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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便传出了恪昭仪小产的消息,阖宫一震。唯有主子和悾岩前沧钌希闹心彼阕畔乱徊降募苹
皇上下旨彻查,谋害皇嗣,这是要造反哪!
宫里的奴才们都缩着脑袋做事,生怕牵连上自己。因为奴才们是这宫里最不值钱的棋子,稍有不如意就会被主子们推出去受死,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才是。在查了许久之后,琉璃殿就人去楼空了。这件事终是落在了王慎仪头上。
我看不出主子在这件事上得到了多少好处,或许如她所说,这一局她也只是棋子吧。得利的应该是悾岩恰
待这件事情尘埃落定,秋风已把梧桐树叶吹落。人说凤栖梧桐。这宫里只有凤仪宫和宁寿宫才会种植梧桐,后宫的女人都梦想着有一天能入主这两个地方吧,连我的主子也不例外。
秋日渐短,我开始收拾主子过冬的衣服,把画扇之类的用物收了起来。在收拾的时候我瞧见了那幅画。那还是夏天,那个叫木时晋的画师还很紧张。这幅画画得并不好,并没有留住主子最美的一面。
“你在看什么?”主子从外面进来瞧见我问道。
我含笑把画递过去,“主子您看。“
“呵……笔法僵硬,看来内府司果真是看不起我李兰卿了。”
我忙收了笑意。主子在乎的不是那个叫木时晋的画师画得好坏,而是在乎这宫里的人对她的态度。
“这一次王慎仪出事,九嫔里又少了一人。我倒要看看内府司那些奴才们是不是真的不长眼!去,你再去内府司。本位还要画一幅像。”
我不敢忤逆主子的意思,忙放下东西去了内府司。
随我来的还是木时晋。这一次倒不是内府司敷衍,而是他自己要求来的。主子正坐在那里端着福寿双喜紫描金花的茶盏饮茶,抬眼瞧见来的是木时晋,不由微微挑眉。
我忙说道:“内府司本让其他人来的,但木画师说……”
“在下愿为李容华再画一幅。”木时晋低着头很是恭敬。
“好,那就再画一幅。要是画不好,这皇宫你也就不必再待下去了。”主子重重地搁下茶盏起身走到外间。我有些同情地瞧了木时晋一眼,可惜那书呆子一般的人,也就真的呆呆地看着地面,丝毫没有领我的情。
这一回主子坐在那里越发地冷冽了,面上连一丝笑也没有。我站在那里,不由得为木时晋捏了一把汗。不过这一次他似乎要从容许多。他晕开了笔墨,仔细地瞧了主子的样子,然后落笔。我站在主子身后伸长了脖子去看,却看不到全貌。
“容华,好了。”不多时,木时晋便放下笔说道。
“这么快?”主子似乎也不相信,一扬下颌,我会意,立马把画取了来。
画上并没有用多少色彩,人物勾勒也不见得多细致,但让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主子。
“看来人果然是会变的……木画师上一次是藏拙呢,还是有意敷衍本位?”主子拿着画像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像箭一样射向木时晋。
木时晋欠了欠身子,但并没有躲避主子的目光。
“回容华,上一次并非在下有意敷衍。其实自上次为容华作画,在下……就觉得对不起容华。容华琼姿花貌,在下竟画不出一分。所以回去以后就勤加练习,这一次特地地再来只是想告诉容华……在下,在下一直在努力。”
主子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幅画还不够好。”
木时晋怔了怔。
“本位希望下一幅能更好。”
那一刻,我看见木时晋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那一刻,我的心觉得微微酸涩。我不知道宫里是不是真的会有感情存在,可是这一刻,我想我是有了那个叫感情的东西。只可惜,我比不得身前的主子月貌花容让人神魂颠倒。于是我只能更加退后,不让自己在那里碍眼。我不知道主子是不是看到了木时晋眼里的希望,但愿她没看到,那么久不会有以后的种种了吧……
可惜,精明如主子,什么能逃得过她的眼去?
只有木时晋依旧开心地在那里笑,不曾被宫闱的阴暗扰到分毫。
冬至已至,皇上带着人去祭天了。宫里安静了下来,真正安静了下来。得宠的贵人主子们都跟着去了东郊行宫,不得宠的都窝在宫里不愿出门。只有主子,这时候只有她才想得出要让人在雪地里坐上半个时辰。
“这几株梅花开得很好,去找木画师来为本位画上一画。”主子看似闲散无事,我心里确实为木时晋有些心疼,但是什么都不能说。
木时晋是随传随到的,他仿佛都不用回家。他似乎一直就等在那里,只有主子一声传唤,就会出现。
“下官见过李容华。”木时晋因画得好已经得了官衔,现仍旧在内府司当差。
“木画师,你瞧,那几株梅花开得真好。”主子坐在亭子里手里拥着手炉,“帮本位画下来可好?”
“容华所愿,下官定当效力。”其实木时晋的画工进步后,后宫里的娘娘们也时常找他去画像,再是国色天香他也见过了,可是不知为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眼前这一位李容华。木时晋知道自己的想法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那是皇上的女人,他知道,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想她。
“那就有劳了。”主子坐在那里笑颜如花。
我走到一旁的桌案后帮木时晋安放东西,又准备了小炉子烫着热水,怕墨凝注,随时拿来烫烫。木时晋画画的时候很认真,我站在一旁佯装整理东西,却偷偷地打量着他,这时候我会觉得很开心。
木时晋的手上生了冻疮,我想那是因为他在冬天里依旧勤奋地练习绘画。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或许是要感谢主子的。
正在我有些出神地看着木时晋的时候,主子也走了来,我忙收敛神色低头看着炉火。
“你的手怎么了?”
“没……没什么。”木时晋缩了一下手。主子也没拦着,只是看着他清浅一笑。
“罢了,难为你了。本位只是一时兴起,倒是忘了这大冬天的让你站在这里半晌,进来喝杯热茶吧。”主子走了回去,哪怕身着重裘依旧身姿摇曳。
木时晋并没有怎么推辞,我想他喝着那杯热茶的时候心中必定是温暖无比的。
“木画师进宫几年了?”主子不冷不热地问道,保持着矜持,却又透出那么一丝亲近来。
“已近三载。”
“木画师真是年少有为,想必宫里各处的主子们都找你绘画吧?”
“不……容华夸奖了。在下只是微末之枝。能为容华画像,已是在下的福气了。宫里各处的主子倒是也有找过在下的,但不多,不多。”木时晋笨拙地想要解释什么,其实,需要解释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
主子被木时晋的样子逗笑了。于她,木时晋不过是一个消遣罢了。
“那她们找你你画得最多的是什么?”
“画什么的都有,多是肖像。如容华这般画景的倒是少。”木时晋极力想多和主子说些话,他搜肠刮肚地想着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记得前一段时间林婕妤找下官去探讨画技,似想亲自为皇上作画。”
“哦……”主子眼底沉了沉,面上如旧,“林婕妤是咱们宫里有名的才女,不过也难为她大胆,竟要为皇上亲自作画。”冬至过后万寿节将至,各宫的人都挖空了心思准备礼物,这林婕妤看来果然独具匠心,也难怪她近来得宠。
“林婕妤是十分重视的,如今也还在练习。”
主子满意地笑了笑,当然,木时晋是看不出那笑容背后隐藏的深思的。
“难为婕妤有心。唉,有些冷。槿萱,咱们回去吧。”主子对我说道,又回头对木时晋点了点头,便这么走了。只留下那个呆子站在四面兜风的亭子里久久没有离去。
在回去的路上,主子面上再无什么笑意,我看得出她在想事情。我想,也许林婕妤要倒霉了。不知为何,我的心理并没有怜悯,反而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我与这林婕妤并没有交集的,我甚至都没有见过她。这宫里看上去人声鼎沸,其实谁都不认识谁。
回到夕颜殿,除去披风,换上手炉,主子斜倚在小榻上,舒缓地叹了一口气。
“皇上还有多久回宫?”
我想了想答道:“照着往年的例子,只怕还有半个月。”
“半个月……”主子笑了笑,“半个月可是能做很多事的。”
我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垂首静候。
“悾岩钦庖淮蚊荒苋ィ氡匦睦硎Σ桓咝说摹A宙兼ナ且蛭碜硬皇实脑倒什琶蝗ァU夤铩闫鹄戳粝碌母呶徊⒉欢唷i容妫闼翟勖鞘歉萌グ莼嵋幌聬{昭仪呢,还是林婕妤?”
“奴婢愚钝,不知。”
主子无声地笑了笑,看着外面又下起的雪花说道:“还是去悾岩悄抢锇桑宙兼セ巢殴掳粒嗍遣淮艺庑⌒〉娜莼摹!
我的头更低了,似乎外面的寒风吹进了我的脖子,让人突然打了个寒战。
当天晚些时候,主子便去了悾岩悄抢铮怂盗诵矶嗷啊D切┗埃也淮筇妹靼祝芫醯媚切┗袄锩婊共刈呕啊>腿缤恢赖涔实娜硕潦渚醯镁渥泳睿床恢腊旅钏凇
这一次从清凉殿回来后主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如常生活。一切繁华依旧,似天下太平,再无纷争。
这么静静地过了十来日,不觉皇上就要回宫了。主子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我却等得有些着急了。这种明知有事发生,但却故意装作无事的时候,最是让我受不了。
那天下着小雪,我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主子的妆台,冷不防主子问道:“槿萱,木画师近来还是常去林婕妤那里吗?”
主子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来。但是我的心却有些乱了。这时候主子突然问起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知。”
“唔……”主子支着额看着手里的书,似乎刚才那个问题只是无心一句。但是我知道,我该去林婕妤那里打探打探了。
林婕妤是那种孤芳自赏的人,在宫里幸而得宠,不然不知是如何的境遇。这几日,木时晋还是被召去探讨画技。我在林婕妤宫外等了些时候瞧见木时晋走了出来,这时候周围都没有人在。我有些想上去和他说说话,可是心底又有些胆怯。
“主子要知道的……我总的去问问才好。”我这么对自己说,似乎找到了好的借口。于是我上前去对木时晋行了一礼。
木时晋见是我,眼里露出些许欢喜。他大概是想主子要召见他吧。
“木画师,林婕妤还是在学画吗?”
“嗯,林婕妤聪慧过人,下官愧不如她。李容华近来如何?”
“主子很好,就是这几日下雪都闷在屋子里有些无趣。”
木时晋想了想说道:“其实李容华也可学学作画,很能打发时间的。”
他说得小心翼翼,大约是因为不敢这样冒犯的缘故。但因为是说给我听,所以他才敢这么唐突。只可惜主子没有这些闲情逸致,主子想的画不是那纸上的死物,而是宫里那些活生生的人。
见我不说话,木时晋有些尴尬,而我在他身旁知道他满心满意地牵挂着别人,也突然不想再与他说话了。静默地走了一会儿,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其实人真的好奇怪,有时候明知无望,却还是不肯放弃。
日复一日的降雪,让人终于生出了厌倦,这宫里太安静了,都有些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皇宫了。那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是那么纯洁,天知道下面掩藏着怎样的阴暗。
“槿萱,皇上就要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