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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同样具有天份的人才,同样的环境,同样的轻忽……因为心态上的不同,而造就了不同个性的两人。
佑生总教临终前似乎还是没承认唐泽元的能力,让他难以承受,如今辞了职,怕是从此会从武术界消失。难得的人才啊,他得克服自己的心结才有未来可言,而痴武已经先一步做到了。
童晃云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你舍弃了习武,贪恋逍遥的生活,而他因为不甘心,所以下了苦功。痴武,你后悔过吗?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得到尤老师的重视。”
“童,我不是唐泽元,我没他极端的个性。”她皱皱鼻。“就算如你所说,我在武术方面具有天份,不该是我的,我也不再强求。你除外,就算要强求,这一辈子我也只强求你,我真的很高兴老头带回了你。”她笑咪咪的从后座拿了三明治过来,童要开夜车南下,一晚上都不睡觉,可怜哪!
原以为很快就能离开,却没想到跟唐泽元打了一下午,好累,掩嘴打了个呵欠。
“童,要不要吃?”
童晃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自己来,你休息吧。”
痴武微笑的递到他的嘴前。“没关系,我可以喂你。”
童晃云迟疑了下,咬了一口。
痴武对准他咬过地方也吃了一口。“你一口,我一口,感情不会散。”
“痴武。”
童的声音好像有点怪异。“童,有什么关系嘛,我又不是没吃过你咬过的东西,小气。”把剩徐的三明治再送到他嘴前,笑咪咪的:“吃不吃?吃不吃?”
童晃云面无表情的吃完。“痴武,你不要玩火自焚。”他低声说。
痴武吐了吐舌,在他肩上寻了个好位置靠着闭上眼睛。她喜欢赖在童的身上,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童,你想怎样的约会才算约会哪?”
“你喜欢就好。”
“这样啊,让我好好想想……”电视里的爱情文艺剧一古脑儿的钻到脑袋里,却没有可以适用于他们的……
“你睡吧,等到了我叫你。”
是真有点想睡了。“你好辛苦呢,童。”她含含糊糊地说,感觉到身子盖了件衣服。
“我注定一辈子辛苦了,痴武。”他轻声说,没惊动陷进沉睡的痴武。她的唇畔含笑。
如果当年尤老师忽略痴武,而让她成为唐泽元那样极端个性的人,那么再怎么穷尽心力的拉也要将她拉回来。
爱笑的痴武,但愿一辈子她都能开怀放笑。
他的责任。
没什么不好,因为,她是痴武。
“痴武,醒来。”
“嗯……”童的声音混着鸟叫,是早上了吗?熟悉的气味飘进鼻,痴武懒得张开眼,直接伸出手摸索童。
童晃云抓住她胡乱摸的手,低喊:“痴武……”她含笑摆脱他的锢制,直接拉下他的头亲吻。
“痴武,不要乱来。”
“童,早安吻……”她睡眼惺松的。
轻微的女咳声惊动了痴武。蓦然张开眼,她坐在车内,天大亮,外头是熟悉的街道,再过几条街就是尤家武术馆了,童却选择在靠近公园的地方停下——车外树荫下有抹眼熟的影子……“老师!”磕睡虫全跑了。是当年国中的导师,可恶!方才童没告诉她,丢脸丢大了,连忙钻出车。
“痴武,外头冷。”童晃云叫住她,从车窗递给她昨晚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痴武皱皱脸的轻笑接过,蹦蹦跳跳的走过去。
“老师,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痴武乖乖穿上外套。暖暖的,是童的味道,原来昨盖在身上的是他的衣服,难怪一整都觉得安心。
“我很好,倒是你……”蔡姓女老师停顿了下。看着她及停好车走来的童晃云。
“你们都过得不错。”
“是啊。”痴武笑咪咪的:“现在我在童的学校当工友,薪水不错,福利也很好呢。”
“那就好了。”出来慢跑,怎么也没料到会见到许久不见的学生。方才还以为看错,要不是童晃云忽然停下,她会以为只是眼熟的生人。
童晃云走来,点头微笑:“老师。”转向痴武,微微皱眉,举起手梳了梳她略嫌凌乱的头发。
“童,你不冷吗?”
“还好,你穿着就好。”童晃云停了下,注意到半百老师投给她别具意味的眼神。
让痴武成为彼得潘的那一夜,痴武导师的老公也在场,究竟发生了什么?遥远的往事即使时间的洪流淹没,依旧偶尔会浮上心头。
“老师,你过得好吗?身体看起来很不错呢。”痴武笑道:“好难得遇上老师,毕了业后老阴错阳差的错过。”
童晃云看看她,忽然冒出一句:“你们慢慢聊,我去买早点。”拍拍痴武的肩,往早餐店的方向走去。
痴武搔搔头发。她有做得这么明显吗?是感到肚子饿了点,但还没说出口呢。
“从以前开始,晃云这孩子就很细心……你们在一起了?”边聊边走向公园的椅子。
“嗯。”痴武有点害臊的点头。“老师看出来了?”有这么明显吗?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童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如果说真有什么改变,也是在细微之处,好比碰碰她之类的,而她则喜欢赖着童。
“有什么能逃出我的眼睛呢?”蔡老师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痴武也坐。
“我很看好你们这一对青梅竹马,能够在一块长大是缘份,至于将来能不能在一起,是要靠彼此的努力。痴武,还记得你毕业那天吗?”
“嗯。”国中毕业那一天老头没空,是童来学校看她的。那天是童第一次送花给她,着吓了她一跳。他是第一个送花给她的男人,当时只觉得好玩。过去的回忆哪,有趣而温馨。
“你毕业那天,你学姊离了婚,孩子归她,他们也是青梅竹马。”
模模糊糊的回忆逐渐成形,痴武皱眉:“我好像喝过他们的喜酒……”不懂老师为何提起这件事?
蔡老师停顿了下,认真地看着她。“那一天,是你打的,是吗?”
“嗄?”
“曾经是你师丈的那个男人。那一夜,你看见了什么,而动手打了他。”
“老……老师,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痴武心虚地说。是真记不得了,谁会把喝喜酒、打人的事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啊?老师要硬赖给她,她也因早忘了而没法反驳。
蔡老师微笑:“不记得了也好。”她卷起袖子,手臂上是琐琐碎碎的疤。“这些,是你师丈留下来的,还有很多,但我从没后悔过,我们一块成长,一块相恋,就跟你们一样。”
“我……跟童吗?”痴武皱眉。记忆里的师丈是醉鬼,老师嫁给他就是糟蹋了她。
拿他来跟童比较,她可不甘心。
“都是青梅竹马,不是吗?我跟你师丈,你的学姊,还有你跟晃云,同样的青梅竹马,同样的走上相恋,但际遇不同。”她忽然握住痴武的手,认真地说:“你跟晃云会走出怎样的路子,都不是我们所能预料。不要怕往前走,只要问你有没有去经营过。我跟你师丈离了婚,并不表示得抹杀我们的过去,你学姊也离了婚,但她跟她的孩子过得很好。痴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老师的用心。”
痴武的心轻轻震了下。她有这么容易被看穿吗?藏在心里的疙瘩原本已经遗忘,却被老师的一番话给勾起了回忆。
她喜欢童,却在那一夜看着醉鬼的师丈。想跑的新郎,不停的跟童重叠了,即使明知童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但心里害怕哪,害怕青梅竹马下场,害怕为何青梅竹马在众人眼里得凑成一对,下场却落到像学姊跟老师一样……
从那时,开始对童有了距离,却不自知……童发觉了吗?
老师走后,痴武近乎发呆的看着重在对街买早点。他刚上武术学校念书的时候,她心底总觉得寂寞,每当星期六他会坐夜车上来,她则在天一亮的时候跑来这间早餐店买早点,“顺便”巧遇他。
会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里就有了童的存在吗?想舍也舍不掉啊。
痴武瞧见他拎着早餐走过来,笑咪咪的跑到马路前跟他招招手?想告诉他老师的话,还有自己的心情。他注意到了她的手势,唇畔带着淡淡的笑走来。童哪,在他宿舍那一晚,他没强求性关系,却让她觉得跟童更为亲近。十五岁那一夜所见所闻及影子似乎逐渐淡去……
有什么声音惊动了痴武,她转头循声去看,咪咪笑的脸忽然僵住,圆圆的眼瞪着马路上迎面而来的砂石车,童……童还在马路上,就如同老头——她的思想一片空白,嘴唇掀了掀,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不要!走了一个老头,再也不要失去童了——她的喉口终于挤出了声音,大喊道:“童!”
“痴武,痴武!”童晃云及时抓住她的肩。“痴武,我在这里,看见了吗?我在这里,我闪开了,痴武!”
痴武怔了怔,抬头看看他,再往马路上看去。马路的中央是散落的早点,砂石车开过去了,她回过视线再瞧瞧童,焦距老调不准,因为,把他跟老头的影子重叠了。
“我……我以为会来不及……”她有点失神。
“来得及,我闪开了,不是吗?”童晃云用沉稳的声音镇住她涣散的注意力。他搜索她的眼,没见过痴武这样,如果不是及时拉住她,她会冲上马路。他知道她担心他,却觉得事情不止如此。
“对,你闪开了……”痴武喃喃道,忽然狠狠地。使力地抱住童的腰,确定他安在,确定面前的男人不是幻影。“你闪开了……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
以为他会像老头一样离她远去,然后她会孤独—个人到老死。
“痴武,你在……哭吗?”
“我才没呢。童,你别再吓我了,这种惊吓只要一次就够了。”心胆俱裂,心胆俱裂!终于深刻体会到这句话令人多么骇怕。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去童,眼角悄悄晃过马路,又害怕的缩了回去。在马路上,总像看到了老头。
“痴武。”童晃云捧起她的脸,圆圆的脸有两道清泪,他静静的说。“你在哭了。”
“我贪哭,不行吗?我本来就爱哭的。”心跳好快,余悸犹存。“我……我吓死了,可恶,你再敢吓我,我会如法炮制的。”她瞪着他,心有不甘。
童晃云微笑,抹去她的眼泪。
“我就算有十斤胆也不够你吓的了。”忽然将她紧紧抱住,叹了口气:“痴武,你知道尤老师临终前最后的遗言吗?”
“不知道。”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含糊回答。童抱得她好紧,但无妨,那让她感到她还活着,而童也活着,这一辈子只要两个人就够了。老头的遗言吗?眼角又瞥到马路上。
老头死的时候,她不在场,送终的是童。是有点遗憾,但如果童跟她之间只能一个去送终的话,那就舍弃她吧。
“尤老师……要我照顾你,不管将来你喜欢谁,都要我好好的保护你。”
痴武瞪着马路,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的雾气好重。
“痴武?”
“只……只有这一句遗言?”声音有点沙哑,但掩饰得很好。
“嗯,没有武术馆,没有我,就只有你。”
是这样吗?明知咬着牙,眼泪会照流,但就是不愿意让童瞧见。她是爱笑的痴武,没道理老头的一句遗言让她哭得要死要活,童好过份……老头更过份!
他的葬礼她没哭过,现在要她为他哭上一哭……是有点晚了……在心底深处始终无法理解老头宁愿舍了命救一个陌生人,在那一刹那他究竟是怎生的想法?会想到她吗?
或者心里依恋不开的仍是武术馆?