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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她失声而呼。
妘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上前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将金步摇刺进了慕容博的脖子。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快太快了。她只看到慕容博大张着眼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呐眼珠子似乎要凸出眼眶一般。他的血顺着金步摇留了过来,妘笙惶然放手。
死了,他就这样死了,自己的仇人,那个让自己付出一切梦想要杀死的人,死了。
有那么一刻的失神,可来不及多想什么。脑子里乱极了,只是身体不由自主地下滑。妘笙抱住温柔,大片大片带着体温的血液染红了她胸前的碎花衣裳。当抱住温柔的呐一刹那,妘笙似乎也才找到了那么一个支点,让如同飞奔在旷野里的自己停下来。她有些痴狂地抱着温柔不肯松开,可是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还是在渐渐地冰冷。
“慕容瞮真的很爱你……我,希望你们幸福……答应我,要幸福……要让自己幸福……要给她幸福……我是真的很希望他幸福……可惜 可惜我给不……”
妘笙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心里空荡荡的,这一切似乎不是真的。
外面为什么这么吵,兵戎相见,生死无常,寒鸦惊飞,烟火蔽日。君若肯为我一笑,我愿为君付尽天下。只可惜到头来,君的心里没有我。
“妘笙,妘笙……”
是谁在一遍遍的呼唤伴随着血溅白纱,是谁在一次次寻觅苍老了的年华。温柔的眼角终是滑落了泪水,只因君的心里藏着她。
你要的幸福我给不了,我可以成全你,但我还是忍不住为我自己落泪。
“妘笙……”
“妘笙——”
慕容瞮看到江妘笙的那一刻,笑了。可惜笑容还没来得及在他脸上扩散,就已经僵硬。
妘笙转头看着慕容瞮,两人脸上都已血污不堪。妘笙的眼睛空洞而死寂,只有泪还在无声地流着带着那么一点儿生机。慕容瞮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过来,似乎每一步都带着千钧的重量。长剑已经失神脱手,铁器掉落的声音似乎惊碎了天下的静。
妘笙看着慕容瞮从自己怀里接过温柔,她看着那个男人血红的眼却始终没有掉落一滴泪,她看着倒在一边已经死去却不肯闭眼的仇人,她看着天空外一场无涯的荒芜……
自己报仇了,真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一点儿感觉也没有?难道这就是报仇的滋味吗?这世上少了他一人又如何?自己在听雪堂里隐忍,在九重宫阙里挣扎,在权欲的漩涡里浮沉。不都是为了杀他吗?他死了,还是死在自己手上。这是件多么快意的事情啊!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江妘笙摸了摸自己的心——空空的。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着地上的那些人,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滑稽。她摇了摇头,一步步退了出去。看着这一切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猛地抬头,天光射进眼睛里,却带来了无尽的黑暗。只有耳畔还有那人执着地叫——“妘笙!”
第四十二章 天下太平
流云榻上,紫檀深凝。薄笑未退,茶盏已搁。垂眸轻叹,竟也将年光虚度,韶华轻付。
只听得外间三呼万岁,知道那人万代功名成就,却再也无半点儿心思去顾。
自江都回京已半月有余,妘笙淡看着帘外光影,忍不住叹息道:“原来不过如此……”
妙彤含笑神色宁静,“于主子不过如此,于旁人却也是惊心动魄。”
妘笙看了她一眼,略想了想,却无甚感觉。
“江山社稷,改朝换代。说来何等豪迈……只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罢了,咱们回去吧,在这里听他们说那些话,不无聊吗?”
“主子,今日可是皇上登基的大日子,您……”
妘笙自顾撑起身来,“我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那些男人吗吵吵嚷嚷,与我何干?”
是啊,慕容博已经死了,要做的一切都做完了。连那人也都在今日登上了皇位,还了这天下一个太平。
妙彤不敢接话,只得扶着她从一侧的小门离了东厢,出了承乾宫。承乾宫外,日光愈盛,妘笙眯了眯眼,扶着妙彤不去理会站在大殿外的那些朝臣们诧异而掩饰的目光,直接下了石阶,上了鸾轿向芷兰殿而去。她果真还是念旧的懒人,如今这宫里空空荡荡的了,她还是只愿意留在芷兰殿。
坐在鸾轿上看着这个宫闱,此时却再无那高人一等的感觉,只是越发觉着高处不胜寒了。
凤仪宫依旧傲立,冷眼扫视着后宫所有的女子。只是妘笙再去看时却已没了当初卑微的心理。她连玉玺都已掌过,凤仪宫里的哪个凤印实在让她没了兴趣。宫道平整而狭长,路过雍华宫时,妘笙让人停了下来。
“主子?”
“我想去看看……你们都回去吧,不用跟着了。这宫里的人……实在太多了……”
妙彤还想说什么,但妘笙却回头对她一笑,摆手制止了。
“是。”妙彤低头欠身,与众人退了去。如今的妘笙,实在没人敢驳了她的意思。
妘笙转头看着雍华宫,叹道:“这般结局于你是否也是好的?”
缓步走了进去,往日纤尘不染,今朝也是蛛网密结。闭上眼,似乎还能想起那一日白翊宁在妆台前仔细描眉的样子。那样的人,是一丝一毫都不会出错的。所以当一切毕了,对铜镜顾盼之时,一定非常的满意。那一日,白翊宁应该是从这里走过吧,长长的裙摆摇曳在地带出旖旎。当时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呢?是她和靖王初见时的情景,还是在宫里浮沉的艰辛?抑或她根本什么也没想,只是带着微笑走入了关押靖王的宫殿。
江都郡的事已经成了史书上的话,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冷漠至极,无一处提到那个叫温柔的女子。后人只知道慕容瞮胜了,靖王败了。靖王被押送回京后因身份特殊,当时帝都局势又混乱,便直接关押在了宫里。却不想,他再也没能走出那座宫殿。
侍卫们发现的时候靖王已经死了,而白翊宁也正带着微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宫里是容不下一点儿真情的。可惜女人都好傻,明知如此却还是深陷其中。至于如今,我却也有些彷徨……”江妘笙站在空落落的宫殿里,阳光从菱花格子透了进来,印在地上,一片冰凉。“其实咱们在宫里斗得你死我活,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捧。如今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我只知道,不过数十年也就没人再记得我了。好没意思。”
雍华宫在妘笙的低述中显得越发静谧了。这个曾经很热闹的宫闱,此刻也显得很安静,妘笙转身走出了雍华宫,淡扫宫闱,只落得一声冷笑。曾经的巨兽,终也乖巧地匍匐在了她的脚下。只可惜,无人来贺,连自己也都无一丝高兴可言。
“妘笙,你让我好找。”慕容瞮龙袍加身,果见得天子之姿,越发让人不敢正视了。“怎跑到这里来了,大典还未结束。”
妘笙回头看去,只觉得此刻两人之间相隔太远,以至于面目模糊。
慕容瞮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事儿……你知道吗,在宫里,是容不得一点儿真情的!”
“怎会。妘笙。你要相信我。”
是否当年慕容皓也曾这样对叶清嘉许诺?
“我要与你共享这大好山河。这天下唯有你能与我并肩而存。妘笙,我们走到了这一步的,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因为这宫闱深深……你看哪,这可是九重宫阙啊!”妘笙虚指着,“哪里,容得下什么情意呢?”
“我已让人拟好诏书,妘笙,我会册封你为后。”
慕容瞮有些急切地说道,连那两道好看的剑眉也微微皱了起来。妘笙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依旧笑着,却不见得明媚张扬,只是越发地倦意深沉。
妘笙侧首望着凤仪宫的方向,“皇后?这皇后有千万个啊……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慕容瞮一滞,看着妘笙。她的意思他又怎会不知,她一路走来,他也一路相随。其实还是在心里期盼,这个女子能为他收敛一身锋芒,安守深宫。但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掌过玉玺,调过兵马。这样的女子,再也不是这九重宫闱能困得住的了。过了半晌,慕容瞮才有些愤然地说道:“宁可不知。”
于是妘笙就笑开了,她上前拥着他。
“我不想死。在这宫里不过‘宠爱’二字。”她想起来与白翊宁雪中一席话。“宠爱……宠爱……若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就只要宠,不要爱。君临天下的人爱实在太过沉重,我承受不起。你,也给不起。慕容瞮,我是真的爱你的。我知你亦然。所以,我不要做什么皇后。你要记得我的名字,记得妘笙。”
“为什么连尝试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我已经亲自见证了叶清嘉和明如月的死亡。”
“妘笙……”
“不要困住我,你说过的,你不会困住我的。”
“自然……”
“所以,这宫阙九重,我也该挣脱远离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个天下……”
“凤翔九天,哪里是九重宫阙就能困得住的。”慕容瞮似乎笑了笑。他拥紧了怀里的人,“也许我应该自私一点儿,折断你的翅膀。”
“那没了翅膀的妘笙,还是你心里的那只凤凰吗?”
慕容瞮有些无奈地在妘笙耳边叹息。
“我且随流水,入那芙蓉浦,采那青莲子,愿清风送我一好梦,来年再酬,来年再酬……”妘笙这般念着,忽而让人觉出一丝快意来。“这江山如画,我会亲自为你丈量的。”
“记得要常常回来让我看看你。”慕容瞮知道,他终是留不住怀里的人的。但是,这江山如画,你若要为我亲自丈量,那我必定要让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富足、美好!
这九重宫阙是困不住你的……
但总归……这天下是我的!你总飞不出这个天下把……
番外一:最是人间留不住
一棹孤舟,半湖烟雨,为谁做客黎阳东。
合目轻叹,这世间事最是难料,自以为她当能凤仪天下,怎晓得如今踪影全无。
“主子,雨渐大了,先回去吧?”陆琣依旧恭谨,只是少了一份疏离,多了几丝真心。自离帝都,脱去牢笼,到底让人心宽泛许多。
慕容皓看着雨水洒在湖面上泛出涟漪无数,淡淡应了一声。小舟靠岸,青衣小厮忙撑起伞来挡去风雨。慕容皓踏上岸来,瞧见那伞,一时失笑……遮风挡雨,她也曾他如此……
因雨势渐大,他便择了临近的一家茶馆避上一避。
“哟,李公子,久不见了,您楼上请。”掌柜的堆着笑脸亲自迎了出来。慕容皓自离宫后便避世在此,承母亲的姓氏,化名李皓。一应杂务交由陆琣打理,这期间不过写诗作画,渐渐也在这黎阳城里有了些清贵名气。
此时茶馆生意颇好,要腾出个雅间来竟也不能。慕容皓也不计较,只让掌柜的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些寻常点心,就着新茶倒也惬意。一时无事便又有些出神,只是那边一句“江瑶章”堪堪让人停住。
“便说当时西夷大军压城,当今圣上无暇分身,又有乱臣贼子划了渭河以东去。唉!真正是山河破碎,百姓零丁啊!各位道是如何?那朝廷上执掌玉玺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江瑶章!上一回已然说过,这位江瑶章可不是常人,虽为女子,却胆识过人。曾为先皇挡过剑……”
“先皇……”慕容皓笑了笑,端起茶饮了一口。想起那个女子,心间顿时一暖。只是如今听别人讲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