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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把血……天,好多血……”敛影按着他的伤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拚命掉泪。
“回答我。”
“我……我不舍。”她哽咽地开口,掏出手绢在他的胸前按压止血,落泪纷纷。
“对一个你看不见的男人?”兰析追问得更深。
“我虽眼盲,但我的心不盲。”她俯在他胸前,泪水一颗颗滴进他的伤处。
兰析心中轰然狂喜,一径地抱捧起她,欢喜地吻去她颊上所有的泪。
“兰析?”他的快乐,令她有丝茫然。
“我不会放你走。”
“张开试试。”
蔺析将覆在敛影眼上的药布取下,弯着腰在她面前等待她的反应。
五日了,从她开始服药起,这已是第五日。
从她开始服下他炼制的丹药后,蔺析双管齐下地在她眼上敷上帮助药效的外用药。这五天内,他丝毫不敢松懈地观察着药性对她身子的影响,怕药性多一分太重,少一分又无疗效。在第一阶段的疗程结束之前,他镇日提心吊胆的,无法安睡、无法离开她一步。
今日,就是他所炼的药能不能解毒的分晓时刻。
同时,他也与敛影所养的大白兔选择在今日休兵。
五日以来,兰析和大白兔之间的情敌战火,一直背着敛影进行着。
即使兰析已对大白兔祭出银针点穴的招数,大白兔依然不肯对他这名新任情敌轻易告降。
每当他靠近敛影一步,大白兔就紧偎在敛影身边张牙又舞爪。被他扔惯了,大白兔俨然已经对扔兔这招免疫,总能够在落地后继续扑上前来对他又踢又咬。他为敛影换药时,大白兔就窝在她怀里监视,他多碰敛影一下,大白兔的门牙就会印上他的大腿。也因此,他用来钉灸的银针数量急速锐减,一根又一根的用来伺候大白兔,而每到银钉点穴失效的时辰,他在忙着消毒新的银针时,也得忙着找绳子来绑住大白兔跑去偷香的四只脚。
三杯兔的味道,这阵子兰析是愈来愈想念了。
敛影听话地试着动了动十年来末曾睁开的眼睫,讶异地感觉到眼睫竟然会听她的命令;她眨了眨眼睫,缓缓地睁开兰析等候已久的眼眸。
对着她水盈盈的眼眸,兰析急急地倒抽一口气。
敛影的小脸上多了一双透亮的大眼,整个人都在她流动的眼波下明亮了起来。望着她的容颜,兰析怔然地以为未曾与她相识,她的眼眸像是流荡的月光那样明媚灿亮,清澈得能反映他惊艳的表情。
抚着她的脸,他不禁叹息。
她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用一双眼就掳获他,再次让他恋上?
兰析的神智被大白兔的门牙咬回来,他赶开挤在他脚旁凑热闹的大白兔,捧起她的脸庞,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摇晃。
“看得见吗?”她的眼瞳四处游移,像捉不到定点。他靠得这么近,她似乎也看不见他。
眼前灰蒙蒙的一片,隐约能看见模糊的黑影……敛影费力抬起沉重得欲合上的眼睑,试图分辨在眼前移动的东西。
“有光线……人影……”她看不清楚,只有黑影和混杂在灰雾里的光线。
看得见光线,表示第一阶段的疗程已大功告成。兰忻必须压下胸中阵阵的喜悦,才有办法想起得继续进行的疗程。
“内服的丹药已有作用,今后可不再服药,但这外敷的药还不能停,今日起用另十四味药来外敷。”他依依不舍地以指覆上她的眼,拿来塞上药泥的药布再为她缠上。
“还需要数多久?”又回到熟悉的黑暗里,敛影放心地吐了一口气,感到安心。
“最少也得再敷个三日。最后这三日内,双眼不能沾水、不能吹风。”兰析将药布缠好,边帮她梳拢长发,边把又想来与他抢人的大白兔扎上一根银针。
“三日啊……”敛影喃喃地低吟,忍不住垂下头来。她能躲在安全的黑暗中的日子仅仅只剩三天了,三天后,她要面对的,是不是像从前一样的可怕人世?
“你再暂用水镜一阵子,你的双眼很快就能好了。”他将水镜搁放在她的膝上,牵着她的指尖至镜面。
她缩回指尖,摇头。“你已在治我的眼了,所以我不能再用水镜,因为使用水镜的人,即使双眼完好,到最后也会瞎。”
“这面镜子会使人瞎?你用了多久?”一面镜子会对双眼造成伤害?那么对她是否也会造成伤害?
“十年。”
“我得加重你外敷的药。今后别再碰那面水镜。”兰析迅速把那面镜子从她膝上拿走,并估量着该再多加几味药。
没有水镜,敛影蓦地觉得心慌;可如果她将水镜拿回来,又对不起为她伤神、衣不解带照料她的兰析。
她自我解嘲地笑着,”我成了道地的瞎子。”为了她的双眼,他已然心力交瘁,就算她原本不想睁开双眼,也不该再拖累他,既然躲不过,也只有坦然等待复明的时刻来临了,何况,她还没见到他呢。
“只有三日而已,三日过后你就能重见光明。”兰析安慰地拍拍她的脸颊,转身将水镜放好。
一个人坐在床上,敛影觉得床上好象少了一样东西,而且,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它了。
“找什么?”兰析看她两手在床上摸来摸去,大概知道她想找的可能是他的死对头。
“我的兔子。”敛影对那只常被兰析扔到角落的兔子想念不己。
大白兔听见敛影在寻找它,立刻兴奋地直起双耳。
“你该找的是我。那只兔子又不能照顾你。”兰析瞄了眼还被银针扎着不能动弹的大白免,然后当着他的面,不客气地坐上床把敛影圈紧在怀抱中,故意炫耀给它看。
大白兔登时气结,蹲在地上频频制造磨牙的噪音。
敛影还不知兰析和大白兔之间的暗潮汹涌,一想到这三天她都要由他亲自照料,她就觉得尴尬万分。
她羞赧地只着他的胸膛,“那样……太麻烦你了。”事事都由他来代劳,那样未免太亲密了,她又会…误会,还会在心底默默欢欣。
“除了我之外,你还能找谁?”兰析就是要她误会,刻意以唇摩挈着她的唇。
“没有……”她臊红着脸想偏想偏开唇,却在他胸前的摸到层层药布。
对了,他受了伤。
“你的伤?”敛影轻巧地碰触他胸前的伤口,想起那日在这里曾流出好多血。
“不碍事。”兰析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敏感,在她的手指碰上伤口时,马上握住她的手将她移开。
“伤口好了吗?我记得…”敛影甚是不放心,想问清楚却被忙着转移话题的兰析打断。
“今儿个初几了?”打从杀了巫怀赋之后,他有好几天没看日子了,差点都忘了自己得回六扇门交差换解药。
“二十八。”
兰析的眉心紧蹙,心头蒙上一层不安。
二十八,明日就是二十九了,也是他服左容容解药的最后期限。皇城离京城有一段距离,想在明日子时之前回六扇门服解药的话,他得今日就起程;可是他若走了,她怎么办?
她现在完全是个瞎子,在治眼的过程中非得要人照顾不可,而那只中看不中用的大白兔也不可靠,他无法放心地将她一人留在这里。加上外头还有观探在打听她的消息,若他没有待在她身边,观探可能会将她带回天狩阁领赏。
他只有一个身子,实在没法分头去六扇门取药又在这儿照顾她;可要是他不回去六扇门……他会毒发身亡。
敛影听他问了日期又不说话,感觉他的胸膛急速地起伏着,抚摸她长发的动作愈来愈急,她有些担心。
“你有事要办?”他已经陪在她身边好一阵子了,在遇上她之前,他也该有自己要办的事吧?
“有一桩。”兰析深吸了一口气,环紧她的腰,更将她按进怀里。
“很急吗?你要不要先去办?”她体恤地问。
“你现在不仅是双眼看不见,连水镜也不能用,我走不开。”他怎么走?
她不愿意成为他的负累。“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必……”
“谁来帮你制外敷的药?你的药每日都不同,还得有人适时以内力震开你不时凝阻的脉穴,以免积在你体内的药性过猛,若有个万一,纵使我能治好你的眼,你的身子也会因药劲过猛而衰竭。”眼前这三日就是她双眼复明的关键时期,他不守着,除了可能会前功尽弃外,还可能会害她赔上一条命。
敛影想出了折中的办法,“不然,你带着我去?”
“你目前不宜外出,双眼和身子都得静养。”她不能吹风,带着她出去就是冒险,这也不行。虽然他说了一堆他不能出门的理由,敛影还是觉得他的胸膛起伏明显地变大,而他的语气也显得焦急。
“你的事不办的话会如何?”她衷心的希望她可别误了他的事才好,不然她就罪过了。
“会……”兰析硬生生地止住话。
要怎么告诉她?告诉她他快死了吗?
“会怎么样?那事很急吗?”敛影拉着他的衣襟,一颗心被他吊得不上不下的,让人害怕。
兰析闭上眼想了许久,恍然想起他在离开六扇门前炼制的那颗丹药。
她的眼睛还要三天的时间,而他炼的药能保他两天的命,照理算来时间应当足够,他只要在她睁开眼后快马加鞭地回到六扇门就来得及,事情未必会演变至最坏的结果。
兰析决定壮土断腕,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我可以等,等你睁开眼后我再去。”他的运气一向不差,他相信他绝对能在毒发之前救自己。
“你真的不必为我……”敛影才张口想说服他,他炽人的吻便朝她的小嘴罩下,千军万马的袭向毫无防备的她。
千万别破戒!
兰析吻着敛影的唇时,卫非多年前的叮咛翻出他的脑海闯进他耳际;他紧闭着眼,更将敛影的身子按只向自己,集中神智在她的唇中劫掠,试着不去理会那句话。
不得救人治疾……纵然卫非曾警告过他万万不能破这条戒规,多年来他也谨守着卫非的告诫从不救无字辈以外的人,但这回的对象是她,为了她,破戒又何妨?在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明白他会心甘情愿地为她承担破戒的后果。
敛影不由自主地倚向兰析,攀着他的颈子盛接他的吻,两人的吻迅速被他加温缠得无法分离,她忍不住低吟着寻找快被他抽光的空气。
她身上沁心的桂花香气使他的心情澄静不少,他抵着她的显让她有喘息的空间,并握住她的手腕诊断她的脉象,怕自己一时的激越乱了她的血气。
“对不起……都因为我,处处造成你的不便。”靠在他肩头,她才知道她倚靠他这么深,深得裹住了他的脚步。
“你值得。”能够拥抱一颗月亮,值得。
敛影揪愁地在他怀里慨叹,“蔺析,我已经失明很多年,突然间复明,我……”
“你怕?”
“嗯。”十年不见,怎么不怕?
他低头在她的唇上低喃,”张开眼时,你第一个想看的是什么?”让她第一眼就见到她想看的东西,这样或许她就能不那么怕了。
“我能选?”她有些欣喜又带着惶恐。
“能。你说你要看什么,我都会去找到。”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唇上轻啄,迷恋在她软嫩香甜的唇瓣里。
“那……我要先看一个人。”她两手寻着了他的脸颊,稍拉开与他的距离。
“人?你不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