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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苦着一张脸走出来,挪着步子靠近那倚着廊柱的公主殿下,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正着急时,一道白色的影子晃入眼中。他心思一动,眼中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跨着大步上前,三步外,下跪行礼:“奴才参见公主。”
诺阳本不欲理睬,但一瞧竟是那人的贴身仆人,忙笑着虚扶他一把,温和地问道:“有事?”
落英踌躇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
诺阳也瞧了出来,又问:“怎的了?”
落英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奴才……有一事想与公主说,只是……奴才怕说了……”
诺阳皱了眉,“本宫恕你无罪便是。”
落英这才大着胆子两步上前,凑近诺阳小声嘀咕了一句,眸光还时不时地瞅向院内越来越近的身影。
诺阳苍白着脸后退一步,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双唇蠕动,久久才颤声问道:“你方才……方才说的……可当真?”
见落英沉重地点了点头,诺阳一双眼中立时蓄了泪,提着裙摆就奔了出去,转弯处险些闯到一人。
来人扶稳半路急急跑出的女子,刚要调笑几句,待看清面容,忙躬身行礼:“朔月参见公主。”又见她眼中有泪,心中一片清明,压下笑意正欲询问,却见诺阳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朔月一时莫名,待回过神来,人已跑远。
远处落英跑来,见是他弯身行礼:“奴才拜见大人。”
朔月笑着让他起来,因着无痕二人都是易了容的,此时朔月并不知落英的身份,只问道:“你家大人呢?”
落英指了指屋内,“大人说今日您会来,已经备好了酒菜。”
朔月只笑,到了屋前推门而入,酒香扑鼻而来,他轻轻嗅了嗅,“好酒。”
穆少英转着轮椅从屏风后出来,手中执着一壶酒。朔月见状忙上前帮忙,待二人坐定,穆少英指了指手中玉壶,笑道:“这可是我珍藏的佳酿,今日让大人尝一尝。”言罢,为二人给倒了杯酒。
朔月道了谢,执起杯子刚要饮下,想起一事忽然笑得戏谑,“刚刚我过来时瞧见诺阳公主了。”
穆少英只淡淡地“恩”了声,朔月也不介意,又道:“公主似是哭了,不知穆大人与公主说了什么。”
穆少英手中杯子一顿,眉心微蹙,公主哭了?他瞧了眼守在门外的落英,那小子到底说了什么?
朔月见状不再说话,只吃菜饮酒。
屋外残阳如血,屋内静谧安宁,萦萦寥寥的酒香里弥漫着浅淡的兰花香味,屏风上的玉竹葱翠,有佳人竹下抚琴。
朔月连喝了几杯,这酒滋味甘甜,却酒劲十足,他这一番又喝得生猛,不觉风某种已有了三分酒意,只面上平淡如初。
他笑了笑,举起酒杯道:“大人很像在下的一位旧识。”
穆少英眼眸一深,这话这口气都似曾相识,他深深地瞧了一眼对面之人,想从那万年不变的面上窥探出什么。
“穆大人瞧着我做甚?莫非我脸上沾了东西?”
穆少英摇了摇头,只心中百转。
这么多年,到底是他忽略了什么。这两人若说起性情倒是五分的相似,一样的不正经一样的风流成性,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一份心思了。
若说朔月心思缜密多疑,洛风华却是缜密坚定。如同那次的事,眼前这人宁可一扇划伤自己,若是错了再去弥补,却不愿当时手下留情,不愿日后留有隐患;而洛风华不同,他告诉她,他信她,不问原由,只信其所信。
罢了罢了,穆少英,此刻应该是无痕,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无论他们是谁,都与他不再有瓜葛,若是有,也只是“仇”之一字的牵引。
酒过七巡,朔月忽然说道:“皇上年事已高,朝中最近对于立太子的风声是越来越盛,不知穆大人如何看待?”
见到了正题,穆少英却开始装糊涂,只道:“那是皇家的事,做臣子的只要有一颗‘忠贞之心’就好。”
“哦?”朔月挑眉看他,显然不信。“穆大人此时保持中立的确是妥善之举,但日后新帝等位,不免对中立之人心存疑虑。若是碰上个仁厚的倒罢了,若非如此……穆大人日后如何自处?”
穆少英一笑,“有劳朔大人忧心,只是少英实在不才,只会衷心为君分忧,为百姓做事,这皇家之事,委实……愚钝啊。”
朔月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说道:“大人赤诚之心令我佩服,只是这太子是将来的帝王,事关江山社稷百姓安定,大人又怎能说这不是为君分忧为百姓做事呢?”
穆少英为难地皱着眉,朔月见他犹豫,又继续说道:“当今朝中唯六皇子最受皇上宠爱,最受大臣们拥护百姓爱戴,若是日后由他等位,大人所忧所虑又怎会存在?”
穆少英沉默,朔月见此微勾唇角不再劝说,果然片刻后见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朔月大喜,执起酒壶为二人各斟了杯酒,“如此,我先代六皇子谢过大人了。”
穆少英淡笑:“以后还要仰仗六皇子照拂。”
二人正相谈甚欢,门外有人通报道:“大人,司空大人来了。”
穆少英先是一愣,而后指了指座下的轮椅,示意朔月帮忙。朔月笑着应了,推着轮椅刚出了屋门,就见月洞门处一人锦衣华服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名女子,纱裙摇曳,绾髻插簪,面容清丽,唇畔含笑,只一双明媚的眼眸里少了灵动,多了几分沧桑。
“子衿——”
穆少英在心里沉沉唤了一声,虽锦衣在身,但只一眼,他便知道他的子衿过的不好。
司空宣,你终是负了你当时诺言。
落英亦是看到了子衿,虽然面容如初,但总觉得少了什么,这人,不再是当初的子衿了。
不远处的院墙出一株桃花灼灼探进来,落英瞧着院内的几人,此情情景,正是应了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子衿不知今日司空宣破天荒地让自己一同出来所谓何事,但难得他要她作陪,她自然是开心的,早早地便梳妆打扮了一番,待得两人行到“穆府”,她才知原来司空宣是要过来拜访新科状元。她不知缘由,只得随他入内。
然,不知为何,她一进这状元府,就感觉到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而当转过月洞门,瞧见那坐在轮椅上笑如春风的男子时,她一声“公子”呼出口,方知为何。
一时心中滋味苦涩,微仰头目光落在残红的半边天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不后悔当时所做所择,只是不甘轮为棋子。
当初说着要娶她的少年,曾许下“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承诺,而今,她嫁他为妇,他守了诺言,到如今为曾娶,新婚之夜,亦是说过不会再娶。可叹,“只取一瓢”却不是“只饮一瓢”。世事无常,少年早已蜕变,他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周旋欺骗,学会了……青楼调情,他不再是那个说说就会脸红的单纯少年。
子衿咽下眼中的涩意,低头时,笑意漾然,映着夕阳余辉,晃了所有人的眼。
司空宣,我许你最后一诺,若是你不伤公子,我便守在你身边,此生此世;若是……我至死都不原谅。
【切莫后悔】
虽然只是一眼,但朝夕相处数年,对彼此的熟悉早已渗透到了骨子里。于是,在子衿面前,他只是穆少英,不是无痕公子,更不是乐家小姐。
疏离淡漠的笑容爬上清隽的面孔,穆少英泰然抱拳,“不知司空大人前来蔽舍,有失远迎。”
司空宣回以一笑,淡声道:“是我来的唐突,还望穆大人不要见怪才是。”又指了指子衿,“这是拙荆。”
穆少英再行一礼:“见过司空夫人。”
子衿早已掩去眼底心中诸多情绪,虽然她存有很多疑惑,但不论何时她都清楚地知道一定不能给公子添麻烦,于是一笑:“大人有礼。”
朔月含笑看着,这会儿等他们都行完礼了,才一步上前,看着子衿,语气温和关切:“子衿,许久不见,过得可好?”
他与无痕相识一场,自然与子衿也是颇为熟络,这一问看似极平常的朋友关心,只是在场之人都听出了端倪。
过得可好?
只有是认识子衿的,怕是这会儿见到,任谁都看得出好与不好吧。
司空宣旋即冷了脸,子衿见状,心中又思起公子的遭遇,忙俯身疏离客气地说道:“有劳公子挂心,一切安好。”
朔月点了点别在腰间的羽扇,上面隐隐一滴红印,他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子衿,我与你家公子朋友一场,如今她不知何处,我总该尽朋友之义,代他照顾好你。”余光瞥见司空宣微变的脸色,微勾唇角,“上次你与三公子不甚掉落悬崖,好在现下都好好的,我便也算放心了。但是子衿啊,你一向视你家公子如生命,怎的此番成婚都不等她?”
司空宣的面色早已难看之极,他一把扯过子衿扣在身侧,冷声说道:“多谢朔月大人关心,若是日后无痕公子怪罪,我夫妻二人斟茶赔罪就是。”
朔月也敛了笑,与他对视片刻,缓缓开口:“司空大人莫非忘了当日梁溪立下的承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会对你好,这一生只娶你一人。”
当日种种历历在目,司空宣怔怔地站着,他深刻地感受到了握在掌中的手冰凉一片,当初玲珑剔透的少女眼中黯然失神。
思绪翻转,似是回到了那一日,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他看见父亲倒在地上,而那个他想爱而不能爱,此生最为敬重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柄剑,剑身被血染红。
愤怒之下抽刀刺进她的心脏,那一刻,他明明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是他的心,那一刻,碎得彻底,此生都无法愈合。
他抱着父亲尸首发足狂奔,不知多久累得精疲力竭停了下来,却是到了一处悬崖。
心弦一断,他便存了轻生的意念。纵身跃下的时候,他大笑出声,眼中的泪淹没在冲下的雨水里。
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没死,身下,是昏迷的子衿。
原来,那个瞬间,那一声“司空宣”,那一道飘渺而下的身影都不是梦。
子衿救了他,可他却再也无法报答于她。
“弱水三千”的承诺终是成了浮光掠影。
他说,我们两清了,婚约不算。
子衿摇头,固执地跟着他。
司空宣从回忆里抽离,他侧身瞧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眸,心下一动,松了手。
一瞬间,子衿的心凉得彻底。
司空宣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为保六皇子为太子一事。朔月闻言一笑,待司空宣详尽说了,无痕思索片刻欣然应允。
当今明帝有七子五女,子嗣不旺,七子里能才能出众的只大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若不出意外,皇位应该在这三位里面抉择。
“你们觉得四皇子此人如何?”朔月突然问道,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穆少英面上。
穆少英垂眸,只当没瞧见,倒是司空宣冷笑一声,说道:“四皇子看似是个病秧子,但那心思,可一点都不差于你朔月公子。”
诶?朔月挑眉,心中一转,便知道司空宣是为了刚刚之事挖苦他呢。
朔月点头,“看来此人该当注意了。”
穆少英这时说话了,“如今正是立太子的关头,六皇子风声太盛,不是好事啊。”
不管皇帝面对的是谁,哪怕是自己的亲身儿子,为了皇位,亦是舍得杀之。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都沉默了。
屋内三人为着诸君之位谈论着,屋外,八角亭内,子衿端坐在石凳上,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天际最后一道残光没去,天空慢慢变得灰暗,东边月影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