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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聂少商执意又断然地拒绝。
“天堂不给我时间了,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求求你,我不要离开你。”羽衣泪眼婆娑地请求,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方法,她不要做天使,自然也可以舍弃与肉身相连的羽翅,彻底斩断与天堂的联系。
“不!”他嘶声痛喊,不能再忍受她自残而造成的痛。
“曼婷,帮我……弄断它们。”羽衣求助地看向曲曼婷。
“我不能……我真的不能……”曲曼婷红了眼眶,受不住地靠在莫然的肩上哭泣。
被逼急的羽衣又朝莫然大喊:“小莫,你还犹豫什么?”“笨女人,你疯了?我才不干。”莫然蹙紧了眉头骂道,握着拳拥住曲曼婷。
“羽衣,你回去,回天堂去。”聂少商握着她的手说道,清楚地听见他的心碎裂的声音。
“不要,我走了就再也回不到你的身边,这样你也愿意吗?”羽衣甩开他的双手,捧着他的脸庞哀求。
“你走!”聂少商咬着牙狠心回答,紧闭着眼睛不让自已动容。
“少商,不要这样……”羽衣切切轻唤,盈满眼眶的泪化作一条河,缠绕在他和她的胸前,将他们分隔。
“在教堂那时,是我没有遵守诺言放开了你的手,我不知道不经意的松手就是永远的别离,这个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必须承担。可是不要忘了,我会在人间等你,错过了今生,我们还有来世,我会一直等下去。”聂少商睁开了眼,仔细拭去她源源不绝的泪。他曾经让她从手中溜走,是他的疏忽使自己失去了他的天使,但他们之间还有誓言,对于他曾许下的盟约,他将永世固守。
“我不要你等,我要今生,我不走……”羽衣的泪水无法干涸,她拚着微弱的气力攀紧他的颈项。她不要等到来生,如果只能等待,那她今后无止境的寂寞又该怎么办?
聂少商镇定地看向莫然,“小莫,解开她的链子。”“小莫,不要!”羽衣惶惧地大喊。但莫然别过头不看羽衣,动手解开了一边的锁。
“你答应过我的,把我忘了,回去吧。”聂少商在说这句话时,莫然又解开了另一边的锁,她被禁锢的双翅终于得到飞翔的自由。
“别让我成为你的记忆,我不回天堂,没有你我在天堂活不下去。”羽衣无法控制往上升腾的身子,她拉紧了他的手,泪水一颗颗地滴在他的脸上。
“你可以的,只要你经常低下头往人间看,你会看到我夜夜都在阳台上想着你,这样我们便不算分隔太远,放手吧。”感受到滴在脸颊上的热泪渐渐冷却,他将她含泪的脸庞深深记在心底,柔柔地对她诉说。
“你不懂,我回去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真心爱我的话就把我留下来,不要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没有你的地方。”羽衣声泪俱下地喊。她耳边开始响起阵阵的风声,且愈来愈大,让她不敢回头看向极度吸引她的地方。
这时,天顶洒下璀璨的七彩亮光,穿过屋墙映照在羽衣身上,光芒的深处,有着更多的天使在等待着她。
“他们来接你了……我的天使,你该回家了。”聂少商努力不露情绪地劝道,拉下她给她最后一个吻,当他的唇离开她的唇后,缠握的大手不再握住她的。“少商……别放开我。”无法抵抗身后吸力的羽衣凄楚地恳求。
“我爱你,今生来世我都等你,珍重。”聂少商凝望着她,字字有力地喊,眼睁睁地看她飞离,投向天边。
“不……”攀上云霄的羽衣只遗留下这句话。她的声音贯穿聂少商的耳膜,在他脑际回荡。久久不散。
璀璨的光华瞬间收回,室内不再明亮,就像不曾发生过任何事似的,这情景使得聂少商不支地跪倒在地。
“少商?”此时才赶来的魏北海挨到他的身边,却见垂首的他落下泪来,颗颗晶莹的泪濡湿了地板。
“羽衣,羽衣……”聂少商再也不能抑制体内深沉的哀恸与不舍,放声地痛哭。
他是多么的不甘与不舍,没能出口和没能给的爱还有那么多,如此短暂的相聚怎么能够道尽、给尽他的情?而他却连与上苍争夺拚搏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没有能力留守住此生唯一的爱恋,那名完全包容接纳他、以同样的心情爱着他的天使。
自此以后,还有谁能拥抱他的喜乐、抚平他的创伤?还有谁能与他一同在月下里着毯子面对池荷彻夜谈心、紧紧相依地细听檐瓦上的雨声?曾经生命因她而丰盛了,孤寂和冷清不再,爱情的花朵确确实实在他的身边盛开,芬芳了他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使他的心灵富饶了。
而如今他却必须以拔骨去筋般的疼痛来强迫自已放开她,他于心何忍?又有谁来怜他?
失去了他的天使,生命突然变得不再具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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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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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又冷又静,北风飕飕,争先恐后地由窗棂的缝隙穿梭入内,戳破了一室的空虚。
又是年节时分,聂少商独坐在屋内,没有团聚的心情。
在聂怀楼家中吃过年夜饭后,婉拒了父亲和兄长的盛情挽留,他执意返回家中,一如往常地按时等待。
每当夜晚来临时,他总会点亮屋内所有的灯火,静静地坐在阳台的秋千上,朝夜空仰望。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和冀望,只是等待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生活的方式。
洛贝塔研究所的秘闻在羽衣离开后立即被揭发,警方释放了囚禁于研究所内供作人体实验的许多男女,洛贝塔也遭判刑关于牢中,消息沸腾了许久。但经过时间的冲刷后,这个城市又沉静了下来,日子又变得跟以往一般平静,日升月落,很快地人们就会忘记曾有这件事的发生。
但仍有人无法忘怀,即使事情已经过了三年。
在聂少商最痛苦的时候,身边着急劝慰的人所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直到聂少庭一巴掌打醒他,并且告诉他:“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相爱的人不一定会相守,但至少他曾经爱过,在失去情人后,难道他连家人和朋友也要失去?
火辣辣的巴掌让他清醒,重新拾回日子,为所有关心他的人继续活着,并且遵守他对羽衣许下的盟约,长期等待。
他还记得那年中秋屋里屋外花朵狂放的景象,那甜美馥郁的香气依然留在他的心中。
羽衣离开后,所有的植物在一夕之间凋落枯萎,不留下任何她曾经来到的痕迹。
魏北海曾想将他阳台上的花园重新整理打扫,但他不肯,固执地要保留枯败的小小林园,维持原样,因为他能拥有关于羽衣的记忆本就不多了,他不要这能让他缅怀的小小世界也消失在烟尘里。
魏北海说,他是一条干枯的河。
白天。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地上班办公,夜里,往往深坠在三年前的往事里醒不过来。
他常在夜里梦见那名喜欢仰望天际寻家的天使,梦中的她倚着风、轻灵地坐在栏杆上,赤裸着雪白的双脚,唇边带着梦幻般醉人的笑意,亭亭地扬着双翅摆动裸足,让笑声随风传到他梦境的深处,与他的灵魂相遇。
只要她能经常入梦来,他便心满意足。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在屋外的秋千坐了一会儿后,他回到温暖的客厅长坐。他睡不着,大年夜的热闹气氛在震耳的鞭炮声下热烈地炒作着,少了一个人的床铺无法让他安然入睡,于是他守着灯光、守着一屋子的寂寞、守着回忆过年。
不知他阖着眼坐了多久,一种细微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竖耳细听,声音来自窗畔。
聂少商循着声源来到窗边,瞧见已经枯死三年的昙花正吐露新芽。他又想起这盆昙花凋谢时的姿态,是那么地壮烈、不留痕迹,它迎着羽衣而来,又送着羽衣而走,历经三年秋冬后再次萌芽,这又代表着什么?
他不敢有奢想,但在供养过一株绝色的昙花后,他对此花仍存有深刻的依恋。他走至水槽边盛了杯水,缓缓为它浇灌着,让干裂的土壤吸饱水分,希望能再看见它一展娇容。
有了清水的滋润,绿芽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瞳底下疾速地向上生长、壮大,片刻间竟长成了三年前未凋谢时的模样,并含抱着朵朵充实的花苞,准备绽放。
在聂少商还不能对此景有所反应时,阳台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眼前的花朵也在同时尽数盛开,羽翅状的洁白花瓣像极了天使的翅膀。
聂少商手中的水杯在震悸中脱落,应声碎了一地。他屏息地慢慢转过身,惊见屋内所有植物由枯萎中复苏,一切彷佛又回到三年前那场瑰丽的情境。
他不再迟疑,冲出屋外来到阳台上,原本躲在浓浓云雾里的明月此时也露了脸,照亮他如锦如织的花园,迎着风,他闻到阵阵花朵的馨香。
莲荷绽放的水池里,波动的流水声夹杂着一串清亮的抱怨声。
“又来了,着陆失败,我怎么老是和这个池子这么有缘?哪有掉这么准的?我这次又没有撞铁鸟。”羽衣甩去发上的水珠,边拎走身上的花朵,边抖着翅膀站起来,气馁地叹道。“羽……羽衣?”聂少商一骨碌地跳下水池,排开所有的荷莲,来到她面前,狂喜地握着她的肩。
“是我,你的羽衣。”羽衣柔柔地微笑,攀上他的颈,吻上她朝思暮想的双唇。
聂少商在她的柔情中苏醒重生,撼动地抚着她精致的容颜问:“真的是你?”“真的是我,少商,天气很冷,你一定要和我站在这池子里说话吗?我们先上去好不好?”
她抖着翅膀笑看他。
聂少商拉着她上岸,牵紧了她的手回到屋内,以柔软的大浴巾包住她湿透的身体。
羽衣收好翅膀,让他擦拭她的发。
“你怎么会……不,我是说你怎么能……来?”他将她紧纳在怀里,纷杂扰攘的情绪让他定不下心来,深怕又是一场夜半的梦境。
“我想家、想你。”羽衣倚在他怀里喃喃道。
“你想家?那天堂呢?你的家在天上呀!”聂少商惴惴不安地说。她似乎把家的地址弄错了,她会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天堂的人是不是又会把她捉回去?
“你在这里,所以我的家也在这里,不在天堂。”羽衣靠着他的胸膛,倾听他的心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她归属的温暖水泽。
“你又不小心掉下来了?有没有受伤?”聂少商担心地问,可是她把翅膀收回背里了,他查不出来。
“没受伤,只是降落时有点失败,不是掉下来,我的飞行技术进步了。”羽衣扁着嘴撒娇。真奇怪,为什么她两次都会掉在同一个地方?她在其它地方降落时都好好的啊。
“回去天堂之后你过得好吗?已经习惯了吗?”他亟欲知道她这三年来过得好不好,怕她跟在人间的他一样也受着煎熬。
羽衣皱着鼻尖,窝在他的怀里抱怨,“不好,不习惯,天堂一点也不好。”“天堂不好?为什么?”是天堂的人们苛待了她吗?还是她在那边受委屈了?
“没有你的地方不是天堂,我说过的,你忘记了吗?”她以曾经说过的话语和相同的眼神提醒他,让他知道她始终不曾变过的心意。
聂少商的眼眸柔化了,“你特地回来看我?”“我是请假回家的。我的上司有批准喔,我要继续留在人间,暂时不回去了。”她快乐地宣布道,有了上司的准许,再也没有人能将她捉回去了。
“暂时?你还要走?”聂少商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