让我听你说出这样的话语。我是知道的啊,我知道她是你姐姐啊!她……死了……
这个皇宫,为什么还有晚秋这样傻的人。人情冷暖在这里不是早就断绝了吗,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托付给我妙彤呢。晚秋,这宫里不是冷血无情的地方吗,为什么还要护着妙彤呢?在这样冰冷的地方,你的一丝暖,已经灼伤了我。
妙彤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只得愣愣地被抱住。可就是这样,那一点点的暖意也透过自己的皮肤浸润了心脏。
自己的主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啊。会护着同样是后妃的段宝林,会为了一个无关的宫女而哭泣,会抱着自己……度来那一点点的暖意……
“妙彤。”江妘笙吸了吸鼻子,“我会对你好的,只要我在一天,就会保你一天。”
“主子……”妙彤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心忽然变得很柔软。也许,这个拥抱着自己的人,才是最需要保护的人。
梦入梁州【第五章】
暑气渐长,碧浮池中已是莲叶接天红花应日。江妘笙看着满池朱碧,不禁想,这莲花是因为栽种在皇宫大内受到精心照顾才开的这么好呢,还是因为吸取了一条年轻女子的魂魄才开的这么好?
妙彤跟在江妘笙身后,她并不知江妘笙喜欢来这里的原因,但她也喜欢江妘笙来这里。看着江妘笙一身湖蓝色衣裳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主子,今天还去凤仪宫吗?”
“去。”
“那就走这边吧,近便些。”妙彤自那日后与江妘笙亲近不少。
江妘笙摇了摇头:“还要回去换衣服。”
妙彤皱了皱眉:“主子这身很好看啊。难不成皇后娘娘连这也要管啊。”
江妘笙看着妙彤笑了笑并不作答。这些日子去到凤仪宫皇后的字里行间都对她的衣饰举止有所提点,虽不完全明白皇后的用意,但江妘笙心里还是隐隐猜到一些。前儿皇后又着人送来了拈月香。皇后素来是不熏香的,这一盒子香赏下来……
“主子,是阮凝晖。”
江妘笙一回头就见着阮思泠打着团扇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妘笙见过阮凝晖。”跪。地面也是热的,有些灼人。
“江宝林?”阮思泠微一挑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许久不见了……”
“是。”江妘笙又低了低身子,显得越发的谦恭。阮思泠的父亲是越州总督,按理说,初封就该是九嫔之列,可明如月愣是将她封做了徽娥,逞一时之气,结果还不是一样,不过早晚而已。如今也只是让阮思泠更风光而已,连晋两级啊。
“起来吧。”
“谢阮凝晖。”江妘笙站了起来,看着阮思泠身后的一群人不禁想,这人不是不喜欢人多吗,当初同是御女时,一个屋子里都厌烦着我们,如今倒是不烦了。
“江宝林倒是依然如昔,让本位好生羡慕。”阮思泠淡淡地看着江妘笙,只是骨子里泛着高傲之意,那眼角眉梢都有着冷冽。达官显贵之女,养在深闺,娇宠无比,自视甚高。一入宫门却受了排挤,糟了冷落。如今明如月收敛,她又晋做凝晖,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如今,连郁诗岚都晋做了容华,江宝林难道就真的不为所动吗?”阮思泠绕着江妘笙走了一圈,将她上下打量。
“妘笙不敢欺瞒凝晖,当初妘笙如何说,今日妘笙还是如何说。”
“听闻近来江宝林去凤仪宫去得勤快。不知皇后娘娘的病好些了没有?”
“阮凝晖若想知道,何不自己去看看呢?”江妘笙抬起头看着阮思泠,“娘娘是后宫之主,妘笙前去请安,是应当的。妘笙不过是安守本分罢了。”
“好一个安守本分。江宝林果真没有食言。”这时阮思泠方才笑了笑,“但愿江宝林能随愿,一生。”顿,阮思泠靠近江妘笙耳旁笑道:“安坐宝林之位。”
“谢阮凝晖吉言。”江妘笙半跪了下去,低着头,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好生难受!
阮思泠俯看着江妘笙,笑了笑,然后带着人迤逦离去。
见阮思泠离去,妙彤忙去扶江妘笙。却不想江妘笙僵着身子,一时却是扶不动。
“主子……”妙彤有些担心地看着江妘笙。因江妘笙低着头,故而只能看到她紧抿着的嘴唇。
江妘笙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站了起来,看着阮思泠已经有些模糊的背影,说道:“放心,我没事。”
“主子不会有事的,凭主子的容貌,不必把阮凝晖的话放在心上。”
“凝晖……”江妘笙冷笑一声,转过身子当先走了。“倒是不好听呢,我倒是喜欢修媛。”
妙彤愣了愣才跟上江妘笙的脚步。
江妘笙将碧玉小盏搁在桌子上,又递过锦帕。
“娘娘今日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还是老样子。”皇后转目看着窗外。雕花窗子上糊了水漾纱,此时夕阳已没,外面流霞满天,透窗看去只见得一番流光溢彩。
江妘笙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再有几天就是太后的寿辰了。”皇后移了移步子看着江妘笙。
江妘笙亦跟上。
“是,这些日子宸妃娘娘为筹备太后寿宴可是费了一番功夫。”
“是啊……这些事,交给她,本宫很放心。”
“寿宴那天娘娘也会去吧?”
皇后走到一旁坐下,隐在半明半暗之间。
“那份热闹,本宫就不去凑了。既是宸妃筹备,自然要让她,占、尽、风、光。”皇后勾唇一笑,低了眸子。那样子,江妘笙真看不出宸妃能占尽风光。
“那妘笙也不去了。”去了也是不讨好吧,再者,若有好处,皇后怎会轻易让给宸妃?
“那天皇上也会去,各宫妃嫔都争着抢着要出席宴会,你倒是不去,不去又做什么。”皇后的语气有些玩笑的意思。可江妘笙不敢大意,这些日子以来她越发地害怕皇后了。有时候半夜做梦,也会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背后一层冷汗密密麻麻。在那宛若琉璃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只隐忍刻毒的蛇,你不会知道她什么时候进攻,但她若进攻,必定一招致命。
“自然是来陪娘娘。”
皇后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好陪的,去陪陛下是正经。”
“娘娘……”
“这倒还害羞起来了。罢了,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